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懊恼地吐了一口气,道:“该死的,改日我要这些龟孙子们,把银子全给我吐出来。”
双手撑着栏杆,景升跳望着一身狼狈的美仁,不语。
那两名来历不寻常的客人又是一问一答。
“煞,你赌大的输?还是赌小的输?”
“当然是大的,茶都没了,她拿什么赌。主人以为呢?”
“杯虽破,茶虽洒,却未必会输。”
老鸨金万花在心中惊呼:哎哟,我的亲爹哟,这怎么得了。三公子这位大神,她可是得罪不起,这位向少公子不仅是随他而来,还能拿到原本属于他的木牌,再笨的人也知道他们关系非浅。这会子,这位向公子当从遭人暗算,她万花楼怎么也脱不了干系,这不明摆着是要她金万花的老命嘛。
扭着碎步,金万花连忙上前,扬起手中的绸绢,欲替这位不好惹也不能惹的向少公子擦净身上及手上的水。
倏地,美仁抬起的左手拦住了金万花的双手,一双如黑般的眸子透着冰冷的寒意,迸射出的寒光直射那一直在妖冶笑着的苏素。
刹那间,整个万花楼里的空气都变得萧杀起来。
苏素优雅一笑,道:“怎么?向少公子不肯服输吗?你的这最后一杯茶可是没得喝了。”
死丫头,竟然摆她一道。
以为她怡符衣在倚笑楼里白混了十年么。
死瞪着苏素的那一刹,她看清了苏素身后立起又缓缓坐下的青衫之影,愕然。
收回目光,美仁嘴角扯了一抹冷笑,再度望向苏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事不到最终,妄下定论,有些过早了。”
说罢,美仁抬起右手,轻舔了舔手背上还在不断往下滴的些许茶渍,未久,声音不卑不亢,大声说道:“岩岩有茶,非岩不茶。崇安武夷大红袍。”
这一声,将在场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这时,金万花咽了咽口水,疑惑地望了望眼前这位少年,又偷偷瞟了一眼楼上的二位,缓缓地蹲下身,将碎成几片的茶盅碎片一一捡起,拼凑起来。当杯底几个字现于眼前之时,她张大了嘴,望着美仁,一时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场下的所有人一个个嚷着要金万花说答案。
憋了许久,金万花才转向众人轻道了一句:“大红袍……”
不可能!!
苏素在心中大叫着不可能,大步冲至金万花的跟前,夺过那个破碎的茶盅,在看清那拼凑好的茶盅之底,手指微颤,之前一直胜利在望的笑容挂了下来。
那破碎的茶盅之底正写着“武夷大红袍”几字。
无疑,美仁技高一筹,赢了这场对决。
苏素愤恨地瞪着美仁,咬紧了牙,为何她又输给了她?她不甘心,为何从小到大她都会输给她,她不甘心。
望着苏素怨毒的眼神,美仁知道她在想什么。
为何你会输?因为一直以来,你都太急于求成。
美仁在心中回道。
美仁眈了一眼僵立在那的苏素,对着金万花傲然道:“金妈妈,苏素姑娘的厢房在何处,有劳您带路了。”
说罢,轻蔑一笑,衣袂飘然,她挺直着身子随着一名红衫小丫头迈下了战台。
怡素永远都是悦姨心中的痛,因为这个女儿,坚强的悦姨居然也会暗自伤心,也会暗自流泪。因为怡素从来不懂得悦姨的一片苦心,从来就不明白悦姨有多么爱她,或许只有等到失去的那一天,她才会明白。
愚昧,无知,不听话的丫头。
从再见到怡素的这一刻开始,美仁就知道,逍遥的日子再一次离她远去了。
第二十一章何惧追杀
厢房内,一旁的熏香炉内燃着檀香木,缕缕香烟袅袅升起,满屋的香气徐徐不散。
美仁静坐在桌前,等待着怡素进屋。
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太多了,除了方才的茗战,她都觉得自己整个人是乱七八糟的。最让她感到心烦的是,她万万没想到那根万年朽木也会进这万花楼。
是为了跟踪她而进来还是跑来斗花魁的?跟进来做什么?
