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王?”
内侍慢悠悠地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边说道:“陛下让咱家告诉郡王,陛下遂了郡王的心意,把真正的颖国公孙女赐给郡王作王妃,苏家小姐苏晚晚其实是颖国公孙女。”
刘恪一口心头血差点喷出来,暗骂:江洲真xx无耻……
结同心
将她认为义妹,封为郡主是陛下的旨意,虽然心有不甘,但刘恪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遂命人在她出嫁之前好生为她筹备郡主册礼。
册礼隆重异常,各路达官贵人云集王府,纷纷献上重礼拜表称贺。场面之隆重甚至超过刘恪亲姊妹的郡主册礼,是以众人都能看出刘恪对这位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义妹的偏爱。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些流言:长沙郡王与扶安郡主有私情;长沙郡王喜欢扶安郡主,但扶安郡主和公子洲两情相悦;公子洲喜欢扶安郡主,长沙郡王为拉拢晋阳侯府,因此对扶安郡主尤其重视。
可见,有些流言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
颜倾着礼衣钗冠款款步入殿中,听到众命妇一致的升位贺词,迎上她们打量的目光,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最后步向殿前高坐的刘恪,敛衽郑重跪拜。
眼前的人目光有些涣散,落于她脸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捧印者上前,提醒了一句“郡王”。刘恪这才如梦初醒,执起郡主册印,一步一步下阶朝她走来。
最后一次仔细地审视她,也是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审视她,沉默良久,刘恪喉中逸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他为她亲授郡主册印:“扶安郡主,从今往后,本王就是你的兄长了……”
——
郡主册礼过后,青鲤庭院的拜访者依然络绎不绝。一些不曾有过往来的姬妾也纷纷前来套近乎。这种从早到晚的打扰一直持续到颜倾出嫁的前一日。
可能因为太激动,想着明天及以后的日子,想着以后要离开姐姐,姐姐一人在王府里的日子,颜倾始终无法心安,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无聊地望着洒在天窗的月光,对厢忽然传出阵阵咳嗽,颜倾掀被下榻,赤脚往青鲤房中跑去。
青鲤咳得脸部通红,见她没有穿鞋就跑了过来,蹙眉道:“怎么不穿鞋就跑来了?明天都嫁人了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
颜倾踱去她床边,摸摸她的额问:“姐姐是受凉了吗?”
“我没事,妹妹快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我想跟姐姐睡。”颜倾说罢就往她床上爬。青鲤忙道:“我咳嗽,怕传给你。”
“我们小时候常常睡在一起呢,姐姐还记得吗?”趁她思索的时候,颜倾已经钻入了她的被褥,笑嘻嘻地望着她了。
青鲤也想笑,胸口一痒,慌忙以手掩口,压下咳嗽,又摸摸她的头发:“快睡吧。”
“我舍不得姐姐。”颜倾忽然蹭到她怀里。青鲤闻言,眼中的泪花差点没涌出来。“傻丫头,你总要嫁人的,公子洲那么喜欢你,又待你那么好,比我待你更好,姐姐真羡慕你,你嫁过去,姐姐也放心。”
颜倾知道她现在过的一点儿都不快乐,懊悔道:“早知道今日,我当初千方百计地也要阻止郡王,不让姐姐给他做妾。”
“都是命……”青鲤嘴上这么说,后仔细想想又不平道,“若不是王隶,我也不会有今日了。”
依然是怨恨的语气。颜倾想了想,说道:“姐姐不要怪王隶,其实他,当年退婚也是不得已。”
青鲤不屑。
颜倾希望姐姐能对王隶少一些怨恨,如果总是对某个人或某件事耿耿于怀的话,那这个人永远不会快乐。比如,她早已不愿意去想前世那场洞房花烛……便跟她说了王隶退婚的隐情。
青鲤不言语。颜倾絮絮叨叨地和她聊其他的,青鲤也只是随口附和,慢慢地,不说话了,好像入睡了。颜倾也不再说话,闭上双目休憩,青鲤突然翻了个身,眼角滑下一粒晶莹。
——
大婚
外面的天还暗着,成群的婢女已经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忙了一个多时辰了。颜倾坐在妆镜台前,任她们摆弄,不一会儿,镜中人云髻危挽,金箔点鬓,鹅黄饰额,戴着厚重的九翚四凤冠,压得她的一颗头都要垂下来。司妆的宫女娴熟地为她描蛾眉点樱唇,呵花贴钿,在她双颊上涂上桃红的胭脂,眉心贴上精致的翠玉海棠花钿……等一层层的妆容都描绘完毕时,天已经亮了。
迎亲的队伍早早就到了,江洲在外等候多时,终于等不及了,连着派人进来催了好几次,颜倾与姐姐拥抱含泪话别,姐姐亲手为她盖上红绸,与严孺人一左一右地搀着她来到江洲跟前,江洲紧紧盯着那红绸,巴不得立马摘了。
见他的目光总是要从盖头下面瞥上去,严孺人赶紧拿手遮住,打趣笑道:“新郎官儿急什么呀?现在可不能见我们貌美的新娘子,因为啊,这归去的路还长着呢!”
