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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一汀烟雨杏花寒 。。。
第七十一节·一汀烟雨杏花寒
他是被破门声惊醒的。
朦胧中,子潇根据眼前的光线判断出已是日上三竿了。
不知自己怎么又睡到这个时候,胃在隐隐作痛,脑袋也昏沉沉的。子潇以为破门的又是担心他出事的家丁,正要坐起身来,却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分外陌生。
这居然不是自己的房间!
破门进来的人也不是他园子里的家丁。
进来的是白英华,身边跟着沈谦和念和,尾随着几个家丁丫鬟。
“妈?”子潇诧异地看着这些闯进门来的人,这些人脸上愕然的神色让他摸不着头脑。小丫鬟们几乎惊叫起来,沈谦和念和像是被惊呆了,白英华更是在看到他第一眼时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着众人的目光不只落在他身上,还落在他身后的床上,子潇便随着众人的视线转头向身边一看,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身边竟躺着灵玉!
被子盖得很低,灵玉只着了件肚兜的上体清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而子潇也是赤着上身,只穿了条衬裤,来时穿着的长袍与灵玉的衣裙一起凌乱地堆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子潇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记忆。
“妈……”子潇迅速地伸手扯起被子盖住灵玉露在外面的玉体,翻身下床要跟白英华解释。
刚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还没来得及下床,子潇又是一惊。
被子下面一大片血,两人正躺在一片血泊中,他雪白的衬裤都被染红了。
他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那这血就是灵玉的了!
房中立时一片惊叫。
“大少奶奶!”白英华身后的丫鬟们中,蔷薇惊叫了一声要冲上前去,被沈谦张手拦在了身后。
子潇这才注意到灵玉死人般灰白的脸色,也不顾自己现在的处境,急道:“沈谦,赶紧去找燕先生!念和,过来看看大少奶奶怎么了!”
两人一怔,才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同时望向了已气得发抖的白英华。
白英华扬了扬手,两人才一个跑向屋外,一个快步走到床前。
子潇下床站在离床三步之外,这样的震惊足以让他完全清醒过来了。他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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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才发现,这是在昨晚与灵玉叙话的房间里。
穿过卧室的门,还能看到起居室茶案上昨晚留下的茶具。
那套茶具是他对于昨晚一切事情的最后印象。
“夫人!”念和看过灵玉的□,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仍掩饰不了惊愕,道,“大少奶奶怕是小产了!”
“什么?!”子潇的思绪被这句话猛地拉了回来,怔怔地盯着念和。
念和又说了一遍,“大少奶奶的大出血怕是小产了。”
人群中,蔷薇被这句话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是她以子潇与灵玉在暖阁独处一夜没出来为由去请白英华来的。
茶中的药是Anna给她的,那是放在一个小玻璃瓶里无色无味的液体,说是让人昏睡的药,却不知竟还会有这样的药效。
最要命的是,这房里谁也不知道沈家大少奶奶竟已身怀有孕了!
白英华绷紧着嘴唇一言不发,脸色却明显更加难看了。
屋里正一片死寂,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沈谦气息不匀的声音传来,“夫人,二少爷……燕先生到了!”
燕恪勤显然是被沈谦拉着一路赶来的,气息比沈谦更不均匀,在门口深呼吸了两口气才进门来,道:“夫人,二少爷。”
燕恪勤目光落在子潇满是血的□上,惊道:“二少爷,您这是……”
子潇急道:“这不是我的血!快看看大少奶奶怎么了!”
白英华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去看看灵玉。
燕恪勤上前落下床边纱帐,仔细检查了灵玉的身体,掀开帐子走出来时满面凝重,“夫人,二少爷,大少奶奶是小产大出血。”
白英华这才皱眉启唇开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几个月了?”
燕恪勤低声道:“才刚一个月……”
“来人,”白英华铁青着脸色,沉声冷道,“把大少奶奶请到一心苑。”
一心苑就像是沈家的冷宫,在沈府园子最幽深僻静的角落,一年四季满院荒芜破败,自建院以来关在这里的都是触犯家规的沈家女眷,进了这里的女人没一个能再活着出来。多少年过去,这里在沈家人心中已俨然是个死苑了。
对于沈家女眷来说,进一心苑就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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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被判死刑了。
自沈家老爷打理沈家,这苑里就再没有关过什么人,也没人敢去打理这满是死气的冷苑,别说小产大出血的病人,就是精壮男子住进去怕也是要病一场的。
众人一听到要把灵玉关去那里,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不等子潇说话,燕恪勤忙道:“夫人万万使不得!大少奶奶失血过多恐有性命之虞,需要赶紧救治……”
“那就到一心苑救去!”白英华厉声打断燕恪勤的话,“谁再多一句话乱棍逐出沈家!”
