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公主婆婆问的真直白啊!这种事怎么好启齿?颜倾低头,脸烧得通红,扭扭捏捏半天开不了口。
长乐笑:“咱们都是女人,我还是你娘,有什么不能跟娘说的?”
她还是开不了口,如果如实说了,婆婆肯定更加坚定她有病,都这么频繁了还怀不上孩子,要是骗她的话,她肯定又要对她说教一通了,所以,最明智的做法还是选择没脸开这个口。
见她羞赧得像一只死活不肯开口的牡蛎,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长乐摆摆手:“看你们夫妻两个如胶似漆的样子,应该……呵呵……”长乐笑了两声,不继续说下去了,笑得意味深长,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拉过她的手抚摸道:“唉,你也别太为这事忧心了,你还年轻嘛!咱们不急不急啊,孩子早晚都会有的。”
那到底是谁在急?到底是谁已经坐不住了四处给他物色美女了???颜倾好不开心。
长乐又拉着她的手过去,还亲自指引她去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卷轴,笑道:“你来的正好,来看看哪家的姑娘合眼缘,帮忙挑几个呗!”
婆婆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丫的!你自己替你儿子挑就算了!还让我帮我相公挑!我是有多大度啊我?我吃醋都来不及啊我!心中又把江洲骂了一通,“丫的,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挑啊你!”面上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堆着笑问:“咦,这么多美人的画像啊?哎呀娘,你这是想为谁家的儿子做媒呀?”
长乐笑:“哎呦你怎么还不懂啊,咱们这种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自然是为你相公挑啊,你不会介意吧?”
我是傻子吗我不介意!介意!我很介意很介意!!!
颜倾顿了一下,收了笑容微抿着唇道:“心里还真的有些不舒服呢,哪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一心只对自己好是不是?”
长乐愣了一下,一拍手开心地笑道:“哎呀,我还以为扶安知道了会不开心地甩脸色不依不饶呢,没想到竟是这么懂事!那我就放心了。”
我难道没甩脸色吗我?我难道没有表达自己的不开心吗我?娘你到底是有多不懂察言观色啊?你的脸皮还能更厚一些吗?颜倾差点晕过去,还是坚强地翻了翻几幅画像,赞道:“啧啧啧,这姑娘们一个个的都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就是不知道夫君他会不会喜欢啊?”
长乐道:“我不正是怕他不喜欢吗?所以先叫你帮他看看。你们心有灵犀,你喜欢的他一定喜欢。”
我都不喜欢!╭∩╮(︶︿︶)╭∩╮
“这样吧娘,我先带回房去慢慢看,正好等晚上夫君回来我让他亲自看看,我怕自己选的他不喜欢呢!就让他自己选吧。”说罢站起身来,扑去桌子上风卷残云般收拾画像。
长乐皱眉,忙阻止她的举动:“别,他应该是不乐意纳妾的吧,先别让他知道,要不你回去先劝劝他?”
知道他不乐意你还要给他纳妾?
叫我劝他纳妾?娘你还天真得很啊!把你儿媳妇看得太贤德了吧!异想天开吧!颜倾口中呵呵应答:“娘你别担心,夫君他早晚会知道的,我先劝劝他?好啊好啊呵呵呵呵,一定一定!”
……
抱着一堆美人画像出了门,颜倾成了一只霜打的茄子,表里不一地跟婆婆过招真是心累啊!不过才第一回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啊!
为你挑女人我容易吗我!那谁,晚上给我等着!
