犄角旮旯又翻腾了一遍,依然无所获,青衣再想找下去已经力不从心,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脖子滑入衣服内,人也变得软塔塔提不起力气。此时的青衣和一张放久了的发面饼无二,身体已经膨胀起来了,虽还有形,却难保下一刻是不是就一滩软面掉在地下。青衣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寻找下去了,为了免生枝节,她要尽快赶回尚书府。
挣扎着提气回到千寻的房间,青衣取了自己的长衫,脚步虚浮地想往外走,怎知她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雾里。腿脚无力,身子打晃,一个趔趄,青衣跌在地上。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呼吸急促,嘴唇干涩。潮热一浪浪袭来,打得她晕头胀脑,伸手想去抚开热浪,手臂却如牵绊住火焰般,血管里都是熔岩在流淌,像是要灼破血管破出皮肤来。藕白的胳膊转为霞红,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汗。青衣晕晕乎乎却还知道惋惜,当日她与简宁在后海边捉鬼且能安然无事,今日无人害她却也让她着了道,命运若是不波上几折,岂能让人相信这是段黑色幽默般的人生?
千寻对留在房里独自等待的青衣有一万个不放心。小碗回到千寻屋内,大叹少主果真是料事如神,看着地上双眼迷离的青衣,摇头频频。“你饮了壶中茶对不对?唉!糟了糟了,这长乐坊怕是要开不下去了,一天到晚的找些事情来吓人,这回可真是活不了了。”一顿足,小碗转身出去了。下面乱作一团,上面情况恐怕更糟。
青衣已经神志不清,一直喃喃嚷嚷着热。似梦非梦,她身陷在雨林旁的泥沼里,有藤蔓爬上身来捆了四肢百骸,挑逗周身神经;又有蚊虫嘤嘤叮咬,无数只,每个毛孔都奇痒。她想抓,却与皮肉无干,麻痒已经到骨子里了,如何抓的着?
恍惚中,有一双温凉的手轻拍着她的脸,深陷烈火中的青衣从那一丝温凉中汲取到无限舒爽,如天降冰箱,冷气就从扶手那里溢出来。一个起身,青衣将冰箱压在身下,她要,要把自己沉在这潭冰寒里,溺死身上的热火。
“告诉你不要动壶里的茶,你偏动,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青衣死命扒着冰箱的衣服,她只是想贴贴,想靠靠,隔着衣衫着实不便。可她身下的冰箱就没那么配合,死拽着衣服不放,生怕一不小心被青衣生吞活剥。这行为弄得她红了眼,快要干渴死的人还讲什么客气,撕拉一扯,上好的锦缎在青衣手里裂出巨大口子。不从?上了瘾的青衣拿出黑瞎子一定要掰到这只苞米的决心,以相扑手的精准姿势将冰箱压倒,将头贴在他身上,蠕蠕地摇摆。
“青衣,你这样糊里糊涂地跟我在一起了,会不会后悔?”冰箱一个翻身改变双方姿势,改仰面为俯视。
青衣此时哪有空思考这个,紧要关头,忙不迭地点头。
“真不后悔?”冰箱再次发问。
“你真是麻烦,到底来不来,不来我自己来。”青衣瞳孔忽大忽小,面色红潮上涌,果真动了气。
冰箱听了答复却不干了,心里颇不爽。这种不爽延伸为自己的珍物被人染指了的不爽,又似被人将自家红杏拽出墙去,还留了顶绿草帽给他般的气。
“好!即使红杏要出墙,我也要人知道这红杏到底是谁的!”冰箱从地上爬起来,单手将青衣抄起来径直压在床上。
他扼住欲望的喉咙,将它逼得无处可退,只等最后一推。箭在弦上,不是欲望将他溺死,就是他将它消解。将青衣束发的方巾扯下,他细细看着身下人。这眉眼,虽不是绝世红颜,却有祸水的能耐。这小嘴,嘟着的时候就是个吻形,引狼入室。指头在颌骨处徐徐前行,这丝滑的皮肤是他的,樱唇是他的,小巧的鼻子是他的。蹂躏似的吻着,要发泄,不管别人如何眼馋,他的就是他的。
