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花容月貌,更因为她聪慧可人。凡事总能见最关键的地方,哪怕是折软腰肢也无所谓,要紧的就是懂得控制自己的心绪。
说白了,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她心里有着分寸呢!
收好了如玥赏赐的锦囊,常永贵行礼告退:“奴才就不耽误贵人休息了,这会儿还要回去向皇上复命。”
如玥颔首,追问了一句:“敢问宫里的妃嫔娘娘们,可也喜欢菊花。”
常永贵略加思忖,答道:“必然是喜欢的。往年在府,皇后娘娘也常常举办菊花展,供各位侧福晋、格格观赏。”
“芩儿,送公公出去。”如玥笑着吩咐,心有了旁的算计。
待常永贵走远,如玥忙吩咐沛双将绿菊全数敬奉贵妃,一盆不留。
沛双不解,必然要问个明白:“这样鲜有的菊花,又是皇上亲自赏赐的。小姐何必成人之美,送去贵妃宫里呢?即便小姐不能自专,送一半去也就是了,又为何要尽数送去?”
“这些表面上是菊花,实际上是皇上的怜悯。起来尊贵荣耀,赏心悦目。可搁在身边等同积怨在自己身上。六宫侧目才是必然的,终究是自讨苦吃,无一点好处。”如玥收敛了笑意,面上透着说不出的凄然之情:“我又何必为了这表面上的东西,自掘坟墓。等着旁人来编排妒害我,何况再美的花也总有凋零的一日,不若趁着绝好的时候,献与更有需要的人。也总算是物尽其用,没有白白辜负这一世的媚生。”
“更有需要?”沛双诧异:“小姐是说,这些菊花搁在贵妃宫里更为适合?”
“本来也不是。可惜皇后娘娘的身子……”如玥先是低叹,随即又笑道:“但现在想来,说不定,这几盆菊花能帮上贵妃的大忙呢!姑且等着就是。”
到底是如玥料了贵妃的心思,菊花才送去景阳宫不久,小旦子就奉了贵妃之命前往各宫广邀妃嫔赏菊。时日就定在八月十四当日。
第四十三章:谜团
景阳宫内,奴才们早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各色的菊花也都纷纷摆置整齐,绿菊自然是搁在最显眼的地方,任是谁走来,都能一眼瞧见。
妃嫔们接踵而至,只一会儿景阳宫的后苑便聚满了花枝招展的女子。
睿澄端身正坐在内厢一把“蝙蝠低飞小鹿踢踏”,寓意福禄双全的红椅上,纹丝不动。明媚的眼眸隐约夹杂了好些倦怠,细下竟眼白处还有几条黯淡的血丝。
只是景致的妆容遮掩了好些憔悴,若不仔细观察,反而不能发觉。
茉儿立在贵妃身后,默不做声。生怕搅扰了贵妃的平静,连呼吸也格外的轻柔。服饰在贵妃身侧这些年,越来越吃不透她的脾性。
平日里,贵妃素是喜静的。自小公主夭折后,更是如此。皇上不在的时候,贵妃往往一坐就是一整日,不吃不喝。怀里只抱着件小公主在生时长穿的衣裳,以泪洗面。茉儿也明白,纵使表面上贵妃风光无限,再得皇上爱重,可内心里始终难以割舍这份母女深情。
只是即便是贵妃这样疼爱小公主,有些事……竟也无法令人理解。
茉儿只要一想起那些钻出公主身体的虫子,就反胃的厉害。恨不能将昨日吃过的东西一股脑吐出来。碍于贵妃的威严,她唯有死死忍住。
心里那种不服的感觉也困扰了茉儿许久,只是这一切,景阳宫之外的奴才永远也不会明白。
小旦子一直很有心计的观察这贵妃的举动,死前想去,也猜测到贵妃今日寓意何为。只是主子通常不喜欢太过于聪明的奴才,该愚蠢的时候要显得愚蠢才便于自保。
“娘娘若是没有心思赏那些菊花,只管打发她们回去就是。何必与自己难过呢!”小旦子躬着身子许久,不见贵妃说话,只得宽慰一句:“娘娘凤体安康才是皇上一心记挂的紧要事儿。”
睿澄远远睨了窗棂一眼,沉着嗓音道:“若是本宫的静儿还在,她定是最喜欢花的。”
茉儿在贵妃身后缩了缩身子,小旦子递了眼色示意她镇定些。茉儿知道不该表现的太慌张,这样只会惹贵妃心烦。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恐惧犹如狂风一样袭卷过她的心头,实在装不出那轻松无妨的样子来。
睿澄不见身后茉儿的慌乱,只觉得自己的心早已四分五裂。“我这个做额娘的,不但不能治好她的病,护着她好好长大,还要让你们将活虫塞进她的口。一条两条,三条还是四条?”
