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对了,那就对了……”戈尔喃喃自语,慢慢坐下。
他们反应这么大,一定有问题!
正文 第93章 私人聚会
“你们没有通讯设备?你们一年来从没跟希格拉联系过?”戈尔震惊地站了起来。与会的法康隆众人也开始交头接耳。
“对。”我说,仔细盯着戈尔的表情神态。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戈尔喃喃自语,慢慢坐下。
他们反应这么大,一定有问题!
我咳了一声,问道:“泰戈尔指令长,请问现在希格拉内地怎么样了?是不是打大仗了?”
“是的。”戈尔答道:“全球都动员起来了,各个战斗基斯都忙于打仗,一片混乱。不过我们也是听基斯萨介绍的,我们也一直没有回希格拉。”
“你们也一直没有回去?”我很吃惊,按理说半年前他们应该有一个短假回去的。
“对。”戈尔答道,“我们一直按计划表辗转于各个矿区。基斯萨说内地战乱,建议我们不要回去。”
基斯萨能告诉他们不要回去,自然也会告诉他们作乱的都是哪些飞机,感染的刀锋机和侍僧机戈尔他们必定不是闻所未闻!戈尔为他骂我们是叛徒的解释是有毛病的借口!
戈尔说:“我看,首先还是利用我这里的量子设备与萨联系一下,你们也休息调整一下;你们要借天文计算组也得请示一下萨。”
“好的。”我说。
安排了警戒任务,下令让船队原地休整待命之后,我、孔秀、福门康、马昕等人与戈尔和孔芙子一道来到了法康隆号底层甲板的量子通讯舱。当我们爬过上层与下层的舱口时,真是感慨万千啊,昆兰号上的这个部位是一堆废铜烂铁镶边的无底空洞。
戈尔先接上量子脑,向希格拉的基斯萨报告了今日的情况。然后是等待回信。我看旁边记录戈尔生理反应的机器跳了,基斯萨对他回信了。然后他结束了通话,换由我来。已经一年多没用这玩意了,当量子脑的电针刺入我的神经接口时我都不习惯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了。
我把刚刚跟戈尔他们汇报的东西一股脑全都传了过去,这下估计那边的译码机有的忙了,这么多信息量,够他们译上二十来个小时的。之后我脱离了量子脑。在我给萨共振的时候,萨也给我共振了信息,话语倒短:“得知是你我们很震惊,四木笑。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请予解释,昆兰船队如何了?”捏着打出来的纸条,我看了又看,想要看出点什么端倪,我看了下感情记录:7。就是说,萨在共振这句话的时候感情没有什么波动,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归来而高兴或激动。
“刚才萨给你的回信能给我看看么?如果有保密内容就算了。”我跟戈尔说。
戈尔目光闪烁,说:“是的,有。——我看是时候了,我们备下了宴会,为昆兰船队的诸位接风。”
躲吧,你就躲吧,等到了晚上一定把你揪出来好好谈谈。
这是一个在两船队高层干部之间举行的官方宴会,这种宴会上自然是场面话满天飞,而且绝对填不饱肚子。
接下来的白天时间倒是难得清闲,唯一需要我拍板的事只有未来几天分批安排两个船队的船员见面联欢的事。不管在工作上双方有什么比拼,私底下双方船员还是很有交情的。
我抽空把孔秀、福门康和马昕叫到我舱里,把我的疑惑讲了出来。孔秀点头说:“我也发现了蹊跷。我担心……”
“担心什么?”我问。
“恐怕把我们看作叛徒的不止是法康隆,而且也不是法康隆第一个认为我们叛变了。”孔秀说。
“对。我明白了。”我说,“是整个希格拉。”
“恐怕,是的。”孔秀说,“换位想一想,一只船队失去了联系,然后突然出现一批侍僧机攻击自己人,而全银河唯一拥有这种机型的人,本图西人不可能,法康隆又能够取得联系撇清自己,那么嫌疑就只有那只失踪的船队了。还有宠臣拖船。所以问题肯定出在我们船队身上——叛变了。”
“真他娘见鬼!”福门康大叫,“老子在外边出生入死,一心就想回家,家里头还怀疑我们!还让不让人活了!那些飞船上长毛了难道他们看不出?连我们都看得出来,难道那些战斗基斯都是瞎子!”然后马上对马昕说:“对不起,不是说你们帕克图。”
“就像我白天说的那样,”我说,“异兽这事是违背常识的,如果按照常识来推断当然不会得出正确结论。比如把异兽看成是某个势力的新式武器,就像泰坦共和国的人就认为是帝国开发的。”
福门康像打了霜的茄子,坐到床上。
“幸好我们现在可以解释清楚了。”马昕说。
“解释清楚了又怎么样!”福门康说,“好好的心情已经被破坏了,就算消除了误会还是憋气!”
