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饭心下暗惊,忙解释道:“我是说小姐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你听,院外有马蹄声,那是我们小姐的马车。”
不知是不是为了回应她的话,院外当真响起了马蹄声。嘚嘚,嘚嘚,清脆之音越行越近。
或者是她的面容太过坚定,或许是马蹄声来得太及时,白衣女子真的信了。她一闪身如飞一样蹿出院外,要去堵那自投罗网的“八小姐”。
她一走,梅饭顾不上喘口气,立刻架起春天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回头看看后面没有动静,急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春梅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宛如木头一样。一听梅饭疾呼,才慌慌站了起来,诺诺道:“小姐,我,我,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你若不想死,就跟上来。”梅饭冷声道。春天已经昏倒,她可没多出几只手去抱另一个人。
“是。”春梅扶着墙勉强追上去。可叹她平日里为人强硬,可全硬在嘴上,一旦遇上危险,却脚软的比谁都快。
梅饭走得很快,一转眼已绕过小院向西而去。
书院西侧,靠近男院宿舍的地方有一个假山,正是上次槿秀他们躲避的地方。危急时刻那里已是她们最好的藏身地。
此时天刚擦黑,书院里还有不少人走动,红园里的巨响也吸引了不少好奇者的关注。有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都向红园闲闲走去,所以一路上倒碰上许多问事的。
“咦,八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八小姐,红园出事了吧?”
……
问话的是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看她们眼神闪烁的光芒,好奇中还带点幸灾乐祸。似巴不得探出什么大事来。
梅饭浅浅一笑,“我的丫鬟病了,正要带她去看病,红园那儿确实有热闹,你们赶紧去瞧瞧,正精彩着呢。”
话语中大有鼓励之意,两个好事的女人眼睛一亮,果真小跑着向红园而去。
此刻,春梅已赶了上来,两人扶着春天一路狂奔。道上遇到有好奇询问的,梅饭全叫他们去红园凑凑热闹。
春梅心中诧异,不由问道:“小姐,那边没人了,哪有热闹可瞧啊?”
梅饭含笑不语。
红园自然人越多越好,越热闹越好,人一多,就增加了那白衣女人找她的难度,她们也就容易逃得性命了。至于白衣女子回转之后会怎样,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太暴力才好。
又走了一射之地,她们才赶到假山附近,看看四周无人,梅饭拽了一把春梅,然后矮身钻进里面。
假山很宽大,装七八个人都没问题。外面天寒地冻,假山里很寂静也很阴冷。把春天安顿在稻草上,梅饭冻得抱着肩膀连连蹦跳。走得太急,只披了件单衣,她很后悔没穿那件狐裘。
腿脚冰凉,实在挨不下了,梅饭只好坐下,用并不干燥的稻草盖上身。
旁边春天的呼吸均匀顺畅,应该没性命之忧,相较下春梅好像比她还要惨,或许受惊太过,又狂奔一道,她坐在地上连连大喘,有进气没出气。
梅饭看得叹息不已,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小刺儿头,一遇上事却变得这么绵软了。她招手唤她,“你坐过来吧,靠在一起暖和点。”
春梅一听,几乎是爬到她身边,头靠着她的肩,依旧喘气不止。
一时间假山里很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梅饭侧耳向外听着,外面也很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吧,一时倒没有什么奇异声响,
许久后,春梅终于喘匀了气,轻声道:“小姐,其实你人很好。”
“你才知道啊。”梅饭好笑地看她一眼。这会儿她显得特别乖巧,很像只受伤无力的小猫。
春梅忽然脸色泛红,诺诺开口,“小姐,我,我对不起你……。”
平心而论,她真的对不起梅饭,身为丫鬟,不但没有尽到照顾小姐的责任,还背地里给小姐告恶状。大夫人和梅五知道的很多事,都是她恶意传播的。府里的主子下人不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载)欢梅饭,其中也有部分是她的功劳。
她是嫉妒她比她命好,嫉妒她人长得美。可这么些年,小姐对她真的很好,做错事从不责罚,得罪别的主子也替她扛着,有什么好吃好喝也少不了她和春天一份。试问府里上下有几个能像她和春天一样逍遥快活的。就是刚刚在危险之时,小姐也是挺身站出保护她们。这许多好处,此刻一点点回想起来,真有一种汗颜之感。
不过这些梅饭却没放在心上,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算了,都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她又不是傻子,春梅做过什么,又岂会不知。只是小丫头也没什么大恶,就是嘴碎了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了。
春梅点点头,抹了把眼角释出的泪花。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旦捅开了,隔阂消弭,心与心也就更近了一步。梅饭一直对八小姐怀有戒心,此时放下心来,竟觉无比轻松。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暴躁无礼一笨匪
两人说话的时候,春天听到声响,当然也有可能是冻得太厉害,她居然嘤嘤醒转过来。
一睁眼,似发觉身处异地,张嘴就叫。
梅饭见机的快,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的叫声扼杀在喉咙里。
“不许哭,不许叫。”梅饭低声喝道。见春天微微颔首,她才放松了手。
一经解脱,春天立刻急切问道:“小姐,怎么回事,那个女妖怪到底是谁?”
