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分内之事,带着新晋的妃嫔去拜见太后,因皇后娘娘病着,此时这才拖了下来。韫玉觉得若由她引着去有些不合礼制,怎奈昨日皇后许了她后宫管治之权,此事皇上也是知晓,思索了这一会,便笑着应道:“正巧我也要去给太后请安,诸位妹妹一同来吧。”
那几个姑娘面露喜色,随即跟着同去了。一路无话,陆清澄与叶雨怜神态端庄的跟着韫玉,偶尔回头,瞥见佛清佛蛮这一对双胞胎不时的看着路边景色,面上充满新奇之色,果然年岁尚小,不谙世事,这等性情,许是福气。
到了泰央宫,韫玉着人禀了,一会便见芳姑姑出来,见了韫玉一福,因着芳姑姑跟着太后久了,在宫里也颇得敬重,韫玉急忙也回了一礼,那一众姑娘也跟着行礼了。芳姑姑笑着说:“因皇后凤体不合,太后今日早起了在佛堂诵经,请诸位娘娘贵人随奴婢在厅堂稍后!”韫玉听了这话也笑着回了:“如此便劳烦姑姑了!”
等了没多久便见太后出来,见了江韫玉带了一众姑娘来也不说话,面上表情淡淡的,韫玉急忙跪下道:“臣妾觊越了,只是几位妹妹相见太后心切,臣妾才做主带来的。”太后摆手:“罢了,最近皇后身体不适,就劳烦你了,哀家身子骨最近不错,你们几个也不用日日来问安了,在自己宫里稳定行事,莫招惹是非!”
这四位姑娘也都跪下叩首,一一应了,太后眼光扫过她们,并没有说什么,看着韫玉说:“今日太医给皇后会诊,你到时也瞧瞧去,有何情况速速禀报了来。”韫玉心知皇后身为国母,后宫瞩目,太后心中挂念,便回了说:“臣妾必会跟随皇后娘娘左右。”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今日我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韫玉便带着这四位姑娘跪安了。出得泰央宫,韫玉心里记挂着皇后那边,便给那几位姑娘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转过这段时日皇上会召你们侍寝的,我先去皇后宫中一趟,几位妹妹请先回宫吧!”说完一笑,便形色匆匆的离去了。
那几位女子立于泰央宫门口,目送韫玉走远了,陆清澄唇角微扬;“贵妃娘娘果真仪态万方。”佛清佛蛮笑着说:“我们姐妹可是听了不少说书的讲贵妃娘娘的传奇,如今见她,倒是比见皇后太后有趣!”叶雨怜冷哼了一声,看着她们两人的眼神有些不屑:“你们二位居然在太后宫门口说这些,还是快些噤声。贵妃娘娘再怎么传奇,如今也不是与你我一般,须恭敬的侍奉皇上太后?”说完变举袂先行离去。
陆清澄看着佛清、佛蛮笑着说:“她就是这样一个脾气,你们姐妹莫往心里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回去吧!”
待韫玉到了皇后宫中,见方汝愚合着一众太医已经在皇后宫中悄悄议论了,见了韫玉,太医们急忙下跪,“微臣叩见贵妃娘娘~!”韫玉轻声说:“诸位太医今日辛苦了,请速速起来吧,皇后娘娘的病可是有确诊?”
这几位太医却都低了头,并不说话,韫玉抬眼看了一下方汝愚,后者心神领会,便向前一步说:“微臣斗胆,据我等推测,皇后娘娘应是中了毒。”韫玉昨日已晓得这个结果,但面上依旧露出惊讶之色:“兹事体大,可有证据?”
有位花白胡须的太医也随着说:“岭南有一种树,名血番莲。将其枝叶几番熬制焙干成粉,此粉虽无毒,但是丢入生石灰水中再次沸腾则人畜嗅之中毒,症状若疟疾或者乌头中毒,只是微臣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因此不能断定。因皇后娘娘说这两日饮食并无不适,俱是御膳房的送来,微臣才大着胆子推测非那乌头附子,可能是血番莲。”
韫玉听了那“岭南”一词,心头一跳,极力平息了面上情绪,继续追问:“那药石可医么?”