一片死寂。
瞥了眼一旁呆立的子潇,白英华冷道:“现在起收回你手里所有商号,你给我去墓园在沈家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省清楚,没我的允许不得踏进沈府一步。”
说罢,不管子潇怎么叫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冷如深冬的暖阁。
沈谦在燕恪勤的吩咐下指挥恒静园的丫鬟们服侍灵玉搬家,念和拿了子潇的衣服,把长袍轻轻披在他□的肩背上,低声轻道:“二少爷,回吧……”
念和陪着子潇一路回到安澜园,子潇一直不发一言。
不是他不想说些什么来让这个沈家最心疼他的女子安心,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空前的疲惫,甚至觉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在满园丫鬟家丁惊异的目光中将还是满身带血的子潇扶到房里,吩咐丫鬟准备洗澡水,拿了套干净衣服放到子潇身边,轻轻扶了扶子潇健壮宽厚的肩膀,道:“二少爷,热水已经备好了,您洗漱一下把衣服换下来吧,我来帮您收拾细软。”
见子潇坐在床边两手按着额头失神的样子,念和轻轻将子潇冰凉的双手从他额头上拿开,扶子潇从床边站起来,看着那微蹙的眉心和满是困惑自责的眼睛,微微含笑道:“二少爷放宽心,只管在墓园拜请沈家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能尽快帮您和大少奶奶洗清这不白之冤。”
一怔,子潇才反应过来念和话中的意思。
他没有一句辩解,她却相信他的清白。
“您放心,贴身的东西我一会儿帮您收拾齐全。一心苑那边我会遣两个贴心的丫头过去照应,不会让大少奶奶吃苦的。府里要有什么变化我一定尽快知会赵先生。”念和说着,边看着子潇神情的变化,微微一笑,道,“二少爷还是快去洗漱吧,要是这个样子去墓园,沈家祖宗怕是会责怪念和照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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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的。”
子潇将念和拥在怀里,念和身上清淡的香粉味让他此时一片混乱的心里分外踏实,良久,在她耳边轻轻道了声“谢谢”。
江湖再大,也只有一个地方能被称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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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悠悠我心 。。。
第七十二节·悠悠我心
锦绣绸缎庄,映容一早进门的时候正见到店里伙计一边收拾货柜,一边扯着闲话。
“听说了吧,沈家出大事了……”
“我当然知道,我有亲戚在府里当差,昨天晚上告诉我的。说是二爷和大少奶奶通奸,昨天早晨被老夫人抓了个正着呢。”
“那老夫人多爱面子啊,二爷和大少奶奶还有活路吗……”
“那是自然,二爷手里的商号全收回老夫人手里了,大少奶奶还被关到冷苑去了呢。”
“呦,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嘛,听说大少奶奶都怀上二爷的孩子了。”
“呵,都说咱们二爷不近女色,原来是惦记着大少奶奶啊。”
“谁知道啊……”
映容在门口清了清嗓,两个伙计赶紧收住了话,一个伙计忙上前来招呼映容,“呦,映容姑娘,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您需要什么,小的给您去找。”
映容道:“上次夫人要的五匹龙纹云锦备好了吗?夫人晚上就要取了。”
伙计应道:“二爷前几天吩咐过了,掌柜的已经亲自验过货,过午就能送到府里。”
“什么二爷呀,”映容瞪了伙计一眼,“这绸缎庄现在已经收回夫人手里了,你们说话可要小心着,要是惹了夫人不高兴可没你们好日子过!”
伙计忙低头道:“是是是……”
正要转身走,映容又补了一句,“我好心给你们提个醒,夫人已经准备把原来二少爷手里所有的商号都给三少爷打理,各商号的账目已经移交给三少爷了,你们可要认清了主子才是。”
“多谢映容姑娘提点……”
夜落金陵,富商之家赵公馆前门庭若市。
子韦的车刚停在门口,门口衣冠挺拔的迎宾马上上前来为他打开车门,迎他进院。
这只是个南京一般富商的五十寿宴,论亲疏远近身份地位,沈家只要打发个下人来送份礼就足够了,白英华也只是把送礼这件事交给子韦安排而已,但子韦却亲自盛装出现在了这寿宴舞会上。
因为他无意间知道赵家老爷与郑伯彦相交甚笃,郑家父女肯定会出席舞会。
他更是无意间知道,郑听安要与未婚夫一起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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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管这个赵老板是不是受得起他的祝寿,他就亲自出现在了这里。
看到一身白色西装的子韦出现在大厅,赵齐儒好一惊愕,赶忙迎上前去,“三少爷!”
