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睡一个帐篷的大伯和王哥也被藤蔓盖住了,但他们睡的很死,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
大伯也就算了,王哥很警觉,他怎么也会睡死过去?
随着爬动,我察觉到自己的皮肤上,起了一个个如同被蚊子咬的小疙瘩,而那些藤蔓,也如同南瓜藤一样,上面布满了一层毛茸茸的刺,虽然扎不到人,但感觉痒酥酥的。‘
我立刻意识到,众人之所以会昏睡不醒,很可能能事这些茸刺里,含有某种昏迷素,可以让猎物陷入昏睡,就像蜘蛛消化猎物一样,先将猎物麻痹,然后注入腐蚀性液体,将猎物的内部腐蚀成一滩液体。
我几乎头皮发麻,挣脱出来后,立刻去救大伯两人,估计是因为我身体里有药墨,大多数的伤都比正常人恢复的快,所以藤蔓的麻痹素没有对我产生太大的效果。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大伯和王哥扒出来,拖着他们除了帐篷。
外面原本荒凉的石滩上,布满了绿色的藤蔓,藤蔓每隔一段还结了一个如同婴儿一样的果实,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它们似乎长大了很多。
一眼望去,这些东西几乎铺天盖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其它人都已经被麻痹了,我必须尽快将他们扒出来,但是……但是大伯和王哥怎么办?这里全是藤蔓,根本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他们现在昏迷着,我应该把他们放到哪里去?
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时,我发现,地面上有许多果子,都无声无息的转过身,以各种不同的姿势倒在地上,但无一例外的,它们模糊的五官,都朝着我的位置。
我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往上冒,仿佛被无数怨鬼盯上了一样,紧接着便也顾不得那么多,在民间的一些偏方里,人的尿液可以用来解大多数迷药类的毒素,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撕下身上的一块衣服,将布尿湿了,随后捂着大伯的口鼻,谢天谢地,大伯呛了一下,总算醒了过来。
我立刻如法炮制的叫醒了王哥,但二人的毒性没有完全解开,虽然醒了,却是挪动一步都困难,我对他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别倒在地上就行了,保持站立的姿势,至少还安全一些,紧接着,我便如法炮制,冲进帐篷里面救人。
我们二十多号人,全是清一色的壮汉,一来一回间,我几乎累的要吐血,但大约是对于生命的敬重给了我力量,在这种时刻,我没有被累趴下,而是成功将所有陷入帐篷中的人都解救了出来,并且用我的神尿将他们弄醒了。
最后一个被我背出来的是鬼魂陈,他原本就受了伤,再加上这一翻折腾,昏迷的更厉害,大伯这时候已经缓过气来,勉强能开口,他气息微弱的说道:“快、快离开这里……”
大部分人都急道:“不……行,动不了,麻痹了。”
鹰嘴虚弱道:“兄弟,你……你的尿还有吗?要不加量试一试。”
我急了,道:“是限量版的,现在已经放光了。”这帮人身体机能被麻痹,只能如同僵尸一样站着,完全挪不动步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背着鬼魂陈,急的额头直冒汗,我能背的动他,是因为他相对比较轻,而且连站都站不起来,但其他人呢?我一个个背出去?这显然不靠谱,这时,我还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队伍里少了两个人,是那两个守夜的人,他们当时没有进入帐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那个位置……
我背着鬼魂陈,朝着记忆中篝火燃烧的位置走去,用脚使劲的拨弄藤蔓,仅接着,下面露出了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张干扁的人皮。
他们……被吸空了。
第十三章榃伯
刹那间,我只觉得眼眶发热,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时,我背上的鬼魂陈突然醒了,用一种接近气声一样微弱的声线,低声道:“……盐,盐。”
盐?我声音嘶哑道:“你也知道饼干糊难吃?其实我吃饼干糊吃的嘴里都淡出个鸟了,但现在不是吃盐的时候,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鬼魂陈剧烈的咳嗽了一声,似乎要断气一样,随后,他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耳朵上,继续说道:“……要盐。”
我急了,道:“现在命都快没了,上哪儿给你找盐去。”
鬼魂陈沉默了片刻,我侧头一看,居然晕了,但紧接着我就觉得不对劲,鬼魂陈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这种时候,他要盐做什么?