听出她话里的含义,众人都跟着笑,颜倾也被逗笑了,头上的盖头跟着抖动起来。江洲也笑,迫不及待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去牵引她,扶她一步一步登上了迎亲的车驾,自己乘马。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驾启行。
按理说来,郡主出嫁前,得先拜别长辈,可长沙王不在府里,那应该是拜别兄长刘恪,可在她出嫁之日,下人找遍了王府却找不到郡王的人影,江洲等不及了,才不管这么多,不等和刘恪晤面,直接把人接走了。
其实自郡主册礼之后,刘恪再也没刻意去找过她……
迎亲队伍所过之处,观者如潮,人声鼎沸。入了晋阳城,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无数少女伤心抹泪,因为她们梦寐以求的再世檀郎娶妻了,新妇不是自己,还是一个从前没有听过的人,半路里杀出来,真是悲伤。
车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艰难地前行,走了许久才终于回到了晋阳侯府。
江洲掀开帘幕,亲手去引他的新娘下车,这时从府中出来两人,一人手执一斗,面门而立,斗内盛装谷豆钱果,望门而撒,此举是为辟邪,免除青羊、乌鸡、青牛三煞之类的邪物危害,宾客一哄而上,争相拾捡。
待新娘子下了车檐,足将点地,立刻有人上前铺展毡席,此举称为传席(传息),寓意传宗接代。
在宾客的吆喝声中,江洲笑吟吟地携着颜倾继续前行。待入了府门,有嬷嬷领着一列侍女上前对二人揖道:“请新郎和新娘先入室盥洗。”
江洲颔首,两个婢女上前搀着颜倾跟着嬷嬷前去沐浴、重新整理妆容。自己也由人领着去了另一处整装梳洗。
琥珀本来也想跟着颜倾过去的,可是侯府太大,简直是另一个王府,人多且杂,跟了几步就跟丢了,而且,那些丫头们一个个看上去训练有素的,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正茫然,听到身后“喂——”的一声,琥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阿六。
整装完毕,颜倾又被蒙上盖头,被婢女搀扶着前去和江洲拜堂。长乐公主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儿媳妇,瞧着身形还不错,应该是个美人儿,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迷得团团转了,刚欲移开目光,谁知这位儿媳妇脚步一错乱,险些跌倒,长乐公主不由蹙了下眉,可别是个弱不禁风的姑娘。
身子被江洲扶稳,颜倾的心怦怦直跳,刚刚是在拜高堂啊,竟然出了岔子,江洲的爹娘肯定不喜欢。正忐忑,江洲的手在她手上拍了拍,又闻见一声吆喝,夫妻对拜——
颜倾赶紧把惊骇压了下去,对着江洲弯腰鞠躬……
一直企盼的送入洞房终于来了,江洲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洞房里的美人,敬酒时迫不及待地想溜走,可宾客的热情不减,一个个轮番着给他灌酒,还劝道:“新郎官多用几杯,好助洞房中枕席之欢。”江洲一高兴,一杯杯接下一饮而尽,喝了不少,脑袋开始发晕,再喝下去真要醉了,于是就装作醉酒的姿态放浪形骸,众人见他烂醉如泥的样子才放了他一马。众目睽睽之下,江洲得以由阿六搀扶着离开。
