《文明的毁灭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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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毁灭与重生-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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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站立起来并行走,已是奇迹了,想要通过神验?几乎是不可能的。

明荣夏想,占辉一定了解到恢复神力的不可能性,所以才会悲观。他还有未尽的事,他要向卡尔·埃赫卡复仇,但这些事再也不能完成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明荣夏觉得他很孤独。占辉本来就给人孤独的印象,从他来都是独来独往,以麻雀为友。现在他失去的不仅是神力,还有唯一的朋友。他曾问过小空的下落,众人皆告诉他“不知道”,后来他不再问了,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样一个孤寂的灵魂,有时让明荣夏心生怜惜,想要成为他的朋友,化解他的寂寞。但占辉即使退去了神的光环,依然使人遥不可及,就像他们俩从来不曾同时出现于世上。

老祭司说,神都是寂寞的,因为他们看透了世间所有平凡情感,注定不会被普通人感动。以普通人的智慧无法揣测他们的内心世界,就像蚂蚁无法看清大树的全貌。

老者说得对,明荣夏想起那些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已成了神的生物。诸如卡尔·埃赫卡,凡人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这样想。占辉虽然身体回到了凡俗,但他的心灵但然高贵到孤独,只要他活着,灵魂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明荣夏忽然想到,或许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变成孤单一个人,只要他继续沿着现在的路走下去……

序之节 远去的童年

1940年,德国柏林。

约翰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与父母长得不一样,父母的眼睛和头发都是深色的,而他却拥有金灿灿的头发与海一般的碧蓝眼睛,而且父母常常佩戴一种六角形的标志,他是不戴的,所以约翰一直怀疑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不过,这不影响他与父母的关系,他很爱他们,他们也爱他。

约翰很喜欢出门,特别喜欢到人多的地方,尤其是在他们那位小胡子领袖进行激情演讲的广场。他是位优秀的演讲说家,只要他一开口,听众便为之疯狂,但约翰并不觉得他的演讲有多棒,其实约翰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记住他的名字,约翰还是个小孩子呢!他喜欢到这种地方来是因为总能得到糖果和夸奖,那些戴着红袖章的人最爱抚mo他的金发,称赞他的眼睛,说他是“高贵的雅利安”。约翰不懂得雅利安是什么,但他认识他们口袋里的糖。

但约翰不喜欢这些人,因为他们不喜欢他的父母,每次他总能感觉到他们对父母发出的敌意,轻则说些很难听的话,重则出手伤人。约翰觉得好委屈,甚至觉得父母软弱,他从未见过父母反抗过那些人。

看着母亲帮着刚洗完澡的自己穿衣服,高挽衣袖的胳膊上露出淤青。母亲开了间面包店,近来总有人换捣乱,生意没法做了。

“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教训那些坏人!”约翰说。

母亲只是笑笑而已。

半夜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还有枪鸣。约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听见有人奔上木制楼梯,而且是一大群人,母亲在叫喊,父亲在咒骂,然后有人踢开了他的房门。一个穿黑风衣、戴红袖章的男子把他抱了起来。

约翰在惊恐中看到,父母被赶上了辆卡车,同时被赶上车的还有这条街的邻居们。那些黑衣人用棍棒驱使他们,用枪指着他们,有人逃入深巷,黑衣里立刻响起了枪声。而他没与他们在一起,他被抱上了辆轿车中。

从那以后,约翰再没见过父母,他有了新父母,与他一样,新父母都是金发碧眼。新父亲不喜欢他的名字,给他改名为“卡尔”。

卡尔无时无刻不想念从前的父母,但每次问及他们下落时,总会招来训斥和惩罚,不断告诉他民族、血统的等级,他是最高贵的民族,那对最卑贱的男女不可能是他的父亲和母亲。但卡尔不相信他们的话,他趁着上学的机会离家出走了。

在学校里,他听说像他父母那样的人会被装上火车,送到某个地方隔离起来。他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因此他沿着铁轨奔跑,一个上小学的孩子,不管这条钢铁之路延伸向哪里,他只相信他的父亲母亲就在路的尽头……

1945年,波兰某地。

盟军迅速占领了该地区,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一辆深绿色的吉普驶入战地,车上坐着位将军,见到他的盟军士兵无不尊敬地敬礼。将军身旁坐着位身穿美军制服的士兵,看起来像是将军的卫兵,不过又不像,因为他的年纪太轻了,还是位少年。

吉普驶进一座集中营,空地上的大坑里填满了骨瘦如柴的尸体。将军在这里下了车,对着土坑凝视,一位干事递上份卷宗,将军在卷宗内的名册簿里看到了两个用红笔圈出的名字。他合上名册,对干事说:“这里没有,我们去别的地方。”

“给我看看”。仍在吉普车上的美国兵说话了。当他将这句说又重复了一遍后,将军才将名册双手送上。

美国兵也看到了画着红圈的姓名,他对着册页看了很久。

最终,他也来到土坑前。里边数不清的尸体已分不清谁是谁了,他摘下军帽,露出黄金丝般的头发,他的双眼如大海般碧蓝。

四月底,五月初,盟军及苏联红军攻克柏林。

……

“又在回忆从前的事了?”索洛走向对着相册发呆的卡尔,以为他在看那张他小时候的照片,但走近了才发现卡尔看的竟是神无真人的相册。

卡尔合上相册,感慨说:“看到真人小时候的样子,我看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你小时候?那时我还没出生呢!”已经白发苍苍的索洛说。

“是啊,多少年了!都说人老了容易怀旧,看来我真的老了。”

“可你看上去才二十多岁,而且你的精神状态也不像老年人。”

“但你知道,我的实际年龄远远超过了外表,我的生理年龄都不知该怎样计算。我的确老了,本来想退位,但却没把继承人教好。”卡尔的手按住相册,“神无真人怎么说?”