“娘娘,您别说了。求您别说了!”茉儿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连连告饶。
小旦子忙替茉儿分辩道:“娘娘恕罪。茉儿她实在是难过,小公主那样聪明可爱奴才们也和娘娘一个心思,实在是实在是舍不得啊……”
“你们说,静儿是不是怪我了?怪我这个当额娘的这样狠心。她都已经去了,我还要这样残忍的对她。让那些虫子由内而外的,一口口啃噬她的身体!”贵妃的声音苍凉凄厉,如同鬼魅在耳畔蜿蜒出声。
茉儿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部翻滚着强烈的恶心。虫子,那是些吞噬肉的活虫啊。那样奸细的银筷子捻起一条又一条,硬是塞进了小公主的喉咙。
可怜那样小的孩子,连死也不得安生。然而贵妃这个身为亲额娘的,竟然在一旁默默着。茉儿心也怨恨贵妃无情,怨怼她将这样残酷的烙印烫在自己心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一朝跟在贵妃的身侧,这一世注定是贵妃的奴婢。
生与死,不过是主子的一句话罢了。
“娘娘您保重啊!小公主与娘娘连心,若是知道娘娘的处境,自然心甘为您复宠。”小旦子也觉得身上的汗毛竖直了起来,好似冷风嗖嗖的灌进了身子一般。
“不会的,她不会原谅我的。昨夜,我还梦见她浑身是血的向我哭诉呢!血……”贵妃的眉峰忽然一挑,目光恨毒阴险:“都是因为后宫这些个贱人,皇上才会冷落我。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可怜我的静儿,连死也不能安乐。这笔帐,本宫今日必然要讨回来。”
小旦子以袖管拭去了脸上的冷汗,决然附和道:“娘娘才是这宫里的正经主子,那些妄图跟娘娘分宠不自量力的蠢蛋都该死!”
睿澄听见小旦子说的解气,再他一脸的愤恨,心里也是畅快的。“好,难得你与本宫同心。本宫必然不会亏待你。”
茉儿跪倒在地慌乱的不行,贵妃免不了蹙眉斥道:“真是个没用的,亏了你还跟在本宫身边这样久。早晚发落出去得了,碍手碍脚的只会坏事。”
小旦子机灵,知道贵妃不惯茉儿哭哭啼啼的样子,遂对茉儿道:“还在这儿哭什么,惹娘娘心烦。紧着去让人瞧瞧,莹嫔来了没有!”
茉儿如得了大赦似的,麻利了起身应了声是,就匆匆退了下去。小旦子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他并不赞同贵妃的作法,可若要在宫安身立命,服从主子取悦主子才是正经的本事。
如贵妃所料,莹嫔果真来了,身边跟着几个脸生的小宫婢,煞有介事前来赏花。
如玥只比莹嫔早到一步,二人前后脚进了景阳宫的后苑。正给春贵人瞧见了,奇怪道:“怎么莹嫔娘娘竟同如贵人一块儿来了,她们不是水火不相容么?”
李贵人轻轻触了触她的手,软言细语道:“菊花娇嫩令人目不暇接,春妹妹只管着就好,实在不必多说呢!”
春贵人眸光一转,多有不耐烦之意:“今儿是不用花了,光这两位大美人就足够了。”
“这话听着酸呐!”李贵人扯了扯嘴角:“后宫里从来不缺美人,何止两位呢!”李贵人不自觉抚了抚自己的脸庞,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惋惜:“只是,最不缺的是美人,最缺的也是美人。缺与不缺,仅在于入不入的皇上的眼。”
梓淳小心翼翼的靠过来,嗓音纯净而柔和:“两位姐姐这是在说什么?”春贵人饶是怨怼,语气也难免拈着酸意道:“在说这些话呢,当真是各花入各眼,怎么瞧着也不出新意来。”对上淳贵人的眸子,淳贵人接茬道:“那事儿就那么算了?”
