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曹大当家谈买卖的那伙人自称是关外的商人,主要是与沙俄做生意,贩卖些瓷器和皮货,这次有熟人牵线与京城的商家谈成了一笔大买卖,需要动用咱们全部船只。他们没有在价钱上多费口舌,曹大当家的抬高了两成价钱,他们也没有太大反应。他们说京城急等着这批货,要求明晚就起航。”
“咱们全部的船只一共能容下多少人?”皇上问道,眼神看着远方,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
“一千四百人左右,是皇上宫中侍卫军的人数。”多尔博回答。
“想的倒是不错,就怕他们进的了紫禁城却坐不上金銮椅。”皇上大笑,连带着房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装船了,我的人正在助他们一臂之力。”克鲁伦咧嘴一笑,这一笑足够危险,完全与他平日儒雅形象判若两人。
“切!露出真面目了吧?装的人五人六的,其实一肚子坏水。”多尔博甩给克鲁伦好几记白眼,他就瞧不上他那副得意劲儿。
“与王爷比起来我才哪儿跟哪儿呀,您在心狠手辣做坏事上可是我的老师。”克鲁伦还了回去,端起桌上的茶大声咂了一口。
多尔博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着,一拍桌子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用一根手指头点着克鲁伦,那架势恨不得戳死他拉倒。“与你这个两面人相比,本王的确是坏,不过本王从始至终都是表里如一,不像有的人……”多尔博转变战术,欲言又止,急死对方。
“请王爷把话说清楚,说是两面人,谁又表里不一了?”克鲁伦斜眼瞥多尔博,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多尔博眼尖的瞧出他着了自己的道,他开始从下风转向上风,于是乎再接再厉乘胜追击。“说谁谁心里明白,趁人之危装好人,为满私欲,拆散别人的姻缘,这下本王说的够不够清楚?”
☆、109 勿寻珍重
“啪!”克鲁伦一拍桌子也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样用指头指着多尔博的鼻子大声吼道:“当初是你这个薄情郎始乱终弃,逼的她投湖自尽,危难关头幸好遇上了我。我承认,的确很喜欢她,但从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后我就断了非分之想。后来是你不要她的,我只不过是救她与水火之中,怎么就成了拆散别人姻缘了!”
“谁说本王不要她了!本王那时是不知道,等后来才明白那是个圈套。你就是小人,趁机将她带走,你现在还有脸强词夺理,看本王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多尔博说罢,摆好架势,准备与克鲁伦开战。
“我早就想替她教训你了,今天终于让我等到机会了。”克鲁伦从腰间掏出短刀,也摆好了架势。
“哈!”
“哈!”
两个男人在这间不怎么宽敞的雅间,还当着皇上的面就这么打了起来。起先打的还算文雅,加上两人轻功了得,虽说招招不留情却没有伤到皇上,也没有碰坏屋内一桌一椅。但到后来,两人越打越泼辣,几番较量下来不分伯仲。
“统统给朕滚出去!”
一声怒吼,激 战中的两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转头看向皇上。只见他手里端着被削掉了底的茶杯,茶水流了一身,气的浑身直哆嗦。
“臣遵旨!”两人异口同声,难得默契,快速行礼闪了下去。
屋内,一片狼藉。
阿克敦尴尬的站在皇上身后。“皇上,属下再给您换个房间吧。”
皇上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起身往外走,刚一起身,椅子噼里啪啦碎了。
月牙儿起了个大清早,偷偷摘了外公的桔花,做了桔花酥给倚晴当早点。月牙儿瞧着倚晴渐渐好起来,心里高兴地很,脚底下像长了翅膀,轻盈且欢快。
“倚晴,醒了没?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保准你没见过……”月牙儿叽叽喳喳说着,一推房门,环视一周,发现房中竟没了倚晴的踪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月牙儿心头,她放下食盒开始在房内寻找些什么。她知道倚晴的伤势有多严重,她还没有痊愈,万万不该擅自离开的。她们是好姐妹,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她也没理由不辞而别的。
最后,月牙儿找到梳妆台胭脂盒下压着一张信笺,月牙儿慢慢拿起来,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勿寻,珍重。”
只有四个字,月牙儿却读出了诀别的味道。这些日子倚晴出奇的平静,她伪装的很好,让她信以为真是风浪已过,没想到,真正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月牙儿在窗台边发现有几根鸽子羽毛,在风雨别院药婆婆要晾晒草药,她是最最讨厌鸽子的,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月牙儿细细想来,忽然一股不安冲上心头。倚晴的离开,还有鸽子羽毛,这是不是在说现在明风雨别院已经不安全,那伙藏在暗处的贼人正盯着风雨别院,还用飞鸽传书召回了倚晴!
