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你也都熟,就自己转转吧,只要不去打扰沈立、苏木、莫小年和我就好。”左离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算什么事啊……”
柳浅儿无奈的坐回椅子上,思考自己来时的初衷。
自己给苏木打了个电话,得知沈立被救到这里来了,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一路上风沙大的自己都没了造型。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问题是自己过来之后就没见到过沈立,只是从苏木的嘴里知道了沈立的信息。
也就是说,自己这一天其实是白跑了……
莫小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左离今天的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反复回忆着今天左离的行为,没有一件是正常的。
中午,柳浅儿和她一起隐身的时候,柳浅儿因为条件反射性的穿墙过去了,而自己因为不会穿墙又被柳浅儿拉着就撞上了墙,当时苏木的手已经放在脖子后面,只许稍稍一用力,自己就活不了了。当时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慢,中气十足,当时只是觉得和左离的声音很像没有细想。
现在想想,哪里是像,是根本就是。更何况当时除了左离和苏木就只剩自己和柳浅儿了,那个声音又是男声,而苏木已经动手,所以那个男声断不会是苏木发出的。
所以,不管是声音的相似度,还是理论的推断,那一声都是左离无疑。
再加上,今天左离在对着杨依依说出那一段话时的咄咄逼人莫小年就更怀疑了。左离失忆后,她一直很小心的面对着左离,不提起之前的任何事,但左离似乎什么都知道。
苏木走的时候说有什么都可以问左离,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之前的左离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救助沈立这么重大的事,苏木怎么可能让一个孩子站在一边碍事而不让柳浅儿观看呢?
柳浅儿不可能比一个孩子还不懂事。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个孩子并不是真的孩子。
那么,左离就是一直在骗自己。可是,她不知左离为什么要骗自己?
当莫小年的脑子里冒出来这一个可怕的想法的时候,他需要左离的否定。可是,左离不算正面的否定,让她的心里更肯定了这种猜测。所以,她的心里就像有一堵墙,推不倒,跨不过,让她想要发疯,偏偏左离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让她无从发泄。
沈立还安安稳稳的躺在冰狐棺里,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就要断裂了。
这些日子他似乎在做梦,他在杀人,他在放火,他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看着那些弱者在他的脚底下匍匐求饶,他的内心没有一点可怜,有的只是杀人的快感。
这些真真实实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在真正的杀人,他能嗅到腥风吹进胸腔里的血腥,也能听到人们哭喊的绝望,唯一感受不到的是自己的心跳,自己好像并没有知觉,他只会一个表情,那就是冷笑,从头到脚的冷笑……
可是,现在他似乎有了感觉,胸腔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涌,他也极其讨厌那个东西,可是,那个东西不知道被什么束缚着跑不出去……
就像一团火,那个东西与他彼此折磨。
有谁在他的体外撒着一层一层的甘露,他想看看是谁却挣不开眼睛,想说话拼了命却只是发出几个咿呀的音节。
“沈立,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谁在对他说话?沈立?是在喊他么?应该是的,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内心有一种特殊的悸动,好久没有的心跳自己似乎能够心跳了,自己想回答:“我能,我听得到!”
可是,那几个像是机器摩擦的音节是他发出的么?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在跟他说话了,他的内心好失落,他好想跟人说说话,只是他听到了人离开的声音,一切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窗外似乎又起风了,尘沙铺天盖地的向人们袭来,人们不在乎,因为他们可以躲起来,可是,一些躲不过去的呢?
一只兔子瑟瑟发抖的躲在了草丛里……
☆、033 兔子找到了乌龟
苏木在忆世门前捡回了一只兔子,然后把这只兔子扔给了柳浅儿和莫小年。
扔给柳浅儿是因为兔子腿受伤了,她可以兼职兽医,扔给莫小年是因为,这里只有她认识这只兔子。
莫小年揪揪兔子的耳朵,被兔子抗议:“耳朵要被揪坏啦……”
柳浅儿也阻止莫小年:“她现在是病患,你一揪她耳朵,她就乱动,她一乱动,我就没办法包扎。”
莫小年无法只得放开兔子的耳朵道:“念狐对吧,我没记错名字吧?”
“……没有。”
“你是怎么跑到忆世的?跟着苏木的?那也不对啊,我们都回来两天了,你怎么才被苏木提回来?”
“嗷~”念狐因为腿部的疼痛居然发出了类似狼的叫声:“我一直都是跟着你们的,但是半路上跟丢了。”
柳浅儿把兔子翻个身道:“为毛你一只兔子发的是狼嚎的声音。”
“说到这里我就很忧伤。”念狐四仰八叉的躺着,任由柳浅儿折腾着自己的兔子腿:“当初我不是看上苏木了么?但是我不知道他是一只狐狸,就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然后我遇见了一只白狼,白的那叫一个白,我就把他当成了苏木的同类,跟着他学他的叫声和生活习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同一种类。”
柳浅儿:“果然兔子都是笨的……”
念狐咬咬柳浅儿的手指道:“我明明这么萌。”
莫小年伸出了大拇指:“对!你是真萌!不过你是怎么跟丢的?萌丢的?”