新房外聚集了不少观热闹的妇女,见新郎官来了,嘻嘻笑笑地紧紧堵住房门,百般刁难,死活不肯让江洲进去,这可急坏了江洲,多亏机智的阿六撒了喜钱才把人引开。
新房内红烛高烧,沉檀扑鼻,清香郁人,颜倾端坐在摇曳的红绡帐中,头顶的红绸自然垂下,脚步声渐近,很快,一双皂红靴子映入眼帘,虽不是陌生人相见,但她的一颗心还是在胸腔里怦怦跳动得厉害。
喜娘站在一边轻咳了一声:“请新郎官就床向右坐。”江洲这才恍然回神,笑着在她身侧端坐了下来。喜娘来到二人身侧,执起两人手中牵引彩缎,绾一同心结,口念祝词:“永结同心。”又起身吆喝了一声,妇女蜂拥入内,疯狂拿金钱彩果朝帐内砸来,还笑着齐念祝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江洲怕砸着她,忙以身掩护。喜娘笑着劝慰道:“新郎官别怕砸着新娘,这是撒帐的习俗,砸了更吉祥哪。”江洲当然知道是习俗,只是心疼而已。
喜娘一边给他递过来喜秤,一边口念祝词:“称心如意。”红绸被挑起,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江洲恨不得把屋子里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赶出去,快点进行正事。
看出他急不可耐的心思,喜娘也不再磨蹭,端来彩结相连的两酒盏,分别递到二人手中,“合卺”礼毕,喜娘又吩咐二人掷盏于床下,盏一仰一合,喜娘笑道:“大吉之兆。”观礼的众人纷纷祝贺,待新人退了鞋,对坐床上,喜娘亲自过来掩帐,笑着对江洲使了个眼色:“新郎官悠着点,可别累坏了新娘子……”转身挥了挥手,众人欢欢喜喜地跟了出去领赏金。
所有人都退去,门被掩上,江洲早已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揽住她,对着她的绯红的脸颊亲了一口,她低低笑着,抬起眸子去观他,他两臂一展,笑吟吟道:“脱衣服。”
花烛夜
对面美人的脸唰得红了,见他心急如焚的模样,忍不住咧开嘴笑出声来,江洲巴不得早早地褪衣求欢,大张着手臂,忙不迭地催促她:“快呀——”
不能自己脱?颜倾觑他一眼,慢慢靠过去,两手摸索着去了他腰间,埋头解他的玉带。江洲一低首,下巴碰到了她头顶沉甸甸的凤冠,嘶叫一声,摘下凤冠,手里颠了颠,“这么沉,再不摘的话,倾儿要被,压坏了……”边言边俯首去寻她的唇,吮了吮,戏谑地笑道:“不过,没我沉……”
她一听,为他解衣的动作顿住,羞涩地把脸埋在他怀里不敢看他。江洲笑了笑,捧起她的脸专注地打量。
帐外,龙凤红烛蜡蜜流淌,烛芯烧得老长,高烧的火焰在红绡帐上恣意跳荡,焰影和纱影在她无瑕的容颜上流连。朱红色的背景里,如玉的肌肤也被晕染了一抹斜红,有月光的朦胧,俨然画中走出的美人,看得他如痴如醉:“倾儿真美……”
美人莞尔笑道:“又不是没见过。”说罢抬起纤纤玉手欲去拨开他的手。
江洲不动:“可我看不够,看不厌。”
美人低首浅笑,目中清波流动,含情不尽。
双人静坐相看,默默无语。
此所谓“红颜宜笑,睇眄流光”……他如是思量,慢慢凑近她的樱唇,一手探向酥胸,一手抚去纤腰,娴熟地解开了衣带,从她袖中滑出水晶鱼坠。
江洲拾起水晶鱼坠打量,笑着从袖中拿出另一条来:“想不想看双鱼?”
