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此番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就让他与我们的人一同前去击杀那名驼子吧,反正只有一次机会,况且我们也不可能让他成为我们的所用工具。”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况且我早与他说好,在明日早晨,我们的人就会在寮城北门等候他,到时一同出发。”
……
……
背木剑的青年离开茶馆,并未立刻离开寮城,他自那条宽敞上的大道走远,脚步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速度与间距。
青年走过了寮城的官道,又走过了好几条大街小巷,最后竟奇异的走到了寮城的古街上;古街看其依旧安静的没有太多人员,甚至两道上的清脆柳树都慵懒的低垂着,除了偶尔驶过稀少马车之外,便再无什么过往行客。
青年行走在这条安静的古街上,一步步的走向远处,穿过了第一巷,第二巷,第五巷,第十巷……
直到第十三巷,青年止步而下,然后转弯向右拐了进去。
青年走进了古街第十三巷。
对不知情的人来说,他不过只是随便进了一条巷子,没有任何理由;但对于知情的人来说,这里的第十三巷可是墨砚画坊的存在之地,也是常微先生开创的画坊之地。
背木剑的青年走进了巷子,寮城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但尚且还身在画坊的先生却知道了来人,因此,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两颗桃子挂满枝头的青翠桃树,不由自主的轻声笑了笑,转头对那正在认真绘画的唐菲菲说道:“菲儿,你替为师去门口接一个人吧。”
唐菲菲听言,心中很是好奇,但她亦然没有丝毫违背的放下了手中之笔,随之对自己的老师恭敬说了一声道:“是,先生!”
……
……
第二百十三章 差半步,差半边蓝天
唐菲菲走出画坊,径直走向门口庭院的大门,莲步轻盈如燕,却掩不住艳红裙尾所摆动摇曳而出的那一刹幽然绝美。
佳人走至大门口,十三巷里的青年背着木剑正面迎来,青年没有像当初的林易那般去顾忌大门头上的那块牌匾,因为在这个世间里,除了他背上的木剑,除了别人手中所握着的利箭,他的世界将再无其它,再无笔墨文艺。
青年看见了眼前这道突然走出的绝尘佳丽,止步而下头颅轻点,却没有说话。
唐菲菲诧然地看着眼前这名丹凤眼的年轻男子,看着他毫无表情的平静面容,口中轻声说道:“先生命我来此接你。”
青年闻言,这才回答说道:“多谢!”
两人走进画坊,目光瞧见院中有一人,原来是先生早已来到小院石桌静坐,背木剑的青年见此,快上几步走到石桌旁,然后无比恭敬地像眼前的男子拘了一礼说道:“学生一剑,见过先生!”
常微先生感受来人,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来了,那便坐下先喝杯淩雾茶吧,缓口气再说。”
背木剑的青年不饥渴,到了他这种境界,将不再饥渴。
可便在这时,青年却无比老实的选了一张石椅坐下,又无比恭敬地端起了石桌上那杯由先生为其斟满的茶水,然后送至唇前轻抿一口,再缓缓将其饮下喉间,随之说道:“多谢先生!”
先生闻言,摇头以示不必,问道:“何时下的山?”
一剑闻此,认真回道:“半年之前。”
“半年前……”先生轻声开口,微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你可是去找过君问了?”
一剑无比老实地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这样对你的修行会有帮助!”
先生目光平静地看着一剑,继续开口说道:“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做,还要继续行走下去吗?”
一剑又是无比老实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顺便帮着你师姐一同拖出你的新小师弟,千万不要让他在短时间里回到寮城,而你,确实也该见识见识五境之外的力量了。”
一剑听此,骤然抬头,眼中更是散发出了一丝好奇的光芒,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师姐已经破出五境了?”
先生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差半步!”
