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让朕给她下这个药?”皇帝说道。
“妾身跟郑国夫人有几分交情。现在郑国夫人在宫中,和外面消息断绝,一定很思念自己在宫外的儿子,妾身就谎称有她两个儿子的消息从宫外送进来,约她到僻静处,到时候,让她喝下销魂散,皇上就趁机行事……”
皇帝皱了眉,说道:“这不行,如果之后她寻死觅活怎么办?”
杜三姑娘冷笑道:“妾身就在一旁伺候。那里就咱们三个,等郑国夫人清醒之后,妾身便便告诉她。是她主动缠上皇上的,又怎能怪皇上不守诺言。没有人会轻易去死,郑国夫人对皇上以死相逼的时候很凶,但她才舍不得去死呢,何况她还有儿女。我们可以好言劝她,为自己的子女着想,亲生母亲死了,若是李湛再娶妻,她的几个孩子恐怕就要受欺负了。等她激动的情绪缓过去,她就不会想死了。然后我们再共同起誓。决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件事做成以后,郑国夫人任皇上拿捏……”
皇帝很是犹豫,说道:“这……这行吗……若是她还寻死怎么办……”
杜三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意。笑道:“她这种高傲的女人,只要打掉她的自尊,往后她就任皇上揉捏,比那等荡妇更甚……”转瞬,她又将那抹恨意掩藏了起来。冲皇帝眨眨眼睛:“何况,郑国夫人跟唐国公已经分开两地一年多了。销魂散的滋味,一旦尝过,就会总念着那事,这宫里只有皇上一个男人,皇上还怕她不听话吗?”
“这……恐怕不好吧……”这种事情,皇帝想都没有想过,深宫内院,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尚宫局严格训练出来的宫女,哪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皇帝的心狂跳了几下,犹豫再三,虽然他还是怕闹出大事,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涵因,说道:“就安排在北边的同心阁吧,那里现在没有人住……”
杜三姑娘笑道:“好寓意,妾身祝皇上和郑国夫人永结同心。”
“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皇帝迟疑的说道。
“到时候,妾身会一力承担,皇上根本没有去过同心阁……”杜三姑娘说道。
皇帝含混的“嗯”了一声,脸上却露出几分喜色,说道:“此事成了,朕好好的赏你。”
杜三姑娘说道:“妾身不要什么赏赐,只要皇上开心,妾身就开心了。”
皇帝把曹义叫进来,问道:“刘公公呢?”
曹义答道:“刘公公这些日子日以继夜审谋反案呢,皇上要找刘公公吗?奴才这就去传。”
皇帝摆摆手,说道:“不必,就让刘公公专心查案即可,你去找几个人把同心阁收拾出来,把原先在那看院子的人都调开,找个可靠的人在外面看着,莫让闲杂人等进去。只有朕、杜孺人还有郑国夫人可以进。明白了吗?”
曹义心中紧了紧,心道这杜孺人又撺掇皇帝搞什么事啊,心中想着,嘴上还答着:“是。”
皇帝又特意强调了一句:“此事不必惊动刘公公了,另外,你的人要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别怪朕不讲情分。”
曹义赶忙应诺,退出去安排了。
刘公公这些日子几乎住在了缉事府的临时办事的衙门。原本缉事府的办事衙门是内卫驻洛阳的分部,因为洛阳平时没有什么大案子,这里地方并不大,这一次办这种大案,这里的地牢,光是抓来审讯的犯人都放不下了。
于是刘公公请示皇帝,把皇城一角,专供翰林院的翰林们休息的院子占了,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人敢抱怨。那些年轻官员中有不少跟晋王有过往来,此时只想着缉事府别查到自己头上,哪里还敢有意见。
刘公公亲自看这些日子审出来的口供,生怕自己有所遗漏,这几日,他几乎快要不吃不睡了。他盘坐在内间的榻上,闭目冥想,这种方法,可以让他缩短睡眠的时间。而保持旺盛的精力。一个下属抱着一叠卷宗走进屋里,以为刘公公睡着了,不想打扰他休息,又蹑手蹑脚的往外退出去。
刘公公挣开了眼睛,他武功高深,随意一点小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对下属说道:“进来吧,有什么新发现。”
那干事将卷宗放在桌子上,汇报道:“属下这几日把观风殿负责太皇太后祭奠的宫人。共一百二十人,都一一审过了,他们说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跟晋王说话。又让晋王的奴婢辨认是谁把晋王带去休息的,她们也认不出来……不知道是不记得那人的长相,还是这里头没有这个人……”
刘公公走了出来,坐在桌子前面,翻看了一下卷宗。问道:“他们说到底那天晋王和什么人接触过?”
“口供不一。有的说是王相,还有人说是梁王,也有说楚王的……”干事说道:“属下等反复问他们了,但是他们说话前后不一,自相矛盾,也分不清真假。”
刘公公皱了眉头。说道:“你们自己查的结果呢?”
