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则专心对付他的小美人。
他搓了搓手掌,眼里有中幽幽贪婪的光,“小美人,别怕,我带你到楼上去……保证你跟着我吃的喝的不愁……”
息静只好一退再退,即使刚刚望到身后有人,她一时也忘记了。
直到不防,撞到他们身上,脚步一受阻,不甚摔倒。有个人伸手从后抱住了她,她看到他纹着花鸟的胸前的长襟,沿着视线上升,看到他削薄的嘴唇和深邃的眼睛。
那男子把她扶起来,但现在不是道谢的时候。
贵公子哥见美人在别人怀,内心恼怒,“混账东西,我的人你也敢碰,滚出去!”易华童刚要冲上前,易水湛伸手挡在她的胸前,然后抱拳对贵公子哥说:“对不住了,我们马上出去。”
易华童惊讶地看着哥哥,息静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刚刚看他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或是毫无侠义胸怀之人,只是居然……
然而,她只低下头,世人多狡诈,何必妄揣度?
易华童不肯,有些恼怒而不解地唤道:“三哥!”易水湛只付之一笑,把他拉出去了。
刚刚出门外,易华童便愤然地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三哥,你忍心让那样一个弱质女人受人欺负,为什么我们刚刚不去救她?!”
易水湛宽厚地拍拍他的肩,“七弟,现在还不到我们暴露身份的时候。”
易华童对他的解释听不进去,只知道刚刚自己和三哥贪生怕死地扔下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这实在有辱身为一个男子的自尊,正在此时,客栈里忽然发生了激烈的打斗的声音。
“这……”刚想开口问,易华童却很快地想到了答案。
易水湛看着里面,“我们不救,自然有人会救。”
才知道三哥有这样地打算,但仍怀疑,“可是三哥,那个大汉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吗?”
易水湛转身走到马前,解开系住马的缰绳,眼里有着深沉的笃定。
他第一眼看到那个人,就知道他不是影国人或者易国人,而是沙国人。
只有沙国人会喜 欢'炫。书。网'撕牛肉,这样热的天也穿貂毛紧身衣,而且他眼神锐利如鹰,虽装作漫不经心,可是往往在那些奴仆靠近时迅速地避开。
沙国人是北方的牧野名族,他跟他们交过手,他们每次打架都会像猛兽一般进攻,像他这样年轻体壮的沙国人恐怕用“以一敌十”来形容也不为过。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想的似的,很快地有几个人影从门口被踹飞出来,滚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叫着。易水湛只瞥了一眼,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很快地转过头,注视着远处。
高头大马上的他,鼻梁被光辉描绘出一条淡淡的金线,眼神渐渐漆黑而专注。
影国的街市依旧蒸笼,高墙之上的圆日有着照耀整个苍生的光辉,吞尽天下。
影国,沙国。
他握紧缰绳。
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它们全部拿下。
息静回到南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刚刚进入大堂就被守株待兔的南为抓得正着,“静儿。”南为从大堂里负手转身,风吹起他的墨发,一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世间万物。
息静对上这双眼睛心就有点微微的慌,她和小夜乖乖地走过去,“表哥。”
南为看了她一眼,“又跑到哪去野了?”
他穿着青绿色的绣金长袍,裙角闪动着金线的光,息静盯着它,“去看雪姬跳舞了。”
南为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沉缓而干净,“你要想去看可以跟我说,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跑出去。”
息静突然微笑起来,对上他的眼睛,“表哥最近一直在跟柳老师学丹青,静儿不敢打扰。”看她辩解的样子,南为只能无奈而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进去休息吧。”
“嗯。”背后的夕阳似乎在她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嘴角有着轻微的翘起,她非 常http://87book。com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带着小夜走进内室。
一离开南为的视线范围,小夜立刻拍了拍胸口,“小姐,刚刚吓死我了,要是公子知道我们今天遇上了一群歹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更何况,那个人的父亲是国主的叔父,连公子都不一定能得罪得起。
“没事,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她们一开始就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家性命,刚刚在那里的人也少,能够认出来她的人不多。
况且他还在还不一定有那个心力找他,躺在床上养伤还不一定呢?
小夜拍着掌笑起来,“刚刚那个侠士真的太好了,把那个戚公子的脸都打肿了,为我出了一口大气!”
“小声点。”息静提醒道,自己却也是忍不住高兴。
“只可惜那个侠士不肯留姓名,打了人就走了,不然我们还可以好好报答他一下。”小夜不无懊恼。
息静摇了摇头。
本就该这样做,并不是说不想报答他,而是他得罪的人是影国有名的贵公子哥,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还是神不知鬼不觉早点离开为好,哪还有时间来通名报姓?