月牙儿飞快往外跑去,她要去找外公和爹爹,然后一起商量大计!
☆、110 旖旎情事
宫中,林图肯守在御书房,九王爷正在百无聊赖玩着案几上的玉麒麟。
“林图肯,本王什么时候能回家呀?皇兄不是说过几日就回宫吗,这怎么还不回来呀?”九王爷哼哼唧唧开始抱怨,从进宫到现在他几乎每天都抱怨连连。
“请王爷稍安勿躁,皇上办完了事情就回宫。”林图肯擦擦冷汗,他这个回答说了等于没说。对于这个一心只想过闲云野鹤神仙般日子的九王爷来说,坐在这里就像坐在针尖上一样难受,他的这个安慰真是毫无说服力啊。
忽然,九王爷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围着林图肯转了一圈。“今儿个本王听见海东青的叫声,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
林图肯摇摇头,闭口不言。皇上临走前吩咐过,这个九王爷性格过于单纯,万万不可把这件大事说与他听。这倒不是怕他出什么乱子,是真真确确的怕吓着他呀。
九王爷今儿个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牛脾气,见林图肯不肯张嘴,便一甩袖子往外走去。“得!不说就不说,本王这就回家。”
林图肯见势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伸开双臂挡在门口。本来那群乱党就虎视眈眈这金銮宝座,这傻呵呵的九王爷若是走了,那来抢着坐的人还不挤成一锅粥?不行不行,怎么说都不能让他离开!
“王爷息怒,属下立刻禀报。”
“这还差不多。”九王爷马上变脸,满面笑容的重新坐回椅子上,趴在案几上托着下巴等着林图肯来禀报。
林图肯欲哭无泪,看样子他今儿个还是要继续编排他家主子和固伦公主旖旎的恋情,这些日子他为了稳住九王爷已经编造不少了,现在也不差这一段,况且,这位九王爷似乎很喜欢听他家主子的风月故事。
林图肯一咬牙一跺脚,为了主子,为了皇上,为了大清,他拼了!