“我想找泰戈尔谈谈。”我说,“看看他还有什么没跟我们说。”
孔秀问:“我们跟你去么?”
“不能搞成兴师问罪。”我说。应该想个方法把气氛缓和一些。“孔秀,我们俩一起去吧。福门康脾气太直,我可不想打起来。马昕,一开始我们要以私人关系说点题外话,所以你也不适合来。”
“明白。”马昕说。“知道。”福门康说。
等他俩走后,我给戈尔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和芙子来昆兰号我的舱里来私人小聚。他们接受了邀请,但要先处理一些公事。
在等他们的时间里,我对孔秀说:“等一会儿如果我有失控的倾向,你要管住我。”我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啊,戈尔又与我有隔阂,以前我能忍得住他,今天可够戗。让孔秀和芙子同来就是想让她俩充当润滑剂和冰块。
“可以。”孔秀善解人意地点头,“不过,你这里得收拾一下。”
尴尬……我马上说:“我让爸才送点酒和吃的来。”作为掩饰。
2小时后,戈尔和芙子来了。我和孔秀去港口接他们,然后一路引领到重力区我的寝舱。
“请进。”我说。
“这么整洁!”芙子惊讶道。
“你们要是不办完那些事,马上就来,就不会这样了。”我笑道。
宾主落座后,我打开酒瓶:“尝尝,昆兰味的合成酒。不过说实话,没你们的酒好。”拍拍他们的马屁。
“怎么会,很好喝。”芙子喝了一口道。看了看四周,又说:“现在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那时我们经常半夜去你屋里聚会。唉,你说为什么我们那么爱往你那跑?你屋那么乱。”
“因为我屋就我一个人啊。”我说,“有一阵我同屋那个人不是在外边租房子住嘛。”
“对了,想起来了。”芙子捧着酒杯说,“跟现在还真像呢,也有戈尔,有你,有我——都没有迪生。他要么在实验室,要么就在BBS上拍砖。还有……嗯,酒还真不赖。”她喝了一口酒,堵上了话头。
那时也是四个人,还有福门巧巧。我装作很自然地指着孔秀说:“我们俩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
“是么!”芙子喜道,“讲讲是怎么个过程!讲讲,讲讲,别害羞。”
我笑了笑。芙子本不是这么多话的,这种唧唧喳喳的角色本来应该是巧巧的;芙子之所以一直在说话,是不想冷场——戈尔一直没有说话。看来有了老公后,女人变化还是蛮大的。我顺着话茬说:“这可说来话长了。”然后转向戈尔:“戈尔。”
“嗯?”戈尔抬头看我。
“今天白天刚下飞船的时候没吓着你吧?”我笑问。
“还好。”戈尔笑了笑。
“也不能怪我,实在控制不住。”我说,“那感觉就像……鲁滨逊在荒岛一人过了几十年,突然又遇到了人类一样。真是太高兴了!”