破新橙
“可真……多……啊——”只是感慨了一句,怀中堆积如山的画像已经摇摇欲堕了,颜倾慌忙低下下巴夹住,同时又收紧了夹满了卷轴的两腋,艰难地往回走。
方才在屋子里,当她风卷残云地把所有的画像都揽到怀中时,公主婆婆皱着眉甩着锦帕劝她:“哎呀儿啊!拿不下就留下一些吧!瞧你这拼命的样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话一说完,颜倾怀中的卷轴哗哗哗接二连三地掉落。
公主婆婆忙不迭地捡起来掸掉灰尘,又劝她少拿一些。颜倾干脆把一些转移到腋下死死夹住,笑道:“哈哈,娘你看,我可以都拿下的,快把你手中的给我吧。”
对方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怀里,望着她腋下的画叮嘱道:“当心点儿,可别压瘪了、损坏了画像”
“不会的啦,娘。”我巴不得把全部都损坏了……
拿不下也要拿啊,当然要全部弄回来啊,得一一展开来看看这婆婆都为她儿子挑了什么样的美人,然后再叫他亲自看看,好叫他明白他亲娘的一片冰心啊!
两道视线紧紧盯着怀中的画像,颜倾一边被迫垂着脑袋行走一边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有多少个姑娘啊?要全纳回家,真是一个月一人侍寝一次都轮不完呢,婆婆真是心疼她儿子啊,搞的跟选妃一样……”
回了房,颜倾跟琥珀二人忙碌了半天,终于将所有的画像无一重叠地展开完毕,那时,整个屋子几无立足之地。
一个个美人绘得栩栩如生,或立或坐,或颦或笑,或垂盼或回顾,或舞蹈或鼓瑟,千姿百态,尽入眼帘,真叫人应接不暇啊,琥珀浑身僵硬,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身边的人也是看愣了,目光呆滞,紧锁着脚边一幅画像,若有所思。
琥珀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也怔住了,那画像上的女人,美貌绝对不输自家的姑娘,琥珀是识字的,一眼瞥见那画像上题有“曾氏婳祎,太常寺卿曾大人庶女”一行字。
琥珀想起了长乐公主和张嬷嬷的对话:“这幅是曾家的小姐,也十五芳龄,精通文墨,才名远播,温婉大方,很多王孙公子不远千里慕名而去只为一睹容光,这曾小姐很有意思,一心仰慕咱们公子,以前公子还没成亲时便放话说,非晋阳侯府公子不嫁…… ”长乐公主似乎对这曾小姐很有兴趣,不断询问,最后还满意地点头:“如此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小姐,先纳进门来,日后生了儿子扶个侧妃……”
琥珀忙提醒颜倾道:“主子,公主好像对这个曾小姐很满意呢,还说等她日后生了儿子让她做侧妃!主子可千万不能让她进门。”
颜倾眼底的神采被淹没住,只木然地点点头:“哼哼,侧妃是吧……”
婆婆想得真长远啊,这人还没进门,就在考虑生儿子的事了,就算入了门,也不一定能生得出儿子来呢,就是不知道他看了会不会动心啊,想到这里,那种新婚刚刚筑起来的安稳感岌岌可危,万一动心了怎么办,毕竟男人都爱美色啊,前世他忘了自己还跟苏晚晚好上了呢!转念又不住安慰自己:以前我那么丑,脸上还有胎记,他就喜欢我了,嗯嗯,他绝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遐思突然被琥珀打断:“主子,我把墨给你拿来了。”琥珀端着研好的墨,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的画像间隙朝她走来:“主子,不如你先把她画丑一些再拿给公子看吧。”
“你这是干什么?我难道比不过她?”颜倾勾了唇角,顺手接过墨来,数落她道:“哎呀琥珀你真是的,对你家主子就这么没信心啊。”
“当然不是!”琥珀一个劲地摇头道:“她哪里比得上我家姑娘呢?我家姑娘最好看了。”
“既然你都拿来了,那我就动动手修饰一下吧。”颜倾拿起毛笔蘸了墨,蹲下身去,盯着曾小姐的画像,踯躅了半天迟迟不下笔,口中叨道:“啧啧啧,画这画像的人还是有几分功力的,瞧瞧,这画像比真人好看了去。”
琥珀抓耳挠腮,心中纳闷:“虽然我不懂,但是主子,你什么时候善丹青了?还懂得鉴赏了?你没看过本人,怎么就断定那画像比真人好看呢?”