索洛耸耸肩,“他还是老样子,限我们在二十四小时内自尽,这是最后通牒。”

“让我们自尽?他想打内战吗?”

“或许他就是这个意思。此战终究难免。”

“这个孩子……”卡尔懊恼地咬住嘴唇,“他这样做会毁了‘羽蛇’!没了‘羽蛇’,他连只爬虫也不如!害人害己!”

“对他来说无所谓,一个在没有爱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不会珍惜任何东西。”索洛说。

“难道我们没有爱他吗?”

“那不一样,父母的亲情之爱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而你亲手剥夺了他本应享有这种感情。我们对他的教育彻底失败了,你要面对这个事实,早下决定。怎么,你还对他有感情吗?”

卡尔沉思良久。

“不管他与我什么关系,我不会对实验室里产生出的东西有任何留恋的。”他说,“如果‘羽蛇’与神无真人只能留下一个,当然是保住‘羽蛇’,这种问题还用想吗?”他向索洛下令,“告诉评议会,‘羽蛇’进入战争状态。我们的对手是……我们的对手是过去的同僚、朋友,甚至亲人。所有成员,不惜一切代价,坚决维护‘羽蛇’的完整,保护文明的果实。任何意图破坏、威胁‘羽蛇’安全者,无论是谁,一律扫除。这是来自魁扎尔科亚特尔的最高指示。”

索洛恭敬地鞠躬。

“另外,把这个拿去烧掉。”卡尔将神无真人的成长相册扔了出去,“我要清除所有有关神无真人的记录,将这个人抹去,他从来就没存在过。魁扎尔科亚特尔的神位将迎来全新的继承者。”

索洛看着他,领悟到他的决心,再次鞠躬。

第一节 相册

当侦察归来的鹰战士告诉他们,这里是德国柏林附近时,明荣夏简直不敢相信,这里的景象与印象中的那个富裕、强盛的欧洲国家完全不同。人都去哪儿了?难道他从死亡之国回来,人类就灭绝了吗?

鹰战士说他们发现城里还有人居住,于是明荣夏想到城里看看。

柏林市此刻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零乱、残破,死一样的寂静。明荣夏行走在布满瓦砾的街道中,四处张望,空气里弥漫着臭气。蚊蝇很活跃,它们聚集的地方总能发现尸体,或人类、或动物,或一具、或数具;有些是刚死的,正在腐烂,有此已经成了骨头。但就是没发现有活人。

有鹰战士为他指向一幢楼,他们在这里发现过活人。明荣夏走进了这幢墙体开裂的三层小楼。

里边的确有人,都是些老人,快要死的伤员,以及残疾人。明荣夏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共同点——他们都行动不便。他想开口,却问不出话。这里的人眼中含着冷漠,甚至有几分敌意。他猜想他们是被遗弃在这儿的。

“请问……”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你们认为还有可拿的东西,尽管拿走。或者说你们是来拿我们的命的?”

明荣夏的话才启了头,立刻有位老人以极端言辞打断了他。这位老人坐着轮椅,已经很老了,树皮般粗糙的脸上满是斑点,白发枯卷,似乎一口气就能将它们吹走。他的大腿上放着本相册,用细脆的手护着。

“老家伙,我们如果想取你们的命,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太没礼貌了!”彼德高傲地昂起下巴,“知道我们是谁吗?”

“彼德。”明荣夏阻止他说话。他对老人和气地说:“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过路的,想问下其他人到哪儿去了,现在这里还剩多少人?”

屋里的人都垂下了头。

依然是那位老人说:“没人了。能跑能跳的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我们这些不能行动的半条命。我们也快死了,如果你们晚些时候来,将一个人也看不到。”

“他们都去了哪儿?”