老太医瞧了一眼方汝愚,方太医拱手道:“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拖了久了,怕耗着也耗不起了。微臣只能试着开了药方解毒,并无把握。”韫玉问:“有几成?”
方太医朗声说:“五成!”韫玉叹息,“太后命我在此等候,此事还是呈予圣上和太后定夺!”方太医立刻应了。韫玉招手唤来那日递了印玺给她的姑姑,问道:“姑姑跟着皇后多久了?”
那姑姑清瘦矍铄,头上已经有了缕缕银丝,神色不卑不亢的答:“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名惠英,随了皇后娘娘进宫的。”韫玉点头道:“请姑姑派两个能干稳妥的宫女禀了皇上和太后,此事须请皇上定夺。”那姑姑喏了一声便退下了。
此刻韫玉撩了帘子移步内室,想去看看皇后娘娘,只见昨日那个憔悴的人儿今日闭了眼睛,沉沉的睡在床上,锦被盖着身子,竟然如此瘦小,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只手搭在床边,瘦弱无力,想起第一次见她,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一袭剪影,婉约可人,笑容皎洁,望之可亲。韫玉心中一酸,走过去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杜嫣然被她握住手之后便醒了,憔悴的面庞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妹妹你来了。”韫玉逼着自己露出轻松无谓的神情,也笑着说:“皇后娘娘醒了,可要臣妾奉一杯水来。”杜嫣然拉着她的手说:“不用了妹妹。”眼神突然变的空洞,语气轻飘,“妹妹。我若是死了,这个皇后的位子,你需给姐姐坐稳当了!莫像我一样,不明不白!”
韫玉一听,唬的忙说:“姐姐;太医已经说了,姐姐无性命之忧,想必也无大碍。姐姐莫乱想了!姐姐千金之躯,母仪天下,自是有福之人。”
杜嫣然对这番话似未听闻,继续说道:“我十四岁嫁给圣上,他一直待我亲厚,只可惜我一直未能产下一男半女,此事一直是我心中憾事。圣上处事果断,实则重情,妹妹须诚心待他!”韫玉拉了杜嫣然的手,抚在自己面上,柔声哽咽,“姐姐莫说此言,圣上听了也必定怨恨姐姐怎如此自暴自弃,姐姐只需养好身子,熬过这一时便好了。日后我们姐妹还须一同侍奉皇上,姐姐如此年轻,也必有机会诞下皇子帝姬!”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贵妃娘娘说的是,孤不许你如此自暴自弃!”韫玉转头,福了一福:“臣妾参见圣上!”杜嫣然也在床上吃力的说:“臣妾不能给圣上问安,请圣上莫怪!”
陈景然扶起韫玉,眼神有一抹感激,一掀衣摆坐在床边,亦拉着杜嫣然的手说:“太医方才说你是中毒。”杜嫣然忍不住惊讶的说:“臣妾一向不曾与人为难,究竟是何人下毒?”此事惊的她颇为激动,一番话之后大咳不止,韫玉急忙端了一杯清水,陈景然半抱着她,一手抚背,一手慢慢的喂她水喝,待杜嫣然情绪稳定后继续说:“太医院给孤说有五分把握,孤决定让她们一试,嫣然,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那么耗着~!”杜嫣然笑着,只是神色有几分无奈,“如此只能一试,有何后果,臣妾对圣上亦无怨尤!”
