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花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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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侧花满堂-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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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仁沉声道:“姐姐多虑了,美仁眼下好好的。听了姐姐的一番话,说来,那三夫人确实是位可怜人,再没什么比失去这世上最至亲的人更为悲恸的了。”美仁这一句说的是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的真实感受,失去娘亲的那一日,她何尝不是要疯了,若不是悦姨,她会不会有今日都很难说。

一阵沉默之后,美仁突然想到了什么,转了转乌黑的眸瞳,宛若一名十岁孩童一般,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姐姐,什么是茶神?茶神是神仙吗?有神仙住在蓝府吗?”

蓝希凌不禁莞尔,孩子便是孩子,一转眼,什么疼痛恐惧全数抛之脑后,浅浅一笑,方道:“唔,这话要怎么说呢?历来蓝家供奉茶神,实为供奉茶神的神位而已,而那供奉茶神神位的地方,便是在府上的后院祠堂里。”

后院的祠堂里?蓝希凌的方一出口,让沉默了很久的向昕不觉地动了动喉咙,想要开口追问些什么,不知道为何却忍住了,只是攥起了拳头。

美仁的双眸变得更为黝黑。

此时,两人的心中同时念着的便是那祠堂有古怪。

“就是晚宴之前,美仁在后院迷路的那个‘明静堂’吗?那一排房子看来起黑黑的,好吓人,若不是蓝总管及时赶到,美仁可能要吓哭了。”美仁道。

“啊?!晚宴之前美仁是在那迷的路啊?那里不仅是我蓝家的圣地,也是禁地。除了每一季第一个月的茶祭之日,爹进去祭拜茶神,蓝府上下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平日里,也只有一名下人去后院打扫。我也是在小的时候,偷偷进去过一次,被爹发现后,关在宗氏祠堂内反省了几个时辰。”蓝希凌道。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蓝希凌的话语。蓝希凌起身去开了屋门,是一名小丫头。

那名小丫头端着一盆热水,对蓝希凌行了礼,道:“夫人命我送洗漱的热水过来。”

“哦。”蓝希凌让开了身,那名小丫头将热水端进了屋内,便很快地退了出去。

“时候不早了,美仁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蓝希凌意识到自己待的过久了,便道了别,临行前还不忘对向昕说:“向大哥,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希凌先回房了,明日再来看你们。”

“嗯。”向昕淡淡地应了声,便没再看蓝希凌,默默地坐在凳上,一言不发。蓝希凌见状,咬着樱唇,一脸落漠的出了屋,并将屋门带上。

屋内,只剩下了美仁与向昕,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未开口。

蓦地,向昕起身,将那热水端了过来,拧了拧盆中的热巾,帮美仁擦起了脸。

如此举动,让美仁惊愕不已,怔怔地望着向昕出了神。直到向昕帮美仁擦净了脸与手,方注意到美仁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便轻笑:“怎么了?”

“昕大哥……”清了清嗓子,美仁吐了几个字便顿住了。

昕大哥?

凝视着美仁略带迷茫之色的面庞,向昕挑了挑眉,终于发现了自美仁落水被救上来后,有旁人在的时候,她会唤他大叔,但从来不带姓氏,若是私下里只有他们两人在,她便唤他昕大哥。

“怎么了?”向昕俯下身,与美仁对视。

望着眼眸幽深的向昕,美仁动了动喉咙,轻声问道:“昕大哥,有喜欢的人吗?”

渐渐地,向昕的幽眸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池,手在不知不觉中微微抬起,刚想触碰美仁的面庞便又垂下了,道:“何以会问这个?”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昕大哥,有,还是没有?”美仁追问。

背过身,向昕将手中的湿布丢回了盆中,双手扶在铜制的面盆上,沉思了片刻,方道:“有,亦可说没有。”

一阵轻笑,美仁的声音响起:“好绝妙的回答。”

唇畔带着淡淡苦笑,向昕转过身,睇望了美仁一眼,见他那双宛若星辰般的清眸注视着自己,只觉这双眼睛蕴满辉采,明澈的好似能映出人心,向昕的整颗心又怦然跳动,道:“小向,你想说什么?”