这一问,李贵人也来了兴致:“可不是么?淳妹妹当真是大方得体,心肠也好!无奈皇上不记挂着,真叫人抱屈。”
“李姐姐错了。”春贵人撇嘴道:“并非是皇上不记挂着,而是有人手段太过刁钻。一早就惑乱了皇上的心智,这才使得梓淳妹妹失了圣心。”言罢春贵人一把拉住淳贵人的手:“你对李姐姐与我说句实话,皇上是否从那次之后,再没去瞧过你。”
“春姐姐,这……”梓淳的脸唰的一下苍白起来,似多有委屈。春贵人愤愤道:“你别怕,只管实话实说就是。”
“自那皇上离开翊坤宫,这些日子,翊坤宫的墙壁都被秋风吹凉了,凉到没有一丝温度。平日里也唯有信妃娘娘与臣妾作伴。”梓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无谓道:“不过两位姐姐不必替梓淳担忧,皇上政务繁忙,总归该以国事为重。梓淳不及如姐姐善解人意,可总归还是懂事的,甘愿等下去。”
李贵人赞许的点了点头:“也难为你这样懂事。可是年纪轻轻的,就守着信妃那活死人,也当真是为难了你。”
春贵人入宫晚些,只听说翊坤宫的主位常年昏迷不醒,却不知究竟。心下好奇,又想着李贵人毕竟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便多嘴问道:“信妃娘娘是何病才昏迷的呀?听说也有好些年了,人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皇上皇后又好似不太在意呢!”
“妹妹有所不知,这其的利害关系可深着呢!不过是皇上忌讳,也没有人敢乱嚼舌根。”李贵人说的正眉飞色舞,诚妃款款徐步停在了她身后。“不见得没有人敢乱嚼舌根吧,你不是正说的热闹么?”
“诚妃娘娘吉祥。”李贵人回过身猛然瞧见诚妃,心暗叹这回是完了。但凡是在皇上身边侍奉的老人儿,没有人不知道信妃与诚妃是死对头。且在王府里就盛传信妃之所以昏迷不醒,皆是因为诚妃陷害的缘故。
李贵人果真是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当着两位新入宫不久的贵人提及此事。还让诚妃抓了个正着,这下算是真的完了,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诚妃娘娘恕罪,臣妾一时口快,说了些许忌讳之言,还请娘娘赎罪。”
妃嫔们原本叽叽喳喳说笑,这会子听了李贵人心慌胆丧的哀求声,免不了走了过来聚在诚妃身侧。“你知道就好了。”诚妃似笑非笑:“今日贵妃广邀阖宫妃嫔来赏花,本宫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何况这绿菊难得一见,各位妹妹们好好赏着也就是了。”
李贵人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可惜淳贵人得清楚,这件事必然是诚妃心的担忧。日后若有需要,弄清事情的梗概说不定反而更好。
众人才定了神,就听见小旦子扬声道:“贵妃娘娘到!”
锁宫墙之如妃当道
第四十四章:劫难
收拾起所有的悲痛,人前的钮钴禄睿澄依然是风姿绰约的美人,高高在上的贵妃,皇上爱重的心尖儿人——至少也是皇上正当时的宠妃。
睿澄环视了四周,见莹嫔也在,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既然自己的小公主活不下来。那莹嫔腹这个不管是男是女,也一样活不下来。自己眼巴巴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能得到。
女人的心一旦狠起来,必然是不遗余力的铲除眼前的障碍物。尤其是深宫这些锦衣玉食个宫嫔,终日寂寞不若索性斗个你死我活的痛快。
茉儿疏离的跟在贵妃身后,精心掩饰的笑容起来总算不错,至少没有人能察觉出笑容背后那抹心酸。
也没有人能瞧见她心里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秽,柔弱皮囊卷裹着的肮脏灵魂。
这便够了吧?人前她是无数宫人羡慕的姑姑,连着贵妃的关系而身份尊贵。能伺候在景阳宫,又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分。
可自己心里有多苦,谁又曾清瞧见。茉儿情不自禁的垂下头去,无声的叹息。只觉得嘴角勾起得太久,有些僵硬而不自觉角抽搐。
就在如玥细心留意贵妃时,芩儿一直注意着茉儿的举动。
说不上是为什么芩儿总觉得茉儿怪怪的。像是怕极了贵妃,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满腔的愤怨,难以宣泄。
“贵妃万安。”众妃嫔行过礼,缓缓朝贵妃聚首。
诚妃的动作有些迟缓,似不太情愿靠过来。如玥发觉了,只略微靠近她,低声道:“娘娘的衣裳好似蹭花了一块,要不要回去换一件?”