“这里头应该是有人被打急了胡乱攀咬,举哀之日外臣们哭完太皇太后之后就就出宫了,并没有安排休息的地方。何况礼仪重大,王相是百官之首,没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开。其他外臣也同理。行礼有礼部有章程,旁边还有礼仪官看着,而且若是发生失仪的事情。御史就会弹劾。连更衣的地方都有单独的安排,而且。每进出一次大殿都要登记、搜身。这是登记簿,您看看。”干事双手捧上登记册,上面每个人都有签名。
刘公公接过来看了一遍,点点头,说道:“那么就是被安排到后面休息的人了。其他几位皇子有什么可疑?”
“梁王那天哭的不哀痛,被皇上大骂了一通,后来就让他在太皇太后梓宫前跪了两个时辰,这事,您也知道吧,楚王那日因为悲伤过度,哭昏了过去,叫人直接送回宫了……这两位应该没可能……”干事说道,看着刘公公,这件事刘公公再清楚不过了。
“这事咱家知道。”刘公公沉吟不语,跟晋王接触之人未必就是本人,也许是宫女、太监之类的人。
“公公,是否要细查?”干事说道,再想要进一步查下去,这个范围就大了好多,这些后妃、皇子身边的宫女、太监,尤其是那天再后面伺候的,都要一一查问,那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干事能自作主张的。
刘公公想了想,说道:“兹事体大,这也不是咱家能定下的,咱家还要请示皇上。他又问道,谢行远那个人抓住了没有?他背后是什么人 ?'…87book'”
缉事府的人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个人好像一下子失踪了似的,谁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搜了他的书房,不过书信都烧成灰了。不过剩了几张纸片,上面有几个字,只是不知道谁写的,还发现一个这个。”说着,掏出一块被火烧焦的木头牌子,上面隐隐能看出来是,被火烧黑了看不大清楚,名字似乎是“王三郎”,这个名字实在太普遍,却不知道他用这个名字做什么事。
刘公公拿着那背火烧的残破不堪的笺纸,上面的字俊秀飘逸,虽然只有半边,却仍然能看得出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风姿,刘公公只觉得眼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过,甚至自己也许还赞叹过,只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上面只剩下“贝全寺人”,其中“贝”字很小,似乎是什么字的一部分,“全”字少了小半,但还能看出来是什么字,“寺”也一半,而人则是扁长的,下面的一部分也不见了。
那干事说道:“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洛阳也没有贝全寺,要不要把洛阳大小寺庙查一查?”
刘公公说道:“根本不是什么寺的人,你看不出来吗,这都是半边,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要再琢磨琢磨。”
他随手翻着那个登记簿,看着那些官员的签名,忽然指着一个名字说道:“就是这个字……没错,这就是他的字!”
干事顺着刘公公的手指看向签名簿,那上面赫然两个清奇飘逸的行草,在上上下下一排中规中矩楷书之中格外显眼——杨宇。
VIP卷 第六百三十三章 心焦
“吴王……难道竟是吴王……”刘公公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那张纸片,这绝对是吴王的字迹没错,吴王经常来宫里参加宴席,墨迹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只是刚才一下子没有想起来,现在看这张纸片上的几个字的运笔方式正跟他从前看到的一样。
属下说道:“谢行远和诸多达官显贵相交,单凭这张纸片恐怕也不能证明什么……何况,还有人的笔迹相仿……”
“那谢行远临走前为什么要烧了它……这东西必然很重要,分明是想要掩盖什么秘密。”刘公公皱了皱眉头,的确单凭这张纸片是做不了证据的,何况举哀日那天各妃嫔也都在后面休息,李德妃、崔贤妃、许昭仪这几个有儿子的,都逃不了嫌疑,若不是郑国夫人是正一品外命妇,按制也要退下,刘公公甚至会觉得是她搞的鬼。但现在,吴王的这张纸片,把刘公公的目光吸引到了吴王身上,他也的确有机会在那天跟晋王说了些什么,竟挑唆的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反自己的父亲。
确切的证据从来都不是缉事府的行事守则,那是大理寺的判案标准,缉事府则是本着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要尽一切力量消除对皇权的潜在威胁,皇帝身边布满了怀着野心的人,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尤其吴王这种皇族宗室,很难说他是真的安心当一个闲散王爷。因此即便是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只是吴王是宗亲,并非普通人,可以随便抓随便审,事关重大,必须经过皇帝。否则的话,会激起满朝文武和整个皇族的不满,如果皇帝不支持。群臣的压力,单凭缉事府也是吃不消的。而且,一旦开始查,这事就没可能善终,不管吴王是否和谢行远勾结密谋造反,必须把吴王搞掉,要不然缉事府的权威也会受损。因此皇帝在处置吴王的态度上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他也必须先跟皇帝商议,拿到诏书,然后方可行事。
“不管怎样有蛛丝马迹就要抓住。何况……”吴公公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让他陡然紧张了起来,对吴王的怀疑更甚——杜孺人,这人不就是吴王的妾室么。现在整日在皇上身边的也是她,若是她谋害皇帝,那可太危险了。吴公公想起这个女人勾引皇帝做的那些事,心里不安了起来,她到皇帝身边难道是吴王的谋划。想到这里吴公公的头上冒出了冷汗,难道吴王真的想要害皇帝?说道:“我先进宫启奏皇上,你们派人盯住吴王,他的人有什么动静,要马上派人告诉我。”
刘公公立刻回了宫,皇帝已经下了朝。因为太皇太后丧期,皇帝又住回了大业殿,于是他直奔大业殿。却发现皇帝根本不在这里,他赶忙问宫女:“皇上在哪里?”