“是啊。”戈尔点头道,“你们的经历还真是曲折。那种情况下你们都能坚持得下来,换了我就不行。”
“得了吧。”我说,“你会做得更好。”
“不会,不会。”戈尔说,“这回我是……真的服你了。”
“言不由衷,罚酒一杯。”我笑道。
“干嘛?我实话实说。”
“别管干嘛,先把这杯干了。咱俩感情深不深?深吧?赶紧‘一口闷’了!”
……
不管三七二十八,一瓶酒下了肚。两个女人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女人的话题,但眼睛却总盯着我和戈尔,就像两个灭火器紧盯着火情隐患。
我的计划是先借着酒劲套近乎,然后再设法把话题引向主要目的,但我觉得自己被自己玩进去了,不知是历难之后想向一个熟人吐吐苦水,还是单纯的酒精刺激,我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了。所有的不平、委屈、心灵上的打击不受节制地往外涌出。等我反应过来该收收场了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哭了,真是丧气。我心中正想,灭火器怎么不早点制止我,扭头却看见两个女人也感动得哭了起来,这是怎么搞的。再看戈尔,虽然没哭,可也差不多了。眼泪是不是也能散发一种射线,让周围的人统统受感染?
正文 第94章 叛徒的伤害
“老四啊,”戈尔深情地说。实际上,我既不姓四,也不氏四,更不叫四,在任何一个亲朋好友的圈子里的排行也不是第四,只是因为交友不慎,认识了福门巧巧,她随便瞎叫,要么叫四木头要么叫老四,后一种叫方更因其琅琅上口而被他们几个定为官方称呼。而她自己在此之后又起了一个外号叫“臭木头”供她专用。“老四啊,你别把我捧得太高,换了我在你那位置上,我也难保不会动摇信心。”
“你绝对不会。”我说,“你有干劲,有追求,不像我,胸无大志。”
“有追求又怎么样!”戈尔说,“方向正确,有追求是好事;方向错误,反倒是坏事。这些年我追来追去,我追对了方向么?我越来越觉得方向错了,因为我并没有感到快乐,我爱的人也没有快乐。追求成了一个负担,让我失去了很多,失去了朋友。”他说这话时看着我。“有些追赶和攀比是好的,可有些是伤害。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归根结底是我自视过高。今天看了你的那些船,又听了你们的经历,我终于知道了,还是你更强。”
“不,可别这么说!”我大声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戈尔说。
“不,不,不,你听我说,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我说,“我有个好朋友,跟我一样大,是我家邻居,当然是在卡拉克上啦。我们上一个小学,一个初中,后来我上了高中,他上中专;再后来我上大学,他工作了;后来我去了蒂大,他跑起了运输。大学期间,每次寒暑假回家,我俩都会一块儿去喝酒,谈谈自己这一年的经历。我给他讲大学生活,他给我讲公路上的事。事无巨细。所以我好像同时生活在两种环境中,一面在上大学当老实学生,一面在挣钱养家糊口、准备娶媳妇。要说,我们俩的社会背景差异不小,但谁也没瞧不起谁,谁也没觉得低人一等,因为我们俩都知道造成我们俩生活处境不同的不是我们自身的能力,而是机遇,或是一堆机遇叠加的结果。如果当时是我去中专,而他去考高中,那么现在跟你们坐在这儿喝酒的就是他;早早挣钱立事、换了三四五个女朋友,最后一切灰飞烟灭的就是我。我一向认为,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能力上的差异还没有大到足以单独造成个人前途的不同,造成这种不同的是其它因素。所以别看威尔之博现在那么风光无限,大展宏图,——你们还记得威尔之博么?对,咱们的同班同学。——我可从没当回事,要是换了我生在威尔家,我也会跟他差不多光景。我不眼馋,也不眼气,所以也就不会丧失自信,不会迷失自我,不会活得不快乐。
“所以,戈尔,你别这样。换了当初是你领了内地任务,你也会跟今天的我一样,那些船就会是你的。既然决定咱俩今天不同的不是我们自身的因素,那你就完全没必要想证明什么。你说是这么回事么?”
戈尔重重地点头,说:“对,你说的对。干!”