死木头,烂木头,臭木头。
气死她了。
正咒着向昕,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便听见金万花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乖女儿啊,今夜你可要好好地伺候好这位向公子,知道吗?乖,进去吧。”
门开了,金万花一脸献媚样第一个冲了进来,眉开眼笑:“向少公子,苏素就交给您了,今夜便是您的人了,您可是要好好地对待我们家苏素啊,姑娘家第一次……”
不想耳朵受折磨,美仁迅速地截了金万花的话,冷淡地道:“金妈妈,没你的事,你和这些个丫头们都可以出去了。给我把门带好了,要是有人来闹事,我唯你是问。出去吧。”
“是是是。”金万花陪笑了几声,点头哈腰逃似地出了厢房。
若大个屋子内,只剩下美仁与苏素。
眼前的苏素只着一袭轻薄的红纱,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意地绾在左耳后,正别着那朵美仁送她的牡丹花。透过那层薄纱现出的曼妙的胴体,不难想象出那杨柳枝条一样的柔软胳膊,修长匀称的玉腿,会是多么迷人。
然而这一切对美仁来说,都毫无意义,只不过是一场作戏给别人看的笑话罢了。
苏素微笑着缓缓地走向她,绕至她的身后,蓦地,一双玉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自身后缠上了她,并且放肆地意图摸向了她“平坦”的胸部。
在苏素没有得逞之前,美仁已经及时地扣住了她手腕,蔑视道:“至于要穿成这样吗?”
“呵呵呵,怎么?你是嫉妒了吗?”苏素也不恼,凭由美仁紧扣着她手腕处的脉门,硬是挤坐在了美仁的腿上。
嫉妒?呸!她嫉妒个屁?不就是胸比她大了点吗?有什么可神气的,她又不是不会长。这几日,若不是已经开始用布缠着胸前,想必她是女儿身的事早就露了马脚。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至少比十年前重了很多。”美仁讥道。
脸色微微变了变,苏素起了身,反唇相讥:“是吗?那也总比一个甘愿做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小孩强上百倍。”
美仁白了她一眼,没接话,起身一把拽过她,扯开了她身上那件薄纱,露出了她雪白的臂膀,待看清了她右臂上的守宫砂还完好的点在臂上,便松了一口气,蹙了蹙眉,道:“你何时来京城的?你可知悦姨很担心你,自那日你离开倚笑楼之后……”
“今晚我很开心,不想提一些不开心的事。”一提到悦姨,苏素便翻了脸。
美仁咬了咬唇,沉声道:“那好吧,你想聊些什么开心的事?比如说你很想我在那些男人面前脱光了衣服?”
苏素虚伪地笑着:“怎么?生气了?我记得以前你就算有再多委屈再生气,也不会和我计较的,是不是?姐姐?”
姐姐?嗤,这一声叫的多么言不由衷。
美仁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怡素,她知道,怡素比连碧容更加可恶,她可以眼眨都不眨得一刀杀了连碧容,但是她不能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是悦姨的女儿,悦姨唯一的女儿,而她就是算准了这点。
“嗯,我想我们之间就别这么多‘客套话’了。我问你,你为何来到京城,还偏偏选择了待在这万花楼?别告诉我你这么做只想全京城的男人为你疯狂,这不是个好籍口。”
“当然是为了寻你而来,若不设下这场比试,你怎么会出现?不过,你出现的可真是慢,我一度以为你不会来了。”苏素笑着。
为了寻她而来?反过来,而悦姨却又要她来找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美仁疑惑,双眉深蹙,半晌,方道:“说吧,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有点想你罢了。”
又跟她装。
美仁冷笑一声:“是吗?你还真是有闲情,不知是谁在一年多前当着倚笑楼所有人的面,说过再也不想见着我,这会倒是来寻我了?”