宫女回道:“皇上去了长生殿。”
刘公公心里一紧:“皇上怎么又去了长生殿?什么时候去的?怎么没人跟我说。”
“奴婢不知,刘公公您不在的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宿在长生殿。皇上身边是曹公公,一应起居都是他在主管。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曹公公没有告诉您。”宫女看刘公公的严肃表情,也吓着了。赶忙回答道。
刘公公没有理她匆匆忙忙出了大业殿,直奔长生殿,从前皇帝也一直在长生殿,倒没出什么问题,但今天,刘公公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没来由的突突的跳着,他加快了脚步,后面的小太监竟跟不上了。到了长生殿,他赶忙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歪斜的帽子和衣襟,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这里还跟往常一样点着合欢香,曹公公和皇帝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在外间肃然而立,刘公公微微松了一口气,问曹义:“皇上在里头歇了吗,咱家有要事禀报。”他说的时候侧耳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没有什么声音,想必皇帝已经做完了那事,现在应该在休息,就算把他叫起来,顶多有些生气,刘公公了解皇帝,虽然这些日子皇帝变了不少,但是对于大事,他还是有分寸的。
曹义的脸上微微变色,对刘公公他一直又怕又敬,说话的声音带了几分吞吐:“呃……皇上……皇上正在休息,吩咐不准打扰。要不……公公过会儿再启禀皇上?”
刘公公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要禀奏的是大事,皇上应该不会怪罪。”
曹义平时根本不敢违抗刘公公,这次却坚持拦着:“公公还是待会儿再说吧,皇上刚刚睡下,特别吩咐,不管什么人都不准打扰,若是您吵到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也吃罪不起啊,就算您体恤奴婢们了。”
刘公公看着他慌张的神色,心中愈发奇怪,冷笑道:“有咱家担着,你怕什么。”说着冲着里间躬身说道:“皇上,晋王谋反一案缉事府查到了重要的线索,要向皇上禀明,皇上可否起身一听?”
刘公公说完,耐心的躬身等了一会儿,里间却毫无动静,刘公公又微微提高了声音,又说道:“皇上,老奴有要事禀报,事情紧急,可否请皇上起身?老奴知道饶了皇上清净,罪该万死,但事关重大,必须由皇上圣裁,请皇上恕罪……”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依然半分响动全无,刘公公心中生疑,看了曹义一眼,发现他表情慌乱,眼神闪烁,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说着,径自推开里间外间的槅扇门,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公公,不行,您不能进去。”曹义拦之不及,也跟着走了进去。
刘公公进了里间一看,那张雕花大榻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刘公公大怒,转身一把揪过跟着进来的曹义,狠狠的盯着他,问道:“皇上呢?皇上去哪了!”
曹义腿都软了,忙分辨道:“这都是皇上的吩咐,让瞒着刘公公您,可不是小的故意欺瞒啊……”
刘公公看着他,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的焦急,说道:“少废话,皇上人呢?现在在哪?!”
曹义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在长生殿北边的同心阁……皇上吩咐不许我们跟着过去……刘……刘公公,小的也是没办法……”
“和谁在一起?”刘公公又问。
“就他和杜孺人两个人,宫女、太监都没有带……其他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公公饶命啊……”曹义回答中带着哭腔,皇帝和刘公公,这两位他谁也得罪不起。
刘公公听见“杜孺人”三个字,心中陡然沉了下来,一把把他扔在地上,冷声说道:“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说完便急匆匆的去同心阁找皇帝了。同心阁离这里并不远,不过整个长生殿这边位置都比较偏,周围也没住几个嫔妃,因此这里很是僻静。
同心阁坐落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院门前有两个太监懒洋洋的坐着聊着天,听见有人来了站了起来。刘公公一个箭步奔了过去,问道:“皇上在里面吗?”
两个太监一晃神便见刘公公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还微微有些发愣,半饷方回过神来,陪笑道:“原来是您老人家,皇上是在这里,不过他吩咐,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呵呵,当然不是说您是闲杂人等,不过皇上就是这么吩咐的,小的们也没办法……”
刘公公有些不耐烦,说道:“行了,都什么人在里头?”
“只有皇上和……郑国夫人……之前还有杜孺人……”太监说道。
“郑国夫人 ?'…87book'”刘公公一愣,又环视一圈:“伺候的人呢?都在里头吗?”
太监说道:“皇上、杜孺人、郑国夫人都是自己来的,都没带着侍女和太监,杜孺人刚才从里面出来,现在已经走了,奴才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刘公公说了声知道了,就往院子里走去,那太监忙拦着,说道:“公公,皇上严令不准进去,您这样往里闯,是让小的们为难啊……” 刘公公却不理他,径自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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