笑意微敛,美仁垂下眼帘,低声道:“昕大哥,其实方才并非是三夫人推美仁落水的,而是美仁自己不甚落水的。”

向昕微微怔了怔,盯着美仁的目光也变了样。

似乎这句话,当着蓝希凌的面说更为妥当,但美仁并没有这么做。为何?说他是孩子,今夜他的言行举止都已经超出了同龄孩童年纪所应有的。说他是乞丐,今日他全然是一位翩翩儒雅的少公子。每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总是能在无形之中诱导着蓝希凌帮自己获得答案。他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吗?他真的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吗?

神色恢复了自然,向昕柔声道:“是你自己不甚落水,还是她推你下水,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或许是落水时的恐慌,让自己泄露了太多的情绪,方才向昕看自己的神情已不是之前的那般模样,他应是起了疑心吧。清了清嗓子,美仁看似尴尬地笑了笑,道:“方才美仁并未如实相告与蓝姐姐,是因为美仁有私心。”

“嗯?”向昕怔然,挑了挑眉轻应,满目疑虑,等待着美仁的解释。

撩开身上的被子,起了身,脚下的步调轻移,美仁抬首望着屋顶,目光缓缓地扫过房内的每一样摆设,口中喃喃地念着:“嗯,美仁活了十三年,从未有像今日一般能住上这样一间典雅舒适的房间,也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尝过这么多山珍海味。在此之前,能在县衙里,与昕大哥同住,已是美仁住过最好的屋子了。自到了这里之后,美仁变的贪心起来。于是,美仁便在想,若是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去该多好。穿着锦衣华服,吃着美味佳肴,并且能象那些公子哥们一样上学堂,将来考功名。呵呵,可惜美仁命中注定是一名乞丐,这奢华的宴会一结束,美仁还是要回原来的样子。美仁常常感慨自己的命运,为何美仁从一生下来便注定要做一个乞丐?”

他竟然是这么想的?向昕忍不住地蹙起了眉,轻道:“小向……”

美仁及时打断了他:“嘘,昕大哥,你先听美仁说完。有些事情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众人都误会了,以为是那三夫人发了疯失手将美仁推下水的,其实不然,三夫人只是把我当成了她的硕儿,是因为美仁害怕,挣扎躲避中不甚落了水。她抱着美仁的时候,美仁在害怕,落水的时候,美仁更加害怕。当你救了我,美仁睁开眼之后,从众人对那三夫人厌恶责难的眼光中,美仁突然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所有人都误会了三夫人,而蓝府的人也会因美仁的落水而深深自责。于是,美仁便自私的不说出事实,只为了想在这蓝府里多待一晚……”

向昕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向……”

“昕大哥,美仁还人未说完。当蓝姐姐提议留宿,而昕大哥却直接拒绝了。你知道吗?美仁一直在心中祈求,不要走。就只住一晚,只要求能在这样的屋子待上一晚,就足矣,”说着,美仁的声音带着哽咽,“美仁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是,方才见着昕大哥对蓝姐姐态度冷漠,美仁又觉得十分内疚。蓝姐姐是个好人,美仁也知道,蓝姐姐喜欢昕大哥……”

美仁眨了眨微润的眼眸,望着向昕。

向昕瞬时窘着一张脸,急忙出声打断了美仁:“小孩子家别乱说。”

“美仁说的是事实,美仁虽然自私地不敢在蓝姐姐面前说出真相,但也不想昕大哥错怪了蓝姐姐,对蓝姐姐冷言以对。”美仁略带哭腔。

不知道方才这么一说,向昕还会不会再起疑。只要过了他这一关,后面一切都好办。

蓝家谁生谁死,谁疯谁清醒,谁失意谁得意都与她无关,蓝希凌对向昕有意,向听对蓝希凌无情,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找到那个叛徒,拿到圣经便可以了。

