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阴之地,丽城,小桥流水,花团锦簇。
依然是大片大片的桃色花瓣环绕,蔓延出一片片粉红,亦是桃花源地般的景致。
海市蜃楼6
只是,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是在这某酒楼的上弦,很久总是坐着这样一个人。
银发如丝,却是凌乱无比,雪白的衣衫混杂着点点污浊少了些清透。
魅惑的脸庞间,有丝丝缕缕的胡须已经开始攀爬,且是在那眉宇之间总是有着那么一抹哀愁,亦是苍凉无比。
每一天,似太阳还没有升起,直到夜色笼罩夜空,人群渐渐散去,他总是最后走的那一个人。
曾经,在这里,他们一起走了一半的婚礼之路。
就像是此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的婚礼亦是不见了踪影。
像是,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罂粟,我爱你,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可,爱为何,不能让他一起承担,难道还是无法忘记,自己曾经在断崖间对她的背离?
一杯一杯酒,像是浑浊的液体不断的扫过自己的唇舌,扫过自己的胃,扫过自己的心底,化为一片如梦似幻。
有人说过吗?举杯消愁愁更愁,想想,这句话真的很对。
为什么,自己喝了那么多久,却还是无法忘记一丝一毫的痛苦,反而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确。
她爱的人,最爱的人,从来都在爱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是第一次明白吗?不是,总是能在她的笑容间,她的眼神间,在她的每一个动作与眉宇间,能够感觉到,她的心底其实有那么一个身影是自己永远无法取代的,更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竟然开始了嫉妒。
他没有嫉妒过月如,没有嫉妒过蓝情,没有嫉妒过唐骏,可现在却是的的确确,完完全全的在嫉妒雪莲,嫉妒这样一个明明早已逝去却又无处不在的人。
海市蜃楼7
从酒楼里出来,已经到了深夜,手指间还握着一壶酒。
现在竟然似离不开这东西了。
街道上是一片沉静,且是有凉风肆虐飞舞,就像是此刻他的心情一样,狂乱无比,找不到头绪。
踉跄的行走在路途中,不断喝着酒,似乎如此便可以遗忘一切。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
这时间竟然是没有了尽头,原是这般的漫长,漫长到心生了然后心有死,却还是没有回来。
原以为一次次的尝试着相思之苦,便会习惯,谁曾想,总还是不习惯,总还是异常的折磨心碎。
思绪纷繁复杂,却是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却是栽倒在了地上。
还好酒壶被好好的护在怀里,没有摔碎,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有一点一滴的液体,凉凉的,砸落在脸颊上,就这般没有知觉的大笑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街道太寂静,这笑声竟是异常的响亮,禁不住已经有人打开窗户来骂。
但,罂粟却没有显然没有顾忌到这些,只是尽情的笑着,像是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且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般。
只是,听到这笑声的每一个人,甚至连带着这雨丝,没有一处会觉得这笑声是开心,反而是透着无尽的苍凉,异常的让人心碎。
曾经,我就不该那般的疏忽,更不该轻易的放开你的手。
哪怕你是泪流满面的哀求,哪怕你是如何心碎的祈求,我都不该放开的。
“公子……公子……”远处传来某女子的声音,只在这纵深的街头,出现了一窈窕的女子。
海市蜃楼8
渐渐的越来越清晰,却看到此人竟然是雪月。
看到趴在地上的罂粟,她慌忙的就走了过去,搀扶了起来。
罂粟像是失了力道,失了知觉,只是笑着,不停的笑着,任由其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任由其搀扶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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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香香的心情很好,因为昏迷了将近半月的熏衣终于醒了。
这让她原本皱了多日的小脸,终于多了些笑容。
坐在床榻前,托着下巴,瞪着圆乎乎的眼睛,就开始看着熏衣已经睁了开来,且是水蓝水蓝的眼睛。
终于按耐不住这丫头目不转睛的观看,熏衣微微侧脸扫了她一眼。
他现在还不能说话,因此真的不能把她赶走。
因此看着她,总是又恨又窃。
恨的是这丫头很可能让自己从此下不来床,怕的是,自己刚刚捡回的一条命会被这丫头给蹂躏到没有。
于是,他不敢看她,更不敢多看她。
但是管得了眼睛,却是管不了耳朵,他的身心一直都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因为,这香香显然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懂,更不明白他对她倾慕已久的心。
托着腮,无聊之际,她便开始了说话,叽叽喳喳,且是没有停歇。
“亦寒天天都好忙。”
“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很早就出去。”
“连话都来不及和香香说呢。”
“他也没有来看过熏衣。”
“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看到香香也不笑一笑,像是我欠他债似的。”
“那天,就是那天,我去给他送礼物,他竟然没有,竟然没有要。”
“于是,我扔给他就走了。”
海市蜃楼9
“熏衣,你说,他是不是很坏,坏透了。”
“还是熏衣好,香香说什么,就是什么。”
“以后香香再也不理他了。”
“他来求香香,香香都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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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在熏衣面前叽叽喳喳不停,那是一个兴致盎然,乐此不疲。
熏衣心想,要不是自己心脏承受能力还算可以,差不多一定会被气死了。
他有时候真的想要掰开香香的小脑袋,看看里面。
到底是他熏衣多一些,还是风亦寒多一些。
不过,现在好像根本不需要比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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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皇宫,养心殿。
皇帝的神色明显有些倦怠,应该是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以至于精神都开始不济了。
锦衣华服的风瑾坐在一侧的木椅里,且是略略出了神。
皇帝揉了揉额头,便喊道:“皇叔……皇叔……”
一连喊了几声,风瑾这才回神,看向皇帝,道:“皇上有话请讲。”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叹息一声就站了起来,绕过书桌走了出来。
“如风……还没有找到吗?”