“是么?”诚妃顺着如玥手指的方向,惊讶的发觉裙摆处果然粘了好大一片污渍。“我真是迷糊啊!”诚妃大声笑道:“弄脏了衣裳竟也不知,还在贵妃面前失了仪态。还请贵妃恕罪。”
睿澄顺着声音瞧过来,只默许一笑。诚妃会意欠身:“那臣妾先告退了。”
莹嫔慢步摇晃着腰肢停至在贵妃身旁:“花还没赏呢,诚妃就急着走。该不是皇上赏的这几株绿菊入不了你的眼吧?”
诚妃才旋身,就听见莹嫔这样奚落于她,肚子里的火蹭的蹿了起来。面庞倒是没有太明显的厌恶:“莹嫔说笑了,这是多好的花啊。若非如此,你还有着身孕不也趋之若鹜非要个究竟么!”
睿澄不等莹嫔接口,笑着问道:“莹嫔可喜欢这绿菊么?是皇上刻意赏赐给如贵人的。如贵人又知道本宫喜欢,这才割爱。若你也觉着赏心悦目,那本宫唯有借花献佛了!”
莹嫔淡漠的睨了一眼那娇艳的绿菊,丝丝菊瓣绽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说不出的杂乱。犹如解不开的情愫千丝万缕。“谢贵妃娘娘厚爱,不过这样罕见的花,也只配在您的景阳宫摆着。”
诚妃轻嗤了一声,带着宫婢气冲冲的离开了。
如玥听着这话,细细想来,必然是贵妃耐不住性子了,遂笑道:“莹嫔娘娘说的是,这稀罕的绿菊,搁在景阳宫确实不算辜负。”
“可不是呢!”莹嫔笑的明媚,信步走上前来,细细瞧了。“怎么这花叶会动似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风吹花枝摇曳罢了。也值得莹嫔娘娘杯弓蛇影的。”春贵人白了莹嫔一眼,轻蔑的别过脸去。
“好似花盆的黄土也动了。”一旁的淳贵人也瞧出了些端倪,唤如玥道:“如贵人也来瞧瞧,这是什么缘故!”
如玥知道淳贵人并非好意,谨慎的走了过去。未走几步,一株绿菊竟然歪倒向花盆一侧。“这是怎么回事?”如玥也觉得颇为蹊跷。
莫非是土里有东西?
这个念头腾起,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储秀宫失仪之事。紧忙后退了一步,想要远远的避开了身旁莹嫔。
贵妃眸光一闪,竟发觉如玥瞧出了不妥。双手紧紧攥拳,忙递了眼色给小旦子:“你去掘开那黄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小旦子应了是,弯着腰拾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狠着劲儿的掘了一下。
“呀!蜈蚣。”春贵人大嚷了一声,一条黑红的大蜈蚣竟从黄土掘飞出来,正落在她脚下不远处。
小旦子也慌了神,一缩手花盆就掉在了地上。青瓷四分五裂的碎开,碎片正朝着莹嫔的小腿处飞去。
然而这还不算最糟糕的,落地的土块翻滚的到处皆是,爬出了好些蜈蚣来。个个活灵活现,扭曲着身子密密麻麻的爬在青砖地上。
莹嫔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连惊叫都不能了。身后的小宫婢也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也不知道护着自己的主子,只顾着哆嗦着身子,躲得远远的。
如玥着眼前的蜈蚣,恨不得一溜烟的蹿出去才好。头皮发麻倒不算什么,只是越那蜈蚣,越像是爬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难受的无法形容。
淳贵人离着莹嫔最近,紧挨着便是隔了一段距离的如玥。而春贵人站在如玥身后,其余的妃嫔总算是离得要远些。
贵妃本来站在淳贵人身侧,这会儿早已远远的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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