人生不过一场戏,穿上了戏袍,什么角都要扮到最好,这是美仁学到的第二课。

而今日却屡犯大戒。

慢步轻移,美仁站立在向昕的面前,清了清喉咙,哽咽道:“昕大哥是除了爷爷之外,对美仁最好的人。美仁知道,此话一出口,昕大哥一定会瞧不起美仁,可是……”

向昕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倏地,美仁扑进了向昕的怀里,号啕大哭:“昕大哥……不要凶蓝姐姐……更不要看不起美仁……”

一瞬间,一种淡淡的幽香伺机蹿入了向昕的鼻间。手在不知不觉中轻轻抬起,抚上了美仁的微湿的秀发,柔声道:“不会的……”

过了许久,美仁止住了哭声,向昕轻轻地将两人拉离,为他拭去泪水,轻道:“时候不早了,今夜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好好的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就回去。”

向昕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让美仁心潮起伏不定,一个(炫)恍(书)然(网),方回过神。

明日就要离开?没关系,他要离开,她亦能想法子留下的。

美仁哽咽几声,再度抬首,笑靥绽开,道:“嗯,昕大哥,记着,以后美仁在私下里会叫你昕大哥,而在人前美仁才会叫你大叔。”

美仁脸上的神情宜喜宜嗔,一张红唇微启,蓝小姐说的没错,他的笑容会让人舒心,更亦会让人动心,幽眸中带着一种浓的化不开的奇特眷恋,向昕收回了视线,道:“嗯。我就在隔壁房,有事你叫我,我先出去了。”

“嗯。”美仁应声。

向昕出了屋门,轻轻地将屋门带上,并未走开,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双手紧握的铜色门扣。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去想以前的事了,自从遇见美仁之后,娘的身影便时常在梦中出现,或许是娘的事让他改变了太多太多。

‘昕大哥,有喜欢的人吗?’

‘有,亦可说没有。’

童年那受了伤害的痛楚是永远无法抹灭的。喜欢的人?无论家世甚好,抑或是相貌堪美的女子,他都无兴趣。如今,却是对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动了心,最奇妙的是,那孩子数年之后将会成为一个与他一般的男人,也许是同那三夫人一般,他也疯了,成了一个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疯子。

带着苦涩的自嘲,向昕松了手,往隔壁自己的房间步去。

许久,直到听见向昕的步子再度响起,离开了,美仁方松了口气,捏着拳头不停地来回晃动,慢慢地回到了床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为何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那种只是看一个孩子的眼神,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情愫……

难道他发现她是女人了吗?不可能的,眼前的她还只是个孩子……

现下美仁只觉得一团乱,从未象现在这么慌乱。今夜已经闹得是鸡飞狗跳了,向昕又起了疑,眼下又住在隔壁,稍有动静,便是前功尽弃。明天就要离开了,今夜该怎么办是好?还有之前的那个人还会在出现吗?

躺在床上,展转反侧,难以入睡。

很奇特,这一夜蓝府似乎异常的静。

第十章嗜心花毒

次日清晨,向昕早早的起了床,便来到隔壁美仁的屋子。

“小向,起床了吗?”向昕轻敲了几下门。

门内却毫无动静,向昕不禁皱起了眉头,“叩叩叩”,又连敲了三下,朗声道:“小向,起了吗?”

门内依然没有动静,向昕未多作犹豫刚想撞开门,那门便开了。

“昕大哥……”美仁脸色泛着异样的红,微抬了眼,虚弱地叫了声向昕,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小向?你身体为何会这么烫?昨夜不还好好的?”美仁浑身发烫,让向昕大吃一惊,一把抱起他往床的方向步去,将其轻轻放下,盖上棉被,手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探了一下他的脉息,极其紊乱,便道:“你先向躺着,我去叫大夫。”

美仁蹙着双眉,痛苦地呻吟着。

未久,大夫请来了。蓝老爷,蓝夫人,蓝希凌及几位家仆也急急地进了屋。一时间,诺大个屋子挤满了人。

向昕见那大夫不停地捋着胡须,时不时地挑着眉,便急道:“大夫,小侄所患何病?”