“有的去了法国,有的去了波兰,听说那里的环境比德国好一些。还有的往俄罗斯去了,那里虽然冷,但听说大部分森林都还在,有森林就有吃的。”

“阳光已经说不定一年没照到地面上了,哪还有什么森林?就连我也虚弱得不行了。”马亚维尔从明荣夏的衬衫领口处伸出几条细长叶片,舒展了下身子,嘀咕着说。

看见一根自己会动的草,老人大惊失色,相册滑落到地上。明荣夏赶紧拉高衣领,将它挡住。其实马亚维尔并不喜欢他的胸膛和体温,它喜欢的是他脖子上的那条项链。风之宝强大的神力能延续生命,而马亚维尔说自己已经很难从大地中吸收营养了,土地在变得贫脊。

明荣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这样老人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老人眨了眨干涩的双眼,果然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弯腰去捡掉落的相册,但因为坐在轮椅之上,下半shen似乎不能行动,总是够不着。明荣夏走上前,帮他捡拾,相册掉落后,呈自然打开状,里边夹放着发黄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张是几个小孩的合影,有个小孩特别引人注意,不仅因为这个孩子特别漂亮,更因为其他孩子的头发是深色的,只有这个孩子是浅色头发。明荣夏一下子凝视住照片中的男孩,觉得似曾相识。

“这张照片里的人是您吗?”他指着照片里的浅发男孩问。

老人眯着眼,吃力地注视,一会儿后才回答:“哦,不是。那才是我,这是我的邻居。他是个幸运儿,比我幸运多了,至少他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苦难。”

“你受过怎样的苦难?”明荣夏好奇地问。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了,因为他看见照片中的一些人戴着六芒星的标志。

老人忽然有了种触景伤情感,眼神暗淡了。这时候,鹰战士们带来大量食物,屋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老人重新振奋,不再谈这个话题,而是推着轮椅去分食物了。

他吃东西的时候,相册放到了桌上,明荣夏借机翻开相册仔细看。他真的感到那名浅发男孩十分眼熟,可惜照片是黑白的,如果有色彩会带来更多信息。

“在看什么?”莉娜从背后抱住了他。“这个男孩好眼熟。”她也感叹。

“你也这样认为?”明荣夏很惊讶,“不过我们应该没见过他。这是几十年前的照片了,那时候还没我们。”

“是这样没错,可我就是觉得在哪儿见过。”莉娜努力想,却想不出头绪。

更有其他人聚了过来,也多觉得那男孩眼熟,但从照片拍摄的时间来看,他们不可能与他见过面。

“让我看看。”马亚维尔从明荣夏的衣领里探了出来。

“你能‘看’吗?”彼德对它说笑。

没有眼睛的马亚维尔不高兴地叹了声,“好吧!让我来‘感知’一下。有时候眼睛会迷惑人。”马亚维尔伸出细长的叶片,触碰照片。

“这是什么?”它突然惊讶。

“怎么了?”明荣夏惊问。

马亚维尔的确没有视觉,不过神力赋予了它另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这种观察方式是任何拥有视觉的生物无法体会的。

“我见过这个人!就在不久前。”马亚维尔惊叹道,“是他!那个幻影,出现在孤独岛的那个!”

“卡尔·埃赫卡?”

众人异口同声。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正在用餐的相册的主人。看见一大群人围着他的相册,老人急了,“快把它还给我!别弄坏了!”

明荣夏捧着相册来到老人身前,指着照片上的男孩,“老先生,能为我们讲讲你这位邻居的故事吗?”

“你们认识他?”老人问。

明荣夏点点头,“是的,他叫卡尔·埃赫卡。”

“不,不对,他不叫这个名字。他叫约翰。”老人摇头。

第二节 过去

西门老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他有一个名叫约翰的邻居,同时也是他的好朋友,金发碧眼,比他大一岁。约翰非常聪明,人人都喜爱他,他是面包店女老板和自由作家的儿子,但约翰怎么看也与那对夫妇不像一家人,西门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捡来的弃婴。不过西门从未感到与他之间有什么差别,他们非常要好。

分别的时刻来得很突然。那天夜里,他和父母被赶上了卡车,他看见约翰被抱上了另一辆车,起初他还为这个朋友担心不已——他一个人去了另一个地方,该怎么办呢?但父母告诉他说,约翰只会过得列好。他不懂父母说的话,不过当他下了火车之后就明白了。在那之后,很长段时间内都没了约翰的消息,而他每日徘徊在生死边缘,也几乎忘了这个朋友。

最后一次看见约翰是在战争结束后,他从集中营死里逃生,被解救出来后,正在回家的旅途中。他不知道那个家还在不在,但他想回去看一眼。在火车站外,一辆吉普从他身边驶过,车上一位身着美军制服的年轻士兵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数年时光已使他们长大了不少,但他还是认出了他,他就是约翰。他向他呼喊,车上的人没理会他,可能由于周围太嘈杂,没听见。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朋友。

“你们说的卡尔·埃赫卡又是谁?”老人问。

“一个与你的朋友很像的人。”凯特说着递上卡尔的照片。她总是随身携带着相关材料。

西门老人将照片放远,以他的老花眼看了又看。“的确很像。如果约翰过了二十岁也应该这么英俊。这是最近照的吧?还是彩色的。约翰要是还在人世,应该变得像我这般了,他还比我大一岁呢!”老人笑着将相片还给了凯特,“或许他是约翰的后代也说不定,你们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们和他的关系说来话长。”明荣夏浅浅笑着,“老先生,你的朋友还有亲人吗?”

“他最亲的人就是他的养父母。即使他们没死在集中营,也应该不在人世了。已过了这么多年。”

“他的亲生父母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时我还小,都说他是弃婴。至于后来他有没有去寻找,我与他断了联系,也无法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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