“赵老板,五匹龙纹云锦,不成敬意。”子韦拿出那张大红烫金的礼单,双手递给赵齐儒,道,“祝您福寿双齐,财源广进。”
赵齐儒郑重地接过礼单,道:“三少爷真是太客气了!您亲自前来着实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招呼不周之处还望三少爷海涵。”
子韦含笑道:“赵老板言重了,您是商界长辈,子韦闯荡生意场还需赵老板多多关照呢。”
“岂敢岂敢……”
两人好一阵寒暄,赵齐儒才亲自将子韦带到了宴会场中。
一进宴会场子韦便四下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形,待一个紫色身影进入他眼帘之后,他的目光没再从她身上移开。
郑听安一袭深紫色西式晚礼服衬得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发髻高盘成英国宫廷的式样,肩上披着华丽而不沉重的紫貂皮披肩,高贵典雅,美则美矣,却让子韦倍感陌生。
除非必要,她从不愿把自己打扮成这种高档杂货架子的模样。
最让子韦在意的倒还不是郑听安这身欧洲贵妇似的装扮,而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高大英挺的西洋男子。
郑听安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与其他宾客闲谈着。
这就是近日传言里郑伯彦的准女婿吗?
他到想看看这个西洋鬼子有什么好。
子韦正想走上前去,却突然收回了步子。
他要上前去说什么?
让那个男人滚蛋?
还是让郑听安跟他走?
郑听安生日那天起就不肯见他,不再找他,是真的认定了她身边那个男人吗?
撇开这些不想,最近的一个问题,他准备好了吗?
脑子里一团乱麻正在纠结,忽听到身边一声清嗓的声音,子韦转头见是郑伯彦。
子韦收回思绪,转过身来正对着郑伯彦,微颔首道:“伯父。”
郑伯彦点了点头,递给子韦一杯香槟,顺着子韦刚才凝视的方向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像是漫不经心似地道:“子韦,听说家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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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事,一切还好吗?”
“有劳伯父惦念,一切都好。” 子韦停了一停,轻轻叹了声,苦笑中带着骄傲道,“只是家母把二哥的生意全交给了我,实在有点不堪重负。”
郑伯彦一笑,道:“想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撑起一方天下了,虎父无犬子,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子韦微颔首道:“伯父说的是,子韦一定加倍努力。”
郑伯彦带着笑意再次看向郑听安,正看到那外国男子低头吻了一下郑听安的额头,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还没隐去,一丝隐忧已爬上眉头。郑伯彦波澜不惊地对子韦道:“最近是不是生意太忙啊,怎么有日子没见听安跟你出去了?”
子韦苦笑,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商号里事情太多了……”
郑伯彦看着女儿的方向,半真半假地叹道:“听安这丫头就是耐不住寂寞,你没空陪她玩,她就整天跟着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到处跑,这几天又总跟那个法国商人在一起,我说什么她又不肯听,还跟我嚷嚷着说要跟人家嫁到法国去……这丫头是真的让我惯坏了……”
子韦尴尬地一笑,带着些不自知的酸意道:“听安才十九,不用这么急着谈婚论嫁吧。”
郑伯彦把眉皱出一种担忧的弧度,摆摆手道:“要是放到太平日子里也就不急了,但是现在世道不稳啊,要是再没有个合适的人家来提听安的亲,我倒觉得嫁到法国也没什么不好……”
子韦对郑伯彦的话一时难辨真假,急道,“这怎么行!”
郑伯彦看着子韦的神情,心里大概有了数,便道:“就看听安自己的心意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高兴就行了。”
子韦犹豫了一下,道:“伯父,您知不知道听安生日那天为什么不肯见我?”
郑伯彦笑着摇摇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还是自己去问听安吧。”
说罢,郑伯彦向子韦扬了扬酒杯,转身去跟几个客人闲谈去了。
子韦慢慢将一杯香槟喝下去,待杯中香槟饮尽,心里已做好了决定。
从没对一个女人如此认真过,既然认真了,那就认真下去吧。
放下高脚杯,子韦(www。kanshuba。org)看书吧了一下衣襟领结,在从旁路过捧着花束的侍者手里拿下了一支殷红的玫瑰,穿过人群走到郑听安与那法国男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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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郑听安拉着那男人走,子韦已微颔首向那男人优雅地打了个招呼,“Bonsoir。(晚上好。)”
子韦在那法国男人身上嗅到清晰的香水味,法国男人却在子韦身上丝毫感觉不出来者不善的味道,还很高兴地对这个用法文和他打招呼的中国男人回礼,道:“Bonsoir; monsieur。(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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