飞鸿楼中,克鲁伦把张狼皮铺在桌上,大家围着查看。事情似乎出了一点问题,那货关外来的皮货商把大批大批的货物搬上船,除了他们商队的七八十号人之外,再无他人。就连阿克敦派人暗自查探方圆二十里之内,也没有大批可疑的人涌入。
“他们的人手腕上都烙有奇怪的标志,我的人根本插不进去。”克鲁伦有些挫败,按照他们的猜想,这些人定是会用货船作为掩护,带着千余人的先行部队抵达京城,与内应里应外合攻打京城逼迫皇上让位。之后,他们大批人马会包围京城,除掉异己,改朝换代。
“说有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本王以前还不信,现在倒是大开眼界了。”多尔博拿起狼皮,说着风凉话,一脸的嘲讽。
“你……”克鲁伦哪受得了这个气,伸手就要去抓多尔博的衣领,幸亏阿克敦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克鲁伦。
皇上闭上眼,不去看多尔博那副欠揍的嘴脸。他知道多尔博虽然狂妄自大却的确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他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确实能看出其中的蹊跷。“睿亲王的意思……”
☆、111 看人笑话
“回禀皇上,臣认为他们原本就不是想运人马去京城。这样做有两大缺点,第一是目标过大,一千多人不是小数目,很容易被人察觉;第二是消耗过大,他们没有多余的船只装粮草和兵刃。”多尔博信誓旦旦说完,自豪的瞥了瞥克鲁伦。
皇上点点头,一挑眉让多尔博接着说。
“若是装些动过手脚的货物,那就方便多了。先是混进京城造成百姓恐慌,再神不知鬼不觉与宫内歼细来个里应外合。”
“没有人马他们怎么动手?”克鲁伦想不通,哪个不要命的想做皇帝想疯了,带着七八十号人就敢创紫禁城。
“这……”多尔博神秘莫测的笑笑,引得大家更是好奇不已。思来想去,倒是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玄妙了。
“睿亲王快快讲出来。”皇上急忙问道。
“王爷不用买关子了,在我猜测这件事情大概时王爷没有提出异议,想必那个时候王爷就猜出事情不会如我想的那般简单。您不就是等着看我笑话吗?这笑话也看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克鲁伦一脸嫌弃的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多尔博道。
多尔博这下骑虎难下了,他怎么会知道,若是知道早就破案回去跟月牙儿团聚了,还用靠在这儿?刚才他是出了气,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比克鲁伦睿智很多,但他真的不知道其中关键呀!
“这……”
“快说!”
“您倒是快说呀!”
多尔博垂头,吃瘪了。“本王还不知道……”
“切!”克鲁伦丢下一个字,转身走了。
多尔博抬头看向皇上,只见皇上的口型摆出“切”的模样,然后强忍住,摇摇头走了出去。
“克鲁伦你个臭蛮子,本王一定要报仇!”多尔博憋得满脸通红,低声吼了出来。
那群关外来的皮货商中大当家的是叫老五的家伙,他个子最小,一脸的憨厚样,实在是让人想不出他是用什么法子让他身边的几十条彪形大汉都乖乖听话的。
第二天中午,货物已经搬了一大半,预计晚上就可以起航。曹大当家笑嘻嘻拎着一壶酒去码头找老五套话,走到码头寻来寻去找不见老五踪影,倒是看见有几个大汉在茶棚喝水。这些人喝水时神态有些奇怪,坐在位子上不时地回头张望,有些蹲在河边洗脸的汉子单膝跪地掬起水后神态也很警觉,不时的四处查看。
曹大当家的跟随楚老爷子一生,对老爷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年轻时他闯荡江湖周游四海,按照他的判断这些人那种警觉的神态完全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一种生活习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生活习惯呢?依他所见,蒙古人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地域宽阔却常常受到猛兽攻击,因此他们便形成了一种事事警觉的习惯,尤其是他们在坐下或蹲下的时候。
曹大当家意识到这一点后,迅速派人把此事禀报了皇上他们。此时,飞鸿楼上的三个男人分成两伙,多尔博因为说大话被挤兑到了一个屋角,屋内的气氛比外面还要紧张冷冽哪!
☆、112 郝义到来
“大爷我就要这间房,快给大爷让开,否则大爷保准打的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门外传来狂妄男子的声音,屋内三人立刻警觉起来。在酒楼无端滋事之人常有,怕是哪个在大白天就开始耍酒疯了。
“大爷就要这间,快些让开!”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打斗声。多尔博本能的跑向皇上那边,护他在身后,压低着步子往门边移动。
忽然一个高大男子一脚将门踹开,多尔博卯足了劲一拳打在男子下巴上,男子退后一步甩甩头,立刻清醒了过来,飞起一脚,朝向多尔博下腹。多尔博双手及时挡了回去,旋起身一个飞龙摆尾,冲着男子的脖颈攻击去,男子眼疾手快,扣住多尔博一只脚踝旋了两圈后把他扔了出去。多尔博施展轻功,轻巧的落在桌子之上,单膝跪地,虎视眈眈盯着那名男子,随时要再次攻击。
男子瞧多尔博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索性摆摆手,抚了抚衣衫上的灰尘,笑了开来。“脾气是够坏,真不知道月牙儿那丫头怎么受的了?”