“那不能。我这么聪明机灵,当然是被人掳走才跟丢的?”
“掳走?”莫小年微微皱了皱眉:“被谁掳走的?”
柳浅儿帮念狐的兔子腿上好药道:“他看中你这一身肥美的兔子肉了?”
念狐蹬蹬腿以示抗议:“当初我跟踪你们是用的人形。还有,我开始跟踪的时候。队伍里还是没有你的。”
“谁?我?”柳浅儿指着自己。
“嗯,你。”念狐挑了舒服的姿势躺着:“我是在莫莫家的门前跟踪上的,虽然苏木和苏雅隐了身,但我还是凭借我超人的智慧发现了他俩并成功跟踪上了你们。”
莫小年看着念狐感慨:“怪不得苏木被你吓得连忆世都不敢回。”
“哼。”念狐哼哼了两声道:“我长的有那么吓人?苏木躲我跟躲瘟神似的……”
柳浅儿问:“你知不知道欲擒故纵?不过我猜你这兔子脑袋应该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屑罢了,我找了苏木三百年,我再纵一下就把他给纵丢了。我现在追着他他都不理我,要是敢再纵一下。恐怕就是又一个三百年了,我才不要。”
“你要是纵了他可能就不止三百年了,恐怕就是江湖不见了……”
蓦地,莫小年想起左离似乎说过苏木要早些回狐族。什么时候。他知道了这么多事呢?为什么苏木愿意告诉他?
念狐把莫小年从回忆里拽回来:“为什么江湖不见?即便苏木不理我,我还是会粘着他的。”
“没什么。”莫小年笑笑,不定在苏木回去之前,他二人就修成正果了呢?
“我觉得你话里有话,你给我说清楚。”念狐当然不信是真的没什么。
无奈,莫小年只得敷衍道:“只是听左离说起过,似乎苏木要去哪里。”
“左离?是不是那个傻傻的挺帅的小子?”念狐努力描绘着左离的样子,无奈词穷。
“……傻傻的?算是吧……”
柳浅儿在一边道:“敢不敢再描述的详细一点?我怎么觉得你描述的一抓一大把啊?”
“唉呀,这都不是重点。”念狐又翻了呵身:“不就是一直追着莫莫喊娘子的那个小子么?”
莫小年点了点头。
柳浅儿也点了点头:“这才像回事。”
“苏木把我丢给你们之前就去找他了。他俩似乎要去哪,还交代苏雅千万要看好你。”
“看好……我?”莫小年有些不理解:“我一不是精神病而不是智障,为什么要看好我?”
“那我就不知道了。当我告诉苏木方乌的落脚点时,苏木就去找了左离,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方乌?”
“方乌?”
念狐被二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啊,怎么了?”
“方乌在哪?”
“方乌在哪?”
念狐被吓傻了:“你俩这是二重唱了么?”
莫小年摁住柳浅儿的手道:“我先说。你是怎么跟踪到方乌的?你腿上的伤是方乌干的?”
“问完了?”柳浅儿问莫小年。
“嗯,完了。”
“那该我问了。”柳浅儿问道:“你是什么跟踪到方乌的?离现在过了多长时间?”
念狐已经闭上了眼睛:“我脑子不太好使,还刚受过伤。你们容我想一会儿。”
“快说?”莫小年和柳浅儿齐齐拍了一下桌子吼道。
念狐感受道自己的身子已经离开了下桌子,就赶紧道:“我不就是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么?但是方乌没有发现我。所以他逃走的时候我跟了上去。我的本意是教训他一下,因为他居然让我的苏木耗费大量修为去救他害的那个人,但是我法力不够,最后还被他打伤了。”
“然后你就逃回了忆世?”柳浅儿问道。
“嗯,我猜到你们一定会回到忆世,我也就来了这里,但我没想到我竟然进不来,所以就在外面待了一夜,要不是苏木发现我,我恐怕就死在了外面。”
“那这就是说你最后一次见方乌是在一夜之前了?”莫小年有些泄气:“隔了这么久,谁知道他会不会换地方。”
柳浅儿看着自己的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苏木听到你说这个消息后就去找左离了?”
念狐点着头,但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是一只肉肉的兔子,她俩估计看不到自己点头,就恩了一声。
莫小年淡定的坐回位置后道:“我就知道左离有问题,不然苏木不会去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柳浅儿活动活动手腕道:“从给念狐治伤到现在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我们现在去找方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跟上看些什么。”
莫小年点点头道:“那方乌在哪?”
“郊区一个学校的墓地,我好像听到苏木说那个学校就是你的学校。”
“我想我知道在哪了。”
若是她学校的墓地,那么也就只有那一个了,曾经自己被云弘骗进去吃了不少苦头。前天听苏木的意思,方乌带着他们去的水下也是那个墓地,看来方乌是又回了自己的老窝了。
念狐看着莫小年道:“他那天开车带你们去的时候,你一路都在睡觉还记得路么?我虽然跟着方乌跟了好久,但是我感觉他带我绕了一个圆,应该还是原来那个地方。”
莫小年点点头道:“是绕了个圆,不用沿着那天的路去,我知道另一条路。”
柳浅儿虽然没去,但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是不是咱们学校,云鸿禁锢你的那个地方?”