风瑾淡淡道:“派去的人一直追到了沙漠,便不见了人影。”
皇上轻轻叹息,眉宇轻皱,道:“皇叔是认为?”
“不,她不会的。”风瑾却是骤然间站了起来,倒是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随即却我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道:“所谓祸害遗千年,像如风那样的祸害,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离开?”
“传说在沙漠的尽头,有一株树,那里有一片海市蜃楼,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海市蜃楼10
“我倒是宁愿相信,如风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奇遇,不久便可安然而归了。”
听得此话,皇帝亦是欣慰的笑道:“其实,朕知道,皇叔你对如风总还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倒是为了这大唐,真的是俊儿阻绊了皇叔的道路了。”
“倘若不是俊儿,就不会……”
风瑾却是淡然笑道:“皇帝何必如此说。大唐是唐氏一族每个人的责任。谁也不能推脱。”
“日落国不灭,总是个隐患,如此大唐总算可以太平几十年。”
“毕竟,培养选择一位新的且还要德才兼备的君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皇上要谢的话,还是谢如风的好。”
“毕竟,连我也没有想到,其实如风对那日落,甚至对落尘都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皇帝笑道:“是啊,如风做事,总是出人意料,亦是连朕都是有些摸不着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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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阴之地,丽城,女帝寝宫。
依然是那个唐如风曾经走过的地方,两侧都是波光潋滟的水畔。
一袭白衣月如微微抬起眼帘,目光望向这纵深的道路间。
凄迷的月色打落在这水泽间,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色。
有风夹杂着点点雨丝扫过他如墨的发丝,扫过他雪白的脸庞,纤弱的身姿。
有雨水滴落到了他水蓝色的眼睛里,溅起了一丝丝的水花。
许是记忆朦胧了眼睛,许是迷了眼睛,却是有一滴清泪从眼眶里滑落,砸落在这水泽了,绚烂出了一圈一圈的水纹。
是她?那个一直纠缠在自己脑海里的身影,是她吗?会是她?
海市蜃楼11
禁不住去挽留她,看着她离去,禁不住就开始心痛,原是因为记忆里的某些痕迹已经一点一点的开始清晰。
就这样离开了,从那一夜。
他亦是无法忘记,她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他们其实从未认识过,更不会有什么记忆。
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心底会有种抽痛的感觉,抽痛到生不如死。
“月如……”
不知何时,有一只泛着丝丝温热的手指握住了自己垂落在身侧的手指。
微微侧脸便看到了,一袭碧衣勾勒的女子。
精致的脸庞,一汪如水的眼睛,轻轻咬住的唇瓣。
“月如,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
她轻轻的声音滑过自己的耳畔,禁不住皱了皱眉毛。
朦胧中就开始有种不适,挣扎着就脱开了她的手指,看着她,道:“公主应该很忙,何必每日都来此处,对月如说着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碧色纱裙在这水泽里渐渐弥漫了些晶莹,有雨滴打落在她的脸颊上,睫毛下一双眼睛开始有泪水积聚。
“月如,为什么总是那么狠心,难道,碧衣就连一点点的施舍都不能得到吗?”
“她到底有什么好,究竟有什么好,你们每个人为了她都可以舍弃生命。”
“碧衣又有什么不好,她已经有了那么多,难道月如还非也要去凑凑热闹吗?”
月如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子,一点一点掰开她再次握住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独独留了那一袭碧衣勾勒的女子站在水畔间,迷离在雨丝间,渐渐朦胧,且是一片雾气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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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是谁?我是谁?”唐如风故意放粗了声音,脸上带了个莫名的面具就想要冒充别人。
雪莲显然对这丫头的幼稚举动,总是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海市蜃楼12
但还是自觉的配合,故作胆怯道:“啊啊啊啊……你是谁……难道你是……是……是魔鬼吗?”
“噗……”的一声,某人已经受不了如此无聊且枯燥幼稚的游戏,一口酒没有下咽便已经喷了出来,且是洒了一地。
听到这声音,很明显,唐如风开始不悦,她一把摘下脸颊上的面具,大步走到蓝情的身侧,一脚踹之,蓝情立马尝试到了嘲笑唐如风的悲惨下场。
雪莲在一旁叹息一声,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多说话,不要多说话,就是不听,怎么样被踹了吧?