“呵呵呵,向总捕不必担忧,向少公子烧热不退,只是受了风寒而已,不碍事。老夫待会开上几贴药,静养几日,保准他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那大夫笑眯眯地安抚了向昕,开完药方,便告了辞。

不用说,今晨美仁会烧热不退,大夫说患了风寒,定是昨夜落水而致。蓝德宗安排了下人随大夫去抓药,回首便对向昕道:“向总捕,蓝某对令贤侄的事深表歉意,今日再多说什么也无意义,若向总捕不见外,不如将令贤侄就留在我府上多住些日子,直至身体全愈,如何?”

这一次,向昕未曾多虑,便一口应了蓝德宗:“那就多谢蓝老爷了。”

昨夜,向昕与几个兄弟守了多时,那凶手都不曾现身,如今这样的一个机会定不能再错过。经过一夜的思虑,只有先暂时对不住美仁,待此事一过,便决定留他在身边,照顾他到成人。睇望着床上的小人儿满面红潮,痛苦地揪着眉,向昕对蓝德宗又道:“向某还有要职在身,要先回衙门一趟,美仁的事就有劳蓝老爷了。”

蓝德宗道:“应该的,不必客气。”

“告辞。”向昕作了揖,便转身意欲出门,临经蓝希凌的身旁,柔声道了一句:“美仁他有劳了。”

“嗯,请向大哥放心。”向昕态度的转变,不再似昨夜那般冷漠,蓝希凌激动地连连点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内的花隙间,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药很快地煎好了,照顾美仁的病情很自然地落在了蓝希凌的身上。

“美仁,乖,起来喝药了。”蓝希凌轻唤着一直躺在床上的美仁。

美仁皱着眉,怨道:“不要喝,苦。”

蓝希凌以手轻触了一下美仁的额头,还有些微热,便哄着:“乖,只有把药喝了,美仁才能快快好起来,这样你大叔他就不会太担忧了,你也不想你大叔他为了你的病情伤了神,对吧?”

“唔……”嘴中含糊地咕喃着,苦笑着支起身,美仁望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药,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昨夜想尽了一切法子,最终想出了一个烂招。在武学修为上,通常初学者在专心打坐修行时,要让气走任督二脉,当感觉到丹田有气感时,就要将此气引到督脉,经会阴穴、尾闾穴至命门穴,这便是在化导真气从任、督两脉来疏散开,若是以错误的方式修行,呼吸不调,气便不会马上走到头部,便会造成头部积气而导致头晕,体温急速升高,症状如同受寒发热,严重者会造成昏厥。

算准了向昕起床的时辰,美仁便按照初学武功的那会,以错误的打坐呼吸方式促使体温急速升高,让自己看上去象是病倒了。可是却忘了一点,装病是可以,但装病的后果是要吃药的,本身就已经头晕目眩了,还要再吃这碗药……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下次,坚决不会再使这种烂招。美仁捏着鼻子将那碗苦不堪言的药一口仰尽。

“嗯,这样才乖。”蓝希凌笑着接过了那空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这时,青红捧着一个小小的很精致的木盒子进来了,递给了蓝希凌。蓝希凌将那个盒子藏在怀里,神神秘秘地问道:“美仁可喜欢吃蜜饯?”

“呃?”美仁疑惑,盯着她怀里的木漆盒子,霎时(炫)恍(书)然(网)大悟,那盒子里装的是蜜饯。刚喝完药嘴里满是苦味,当然是迫不急待要找些甜头,于是连忙急道:“喜欢,非常的喜欢。姐姐有蜜饯吗?”

“瞧你那样子,呵呵呵,看你那么勇敢地喝了那药,这盒蜜饯奖赏你,吃了就不会觉得苦了。”蓝希凌将那个精致的木漆点心盒递至美仁的面前。

蓝希凌打开了那点心盒,美仁便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但见那红色艳丽的花形蜜饯,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这种香气是只有他们天一族内独有的嗜心花才有的香气,此花花朵红艳,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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