梅饭摇头苦笑,她哪知道那女人是谁啊,甚至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杀自己。
“那女妖怪去哪儿了?”
“应该还在红园吧。”梅饭猜测道。
那女人出去找不到自己,想必还是会回去的,只是回去之后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为了回应她的猜测,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狂喊:“着火了,红园着火了。”
梅饭一呆,随即想到,可能是白衣女子回去找不到她们,愤而放火吧。
、
、
事实证明,梅饭果然有当半仙的潜质。
那白衣女人出门未久,就看到一辆马车徐徐走来。她飞身而上,对着白马就是一掌。
这哪儿叫掌啊,液压机也就这威力,一掌下去后白马脑颅碎裂,“嘶嘶”两声之后,倒地不动了。
白马一死,后面拉的车也跟着翻到,这下车里坐的人可遭殃了。
白衣女人举掌凝神,静等着梅饭从车里下来。可一眨眼,却看见一个歪戴帽子,满头满脸是血的老头从车里爬出来。
老头一边爬,一边絮絮念着,“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打劫都打到家里来……。”
他一抬脸看见站着的白衣女人,不由点着鼻子怒骂,“你这丫头,真是好没道理,你要打劫老夫,杀我的马干什么?我身上统共带了十几碎两银子,一匹马拉到市集少说也能卖个几百两,十两和一百两究竟孰轻孰重,难道你都算不出来吗?”
“真是个笨匪。”
白衣女人一看见他,脸都气绿了,她也不理这老头的胡言,转身就走。
老头见她走,气焰越盛,跳着脚在那儿骂啊,“我潘赢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你这么无礼的人……。”
指望劫匪有礼,潘老人家确实想得太多了。
白衣女人愤而离去,走出很远依然觉得气堵,她倒不是为刚才老头生气,而是为梅饭。
回想一下刚才的事,越想越觉得恨,那个镚子大的丫头居然敢糊弄她,真真气死人也。而且那个毛丫头怎么看怎么眼熟,此刻想起竟跟今天在后山碰见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很像。虽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变成那样,不过现在她才琢磨出味儿来,自己是被骗了。
找那死丫头,把她剥皮抽筋。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走得越发快了。
梅饭前脚刚走,她就到了红园。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直气得肺管子都涨了。没人,只不过证实了她被骗的事实。
正准备发飙的时候,突然很多人向这边跑来,一拨连着一拨,一会功夫就把个红园的院里院外包了个水泄不通。
白衣女子回头看的时候,几十双眼睛也眨也不眨地在看她,众人眼神中都闪着浓浓的疑惑与好奇:主人不在,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站在人家院子里干什么?不过谁也没敢问出来,因为漂亮小娘子的眼神太过凌厉也太过阴翳。
白衣女子冷眼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来的有男有女,男的大多是护卫打扮,女的有贵家千金也有丫鬟下人。她的眼神多停在那些穿戴齐整富贵的女人,看了许久,却并没她要找个那个。
“你们谁是梅饭?”她冷声问。
或者心里还有些许期盼,希望有个人站出来告诉她,她就是梅饭,那因受骗而气瘀的心也能好过点。可是等了许久都没人站出来,众人只是面面相觑。
“这位小姐,你找梅八小姐吗?她不在这里。”说话的是金山寺。他负责书院的守卫,也是众护卫中武功最好,胆子最大的一个。
女人瞪着他,也不见怎么动作,刹那就掐住金山寺的脖颈,厉声喝问:“她在哪儿?”
随着手指一较力,金山寺只觉鼻腔口腔的空气瞬间被夺光,他呼吸不畅,气喘着叫道:“刚才还看见她呢,她可能往……。”
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不是被掐的说不出话来,而是他忽然想不起来梅饭到底去哪儿。遇见她的是一个三岔路口,向西,向南,向北都行。那,说哪儿合适呢?
想了一下,他终于说道:“她向西去了。”
可能向西了,当然只是随便猜猜,如果不小心猜对了,可别怨他啊。金山寺暗自祈祷着,还没祈祷完毕就听到“咔吧”一声。好痛,似乎是下颚错位的声音,紧接着身子被抛起,打着旋儿冲向院墙。他一向自诩功夫高强,又以热血报国为己任,没想到今日却连个女人的手指都赢不了。
刚才他到底在人家手下过了几招,努力回想,再回想,似乎他一招也没来得及出就被人抓住了……。
羞耻啊。他仰头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悲鸣,愤恨地咬牙:爷爷的,什么护卫的破活,老子不干了,老子从军报国去。
……
就在金山寺自怨自艾的时候,白衣女子彻底翻脸了。原因之因为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的一句话。
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来得比较迟,没看见金山寺被血淋对待的一幕,好容易挤过人群,探头向里张望,只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女人站在中央。她们不由很是失望。
某某千金一撇嘴,颇不屑道:“什么玩意嘛,还以为有什么好戏呢,就一个臭女人嘛。”
某某闺秀好奇地眨眨眼,问道:“那女人是谁,梅饭新买的丫鬟吗?”