“既然你不信就算了,不管以前怎样,终究姐妹一场,我还是要告诉你两件事……”苏素顿了顿,将脸凑近到美仁的眼前,吐气如兰。
毫不留情,美仁一把推开她凑过来的脸,淡淡地道:“一个是好事,一个是坏事,不知我想先听哪个?是吧?那就先说坏的吧。”
“哼,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生厌。”苏素鄙夷地轻哼。
“你不也一样?”美仁反讥。
红唇轻启,苏素对着她一脸嘲弄:“坏的就是连家已经对你下了追杀令,但凡连家的人日后只要见到你,杀。”
杀?那么蓝家的灭门就是来提醒她的吗?
到是很符合族人一惯卑鄙的手段。
来就来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回头再去“求”怡家那些老东西,几家争了这么多年,怡家总是被他们给压着,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给那几个老东西争了脸面。
美仁手指轻敲桌面,云淡风清地又道:“嗯,那好的那一个呢?”
“你很厉害,一出手就让阴豫开金口了,他说了,若是你在没有被连家的人杀死之前,便将圣经的上下两卷弄到手,他就娶你做他的族长夫人。”
咋听之下,美仁便深蹙起眉头,轻敲桌面的手指也跟着僵住了。
呵,果然是“好”事。
圣女之争的人选,一直以来都要经过各大家族长老的精心挑选,她算什么,不过是怡家的弃女罢了,呵呵,眼下居然引得族长大人阴豫亲自开金口了。
一直以来,她本就不羡慕那圣女之位,如今在得知了天一圣经的秘密,圣女不过是成为别人修炼成绝世神功的工具,若她还觉得这是好事,那她便是个疯子。若相信阴豫当真会娶她,|Qī…shu…网|放过她这个看过天一圣经的,那她便是个是痴儿。
阴豫这金口一开,比那连家的追杀令可要厉害的多了。
看来,她的日子要很难熬了。
她越来越不懂,不懂悦姨为何让她插手这件事。
或许这样的结果,是悦姨早已料到,即便是她曾经向娘起誓,可是她还是选择让她去做。
她真的越来越不懂悦姨了,若说悦姨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决计不信。
蓦地,她笑了开来,笑得很大声,弄得苏素很是莫明其妙。
双手抱胸,她定定地看着苏素,嫣然一笑,言语中满是嘲弄:“原来我已经轮落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是全族的人都出动了,说是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弃天一圣经的。”
望着美仁,苏素嘴角微微抽搐,她难以相信有人在知道自己被人追杀还会笑得这么开心。
“对了,你这么费力气地来寻我,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两件事的吧?显然很无聊。”
“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圣经而来?”隐了笑容,美仁声音徒然提高许多,逼近苏素,大声说道:“怡素,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我族圣女并非是族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不要让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哈哈哈——”一阵讪笑,苏素缓缓走向床沿,轻抚那垂下的幔帐,对着美仁轻嘲:“狂妄自大的丫头,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今后不但要应付连家的人,还要花心思去解开你那个总捕情哥哥的心结。啧啧啧,没想到不过一年多不见,你不但身形终于变成了人样,也学会勾引男人了,不但将那总捕迷得神魂颠倒,就连自己的二哥三哥也为之动容,她可真是把你调教的好啊。”
她在说什么?
