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下的情形,几乎让我头皮发麻,那底下密布着婴儿手臂粗的树根,树根如同有生命一样在蠕动,时不时就会有一些白骨被推出来,大多数是兽骨,但我也看到了一些人骨。
这东西吃人……
我立刻明白那伙土贼为什么会死了。
而此时,树洞底下,有两根树根正缠着小黄狗的脚,将他往下拽,小黄狗靠着这柄枪,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没有被拖下去,但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在我的周围还有一些蠕动的树根,但它们速度很慢,虽然向着我爬过来,但暂时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当即,我朝着小黄狗脚下的树根放枪。
这个难度其实比较大,因为树根并不是特别粗,仅有婴儿手臂大小,不过优势在于距离比较近,我瞄准后,直接连发,砰砰砰的枪声响彻夜空,洞窟下面顿时爆开了一团血物。
我愣了愣。
这些东西不是树根?是活物?
随着我放枪,那,两根缠住小黄狗的东西断开,小黄狗则抓紧这个功夫,猛提一口气窜了出来,而这时,洞窟里的‘树根’受到刺激,发疯般的强烈蠕动起来,随后倾巢而出,十多条树根从洞窟下伸了上来,而周围的树根,也密密麻麻向我们爬了过来。
我吓趴了,脑海里混乱无比。
小黄狗狠狠骂了句脏话,随后道:“还愣着干什么,跑!”
跑?周围都是这种可以要命的玩意,往哪儿跑?
我这么一想,却见小黄狗挑准了一个树根较少的方位开始狂奔,一边跑一边开枪,他枪法好的可以去拍电影,几乎每一枪都会炸起一团血雾。
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勇猛,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希望,也不敢耽误,连忙跟在小黄狗后面跑。
有小黄狗开道,前面的树根几乎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影响,但坏就坏在从后面缩上来偷袭的,不仅数量多,而且由于是在我背后,我很不好防备。
最后我只得一咬牙,用倒退的姿势往后退,这样速度虽然慢一些,却可以开枪阻止后面的树根。由于后方的根系很多,我几乎也不用瞄准,牟足了劲儿扫射,昏黄的手电光下,爆起大面积的血雾,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如同干肉块一样的东西,空气中散发中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如果不是我的晕血症已经得到一定的缓解,要是以往身处这种环境,我绝对会晕过去。
虽然挡住了后面的偷袭,但由于倒退的姿势,我还是逐渐与小黄狗拉开了距离,只听他骂了句娘,随后我身后就想起了密密麻麻的枪声,我惊了一下,如今我是倒退的姿势,小黄狗冲我身后放枪,这是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的转头,一看之下,顿时头皮发麻,那些被小黄狗打薄得树根并没有死亡,它们中枪后一段时间,如同在缓解痛苦一样,暂时不会有什么伤害,但痛苦一过,这些断裂的树根,便继续攻击起来,如今小黄狗已经摆脱了它们,于是在这些东西就开始找我下手,如今我可以说是前后被围攻了。
小黄狗为了救我,开始朝我背后的地上放枪,如果他枪法有一点偏差,就会打穿我的背部,一时间,我根本不敢移动脚步。
小黄狗大吼:“不要停下,继续走,快过来!”
不用停?
我忍不住想哭。
老子也不想停下,但不是人人都有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明知道有人朝你背后扫射,还敢背对着朝他走过去,我腿有些发软,虽然知道小黄狗的枪法很好,但在这种情况下,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和我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去玩蹦极,从千米的高空下落,明明知道身上有保险锁,明明知道有降落伞,但真正敢去体验的人估计并不多,除了一些心理素质超强的牛逼人士,大多数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估计站到悬崖边就腿软了,更别说毫无顾忌的往下跳。
我的迟疑彻底激怒了小黄狗,他一边扫射,一边狂暴的嘶吼:“你***再耽误一秒,老子立刻走人!”从他的声音中,我明显听出了害怕与担忧。
看来小黄狗自己也没信心再支撑下去。
我心中一凛,心知再犹豫下去就是个死,只得咬牙继续往后退。
这绝对比蹦极更有挑战性,因为我无法掌握小黄狗开枪的节奏,只要稍有差池,或者小黄狗手轻轻抖那么一下,那些子弹,就会全部射到我背上。
第十二章分析
这其中的心理煎熬,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因为每退一步,都意味着,迎接你的或许就是一片枪雨,但小黄狗没有辜负我的信任,等我终于退出树根猖獗的活动带时,也没有挨上一枪。
这些东西似乎有它的活动面积,我们退出去后,便没有再受到追击。
而此时,我几乎已经精疲力尽,汗水打湿了衣裤,浑身都是黏腻腻的,我和小黄狗对视一眼,喘着粗气,这种劫后余生的刺激,简直让人心惊胆战。
顿了顿,小黄狗吐出一口气,道:“再走远一些。”
虽然树根没有再攻击我们,但离我们也并不远,这里实在不是休息的地方,我点了点头,在黑暗中跟小黄狗往前穿梭。
此刻,我们也不知道鬼魂陈等人当时究竟走了哪个方向,只能先离开那片地方再做打算。我们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觉得差不多,于是靠坐在树下喘息。