“是,方乌跟云鸿是一伙的。”
“原来如此,那念狐你在这里养伤,我们去看看就回来陪你玩。”
念狐伸出小短腿晃晃道:“早去早回……”
“你们谁都不准去。”说话的是苏雅。
莫小年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去?要是真的能找到方乌,沈立或许就有另一种办法复生,苏木也不用每天耗费那么多的修为救他,而且……”
而且,她总觉得左离的不正常与方乌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再见到方乌或许就能有个答案。
“而且什么?”苏雅道:“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离开忆世。若是苏木都没办法搞定方乌,你们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方乌前天已经受了重伤,根本不是苏木的对手。”
巫刃跟在苏雅的身后:“对啊,你俩就安心的坐在这里等不好么?”
柳浅儿很抑郁:“莫莫不能去,我能去不?毕竟我会些法术,不至于拖后腿。”
“你也不能去,我已经在你们待的这个屋子里下了禁制,除非苏木回来,否则你们谁都不能出去,而且你们也出不去,就算是一杯水也泼不出去。”苏雅拿起一杯水泼出去,明明白白告诉她二人,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出不去。
莫小年看着被弹回来的水渍道:“那左离呢?左离现在在哪里?”
“你们只要待在这里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想,只要睡一觉就好。”苏雅看向门外,是不是真的会好,她也不知道,但她只能这么说。
“左离呢?你还没回答我。”
“我先走了。”苏雅依旧没有回答莫小年,这个问题应该由左离亲自回答,无论结果是怎样,今天一定会有个答案。
莫小年直到苏雅的背影消失还是一动不动,柳浅儿拍拍莫小年的肩膀道:“不行就等着吧,苏雅的禁制我破不掉。”
“你不懂我的心情。”
“你也不懂我的心情。”柳浅儿重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我盼望着沈立醒过来,只是为了让杨依依不再缠着辛辉,也是为了让辛辉不再觉得杨依依可怜,我的心里也同这第一杯茶一样很苦……”
☆、034 很无奈很想哭的
苏木和左离找到方乌的时候,方乌正抱着铜铃蜷缩在地上,看到苏木和左离过来也没有惊讶的样子:“你们来了……”
或许,他早就知道他躲不过这一劫。
苏木和左离没有说话。
方乌把铜铃放在胸口:“你们不用急,等我死了之后,你们把我的龟壳研成粉,就着地底的仅剩的那颗魂灵草给他服下就好了。”
在地底深处,有一颗不起眼的绿草正发着幽光,在它周围的同类都已经黯淡至枯萎。沈立是幸运的,因为人偶制作的成功,他的魂灵草还在,命就还在。
苏木看着方乌道:“你还有什么遗愿?”
毕竟朋友一场,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苏木看着也是不胜唏嘘。
“也没什么遗愿了,唯一的就是把我和这个铜铃就葬在这里吧……”
既然生不能同寝,那么死同穴吧。
“可以。”接话的是左离:“你们还有没有同伙?”
“没有了。”方乌握着铜铃道:“云鸿脾气怪异,除了我没有别的人会搭理他的。”
苏木问左离:“当初我老爹告诉你云鸿还有同党的时候,有没有说有几个?”
左离摇摇头:“没具体说,不过应该是一个。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就黑衣人一个我不知道是谁,应该也没有别的同党了。”
方乌看着左离,突然就笑出声:“你果然是装傻。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失忆,对不对?”
算来算去,居然算漏了一个装失忆的人。
左离点点头:“要不是装失忆。怎么能跟在莫莫的身边,又怎么能降低你的警戒心?”
那些日子,他跟在莫小年身边,装傻办失忆,心里也是很不好过。看到莫莫为他担心更是不好过。
每次看到莫莫独自抹眼泪的时候,他都想冲上去抱住她然后告诉他:自己并不傻。可是他不能,幕后着还没有完全落网。她的危险还没解除,自己一旦告诉莫莫自己正常。就没了天天粘着她的理由,如果不天天粘着她,那她随时就会有危险。
“还是我失算了,不过我现在也想开了。我之所以一直放不下对月娘的仇恨。是因为那天上岸晒太阳是我的提议。如果不是我想上岸晒太阳,师父是不会去的。
我之所以要杀了月娘,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安。现在我自己这样也就不用了,等我死后见了师父,再向他赔罪。只是我耽误了太久的时间,可能我再也找不到师父了……”
苏木看着方乌的样子,淡淡道:“执念放下了就是好事,你师父会死那是因为命里该有一劫,你或许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但是事实已经发生。生老病死是规律,即便是我们妖也不能破坏这个规律,所以死是必然。不死就是逆天,而逆天的一般也活不久……”
“不管到底是怎样,我如今也是该去了,苏木,其实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看的,若是没有这些该死的仇恨。我们会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方乌这样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看开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仇恨。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乌闭上了眼睛。
左离取了方乌身上的龟壳,苏木把他和铜铃葬在了一起。
彼时,龟壳坚硬如铁,方乌的身子却软如烂泥。
左离和苏木取回魂灵草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