美仁凝视着眼前那张张狂的容颜,僵住了身体,整个人仿佛掉进一团黑色的旋涡之中,一时间难以拔出来,直到心中浮起那抹青色的身影和那声声解释,突觉惊醒,一股愤怒之火当下自胸中熊熊燃起,只见她皓腕倏翻,直袭苏素的肩胛穴。
“你?”苏素大惊,斜身相避。
忽见美仁招数一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弯刀,寒光忽闪,直削苏素面际。
避过这一刀,苏素看清那柄弯刀之后,当下尖叫出声:“这柄弯刀竟然在你手中?”当下心中便觉气愤不已,皓腕双挥,薄纱轻卷,桌上的茶壶、茶盅及那装满水果的果碟一一袭向美仁,却无一击中,撞在墙壁之上,跌落至地,片片粉碎。
愤怒中的美仁不理会她,手中的弯刀犹如狂风骤雨,将苏素逼得连连相退。
空手难挡,苏素只能侧身相避,闪避不及,一缕青丝应刀而断,苏素那别于耳际的牡丹花在那柄弯刀所带出劲风之下,已然而落。
寒光一闪,美仁便将她压在桌上,以弯刀抵着她的脖子,只需稍稍用力,她那细嫩的脖子便会断在那柄弯刀之下。
“蓝家是你灭的门?”美仁怒道。
“无凭无据,你凭什么断定是我做的?”在那柄弯刀的威胁之下,苏素不敢有所动作,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美仁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厉声斥责:“你少跟我装算,若不是你做的,我与向昕的事,你怎会知道?你留蓝希凌一条活命,不是你不想杀她,而是要她引向昕见着那凶手的相貌,是不是?你与我相识八年之久,朝夕相处,易成我的模样易如反掌,去灭了那蓝家还有谁比你更适合?世人都知道那时的向美仁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而那凶手却以一个身形已成人的向美仁出现,若不是你早知我体格有变,还会有谁?反正蓝家的人都死了,你的目的不过是要向昕在见了我之后,认定我便是那凶手,是也不是?”言辞激励之下,美仁手中的弯刀忍不住向下施了一分力道,顿时苏素那细白的肌肤之上现出了一条血痕。
苏素咬紧了牙,忍着痛,愤恨地瞪着美仁,死不开口。
“说!是谁派你去做的?还是你只是因为恨我?”
“哈哈哈,恨你?!怡符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如今你被连家的人追杀,还得了族长的‘金言’,要杀你的人多了去,何需我动手?天一族人的秉性你比谁都清楚,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我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若再不离开,你那位总捕情哥哥的命可就不保了,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美仁皓腕倏转,手中的弯刀离开苏素的脖子,改指向她的眉心,厉声道:“你说什么?”
“灭蓝家之人同样不会放你那总捕情哥哥,方才在那高台之上,你不也看到他了吗?他已经追到京城了。你有这闲情逸致在这与我纠缠,倒不如去替他收尸。”
离开床沿,美仁连忙收起弯刀,快步走向门处,顿了顿,又折了回来,对着从桌上起身正在理着薄纱和发丝的苏素,又道:“蓝家的事我不会轻易作罢,最好不是你做的,若是让我查出是你做的,我决不会饶过你,到时,我也不会因为你是悦姨的女儿而再对你手下留情。”
总算得以安全,苏素懊恼地以手抹了抹颈间的血丝,回瞪着美仁,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那柄怡家弯刀“封魂镜”,那柄她想了很久的怡家弯刀,竟然在这个死丫头的手中。为何什么好处都让这个死丫头给占了去?
美仁大步迈向临街那扇窗户,用力的推开,一阵夜风伺机钻入。
跃上那窗台,她回过头又是一声警告:“你最好给我离开京城,只要你一日待在这万花楼里,我便一日来翻你的牌子。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便飘然跃入黑暗之中。
望着美仁离去的身影,苏素便抓起一旁的圆凳狠狠地砸向那窗际,大吼着:“死丫头,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二十二章一吻定情
夜幕之下,美仁心急如焚,快步行走于房舍的砖瓦之上,时不时地四下张望,耳听八方。可这花巷附近,除了那些酒醉淫糜之音外,她根本感受不到何杀戮的气息。
昕大哥既然跟来了,不会那么快离开这里。
在明家的两个月里,不知不觉中,她竟习惯于那种安逸而无忧的生活,她承认,她疏忽了好些事情。
究竟蓝家与昕大哥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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