听到先生口中{文,}所说的半步,一剑的{人,}心中骇然失色,他身为大{书,}修者多年,无比清楚五境{屋,}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自小开始修行,或者说比所有人都率先接触修行,师姐只修行了五年不到,朱墨阳则修行了大约十年,至于那爱好垂钓的君问,大约也有了七八年的样子。
一剑的修为很强,但很单纯,就像他从未历世时的心灵。
所以在真正的生死厮杀里,一剑即便有着合气期的修为,但依旧不敌很多人,至少不敌合气期的师姐,甚至就连那历世只比他早两年的君问,他同样不敌。
自小开始,周围的所有人都说天赋异禀,况且一剑的身世本就在众多师兄弟中很突出,他的父亲是一位大修行者,只不过他没有一剑那般潜力无限,所以其修为很可能永远停搁在了合气期,终生都无法再突破。
面对自己的遗憾,一剑的父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创造出奇迹,最后踏出自己那一生都无法迈过去的大槛,因此他才会自小便教导一剑学习剑术,剑法,教他修行之道。
一剑很适合修行,他有着痴于别人的道心,他入剑道时可以做到心无旁骛,乃至睡觉前也要挥剑斩落几朵鲜嫩桃花才会安寝,最后再把自己那把耍了十几年的木剑放至床头前,看着它静静入睡。
如此修行,一修行便是十几年,最后比先生收为亲传学生。
成为了先生的学生,先生教会了他很多事情,比如何为道,何为剑,何为痴,何为剑道,何成为剑痴。
一剑虚心求教,不敢出现半丝的叛逆心理,于是他在跟了先生两年后,便被其吩咐到了一座山上隔世修行。
初上高山,修为尚且低落,但那时的一剑已经像是一颗春时破土而出的稚嫩竹笋,若要成为坚韧高昂的青竹,只差时日而已,况且先生本就在其上山之前说过,他若是没有达到真正的合气期,便不准下山历世修行,天下行走。
一剑时刻都将先生当作自己信仰,早在跟随其身边的那两年,他便意识到后者的能力可谓世间绝无仅有,是真正的大修行者,所以对于先生口中的话语,一剑也是牢牢铭记于心,不再出现半分忤逆。
心中没有了忤逆,便自然能够做到专心致志。一剑在山上的那几年很专心,每日都只痴迷于剑道,所以他成功达到了合气期并且又巩固下了自身的修为,最终达到了先生所说的条件,这才幽然下山,来到尘世。
来到尘世,第一件事便要挑战自己的师兄,一剑不愧身为剑痴,然而在山上事,伺候他的修行者没有无人可以敌过他,但就在他与师兄的那一战里,师兄却让他开始明白,自己以往百战百胜,从未一败,那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自家里的少爷,而并非其修为已经达到逆天的程度。
世间第一只有一人。
那就是墨砚画坊的常微先生。
一剑不敢拿自己去与自己的老师相比,他甚至连自己的师兄都战不过,因此他收敛了以往所带有的骄傲与自负,靠着脚下的步伐行走到寮城,来到画坊见过自己的老师。
可便在这时,一剑却听到了老师口中的师姐只差半步便要越过五境,因此,他接下去要挑战的人便是那半步已过五境的师姐,心中不由变得寒冷起来。
一剑的心情是不可能再平复如幽水,反而开始有些急促,他修行将近二十年,从未出现过这般心理,所以就在此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好奇问道:“先生,您说师姐已半步过五境,那我与她的差距到底又有多大?”
先生闻言,平静回道:“半边蓝天。”
……
……
第二百十四章 一同走,不同路
听到蓝天二字,一剑的心情骤然收缩。
天,在修行者的眼里泛指昊天,昊天是万千修行者都必须低头的存在,它存于无形,但亘古长存至今。
所有的修行者都必须在昊天之下修行,没有人可以脱离开昊天的束缚,修行便是逆天而行,又如逆水行舟。
一剑是万千修行者中的一名修行者,比他修为更高的人更是比比兼是,比他修为低的人则更加的多,比如林易的修为就不如他,而此刻身在画室里面作画的唐菲菲则根本毫无修为。
一剑沉默无语很长时间,那两条清秀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先生,那学生此番前去,岂不等于自取其辱?”