颜倾又把画像上的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那白雪凝琼又晕开花红的脸颊上,踯躅着不下笔,突然抬起头来询问她:“琥珀琥珀,你不觉得这里如果生有一颗美人痣,这曾美人就美得风华绝代了吗?”
“啊?”主子你什么眼光?“哦,好像是的。”主子你开心就好。
颜倾满意地点点头,准备下笔,这时发现笔锋上的墨都干了,干脆站起身来将整个笔毫完完全全地插|进砚台里攒了又攒,还没靠近那画像,一滴圆润如珠的黑墨已经脱了下去,于那美人颊边慢慢晕染了开来。
琥珀眨了眨眼睛,暗暗叹道:好大一颗美人痣啊,不过,生在这里是叫美人痣吗?
颜倾搁下毛笔,拿起画像邀她仔细看了认真评价,琥珀支支吾吾:“啊好看……哇,嗯呢!好……看。主子真厉害!还会画画了。”
听她说得敷衍,颜倾咳了咳,问道:“是不是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画龙点睛?“哈哈,真是有画龙点睛的效果呢!”确定不是画蛇添足?
现在,这生了痣的美人比阿花还要狰狞,他应该不会看上这个曾美人了罢。想到这里,颜倾满足地点点头,吩咐琥珀:“拿去挂起来,好叫他回来看看。”
琥珀刚刚挂完画像,外面就起了敲门声,颜倾心中一咯噔,不会是他回来了吧,转念一想,他回来根本不用敲门,就直接推门入内了。果然,来人不是他,是阿六。阿六立在门外道:“琥珀姑娘,跟夫人说说,少爷他晚上不回来用膳了,少爷还说,今日公事繁忙,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叫夫人不用等他了。”
琥珀回来,望见颜倾埋着头在地上竭力搜寻,想想小姐也真不容易,明明吃醋了不高兴,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很是心疼,又看看刚刚挂好的画像,说道:“主子,阿六说公子今天会回来得很晚,要不,咱先把这地上的画像收起来吧,走起路来都不方便呢。公子的心思都在主子身上,不会看上这些姑娘的。”
谁说万一就不用防了,颜倾顺手又拿起一副画像:“你觉得这李家的小姐跟那曾家小姐比美的话,哪一个更胜一筹?”
琥珀:“……”“我去给你多备些墨……”
……
天黑得早,用了晚膳,窗外已经黑得不见人影,隔着窗纸能够听见外面朔风呼呼地号。
琥珀拿来两个手炉塞到她袖子里,阻止她的动作,劝道:“主子,还是别等公子回来了,先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
“等!为什么不等!”她一定要等到他回来让他亲眼看看。也许是蹲在地上太久,抱着收好的卷轴起身时,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琥珀没有看见,摇摇头,挂起最后一幅经她涂过的画像。转过脸来,见她把脸埋在桌子上,过来道:“主子,累了就先去睡觉吧。” 没有听到回答。“睡着了吗?”琥珀喃喃自语,走过去晃了晃她的身子,她突然抬起头来,双目惺忪道:“我饿了。”
“饿了?那我去给你弄吃的。”
“等一等。”
琥珀转过身来,听见她道:“我想吃些酸的,你去厨房给我弄些腌制的酸梅来吧。”
“晚上吃?恐怕不太好呢。”琥珀道:“要不,我去给你煮碗粥,里面放些红枣、枸杞之类的,活血驻颜。”
她摆首,“我就想吃酸梅,心里特别渴那种酸味。”
“那好吧。”琥珀走了两步,又留步回首道:“我想起来了,厨房的酸梅好像用完了,今日府里新入了一批橙子。嗅着芳香,但尝着有些酸,张嬷嬷吩咐不让分配到各个房里了,准备明日拿出去分人呢。主子要不要尝一尝?”
“也行罢。”一听见酸字,颜倾就觉得那东西好像特别开胃,催促琥珀快快取来。
琥珀挑了两颗新鲜的橙子切了,端去她跟前。嗅着确实芳香,她拿了一片品尝,蹙眉道:“一点儿都不酸。”又看看那玉碟底下雪白的一片,说道:“你干嘛要撒盐花啊?”