“干。”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
我大大地叹了口气。戈尔问:“叹什么气?”
“烦啊。”我说,“现在这形势……唉!”
一提到这个,气氛都凝重起来。孔秀说:“也无所谓。咱们希格拉人这十几年从来都没闲下来过,再怎么苦、怎么难,也没人会怕。”
我和戈尔、芙子笑了。战场上下来的人气魄就是不一样。
我说:“我们自己怎么苦怎么累也无所谓了,能忍就忍,最后忍不住了就死了好了。但最怕的就是我们千辛万苦挺过来了,回去一看,希格拉没了。千辛万苦夺来的家园,家园啊……”
戈尔点头道:“我也很担心。”
“至少你们还能跟家里边联系。”我说,“能不能再多说说希格拉那边的情况?就当给我解解渴。”
戈尔笑道:“自从你们和柯利桑号失踪后,境内就突然冒出大批图拉尼人的飞船四处袭击,其中还夹杂着侍僧机,后来又出现了泰坦人;他们有一种新式武器,可以使我们的飞船失去联络,然后倒戈。整个家园都戒备起来,准备应对泰坦人和图拉尼人的新一轮攻势。但这一次泰坦人在他们的新武器的作用下保持了优势。战局对我们很不利。萨通知我们呆在外边不要回去,留意一切可疑飞船。不过这都是以前的资料了,现在我知道了,那并不是泰坦人的新武器,而是异兽。”
“仗一定打得很郁闷。”我说,“敌人不仅强大,而且还知道什么原因要跟自己的飞机作战。”
“可不是。”戈尔说,“萨告诉我们要特别注意希格拉型号的飞船,刀锋机啊,侍僧机啊,怀疑自己人,那种感觉糟透了。
“所以说,你们就算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敌对的侍僧机,但一定不是第一次听说敌对的侍僧机。”我说。
“对。”戈尔随口答道。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点什么,问我:“怎么?”
我说:“你刚才说,基斯萨让你着意防范希格拉型号的飞船。”
“对。”
“可是你自己白天说因为第一次见到希格拉自己人打自己人,所以一时慌乱误以为昆兰叛变了。”
戈尔没有说什么,只是躲开了我的目光。
我也没有马上说什么,等了一会才幽幽地说:“你到底有什么还藏着没有对我说?”
戈尔很不自在。
“你们并不是因为慌张或是别的什么才叫我们叛徒的对不对?你们一见到是昆兰号就直接叫了我们叛徒,戴阿米德和萨木塔基斯萨那里肯定有什么说法对不对?”我语气很沉重。
戈尔仿佛不堪重负,高声辩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直到今天之前我们不了解真相!你们失踪了快两年!”
“就是说,我刚才的猜测都是真的,是么?”我说。
戈尔放下酒杯说:“是。戴阿米德把你们、柯利桑号,还有其它基斯的一些失踪船只都列入叛徒名单。战斗中倒戈的那些飞船也都逐一追加进去了。”
我也放下酒杯,无言了。猜测归猜测,猜得再合情入理,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能得到否定答案,但一经证实,无论多有心理准备,心中仍然翻江倒海。
“没有人发现,攻击他们的自己飞船和那些临阵倒戈的飞船上面有感染特征么?”孔秀问。
“发现了。”戈尔说,“但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把那看成是泰坦人的新式武器。”
“真是伤心啊。”我说,“我们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没有死,却成了叛徒。
芙子和戈尔都连声说对不起。
“不,这不能怪你们,也不能怪希格拉。我们知道那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如此判断。只是,这心里还是不好受。“我说。
“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们真相,编了一个理由。”戈尔说,“听说你们是叛徒我们也很难受。白天我之所以比你先上量子脑,就是为了抢先告诉地面让他们跟我一起保密,就是不希望你们难过。”
我苦笑了一下。
“不过,说真的。”戈尔说,“怪不得希格拉。除了刚才说的形势严峻,还有一个主要原因。萨说你们失去联络之后2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