走回房里,又突然想到刚刚表哥抚摸她的长发的感觉。
息静的脸不由自主地热了一下。
第一次见到表哥的时候,还是在她逃婚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到达影国之后。
第一眼见到的表哥是个俊秀而淡雅的少年。
母亲在杨家受虐逝世,曾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千辛万苦,她一个人拿着一封信,丢弃了杨家二小姐的位子,丢弃了即将到手的三王妃来到这里,求的不过是一份自由的安定。
而表哥给了她所梦想的一切。
仅仅是一年,在杨府那些时时刻刻焦虑着的日子似乎不见了,那些看尽所有阴谋利益,勾心斗角的过于透彻过于冷淡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唇角上此刻清淡的笑容。
谁不愿无忧无虑,谁不愿受尽一生保护?
不是真正的关键时刻,谁又想太明白?
她轻轻地用牛角梳在铜镜面前梳理自己及腰的秀发,每根发丝都像一根闪耀着荧光的细线,慢慢铺成了黑色平稳的瀑布,在空气中蜿蜒出一道彩虹。
铜镜里的她正值最美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焕然的姿态展现,她的肌肤,她的长发,她的眼眸,她的唇角……
……要把自己所有最美的时刻留给自己最爱的人。
五月的上旬。
天空里常常会有一种淋漓的光线,透过层层树叶和脉络在时间与空间永恒不变的轨道中洒下透明的播种,在石子路上,泥土地上,水波面上便常常有各样的阴影纷乱地交错。
如同泡沫,它们在光和暗,清晰与模糊的光界中柔和蓬松壮大,使得整个盛载万物的春天都像是被绷得紧紧的呼吸,总会有突然放开并开始急促的瞬间。
这样焦躁,缭绕又略显得单调的日子是息静的最爱。
常常可以挑选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专心来练习她的舞蹈。杨府的女儿个个出类拔萃,杨语怡以琴闻名,杨语惜以诗文闻名,连最小的妹妹杨语悦都以骑射闻名,那么在错综复杂的杨府,一向深知其中厉害的杨语情怎么会不学好一门特长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
有独一无二才有万众瞩目。
有不可或缺才有非你不可。
练习舞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练习任何东西都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在整个杨府,如果你不努力则意味着父亲的冷落,母亲的受苦,下人们的脸色……
常常会在跳舞的时候想起这一切。
晨光中,绿衣轻纱人影开始慢慢旋转起来,旁边的湖水透着碧绿色的光,荡着款款的涟漪。她缓缓把衣袖举上,屈膝半蹲,脸半仰着。
透过树缝和衣袂,初夏的阳光连绵不绝地落下来。
似乎是很久了吧。
似乎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梦里面都是母亲蜡黄的脸色和几位姨娘的嘲讽。
母亲是影国人,当年一心一意地爱上了还只是易国一个小官的杨雄,毅然抛下影国所有的一切追随父亲到了易国,却连一个正式名分都没有。
只是为妾。
何等残忍,何等无情。
每每问及母亲,为什么。
为什么会随他私奔?为什么会甘心为妾?
母亲总是静静眺望着远处的青山,落日,白云……无非是窗外的这些千古不变的景色盛满了她静如枯井的眼睛,却也总是千古无波的看不到一丝一毫其余。
“他变了,我也变了。”
是他变得残忍无情。
而你变得懦弱忍让。
开始旋转起来。
在各种不同的光影间看着明媚的一切的风景,那青翠碧绿的书,透着光线的叶子,随风舞动的柳条,远处缓缓荡来的碧水……
在这交错间才能体会到一种平静。
争,或者,不争。
争又如何?
不争又如何?
速度慢下来,裙摆渐渐息落,慢慢的收归所有曾经放肆过的感情,慢慢地停滞下来。
为何而争?
有人拍掌叫好,才让她的思绪从舞蹈中出来。
是宇公子。
白衣宇净是息静在易国遇见的第二个风神俊秀的人,白衣的他立在风中常常会让人以为有神仙降落人间。
他是表哥南为的好友,闲暇之余,常常来这里找南为饮酒聊天,息静和他也碰过几次面。
“宇公子。”
第15章 第十五章
“姑娘,请稍等。”小二回身朝息静弯腰提示,紧接着便躬身进入面前的竹屋内。息静从来没有想过,雪姬住的居然是这样狭小而简陋的小屋。
可是往周边巡视,又颇觉风味。
小屋掩映在层层叠叠的青竹间,虽然是坐落在天雪楼内,可是与酒楼内的浮华几乎遥不可闻,不仅有清流小溪,便是红冠粗嗓也有。
既觉清趣,也觉淳朴。
过一会儿,小儿走了出去,立在门边道:“姑娘,雪姬姑娘请您进去。”
息静点点头,越过他身边走进屋里。
屋内有些阴暗,只觉凉爽,窗口里的光如同水流般照亮整个布置,而唯一在这粗陋简单的布置中显得夺目的只是那一架放在堂中的古琴,和周边各种乐器。
房中有种好闻的幽香,似是兰花味,息静随着香味的来源转头看,堂的另一侧有个开口,白纱被风轻轻吹起,像是内室。
息静不知该不该进,那里却传来人声,“是息姑娘?”