琥珀自己尝了尝,腮帮子一软,眼泪差点掉下来:“大晚上的吃酸的不太好,我就佐了些吴盐,也没渍去多少果酸,主子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酸的了,我牙都要被酸掉了。”
“去去去,重新挑几个完好的来,我自己切。”见她铁了心的样子,琥珀拗不过她,只好照她的吩咐去做。
琥珀刚走不久,吱嘎一声门又响了,颜倾以为是她回来了,想到那橙子的香气和酸味,狠狠咽了口口水,转过身来,开心道:“拿来了?”
“拿什么?”男人解下身上的风氅,笑吟吟地朝她走过来:“娘子还没睡,是在等我回来吗?”
明明见她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神色,哪知却跟闪电一样划了过去就消失了。
江洲把人揽在怀里,疑惑地问:“娘子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在生闷气呢?谁敢招惹我娘子?为夫第一个不依。”见人还不动容,又去咬那肉嘟嘟的红唇,咬着咬着忽然顿住:“你刚刚吃橙子了。”
怀里的人憋着笑,继续装。
江洲一垂眸,瞥见桌上摆放的玉碟,不禁想到那句“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如雪。”又调笑道:“娘子这玉碟内的新橙是专为我设的吗?”凑上前去嗅嗅:“闻着真香,就跟娘子身上的香气一样,一定很可口呢。”顺手想去拿一片尝尝,却没想到刚伸手过去,就被她给打了回来:“谁说是给你吃的?”
“怎么了?谁招惹娘子了?”
你的眼睛究竟生在哪里?都挂得如此显眼了,你竟然还没看见。她道:“你!”
“我?”江洲哭笑不得,一抬头,不经意地瞥见了满屋子的画像,一时呆了,走近前去,一幅幅打量下来,大概猜出个七八分了。踱回来,拍拍她的脸笑道:“怪不得大晚上的一时兴起吃橙子呢,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需要重新酿酸是吧!好好的,涂了人家的画像干什么?”又被她掀开,她嘴硬道:“本来就生得那样,我才没涂!”
江洲嘴角一直噙着笑,从身后圈住她,正想为自己辩解。琥珀却在这时闯了进来:“主子,主子,我给你挑了几个——”话未说完,已经撞见两人抱在一起,颜倾赶紧从他怀里溜了出来,走过去接过盘子。琥珀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她假装不理会他,纤细的指甲灵活地拨住一个圆滚滚的橙子,锃亮的刀刃下去,橙黄的汁液细细地在刀刃上漾起,橙皮被划开,露出淡黄的果瓤,馨香流溢,氤氲满室,慢慢沁入心脾。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他魂荡神驰,禁不住吟道, “锦幄初温,兽香不断……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寝吧!”
她讷住,就什么寝啊?话没说清楚还想就寝?“锦幄初温,兽香不断,”接着明明是“相对坐调笙 ”!
锦幄温
江洲握住拳头掩着嘴咳了咳,重复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兽香不断……双双入罗帷。”说罢过来牵她的手。
入你x的罗帷!明明是相对坐调笙好嘛?打掉他的手,她自顾自地把那果肉往嘴里塞,吃的满嘴流香。
“难道娘子不觉得这样念起来很顺溜吗?”江洲伸手去她唇角,一一替她擦去残汁。
她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脸皮的厚度也不是一天两天铸就的,是日积月累的。无瑕跟他讲话,继续垂下眼睫,捧着半颗橙子吮着酸汁,停不下来。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江洲的视线扫向那佐了吴盐的玉碟,随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还没开始咀嚼,那酸味已经开始于口中酝酿了,江洲拼命滚动着喉结,又难受地闭上眼,那玉碟里盛的还是经过吴盐渍去了一些果酸的,而她吃的……江洲敛了笑容,一把从她手中夺过来,沉声道:“别吃了!”
她不依,瞪他一眼,又想伸手去盘子里拿,他抬手一掀,几个鲜黄的橙子溜出了盘子,相继滑出桌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