他要摧残这红杏,狠狠地摧残,让她因承欢过度而风中战栗,落花飘零;让她娇喘吁吁泪眼婆娑,无力再爬墙。人只要愿意去想,精神□足以支撑日常所需,古希腊的柏拉君在此方面有绝对发言权,但人间真正有几个柳下惠呢?口水也是有限的,不能夜夜的流,该出手时一定要出手,免得口干舌燥自己上火。
青衣如同海中行舟,随浪翻转,上下起伏。时而浪头迎风孤力,扑面的愉悦杀进骨子里,强悍的让人窒息。战栗的酥麻将人打入海底,淹在欢愉的最深处,欲海无边,回头一看,仍是海,谁都逃不出去。冲撞、对抗、臣服。挑逗、深入、满足。牙齿的尖锐与嘴唇的绵软交织的痛与痒在前胸后背上游走,两人的汗水混在一处发酵成床底间最有效的催化剂,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
永夜的黑里,是无尽的销魂。所谓恋一字,上部取自变态的变,下部取自变态的态,合在一起就成了让人忘乎所以的情愫。这一夜,床上两人极尽恋字精髓,无论是强度、频率抑或是姿态都完美地将恋字分割诠释。
满意地靠在床上,他心里后怕,若不是他赶得及时,他的红杏后果不堪设想。他一向恣意张扬,坚信年轻时如果不作出点出格的事儿,老大一定徒伤悲。何况,本属于他的他来攫取,又怎算是出格?
长夜漫漫,相比睡的如此香甜的青衣,有人彻夜发神,有人凝眉思虑,还有人要杀人放火。长乐坊一夜有惊无险,身心无比舒坦的青衣在第一缕照样射入窗口时醒来,伸了个懒腰。青衣觉得那千寻公子的功夫真是好,浑身上下无比轻松,长乐坊的灯笼一下,就要送所有客人出去,这是规矩,无一例外。
穿好外袍,屋内早有人给预备了洗漱用品,青衣收拾好,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准备下楼。想起昨夜的事情她也担心,东西没寻到,拿什么去换她娘?而且昨晚她似乎放了陆压鸽子,食言了。别看陆压可以放她无数回,可青衣却没胆子回放。虎须且不敢撸,况龙乎?
“公子可是要走了?”小碗见青衣由房里出来,一脸的焦急瞬间抹平,露出笑意,如等久了的牵牛花赶在第一缕朝阳前绽开一样。细眼上下一扫,小碗感叹,练武之人身体果然强健,春风数度还能如此神采奕奕。
“是啊,要走了,不过,花那四锭元宝还是很值,下次有机会我还来!”满意地笑笑,青衣摇着扇子在廊道里同小碗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昨夜的事,花非花,雾非雾,入夜来天明去,了无踪影。
“公子,我看,您……还是走后门算了!”小碗挤在青衣身边好言劝她。
“不了,来你们长乐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什么还偷偷摸摸的,我又没有家室,不怕夫人来闹事。”青衣一脸的不在乎,苏大人现在正前线浴血奋战,她当真无后顾之忧。
“公子……我还是领你走后门吧,后门容易叫车。”小碗坚持,持扇的手拦在青衣身前。
“啰嗦!本公子就是要走前门!怎么,别人打正门走,偏偏我要走门后,我不搞特殊化,下次来我还走正门!”噔噔噔地下了楼,青衣春风得意。算算日子,离苏樱回来还有一个多月,这么长时间,什么事情她都来得及办好。
手中转着扇子,青衣嘴里哼哼着,岁月不知人间多少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拿青春赌明天?我赌公子你今天不会安安稳稳回府。”陆压在厅里坐着,寒光凛冽的眼就那么瞧着她,逼得青衣愣是不敢移目。不光如此,苏樱、温仪、简宁都各自坐着,神思各异地瞧她。
“小碗啊,你看咱们走后门还来得及吗?”青衣苦笑想立时掉头,却犹如被定身般,动也动不得。青衣不敢瞧陆压,更不敢瞧苏樱,简宁笑的意味深长,温仪则是一副担忧地瞧她,时而摇摇头。
“公子,您看呢?”他不是没拦着,是根本拦不住。后院有门你不走,前门虎狼你自来投。
“小碗,还什么法子能让我立时从这出去?”