盐除了可以吃以外,还有消毒的作用,而且有很多微生物和植物也会对盐产生反应,难道鬼魂陈是想让我用盐对付这些东西?我看着眼前两张干扁的人皮,越想越有可能,于是也不敢将他放下,一路背着他去帐篷里找盐。
事实上,我虽然因为药墨的原因,伤势恢复快,对药物也有抵抗力,但毕竟抵抗力有限,这么一番高强度折腾下来,早已经是双腿打颤,提溜着装盐的包,刚出帐篷,肌肉就抽搐了一下,手里的盐顿时撒了出去,我整个人也扑倒在地,背上的鬼魂陈直接滚了一圈,滚到了一边。
我担心他被人参果缠住,连忙爬起来准备扒人,结果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因为我们附近的藤蔓竟然开始往后退,以帐篷为中心,露出了一个直径约三米左右的圆。
我立刻意识到这些东西怕盐,于是连忙将地上的盐均匀的撒在周围,形成了一个防护圈,丢下鬼魂陈,便去救大伯等人。
由于我这片刻的耽误,已经有不少人参果重新缠住了大伯等人的腿,我举着匕首挥砍,那些藤蔓比较容易弄断,断口处流出墨绿色的汁液,喷溅到人的皮肤上,有些痒酥酥的,我也顾不得有毒还是没毒,立刻一手架起一个人,往返于安全区,足足十来趟,才将所有人都运到了安全区里。
这里只有一顶帐篷和少量装备,而人参果被逼到了周围,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似乎显得很狂躁,藤蔓颤动起来,上面的婴儿也跟着抖动,发出一种哈哈哈、簌簌簌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在笑,又像是在尖叫,听来十分渗人。
而大伯他们也重新陷入了昏迷,此刻正是上午,阳光明媚,但峡谷里雾气十分浓厚,使得我眼前的能见度很低,一眼望去,石滩的尽头也全是这些人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可以自己逃跑,但不可能带着其余人逃跑,除非我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可以将这二十来号人外加装备全部举起来。
人参果仿佛有生命一样,显得越来越急燥,它们逐渐深处藤蔓靠近,一但碰到盐,又离开缩回去,目前看起来,这些盐还能抵挡一阵,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借着这个机会,我抹了些盐在自己的脚上,随后去其它帐篷抢救装备,用所携带的医药对大伯他们进行救治,勉强起了效果,众人都苏醒了过来,力气也恢复不少,比我之前用尿管用多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参过聚集的越来越密集,刚开始我还能冲出去,到后来,我一往外冲,就会立刻被缠住,而地上的盐,由于水汽和温度的原因,也在一点点的慢慢减少。
该怎么办?
在这种时刻,人都会下意识的依赖强者,于是我去看鬼魂陈。他已经醒了,默默抿着唇,注视着周围的人参果,不知是不是在思考对策,我凑过去,问道:“陈老大,你快想个办法。”
大胸哼哼唧唧道:“现在叫老大也没用。”
我道:“给老子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外面去。”此刻他们体力还没用恢复,论起武力来,我现在是最强的,早在他揍老吴时我就已经觉得不爽了。
大胸噎了一下,脸色显得很难看,这时,之前受伤的大腿劝道:“是孙老弟救了咱们,你就别嘴上不饶人了。”
这时,小黄狗不知从装备包里翻出了个什么东西,模样挺奇怪,是一种我从没有见过的武器,只听他道:“水火无情,不如试试这个。”
“这玩意长的像烟花筒,是干嘛的?”我道。
小黄狗道:“去你妈的烟花筒,这是燃烧弹,爆炸后可以散开三米,咱们只要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分别射击一次,就可以将这一片都燃烧起来。”
我听的直翻白眼,道:“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水,这些东西离咱们这么近,万一烧到我们自己怎么办?”
小黄狗耸了耸肩,一脸欠揍的说道:“我只是提个意见而已,具体操作方法,咱们可以慢慢商量。”我觉得这小子不靠谱,想来鬼魂陈当时既然可以想到人参果怕盐这一点,想必对这种奇怪的东西,应该有一些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让鬼魂陈拿主意,可比小黄狗靠谱多了。
于是我问鬼魂陈:“你怎么知道它们怕盐,难道你认识这些东西?”
鬼魂陈淡淡道:“是榃伯。”
我道:“tan?哪个tan?”
鬼魂陈在我手心里写了个字,这个榃字极为生僻,我从来没有用过,然而,就在此时,老吴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啊。榃伯,是不是古西域一带供奉的一种守护神?”
鬼魂陈似乎感到挺意外,他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老吴便解释道:“古西域有很多原始神崇拜,崇拜的对象也各有不同,其中就有一支奇特的文明,他们崇拜一种名为榃伯的东西,据说榃伯会结像人一样的果子,果子一直长不大,但如果有谁老死了,或者病死了,将尸体拿去喂榃伯,榃伯的其中一个果实就会成熟,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婴儿,那个文明据说就是靠这样繁衍生存的。”
我只觉得荒谬,道:“靠这样繁衍,那男人和女人干什么?”
老吴摊了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以前当金人的时候,曾在新疆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也走过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个传说,也是在一些老一辈的人嘴里听说的,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然而,就这时,突然有人拽了拽老吴的袖子。
那人是小黄狗的一个手下,长的很瘦小,但为人机灵,而且说话也比较圆滑,不会轻易得罪人,他挺粘老吴的,因为他自己说,老吴长的像他死去的一个老爸,老吴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干儿子。
老吴不待见他,虎着脸道:“干什么,别拉拉扯扯的。”
那人名叫袁虎,他苦着脸道:“老吴,你看那边。”他指着的是我身后,我立刻转身往后看,两个巨大的绿色婴儿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它们的头还连接在藤蔓上,但身体已经比周围的人参果大了很多。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参果怎么长这么大?