声音婉转轻灵,如同环佩相碰,又如清流激水。
息静知道是雪姬,便微微一笑:“是。”
琴音忽然响了一下,像是在调试,“请进吧。”
息静挑纱而入,那香味浓了些,却有浅了些。
似远似近,往窗口看才看到了那窗口外遍种的兰花,而窗口边上,薄薄的光线染过白色的裙纱,变成一种熠熠的辉芒,却都在那女子身上显得黯然失色。
雪姬并没有抬头看她,只顾着转头调试琴音,她显得很是安静,白纱蒙面,瞳孔里只是一派清冷的专注。
息静也静静地立在一旁。
未有多久,她把琴调好了,伸出如同青葱般的指尖拨了拨,只是短短几个弦,乐音便如落珠一半从她手间泻了出来。
“你想和我学舞?”雪姬突然直入主题。
息静愣了愣。其实她并没有真正想过拜师,直觉雪姬不会收她,但是向她求教却是真的,她点点头,“嗯。”
“我从不收弟子。”她很快地给出否决。
息静等雪姬说下去。若只是说这些,她本可让宇净回绝,只是现在让她来了,便不仅仅是说这样的一句话这么简单。
见她没有太大的诧异,雪姬抬起头看她。
看起来也是一个聪颖美丽的女子。
怪不得宇净对她满是陈赞之词,世间女子最大的毛病往往是容易大惊小怪,简单莽撞。
镇定已属不易。
她的手指缓缓抚过琴弦,“你以前学过舞?”
“是。”
“为何向我学舞?”
“真正热爱舞蹈的人总是想看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又一步一步地登上去。”
她淡淡一笑,指尖依然在琴弦中摆动,“高处不胜寒,更何况,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热爱’?”。
“爱而化之,化而得之,得而乐之,乐而爱之。”
她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良久,缓声道:“请坐。”
息静坐下。
她又说道:“请喝茶。”
息静倒了一杯,菊花浮逸。
幽幽香气在室内氤氲,很快被风吹散,她脸上的轻纱也被风吹起形成波浪的皱褶,息静想,如果摘下那块面巾,她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然而不摘她又何尝不是?
想到这里息静静静一笑,世上貌美的女子并不少,各有万种娇媚,各有百般风情。只是能把“清”“冷”二字发挥到极致的非雪姬莫属。
并不是依靠她那清丽无双的容貌,只是她本身便已是这高山上的寒冰,清冷之至。
相由心生罢了。
息静转瞬一念间,正对上雪姬的双眸。那双眸里像是有着一池寒潭,寒气幽幽,清澈见底,但不敢多望。
“你的眼里有欣赏还有一丝笃定。”雪姬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是个很要强的人。”
息静第一次怔了一下,然而很快含笑,“是。”
雪姬神情间终于有种万物生春的柔静,缓道:“我也同样。”
息静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即便雪姬真正指点她的东西很少,可是真正跟这样的一个人说话后,她真的有“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特别是她在指导她的舞艺时,常常只是看上一眼,便能知道她的错误在哪里,能够了解她所有在舞蹈中自主的习惯和特性。
诗天天教给她的是能够卖弄的风情和舞姿,而雪姬交给她的是,由自身散发的独特,如何把自己尽情地展现出来。
息静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良师益友。
很快,雪姬和息静的关系就好了起来。雪姬不让息静称她为师傅或者姐姐,仍旧让她直呼其名。一份关系的亲密并不在于称呼是否亲昵,而是在于每次相见时,是不是都能会心一笑。
再过三个月便是影国一年一度的灯笼节。
息静十分期待这个节日的来临。
因为雪姬答应要和她共跳一支舞,名为《两界》。
双生双飞两界天,此情此恨今生怨。
这支舞是雪姬和她在相互的切磋中自行编导出来的,取材于白蛇传的故事。
雪姬将会用一种新型的方式演绎白蛇白素贞的故事,而息静便会跟在她身边做她一直忠心不二的小青。
舞分为三个阶段,《断桥》《尘缘》《忘》。
第一个阶段将会有一种柔美而缓慢的方式演绎初遇,其后便是蓬勃而大气的“水漫金山寺”,再然后便是许仙出家之后的肝肠寸断,忘。
故事中至始至终只有白蛇和小青,许仙的存在只在白蛇的表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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