“有。咱们还有个边角门。”
“可上个月被我给封上了,用不了了。”小碗一摊手。
“表、表哥,你不是说太君念着我吗?今日正好有空,我们现在就回府吧。”为今之计她只有求助温仪,不管怎么说他是她娘家人,还要顾念着宁国府面子吧?但青衣似乎忘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为宁国府做什么贡献就想着要人家帮你挡风避雨,哪有这样的好事?
“阿竹,太君去终南山还愿了,要半个月以后才回,苏兄才刚从焉知洲回来,你还是先回府吧。”温仪不接她的球。刀枪剑戟混乱的场面谁敢站出来,肋上就不是被插两刀的问题。
若说此刻最为青衣顾忌的人,非苏樱莫属。陆压虽是真龙却管不到她的家事,京畿每晚有几百的夫人小姐来长乐坊过夜,他还能个个都管?简宁她更是不怕,这次她就是偷,偷的不过是男人,不在大理寺管辖范围内。
偷眼瞧了瞧苏樱,青衣战战兢兢,他面色虽如常,却不看她。
苏樱走时的话犹言在耳,要她谨记七出之条,万恶淫为首,青衣不仅犯戒,还是挡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抓,情何以堪?如果换成是她,有这样的妻子也要感到羞愧。
第三十三章
青衣一手攥着扇子,一手紧紧扣着栏杆,她打算好了,如果和谈崩了,她先走为上。要紧地是千万不能被拿住,她娘还在等她。横下心来,青衣如同半夜里刚从地上拱出来顶着露珠的嫩竹般,腰杆挺得直,目光坚定,她要做困兽斗。别看他们有四人,可同力不同心,如果能加以分化,让她得空逃出去不成问题。
陆压以神龙之身在长乐坊等了青衣一夜,现在早朝时间已近,他必须赶快把这头的事情解决,上次他无故失踪已经让神龙卫惊得臣工门惶惶不安。
“你随我来,有话说!”陆压撇下其余三人上了楼梯,手扣在青衣腕子上时他有种踏实感,心里虽有气,却也轻松不少。经此一役,坚定了陆压心中的一个想法,他不能如此放任她了,苏樱既然管教不了她,那他自然当仁不让。
青衣多年与大理寺捕快追追逃逃的经验告诉她,敌不动我不动,可这次敌动了,她没动的了。确切说,想动也动不了。被陆压这一握,青衣觉得他有擎天柱的膂力,此时若是换个其他姑娘,非‘哦’地一声背过气去不可。青衣想叫,可是她觉得叫也徒劳,而且就眼下这形势,苏樱和温仪态度暧昧不明,不能取信;简宁也没多大指望,给他发工资的毕竟是陆压,他不可能为了她开罪自己的金主,或许就此毁了扶摇直上的机会呢。青衣心中大叹,原本她认为自己这尚书夫人的日子是场夜宴,没想到头来不禁十面埋伏,还四面楚歌。她心里祈祷佛祖救她,可佛祖觉得青衣不虔诚,她腕上带佛珠,脖子上挂符,怀里揣着十字架,嘴里念着真主,这明明一个多神论者,不对是无神论者,这样的人还行妄求庇护?