袁虎又道哭丧着脸道:“那个传说不会是真的吧。”
老吴骂了句娘,一时也没有注意,他看向鬼魂陈,鬼魂陈眯了眯眼,顺手抄起旁边的枪,枪口俩抬两放,啪啪;两次点射,那两个人参果顿时被打爆了,爆出绿色的液体,果壳也一瓣瓣裂开,紧接着,两个浑身沾满绿色粘液的婴儿,伸胳膊动腿,放声大哭。
我们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小黄狗拍了拍我,说:“兄弟,掐我一把,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我没掐他,而是掐自己。
疼,真他妈疼。
几乎所有人都狠命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确认眼前这一幕的真伪,然而,当我再睁开眼时,那两个婴儿还是在原地,甚至哭声更加响亮。
我、我……我勒个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我们二十来号人都呆若木鸡,连鬼魂陈也露出茫然的神情,片刻后,他扔下枪,左手突然露出了四只飞刀,随后朝着那两个诡异的婴儿缓缓走了过去。
离奇的事,出现婴儿的方向,人参果都显得很平静,我想到了一个比喻:就像刚生完孩子,没有力气的产妇一样。
鬼魂陈在我们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走到了那两个婴儿勉强,随后他蹲下了身,撕了自己的一块衣角,从我们这个角度,之只能看到鬼魂陈的背影,他似乎在擦婴儿身上的粘液,没等我们所有人从刺激中回过神,我突然发现,鬼魂陈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随后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个踢的老远。
嘶……
有好几个人,包括我,下意识的都抽了口凉气。那两个婴儿绝对不是人,但那外形太有欺骗性了,因此当鬼魂陈一脚将其中一个踢飞时,我还是心惊了一下。
随着鬼魂陈的动作,那个飞到远处的婴儿,趴的摔到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而从里面,则流出了墨绿色的粘液,以及一种如同种子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一落地,便快速的吸收婴儿流出的粘液,抽成了一株嫩芽。
原来是一种奇特的繁殖方式,自然界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存在。
第十四章萨卜思
我估计所有人的心情现在都跟我差不多,鬼魂陈解决了第一个,却被第二个抱住了脚,那婴儿抬起脸,妈的,根本没有五官,一张占满绿色粘液的光脸,别提有多恐怖了。
鬼魂陈腿一抖,想将它抖开,但那东西却自己破裂了,流出了汁液以及种子一样的东西,全部粘黏在了鬼魂陈的腿上,紧接着,我便听到鬼魂陈倒抽凉气的声音,他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步,单膝跪在了,手臂上肌肉凸起,似乎显得极为痛苦。
这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冲个上去,架着人跑回安全区,大伯忙问道:“哪里受了伤。”
鬼魂陈蓦地抬起头,脸上竟然全是冷汗,他咬着牙,指了指自己的腿。
大伯将他腿上的裤子撕开,紧接着所有人的沉默了。
数根幼苗,从他的肌肉里长了出来,鬼魂陈欲看自己的腿,我连忙阻止他,道:“你还是别看了,我们来想办法。”他的痛苦似乎已经减少了一些,看了我一眼,一把将我推开,随后去看自己的伤。
沉默蔓延。
须臾,他伸手在自己的腿部上空虚空画了几下,如同鬼画符一般,紧接着,他手里出现了一只银质的小飞刀,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飞刀割开自己腿部的肌肤,将里面的幼苗,一颗一颗剜了出来。
离奇的是,他的腿居然没有流血,仿佛血液都凝固了一样,估计和他之前在虚空画的那个符文有关,我第一次觉得,道医没有流入人世,实在是天下病众的遗憾。
那几颗被剜出来的幼苗,被鬼魂陈迅速扔了出去,随后落地生根,鹰嘴怪叫道:“我算是长见识了。”
我不禁觉得奇怪,按照老吴的说法,榃伯是古西域崇拜的一种植物,而这里是西藏,和新疆地区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为什么这些榃伯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是人为种植的?
我们这次的行进路线,是完全按照地图进行的,进入峡谷后,有多个前进方向,而根据地图的走势,我们所选择的,恰好就是最偏僻的一条,怎么看都像是早有预谋的。
小黄狗脸色的神情似笑非笑,道:“这些东西会长在这儿,看来是有人故意种的。”
我道:“为了阻止有人往前走?”
小黄狗点了点头,道:“这说明我们已经在靠近目标了。”
旁边的老吴眉头紧蹙,最后弯腰凑到鬼魂陈旁边,道:“老大,怎么办?”
鬼魂陈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他嘴唇一抿,指了指小黄狗道:“按照他说的方法做。”
老吴一愣,道:“用火烧?这太危险了,万一……”
鬼魂陈停下动作,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