这两人一唱一和颇似侮辱的言语,让怒火已积到顶点的人终于爆发出来。白衣女子长袖一挥,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如小鸟一般飞到天空,并迅速从天而落。至于降落之地是哪儿?
如果她们还活着的话,可以问问她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姑奶奶我从军去
就这一下,犹如在原本就已惊呆的人群中点了个炮仗,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有人高呼着,“杀人啦,魔女杀人啦。”撒腿就往外跑。有跑的慢的被推搡在地上,摔的裙钗混乱。
喊“魔女”的,自然不会有好下场,统统被抛上天空,砸下来自然是骨断筋折外加毁容破相。
十几个书院护卫,原本是来保护这些千金小姐们的,可现在看见白衣女子的凶恶模样,哪个还敢留下去。腿快的,早已溜着墙根跑了,留下几个脚软无力的,拿着刀颤颤巍巍地挡在门口充样子。
“你,不要快来啊。”
“你要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们就自杀……。”混乱啊,连实话都说出来了。
对于这种软脚虾的威胁,白衣女子根本没放在眼里。她冷笑一声,掏出火折子点燃,向后甩出一个完美弧度。红园的房子被点着,霎那间笼罩在一片火红之中。
纵火完毕,白衣女子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护卫,向书院西侧而去。就算梅饭躲在猫洞里,她也要把她揪出来。剥皮,手筋,好好伺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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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园的火光冲天,隔着几百米远都能看出来。外面呼喊声不绝于耳,很多人从跟前跑过,急促的脚步声已昭显出火势的紧急。
梅饭闭着眼,不敢看,也不敢想。心痛,那是自然的。她的红园,那么美,那么安静的地方,曾一度是她躲避烦事的避难所,现在却付之一炬了。
“小姐,怎么办啊?”耳边响起春梅询问的声音。
梅饭摇摇头,轻声道:“别说话,轻呼吸。”
不知是不是心理在作怪,她总觉得火起来了,那个白衣女人也快到了。书院里那么多人,虽不一定有人知道她藏在哪儿,不过却有很多双眼睛看见她往西边走的。所以现在,任何声响都有可能成为她们三人的催命符。
春梅心里害怕,紧闭着嘴连气都不敢喘了。一时间假山里寂静无比,只能听到几声微微的鼻息。
静默了一刻,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女音,“梅饭,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吧。”
春梅一惊,刚想动,却被梅饭一把按住。她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沉住气。
凭经验猜测,这很可能是那女人在试探她们呢。
果然许久之后,脚步声去得远了,隐隐从别处传来低呼,“梅饭,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吧。”
梅饭轻舒了口气。第一波是躲过去了,不过那白衣女子肯定还会回来,到时会不会这么侥幸就不一定了。
她不是没想过逃出书院去,可带着春梅和春天根本逃不远。春梅倒也罢了,尤其是春天,她被那女人打伤,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内伤却也不轻。若是不赶紧找大夫医治,恐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不管这假山里安不安全,她们都不能久待的。
怎么办?怎么办?
梅饭不停地搓着手,因紧张手指都被搓麻了。
不能和她们一起,这是她唯一想到的。白衣女人要找的人是她,只要她不在,也未必会对两个丫鬟动手,所以和她们分开才是最妥善的。春梅可以带春天去看伤,而她则要忙于逃命了。
不过分开后去哪儿?回梅府等于自投罗网,待在书院又是瓮中捉鳖,不管她是鸟还是王八,这个两地方都不能去。
去找桃颜吧,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或者也不是突然,而是她想了许久,盼了许久,可一直没找到去找他的机会和借口。边疆路途遥远,边疆寒冷异常,边疆危机重重,这些她都清楚。可是心里依然想去,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走了。
好吧,去边疆,去找桃颜。
惹恼了姑奶奶,姑奶奶我从军去。看你爷八个孙子的白衣人、红衣人怎么找她。
她打定主意,便只想怎么脱身了。只是出来的太匆忙,易容的药物都没带,要想瞒过白衣女人的眼,还得下一番功夫。
也是她眼尖,忽然瞧见地上的黄泥,立时有了办法。
这几天连下了几场雪,雪透过假山的洞隙飞了进来,地上的黄土也沾了几分湿气。梅饭用手摸了摸,其软硬程度刚刚好。
学了好几年的易容,手法真是巧极。抓了快湿泥在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就已换了一张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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