韫玉立在一旁, 别过脸去,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从面上滑落。嘉妃说的对,这宫里的女子若是死,一个是为情,一个是为宠,一语中的,撼人肺腑。
陈景然的话还在耳边想起:“嫣然,孤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韫玉一直在皇后宫里待到过了晌午才回宫,见了杜嫣然进了药,沉沉睡去,便轻轻退出宫门。因着皇后的药太医连夜熬制,须明日才好,今日想必只能如此等待,便打算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来候着。
回去后方觉得腹中饥饿,便让从喜从乐随意整治几样吃食。一遍吃着一遍思索半天,太医说那树来自岭南,宫里自岭南来的妃子只有一个。只是韫玉左思右想不觉得像此人所为,一时思绪凌乱。
入了傍晚,宫里挑了灯,韫玉和兰筝菊颂闲话了一段,瞧着夜色也深了,估摸着皇上今日也不会来了,便想早早睡去。突然采珊挑了帘子进来,说:“娘娘,宫门口有人求见。却没有报上名来,执意说见了娘娘再说。”
韫玉扶着兰筝的手起来,出了房门,穿过院子,树影斑驳中却见一个穿了黑色斗篷的女子立于那宫门口。
第39章 雨怜送药探病休言
韫玉近了一瞧,心里有数,只是对她深夜而来有些不解,只说了一声:“既然来了,便进来说话吧。”黑衣女子也不多言,随着韫玉进了房内。
韫玉知道她来必是有话要说,便挥手摈弃了左右,偌大的宫里便只剩她们两个人,那女子掀起了斗篷,露出一张清冷婉约的脸,烛影轻摇,一时看不出她面上神色。韫玉唇角弯起,“叶沁媛深夜至此,可为何事?”
叶雨怜看着韫玉,声音清脆如玉碎:“妾身来是为奉药!”韫玉冷冷一笑:“奉药?为何人奉药?为何事奉药?”
韫玉态度并不友善,但叶雨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妾身奉什么药,只看贵妃娘娘的意思?”韫玉微微有些惊诧:“叶沁媛何来此一说?”
叶雨怜向前踏了两步,自袖中拎出两个锦囊式样一样的锦囊,只是颜色不同,一蓝一黄。蓝色的绣了两个字:风生。黄色绣了两个字:水起。望着韫玉说:“贵妃娘娘若是想救皇后,那么黄色锦囊里的药可用。”随即语气一凛:“贵妃娘娘若是想让皇后死,那么蓝色锦囊可成大事。”
韫玉看了她半响,眼神有了些防备之意:“你可是下毒的人?这药从何而来,如何能摆弄人性命于翻云覆手间?!”一只手抬起叶沁媛的下巴,微微眯了眼睛:“你可知我现在就可以命人将你杖毙!”
叶雨怜轻轻拂下韫玉的手,有了几分不屑:“贵妃娘娘,妾身若是下毒之人,何必自投罗网?”韫玉毫不迟疑的答:“你有利!若是救命有功,则是你叶沁媛大功一件,若是想借我之手害死皇后,那么你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此语换得叶雨怜一声冷笑:“贵妃娘娘果然心计颇深,只是妾身非这等城府之人,如此装扮前来只为掩人耳目。”说完将那药随意丢掷在地上,看着韫玉继续说:“此药用不用由娘娘定夺,妾身不邀功亦无害人之心,交予娘娘后妾身便与这药毫无瓜葛。善恶生死,不过是娘娘一念之间。”
说完便重新披上斗篷悄无声息的走了。
韫玉拾起那两包药。心中依旧纳罕惊异不已,此事疑问重重,只是当下先救皇后娘娘再说。
风开露井桃,殿前月轮高。是夜,江韫玉思前想后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韫玉迫不及待的让菊颂传方太医来,待到方汝愚一到,韫玉也不曾多话,只是将她从黄色锦囊中取出的药交予方汝愚,命他看看这药能否给皇后一用。待方太医走后,韫玉方才想起前日里陈景然嘱咐她要去晓棠宫探望下那个躺在床上的可怜姑娘—柳休言。
叹息一口气,这后宫之事果然不是好打理的,皇后娘娘的位子也不是一般女子能应付的来的。
还是先去了太后那边请安,两人絮了些皇后的病情韫玉便告辞了。带了兰筝又取了些滋补身体的急急忙忙奔赴了晓棠宫。
还未进晓棠宫便听见有宫女嬉笑的声音,韫玉微微皱起眉头,拎了裙子踏进宫门,却见院中有几个女子在说笑,一个姑娘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心里不由恼了三分。这两个姑娘在花树下说的热闹,并没有注意到宫里有人进来,想必这宫里也不曾有无关的人来过。
韫玉没有出声,带着兰筝进了屋内,屋子里空荡荡的,冷静寂静,阴暗晦涩。像是没有生机的样子。韫玉便自个挑了帘子,和兰筝一并进了内室。
只见一个姑娘趴着躺在床上,一头乌发撩起掀在一边,左侧肩胛骨处有约莫半尺的伤口,裸~露着,缠了白布,干涸的血与黄色的药粉渍在一起起,将那白布染的斑驳丑陋。
韫玉看了心中不忍,轻轻唤了一声:“柳小媛?”那姑娘抬起头来,面上脂粉全无,已经隐隐有了蜡黄色,见是韫玉便强忍了疼痛说:“贵妃娘娘安好,妾身不能与你请安了!”