如今帐篷也没有了,要想睡个好觉怕是不能,小黄狗拿出装备包里的硫磺,清出一块空地,将硫磺像撒化肥一样撒在周围的土地上,不一会儿,虫蚁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黄狗抹了把汗,道:“先在这儿扎营吧。”
这时候没的挑,只要能又块躺身的地方,就是最大的幸运了,我俩升起了一堆篝火,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我们不敢全部睡,只能安排轮夜。
小黄狗让我先睡,我闭着眼,身体虽然累,但精神上刚刚遭受了巨大的刺激,哪里还睡得着。
片刻后,我睁开眼,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小黄狗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我听说,在南美有一种蛇根树,树根可以像蛇一样移动,捕捉周围的动物来吃,以此营养,估计,这种树也差不多。”
我们之前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树种,小黄狗这么一说,我回忆了一下,发现之前我们所扎营的那片林子,树的外形,到真是从来没见过。
我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关于日本人的传说,于是讲给小黄狗听,说道:“没准儿那些日本人,也是被这些类似‘蛇根树’的东西吃掉的。”
小黄狗想了想,道:“那帮日本人都带有武器,即便真的遇到刚才那种情况,应该也能突围……如果真向传说中一样,日本人在这山里死了很多,恐怕……这山里,还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小黄狗的语气听的有些发毛,忍不住道:“别这么危言耸听的,不就是几颗食人树吗,那是我们没有防备,要是早有防备,大爷我早一把火给烧了,看它们猖狂个屁!”
小黄狗翻了个白眼,道:“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您能不能别这么厚颜无耻,先前是谁一听到声音就往人身后躲?丢人也就算了,别事后诸葛亮。”
小黄狗的话挺伤我自尊,但似乎也是事实,我有些郁闷,于是不搭理他,闭着眼睛睡觉,大约就睡了两个多小时,我被小黄狗叫醒了轮夜。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睡眠不足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想睡又不能睡,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还得强行打起精神,简直不失为一项酷刑。
我守着守着没坚持住,身体一歪就倒头睡了,第二天起来,小黄狗气的鼻子都歪了,如果不是看在大伯的份儿上,我怀疑他会直接给我一梭子。
我自知理亏,便自告奋勇,道:“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儿,一个大男人,就不要跟兄弟斤斤计较了。这样吧,今天我开路,我保证遇石开石,遇树开树,让你走的舒舒服服的。”
小黄狗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但有人开路,他也挺高兴,便点了点头,算是揭过一夜。
所谓的开路是走到有一些地方,方向难以辨认,就需要一个个查看,这是比较辛苦的一件事,之前去纳衣寨的路上,这件事儿都是小黄狗和黑子在干,后来黑子失踪,便是鬼魂陈在干,他这个人除了自己人,其余人都不信任,因此我们也乐的轻松。
现如今,我们主要的目的是找到鬼魂陈等人的踪迹,相比之下,要更为仔细,当然也更为疲累。
在这种环境下,要想去找一支人马,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我们走了许久,体力越见疲乏,我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问小黄狗:“你有没有其它想法?”
他想了想,道:“有,我想抽你。”
我道:“都什么时候了,别搞内部分裂,我是在跟你说正事儿,咱们这么找下去,找到他们的几率就跟中彩票一样,太不实际了。”
小黄狗抿着唇,并没有回答。
我有些气闷,道:“你知道人为什么进化的这么快吗?因为人善于思考,所以才会站在进化链的顶端。思想改变命运,知识成就未来,咱们是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不能像两个原始人一样,用这么笨的方法找人。”
小黄狗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道:“那么麻烦你,为我这个原始人想一想办法。”
我道:“咱们可以试试鸣枪。”
小黄狗翻了个白眼,道:“你之前放的枪还不够多吗?”顿了顿,他道:“这山里经常会有偷猎者,即便放枪,姓陈的那伙人也肯定以为是有人在打猎,未免遇上,甚至可能故意绕开我们,好青年,请你再想个靠谱些的。”
我不气馁,又支招,道:“那咱们可以放烟。”
小黄狗直接不客气的说道:“他们会以为是猎人或者采集者在生火做饭,会躲的更远。”
我怒了,踹了他一脚,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本事你想一个靠谱的,我看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小黄狗背靠着树,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了纸笔。
紧接着,他用纸笔画了两条平行线,在两条的中空处,有画了一道U形线,整体看起来,如同一个被扭曲的H字母。
我没弄明白,心说小黄狗受什么刺激,难不成要在这里作画?