蓝情哭丧着脸,看着唐如风,眼眶里噙着泪水,伸出手指就指着这个把自己踹到地上的罪归祸首道。
“哥,她……她……她欺负我。”
唐如风原本已经平息的怒火再次被激起,她动动手啊,动动脚,再次一脚踹之。
只是,这次蓝情明显有了准备,一脚踹去竟然没有踹得着。
唐如风也不去追,只是露出一邪魅微笑,钩钩手指,对着某处就说道。
“那个叫蓝情的帅锅,快点,快点过来。”
“要不然,再不过来,本少爷可是要去追了。”
蓝情原本已经踏出的步伐,稍稍思量了下,彻底考虑了下,还是转身走了过来。
据以往经验,逃跑只能激起唐如风的斗志,而现在的唐如风明显武功精进,竟是他蓝情外加一个雪莲都无法打得过的。
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蓝情也不再逃跑,只好转身,拜倒在其红纱裙下,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雪白玉腿,就哭丧着脸,祈求道。
“如风,好歹,我也是雪莲的兄弟,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
情有独钟1
“好歹……”
“等等。”听到这里,唐如风猛地摆手止住了蓝情的话语,微微侧脸,扬眉,挑起了蓝情的小下巴,就说道:“谁给你是夫妻一场啦?”
蓝情顿了顿,咽了咽口水,赶紧识时务的摇头,道:“没有。”
“你充其量就我唐如风一小宠物,什么时候进步到夫妻那一级别了。”
“你有本事和我唐如风比划两下吗?”唐如风继续扬眉,得瑟道。
蓝情哭丧着脸,道:“没有本事。”
“不过,如风啊,其实……”
“其实什么?”唐如风抖了抖自己倾斜的刘海,懒懒的问道。
“其实,其实,其实,其实你也只是我蓝情的一小宠物而已。”说完这句话,蓝情便是如同一阵风般的飞离而去,但最终还是没有逃得了唐如风的魔爪。
远处传来一声声杀猪般的嘶吼。
看着头顶的一片天空,雪莲禁不住摇了摇头。
看来,冬天走了,春天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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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阴之地,丽城,女帝寝宫。
碧衣身着单薄的寝衣仰卧在床榻之上,手指间却是执着一翡翠酒杯,轻轻抿着,时不时扬起脸庞一饮而尽。
“雪月参见公主殿下。”雪月盈盈躬身颔首道。
碧衣懒懒的扫了眼雪月,片刻,才轻轻摆手,道:“起来吧。”
“你可知本宫找你来所谓何事?”
雪月低垂着眼帘,道:“雪月不知道。”
碧衣轻轻一笑,道:“听说,你最近伴在那个叫做罂粟的人身边?”
“是的,公主。”雪月低头道。
情有独钟2
“那么美的一个男人,整天伴在身边,难道雪月就没有心动?”碧衣说道。
雪月依然是低着头,道:“罂粟公子是水灵珠的主人,而且早就对唐姑娘心有独钟,雪月怎敢有非分之想。”
碧衣轻轻扬眉,道:“若是,本宫说,雪月你可以有此非分之想呢?”
雪月猛地一颤,却是骤然间抬起了眼帘,正对上碧衣轻轻弯起的眼神。
“殿下是指?”
碧衣早已放下了酒杯,她稍稍抚弄了下散落在床榻上的衣衫,道。
“本宫最近在西域得了一良药。”
“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把眼前之人看做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到时,雪月你只需在罂粟酒杯中放下此药便可。”
“雪月大可以放心,此药无色无味,罂粟是不会发现的。”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毒药,对他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反而是有着增进体力,且娱乐身心的效用。”
雪月看着斜卧在床榻上的女子,心底渐渐沉溺在一片寂静之中。
倘若得到了罂粟,便可以成为这风阴之地的女帝,便可以统领风阴之地的军队。
到时候,不仅可以杀了这些大唐的狗贼们替落尘报仇,甚至可以永远坐镇这风阴之地,无人可挡。
再说,那唐如风中了醉生梦死,肯定是凶多吉少,想必生还的机会很少。
“怎么?雪月难道不愿意吗?”碧衣轻轻扬眉,笑道。
雪月低头却是跪在了地上,道:“雪月愿听公主安排。”
“好,本宫就知道,雪月是个识时务的好姑娘,本宫没有看错你。”碧衣扬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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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夜色朦胧,恰似透着一层醉意。
情有独钟3
饮着酒的罂粟踉跄的回到房中,一层层银色的纱帐在这宫殿里环绕,像是萦绕出了浓重的雾气。
喝着酒,仰着头,步伐踉跄,只在这迷醉之时,一阵悠扬的箫声传入耳畔。
烛光随着风儿开始跳跃,淡薄的轻纱亦是随着风儿轻轻舞动,掀起一阵一阵的涟漪。
罂粟只在这箫声响起之际,指间微颤,便停止的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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