男子一句话惊呆了屋内三人,多尔博更是险些从桌上掉下来。
“敢问这位侠士尊姓大名?”皇上明白他是自己人,瞧着风度也不像是泛泛之辈,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敬意,便拱手问了起来。
谁料男子一撩衣袍单膝跪地,拱拳行礼。“草民郝义,参见皇上。”
“郝侠士快快起身!”皇上上前扶起郝义,笑的眉眼乱飞。
多尔博与克鲁伦对视一眼,心中暗想,皇上真是人中龙凤呀,都不知道对方身份就能这般热情,不知道皇上又再打什么鬼主意。
这时,多尔博回想起来,月牙儿曾经对自己提过“郝叔叔”这个人,莫非眼前此人正是……
“郝总把头……”多尔博默默念了出来,现在他是肠子都悔青了。月牙儿与这位郝叔叔的感情可是如父女般亲密,他这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人家一拳,可是蠢到极致了。
郝义瞧着多尔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笑的前仰后合,不能自己。
皇上虽然还搞不清楚郝义的身份,但只是直觉就能察觉出这名男子定是一名豪杰,光凭今儿个这个出场就足可以证明他的睿智。
“郝义是奉楚老爷子之命前来助皇上,和卓,王爷一臂之力!”郝义见好就收,笑够了立刻换上严肃神情,将众人最想知道的说明。
“好,好!那么就请郝侠士快坐,咱们一起共商大计。”皇上阴郁的心情放晴,众人紧跟着皇上到圆桌前就坐,开始重新部署。
夜幕降临,装船也开始收尾,老五与曹大当家在码头并肩而立。
“这次多谢曹大当家和诸位兄弟,老五感激不尽!”老五笑的满脸憨厚,拱拳行礼。
“互惠互利,五爷不必客气!”曹大当家与老五寒暄着,眼睛不着痕迹的观察码头的情况。
“时辰不早了,曹大当家,咱们后会有期!”老五说完,麻利的上了船,眼中闪烁坚定的光芒。
☆、113 兵分几路
“后会有期!”曹大当家一挥手,岸上的伙计砍断拴在码头的缰绳,浩浩荡荡一百多条船只向远方起航。
“除非你们还能活着回来,否则咱们可就得到阎王爷那里见面喽!”曹大当家满脸笑容跟愈行愈远的老五挥手告别,这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功夫可谓练就的登峰造极。
风雨别院里,丹枫红艳的叶子洒满一地,月牙儿披着大麾坐在树下,小手覆上隆起的小腹,脸上布满忧愁。
“月丫头真越来越像你娘亲了,就连发呆的神情也一模一样。”林大人伸手拂去月牙儿头上的落叶,宠溺的为她抵上热茶。
“爹爹觉得这次他们的胜算是多少?”月牙儿皱眉,她只是想从自己信任之人口中得到些安慰。
知女莫若父,林大人拍拍月牙儿的肩膀,满脸慈祥。“邪不压正,胜算从一开始就在咱们这边。”
月牙儿笑弯了眼,偎入爹爹怀中,这种久违了的安全感让她不止一次感动的想哭。“爹爹,你常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若此人既是好人也是坏人,上天要给她怎样的结局?”
“想要什么样的结局,全在自己心向何处。”林大人叹口气,搂着月牙儿往屋内走去了。男人之间的争斗万不能把女子拉扯进去的,可世间就是偏偏有人不知情爱为何物,糊里糊涂的把那些最宝贵的做成筹码,等到没了,才会去想。林大人怎么会不知道月牙儿口中说的是谁,只是在他眼中事情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