韫玉浅笑着坐在床边,急忙扶了她一只手说:“你快莫动,看着伤口已经收了,想必还是疼痛难安吧!”柳休言一只手努力的撑起身体说:“尚可忍受,有劳贵妃娘娘了。”
听了这话韫玉答道:“柳小媛这话见外了,你护驾有功,圣上这几日朝政繁忙,特意遣了我来探望的,这几日身子不适,好好将息了,圣上对你心中有数的!”
随即瞅着宫外说:“这几个宫女如此不上心,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柳休言急忙出言:“贵妃娘娘莫怪,她们几个年幼,侍奉我还是尽心的,我若有事自会唤她们,请娘娘放心!”
这话正说着,便听得有位姑娘的声音,隐隐带了些鄙夷:“我们且去看看那位主子怎么样了,人家救驾有功,还是需好好伺候了!”未几,帘子一撩,刚才在院子里说笑的两个姑娘进来了,见到韫玉两人,一时没有收住面上不屑的神情,略略呆立了一下。
韫玉起身,因今日衣着朴素,那两个宫女一时也没有认出身份,只福了一福算是打过招呼,便取了盆子去扯那柳休言肩上的布,手紧略大,柳休言忍不住一声闷哼。
此时韫玉心中种种繁杂的火便腾腾的上来了,拦着那两个姑娘说,“你们两人侍奉病人怎如此粗手粗脚!”一个面庞尖尖的姑娘笑着说:“主子真是好人缘,入宫没几天,还在床上躺着便有小主与你如此惺惺相惜!”柳休言听了这话面色一变:“浅月住口!”
这话说的有些晚了,韫玉面上一片冰冷,口气亦强硬,“兰筝,这两个奴婢以下犯上!给我掌嘴!”
兰筝喏了一声,便走向前去,二话不说左右开弓一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啪啪!”两声过后,那两个姑娘脸颊都浮起红色,露出惊恐的神情。
兰筝看着她们两人,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们二人看好了,在你们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小主,是贵妃娘娘!”
那两个姑娘唬的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竟连一句求情的话也说不出。
韫玉立于她们面前,威仪自生,“今日我来,是奉了圣上的旨意特来探望柳小媛,罚你们两人是因为你们对主子侍奉不周,莫说身边没有个端茶送水的,连我二人进得这晓棠宫都不晓得!这宫里的规矩莫非到了你们二人这里便是那墙上的摆设?若是以后柳小媛身子骨有何不适,我拿你们是问!”
那两个姑娘急忙叩头,“奴婢一定尽心侍奉小主!以后必不敢大意!”
江韫玉对着柳休言说:“柳小媛,你且好好养伤,待痊愈了皇上是要召寝的,这些奴婢有何不周的,只管禀来!”说着让兰筝将带着的花胶燕窝一并送了上来,交待那两个奴婢说:“这些补品每日须仔细煮了奉与你们小主食用,你们与我盯仔细了!此时圣上不来,并非你们小主不受宠,看人三分轻也未免早了些!”
说完便向柳休言辞行出得晓棠宫。长舒一口气,心中烦闷之感去了不少。
路上见那春~色妖娆,心情也舒展了一些,给兰筝说:“你可觉得我今日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