陆压拉着青衣下了楼梯,带着她往廊道里拐,毕竟他们有不为众人言说的秘密。苏樱靠在椅子上,只静静地看,有风将清晨微凉的生绿带进来,又抬手将他嘴角擒的笑慢慢抹散开来。不过只那一刹,如正午花香四溢的莲池被人投了一颗石子,咚地一声,砸碎一池的馨香与明媚,硬朗清淡的脸上恢复如常。目光落在陆压牵着青衣的手上,苏樱脸上含笑,眼中悬剑,这剑,必要时,可诛仙,不分神佛。
避开其他人的面,陆压拖着青衣穿过影壁来到后园角门处,将斑竹帘放下来,陆压狠狠甩开青衣的手。
“怎么?要挣个鱼死网破?要豁出去了是不是?不仅没来养心殿,还敢跑到这种污秽之地寻欢?你是个姑娘!即使为宁国府的庶出却也不该如此糟践自己!苏樱让你太寂寞?”陆压利用身高优势在青衣头顶咄咄逼人,这个距离他能清楚看清她纤长的睫毛服帖地伏在脸上,清爽的脸上并没有娇媚的疲惫。宫中倾国倾城的女子多了去了,他从没费心猜测哪个女子是否寂寞。
青衣眼睛四下里来回骨碌,却不敢反驳,好贼不吃眼前亏,她才不要什么鱼死网破,她要长长久久地富足安乐地活着。整件事情青衣猜中了开头,猜中了结尾,却没猜中过程。她恍恍惚惚记得自己从塔楼回来,然后就愈发的热,再然后她扑了只冰箱,接下去,一张白纸,脑子好似真有只橡皮擦,把她最想记得的那些香艳扫了个干净……
到底过程那段发生过什么她的确没有印象,难道真是不堪入目被老天给剪辑了?啊呀呀,她没猜到的还不止这个。青衣向来认为行踪飘忽不定,没几个人能知晓,可陆压就在眼前啊,面色黑寒,虽然很平静,却全身透着戾气。她若是还不清醒大可过去捏捏陆压的脸,看看是否有质感,她没胆子啊。
青衣觉得陆压这个人真是奇怪的很,他越是生气,脸上越放松,让人云里雾中,分不清真实意图。打过几次交道,青衣的直觉告诉她,那交叉在微笑的背后的,是暗藏危机的轮廓。按说此时最该怒发冲冠的应该是苏樱不是?怎么她来长乐坊一次,倒好象是十足丢了皇帝陛下的脸面,留下的那顶青绿的草冠也是给他戴的?这想法太奇怪,想到此,青衣自己都抖上了两抖。什么时候陆压和苏樱的关系好到如此的,属下家事也要他这终极boss来插手?青衣晃了晃头,觉得这推断越发荒唐。
陆压见她神思不定,身子轻颤,孱弱地仿佛暴雨过后的梨花,风一动,盈盈楚楚,遍身娇软,寸寸都在诉说昨夜的欢迹。陆压脸上的笑意越发深沉,眼中沉淀的诸多玛瑙玉石也都透着白亮亮的光,细致的眼里有艳有寂。青衣抖得如筛糠,她有预感,风雨欲来啊,她是不是该请导演让她避一避?陆压用他那双夹冰夹炭的眼荼毒着青衣,昨夜他与简宁、温仪三人把长乐坊翻了个底朝天硬是没把她找出来,还真不能小瞧了这长乐坊,大有能人在啊。那款款腰肢,昨夜于幽暗之中该有人爱抚过吧;明丽的唇,皎白的颈,男人的手该顺着这些曲线缓缓滑过吧。陆压眼中烈焰翻腾,试图以自己的业火烙尽别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青衣后退两步,这样被陆压打量她受不住,他眼中的那缕黑,黑的让人心寒,似乎还携裹着一丝寂寞深重的味道。当年她看青海波时台上光源氏起舞时,她同样有过此种恍惚,陆压一半是让人隐隐作疼的美,一半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虽是怒气翻滚,却没有狂飙咆哮,陆压抓过青衣的左臂,将她袖子退过小臂。看了一会儿,眼中结冻的冰层有了裂纹,有东西要喷涌而出。
“我、我昨晚可是什么都没做……”明哲保身,虽然此时做与不做都不是特别重要的了,青衣抢在陆压前面表明心迹,她投诚,再不做负隅顽抗。
“你就不能学学你二姐?做一个恪守女子礼节的姑娘?苏樱是浪子,尚书府虽常有风尘女子往来其间,但你就不能出淤泥而不染?”推开她的手,陆压显得忧郁忧伤,喃喃说着,径自去了。
青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刚刚那眼神,陆压不会被她气得失心疯了吧。将袖子放好,青衣自言自语道:“出淤泥而不染?那怎么行呢。若是总嫌弃人家淤泥,往后人家就不让你出了……”青衣心里也委屈,她来长乐坊一趟完全是办正经事。怎么陆压就会有那么不正经的想法呢?花了四个大元宝,工作之余享受一下马杀鸡有错吗?没有啊!其他男人她连一手指头都没染指过。小碗、如是他们几个上赶着让她染指她都丝毫没动摇。
陆压回到前厅,骤然换脸。等青衣慢腾腾地挪过来后,他一脸戏谑地看着她。青衣头皮发麻,今日她衰神附体,晦气冲天,事情发展已经超出她能控制的,一切要糟,要糟。
“苏樱,你的家事我本不该插手,可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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