正想着,小黄狗道:“这是我们这一段的山势走向图,两边是山脉,中间是山谷,咱们现在正处于左边这条山脉。”我点了点头,虽然这图简单了一些,倒也是明白易懂。
小黄狗又道:“这是太白山的位置,咱们是从太白山左侧绕进来的,进入左山脉后,行进的方向先是往西,紧接着一路向北。”小黄狗说着,画出了我们之前的行进路线,在路线的结尾突然画了一个圆圈,指着那个圆圈道:“这就是我们前晚上扎营的地点。”
我看着这份简单的路线图,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出了最开始因为绕行太白山向西以外,我们后面的路,几乎都是直线向北,而北边则是山谷和右山脉。
难道说,鬼魂陈等人的目标的,就在山谷,或者是山谷对面的山脉上?
小黄狗这份简易的地图,立刻就给我们指明了鬼魂陈的大致方位,一时间,我真有些佩服的意味。
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小黄狗有些得意,得瑟的继续道:“再来,这个扎营地,姓陈的比较机灵,发现危险比较早,所以先带人撤,撤退的途中,他们路过了土贼的帐篷,虽然距离有一些偏移,但还是没有脱离向北的大致路线。”
我点了点头。
“那么他们走到土贼的帐篷时,就是以这里为起点,继续向北走。而我们……现在在这里。”小黄狗在土贼帐篷的南方画了一个点,代表我们的位置,紧接着,在南北之间,画了一条弧线,在这断弧线上,打了个问号。
我瞬间明白了小黄狗的意思,事实上,我们和鬼魂陈的大体行进方向并没有偏差,但唯一差的,就是南北距离,因为在土贼帐篷处,我和小黄狗遇险逃跑,使得我们虽然前进方向一致,但南北距离却发生了转移。
这样走下去,我们和鬼魂陈就像两条平行线,虽然方向一致,但却不会交汇在一起。
于是我夺过小黄狗的笔,将问号叉掉,写上三个字:走过去。
小黄狗点了点头,道:“缩短南北距离,我们相遇的几率会更大,甚至可以找到他们留下的痕迹。”
第十三章数字记号
这一次,我真是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有了目标,两人便也不再多做耽误,原地补充了一些吃食后,当即规划好路线开始前进。
苍茫的秦岭,布满了千百年的古木,树种多样,有些完全叫不出名字,行走在其中,就如同置身于与世隔绝的原始丛林。我们先是朝北走,不知是不是快要下雨的原因,夏日的林子里显得十分闷热,走的久了,甚至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越往前走,湿气也就越重,盘根错节的根系间,布满了潮湿的泥土,时不时就会从树上落下一些肥肥的虫子,在小水坑里、在潮湿的泥土里蠕动,稍不留神就会落到脖子上。
这是一件挺恶心人的事情,我将脖子的衣领收紧,和小黄狗保持着一前一后的步调前进,但天公不作美,不多时便响起了阵阵闷雷,接着,瓢泼的大雨直接落了下来。
雨水一开始被树叶挡住,只零零散散的滴着,但雨势一大,树叶便禁受不住,雨水毫无顾忌的打落深处,一口口犹如黄豆,噼里啪啦的打在人身上。
原本就觉得闷热难挡,被这雨水一淋,反而觉得凉爽起来。
但很快,这种凉爽的惬意感就消失无踪了,因为雨水太大了,简直就跟往下灌一样,水打到脸上,一直往下流,一吸气都能吸到水,淋的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从来不知道,雨水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一时间只能狼狈的低着头,用手掌撑在额头,阻挡雨水往鼻子里流。大量的水让人连眼睛都很难睁开,小黄狗留我明明只有几步,但由于雨幕的阻隔,连身影在我的视线里都变得模糊了。
我想起来自己还带了把伞,想将伞拿出来挡雨。但伞是放在装备包里面的,如果我现在拿,大量的雨水势必会在我打开装备包的时候灌进去,破坏里面某些不能见水的装备。
想了想,我放弃了拿伞得想法,在雨中踩着水,几步冲到小黄狗身边。
此刻雨声嘈杂,雷响震耳,我们交流,几乎要用喊的,一开口雨水就往嘴里灌。
我喊道:“找地方避雨!”
小黄狗不停抹着脸上的水,道:“我知道,少***屁话!”这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虽说是白天,但在大量的雨水下,周围的可见度都很低,而且到处都是树,要找一个避雨的地方,事实上并不容易,但如果就这么淋下去,会不会生病倒还是其次,最怕的就是在雨林里迷失方向,这样我们好不容易分析出的路线图,就有可能毁于一旦了。
我们两人护着脸在雨里狂奔,运气比较好的是,没多久,我们便找到了一颗弯曲的古树。
这颗树的造型特别古怪,就像是一个弯了腰的老人,而且树干比较粗,弯下来之后,形成了天然的避雨地,我和小黄狗躲到下面,这才平缓下呼吸。
接着,我们开始脱衣服,将衣裤上的水拧干,小黄狗一边拧衣服,一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