先生闻言,脸色骤然间变得有些难看,随之教育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要知道你师姐才刚刚自二十天前走到这步,现如今正是迷惑于五境的感悟当中,如果你能在她此刻与其交战,你得到的经验才是最大的。”
“如果你连这种小小的耻辱与好处都分辨不出,你又凭何在世间行走?”
一剑听到先生出口教育,大感羞愧,当下便低下了头颅,认真说道:“谢先生教诲,学生知错了。”
常微先生感受到对方的真诚,也没有太过拘泥于小节,随之转移话题对其说道:“坊内那名红色长裙,且方才来门口迎接你的是你六师妹,你去认识一下吧,除此之外,为师刚于前几个又收了你的最小师弟,唤名林易。”
“此番你要去找你的师姐对战,必然就能够见到这名小师弟,不过你要切记,你的这名师弟非寻常人,且性子颇有些着急,切莫惹恼了他。”
一剑闻此,恭敬站起身子,然后拜了一礼,回答说道:“先生放心,学生知道该如何做了。”
说完这些,先生便没有再开口,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喝起茶水来,目光遥看西方那飘摇在山巅上的金色希望,眼中带有一份思念。
一剑自石椅上站起,然后几步之内便走进了画坊,画坊脸面寂静无声,除了那名身着红色长裙的女子外,便再无第二人。一剑左顾右盼,打量着画坊内的一切,里面画纸甚多,其中绘画而出的成品也有很多。
比如满纸粉嫩桃花,比如细雨梨花,又比如倾城佳人伴长裙,各种都有。
一剑是个痴人,二十年来都只痴迷于剑道,所以他对这些绘画并不带有太多的感触。
身穿红裙的唐菲菲很美丽,她低头认真的看着手下的泛黄宣纸,然后青葱秀指紧握着手中那支珍贵的紫毫,不断蘸墨勾线,不时的又将紫毫放至旁边的水桶点水云淡墨液,神情显得极其细腻柔和。
唐菲菲执迷于画道,一心只专注于宣纸上的画,故而却不知在她身前,自己的师兄早已到来,而且正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她。
时间过去很久,唐菲菲的画纸已是被诸多墨色勾勒铺满,她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秀眉轻轻舒缓而开,仿若那些拂开浮萍的清风一般,嘴角更待一抹清新微笑,显得异常柔和美丽。
收起自己手中墨迹残存的紫毫,唐菲菲又用秀手轻轻插去了画中的那些湿润水滴,但便在这时,那一直精神观看的一剑却突然开口说道:“小师妹,你画的真好看。”
听到身前这如似春风般的声音,唐菲菲这才反映过来,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眼前这名丹凤眼青年,白皙的脸颊不禁晕出了两抹绯红,随之歉意轻笑说道:“真是抱歉,师妹刚刚太沉迷了,竟没发现师兄早已来到这里,师妹给你赔罪!”
一剑听到眼前的红杉女子道歉,便是快速说道:“小师妹无须多礼,你们都是先生的学生,执迷于道本是正常的,先前我见师妹太过沉着,故而没有出口打扰,所以错不在师妹。”
唐菲菲听到师兄如此好心,也便没有太过纠缠于先前那个话题,她继续清晰着手中的紫毫笔,突然好奇问道:“师兄,你也喜欢画画?”
一剑闻此,顿了一口气说道:“并非如此,我只是个粗人,除了平日里喜欢舞剑外,并不懂画。”
唐菲菲听此,又是莞尔一笑说道:“那之前师兄为何……”
没等唐菲菲说完,一剑便接话说道:“那是师妹画的好,故而我才不由自主的赞美,况且师妹确实手巧心细,不然又哪能画出这般美丽的画来?”