她接过他手中的那条细细打量,体型稍小的水晶鱼,下方也垂着五色的璎珞和流苏。江洲握住那根纤细而透明的丝线,盯着明月珠下面的小孔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轻巧地将丝线顺着小孔穿了过去。她手一松,两条鱼被他提起来,鱼唇相对,鱼尾相扣,合力共戏一珠。
她欣喜问他:“怎么做到的?”
江洲不答,系在帐角:“就挂在这里好了,可以天天看它们嬉戏。”系完勾住她香肩,继续之前的亲热。她一边回应一边与他互相解衣。繁复的婚服一层一层被抛向帐外,褪了许久,才见对方贴体中单。
江洲急着与她共赴巫山,帮她卸下所有钗环,刚想把人放倒,怀中的温香软玉突然在这关键时刻问了一句:“陛下为什么会封我为郡主?又为什么会亲自为我们赐婚?”
话音刚落,秀发已经铺满衾枕,他把她重重地压在身下,笑答:“以后再说。春宵苦短……”手一扬,除去了她仅剩的衣物,她手足有些无措,缩了缩脚趾,一双手犹豫了半天才搭上某人的肩。
“羞羞答答什么,一回生,两回熟。”他心里这样想,当然没敢说出来,只怕说出来会让她更加羞涩局促。
亲密了一阵,两人渐入佳境,江洲弓起身来,准备扯去自己的衣物时又听到房门响动,一把拉过被子将她裹住,自己弹坐起来,以身体挡住身后的女人。暗暗在心里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脑子的现在跑进来!
珠帘响动了几声,鬼灵精怪的江月从帘幕中探出头来,望着他,嘻嘻笑笑。
江洲愣了下,恼怒地质问道:“江月,你现在跑来干什么?”
江月晃晃脑袋,吐了吐舌头,歪着脖子去瞥他的身后,一边嚼着糖果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我听阿彩她们说,哥哥房里有个美人,我来看美人。”
江洲无语,闭上眼睛又睁开,凶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现在跑来!不知道敲门?”
“谁让哥哥你不从里面把门栓上。” 江月嘟嘴:“都怪娘,她让阿彩她们一直看着我,不让我来。”
母亲大人考虑得不够周全啊,怎么可以让她溜出来呢!江洲瞪她一眼,听见外面还有喧哗声,大声唤人,可是外面闹哄哄的没人听见。原因是,喜娘一边与众人侃天说地,一边分发喜钱,守门的丫头包括琥珀和嬷嬷们都凑在一起,只顾着领喜钱,忘了看门。这才让偷跑过来的江月有了可趁之机。
就在江洲焦头烂额、扬声呼喊的时候,江月两眼放出光彩,指着他背后惊喜道:“哇——美人!”
江洲回头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了起来,蜷在被子里,脖子伸得老长,盈盈笑着,正好奇地打量他妹子,江洲赶紧把她的头按了下去。对江月凶道:“回去!想见美人,明天就见到了。”
江月蹙了蹙眉,飞快地跑了过去,抬起一条腿蹭蹭往他们床上爬:“哥哥,你去其他地方睡,我要跟美人睡。”
反了你了!江洲气急败坏,一把把她拎起来,丢到门外,砰一声关了门,又把门紧紧栓上。江月还在门外拍着门大喊:“让我进去!哥哥——你开门啊,让我进去!我要跟美人睡。”
喜娘一听,赶紧跑了过来拉她的手:“哎呦,我的小祖宗喂!你哥哥跟你嫂嫂的洞房你瞎凑什么热闹啊!”
“洞房?”江月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什么是洞房?”
……
望着江洲拉着一张脸气急败坏地回来,颜倾从被子里探出头,翘首跟他笑道:“干嘛对妹子这么凶!”
江洲爬上床来,揽住她道:“这么大了她还什么都不晓得的样子,又爱胡搅蛮缠,你刚才只是对她笑,她就想爬上来,若是再跟她说两句话,她真要把我撵走,缠着跟你睡。”
颜倾想了想,大概是家里人人都宠着这位千金小姐,江月什么也不用想,整天过的无忧无虑。看上去有十岁吧,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她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好像都快遇见江洲了……
江洲钻进被子里,翻上身去,和她身体紧紧贴合,笑道:“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