听到别人赞美自己,身为女子的唐菲菲便有些心花盛开,然而便在此刻,她又想到了之前那名曾在画坊里搞出一片盛名的师弟,因此眼神里便突然间开始退怯了那丝喜意,恍惚间又看见了之前师弟战胜朱墨阳的光辉时刻,而那时的自己,渺小的形同一粒散落在墙角上的尘沙。
所以,唐菲菲刹那间敛去了心中的那丝喜悦,谦逊说道:“师兄有所不知,其实师妹的绘画并不算好,至少在先生的学生当中,我只能排行第三,属于最差的一名。”
“噢?还有此事?”一剑好奇开口,继续说道:“我知道朱师兄跟随先生已是十分长久,所以他的境界比你好些并不足为奇,而我在先生的众多学生当中,除了你不识得外,便只有那名最小的师弟未曾见过,难道师妹说的,是那位我不曾见过师弟?”
唐菲菲闻言,诚实说道:“正如师兄所言,我们的小师弟是个奇才,他不仅画的比我好,甚至比朱师兄还要好。”
一剑闻言,心中震惊,不再开口说话。
时间随着一剑来到画坊而不断流逝,早在晚霞遍布天际时,唐菲菲便离开了画坊,而就在她离开之前,先生对其嘱咐说道:“自明日起,你便在家自习,不用来画坊了,因为从明日前我要出一趟院门,时间可会稍显长久。”
唐菲菲恭敬离去,一剑与先生在庭院中畅谈,直到第二天熹微来临,先生与一剑一同离开了画坊。
先生此去,不知目的何处,而一剑此去,必然是师姐与林易到达的大坝村。
……
……
第二百十五章 信与念
月,已过中旬,满月之日于昨夜悄然度过,然而值得林易与师姐意外且令闰安本人都十分惊异的是,闰小晴的急症于昨夜并未复发。除了她躺在床上有些哆嗦,看起来像是一个常人在冬季里缺少衣服那么点冷意,闰安心中的忧虑便随之松缓了下来。
师姐满头银发,在月色中的她如若仙子,然而林易知道即便师姐此刻再如何温柔如水,终有一日,她还是会变回那个冷若冰霜的寒雪佳人。
月中的夜色逐渐深层漆黑,天际中除了那轮亮到极致的月光,一颗多余的星辰也没有。
然而,即便此刻是炎热的夏季,可夜风终究还是带来了一抹让人升起毛孔的凉意,师姐与林易没有安睡,闰安则是一直在小院中清理那两只刚从祠堂中祭拜回来的大公鸡,直至凌晨来临之时,小院中的一座石砌炉火上,升起了一堆熊熊柴火。
柴火燃起,一层淡淡的金色拂过小院枯草丛,照亮起月色遍地的四周,也让枯寂冰冷的夜变得生动起来。
火光普照在破败的小院边上,余光则是透过墙面上的那扇毫无阻碍的窗户不断扫射进去。闰小晴本在床榻上安睡,但不知为何,在其感受到这股金光落入房内时,她却从睡意中苏醒,因此走出了房间。
闰小晴很幼小,大大的眼睛分外可爱,看起来真如瓷娃娃一般。
她脚步不显利索的从屋中走出,身子依旧有些摇摇晃晃,小手不断揉/搓着自己那双迷糊的大眼睛,看其模样,显然是身泛困意,依旧有些乏的很。
林易见到闰小晴从屋内走出,脸上尽显惊讶,随之他从院中石坐上站起,走到了闰小晴的边上,他用手拂了拂闰小晴额前那被睡觉打乱的发丝,看着她此刻依旧红着的眼圈,心中不知为何便出现了一份怜惜。
一个月前,眼前的娃儿被冰寒覆盖,险中求生。
一个月后,眼前的娃儿走上了修行道路,前途无限。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安然无恙,林易心中也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笑了笑说道:“小晴怎么起来了,现在夜也极深,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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