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拉着报信的人,蹭蹭蹭奔去老夫人屋里告状去了。才踏进门,就瞧见自家儿子儿媳正和老夫人笑语晏晏的说着话,一派和乐的光景。
心里的火气不禁又被勾起了一些,当然不是冲着她儿子,也不可能往老夫人身上去,自然只能是她那个儿媳妇了。
她说呢,卫家怎么会好心给她的儿子保媒,还是这么个国公府第的小姐,真真儿的高攀,原来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指望着儿媳妇霸住儿子,靠向老夫人那一边?
他们也不想想,陈景安是从谁的肚皮里爬出来的!
“娘也来了?”陈景安不由自主惊讶的脱口而出,他娘见了老夫人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从来只有躲着走,没有往前凑的,今儿是怎么了?
穆行烟低眉顺眼的跟着丈夫站起来,躬身道:“儿媳给娘亲请安。”
“哼!”小吴氏没给她好脸色看,也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撒泼,冲着儿子一瞪眼:“你不好好的在屋里读书,跑这儿来做什么?又是那个撺掇的你?”
摆明了就是在说穆行烟不干正事,整日撺掇着陈景安游手好闲。
穆行烟定力颇好,垂着头也不吭声,一副恭恭顺顺的模样,带着丝丝委屈的神情,瞧着就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反倒是陈景安皱了皱眉眉头,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开口替妻子辩驳:“娘,儿子早就温好书了,就是觉得累了,才拉着烟儿来祖母这儿坐坐!”
倒是叫的亲热!好一个狐媚子,这才嫁过来一年,就把她的哥儿给死死拢住了!
小吴氏越想越气,就越看穆行烟越不顺眼,却忘了当年定亲,也是她自个点头同意的!穆行烟自从嫁给陈景安之后,一直行为低调,对这个婆婆也颇为容忍,这会子她哪里还想得起来人家娘家门第高?张口就要再说。
“好了!”老夫人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口气颇为不悦:“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小吴氏愕然:“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媳妇自然是……”
老夫人冷笑打断她的辩解:“你进门来张口就是骂儿子,可曾给我请个安问个好?这是为人媳妇该有的样子?我看你是早就不待见老婆子我了吧?那也好,瑞哥儿早就有意让我这个老婆子进京养老了,这回我就顺了你的意!回头我就把府里的差事给了景安媳妇,让你也尝尝当老夫人的滋味!”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吴氏顿时傻了眼,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气愤,额头渐渐渗出汗珠,面上更是流出几分委屈来,憋红了眼抹着帕子道:“媳妇何曾说过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让老爷知道了,媳妇怕是要冤死了!”
她还知道怕?老夫人冷眼瞅着她惺惺作态,一副马上就要垂泪当场的模样。她就是吃定了俊儿怜香惜玉的性子,才这么有恃无恐吧?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是心肠软,但也孝顺,但凡是自己说的话,他从来是深信不疑的。
小吴氏也是知道的,她在陈俊跟前,撒泼耍赖都没有用,人不吃这一套。也就这一百零一招能给自己博点同情分,但对上老夫人,效果也有限的很。
方才确实是她糊涂了,显是被那两个没规矩的东西气的狠了,又在屋里见了一出祖慈孙孝的戏码,这才肝火上头一时忘了规矩。这要是让陈俊晓得了,少不得又要冷落她几日。
她故意拿着照顾小少爷的由头拿捏着陈姨娘不让她跟进京里来,可不是为了独守空房的。
一边装着抹眼泪,一边软下了声调:“娘,媳妇也是一时糊涂,这不是听人说了件事,给气坏了,急忙来找娘来商量,这才失了分寸……”
老夫人能吃她这一套?显然不可能!多年婆媳做下来,小吴氏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整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你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能气成这样!”
她知道?小吴氏愕然之下,都忘了抹眼睛了:“娘,她们不过是两个外人,竟敢不把咱们这个主人家放在眼里,出门连说都不说一声,这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倒是好意思说。
老夫人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意:“主人家?你当这儿是扬州?这可是瑞儿的将军府!且不说那木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便是春分,人也是瑞儿正经的妾氏,人家要出门,还用得着跟你报备?”说白了,在这儿,他们才是客人!
就算木尹楠也是客人好了,可那也是七公主的事。人家能放心把府里的事情丢给个小姑娘管,这态度究竟如何她还看不明白么?
她们来了可是有几天了,李静柔难道还能不知道?既然人没说让木尹楠把管家的权利交出来,就代表相比她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亲戚”,她更信任一个小吴氏口中的“外人”!
老夫人不是不觉得气恼,只是她心里清楚,她没办法跟七公主去计较。再说,她年纪大了,也不像管那么多闲事,她可不想还没看到曾孙,就讨了孙媳妇的嫌弃!
说到底,她老人家最疼的还是陈景瑞!
小吴氏就是再蠢,这时候也回过味儿来了:“景瑞媳妇真是不像话,竟是拿我们当外人了……不成,我得去找她说道说道……”
“好啊,你去啊!”老夫人这时候不气了,看着这个蠢货蹦跶,倒像是一出闹剧一样。她闲闲抿了口茶:“拿着你侯夫人的牌子去宫门外候着吧!看看人家见不见你?”
小吴氏的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
陈候是四品侯爷,在扬州就是个土皇帝,可到了这京城,那就不够看了。本来她这个侯夫人,作为四品侯爷的妻子,最少也能有个五品的诰命,勉勉强强有往宫里递牌子的资格。可问题是,她是继室,按照大晋朝律法,她的品级是不能超过先夫人的,而她一直都不讨老夫人喜欢,自从出嫁得了个七品敕命之后,几年再没有升过品级。
陈景瑞得封将军之后,倒是给侯府添了许多荣耀,不仅又得了三代不降爵的恩赐,他的生母吴氏也从五品提到了三品之高,甚至超过了陈俊与老夫人齐平。可以说,就连穆行烟下嫁侯府次子,都是陈景瑞的功劳。而唯独她这个继母,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一个小小的七品敕命,也想跟一位堂堂大晋公主“说道说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
老夫人看小吴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也懒得痛打落水狗,朝穆行烟道:“烟儿,满月宴是后日,你今儿不如和安哥儿一道回家看看吧,顺便住一晚,明天再回来也是使得的。”
穆行烟笑了笑:“是,多谢祖母。那我们先回去收拾收拾,等会再来见祖母。”
她对于回不回穆府,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念想。自从祖父去后,她在穆府的日子可说不上好过,但或许是心态变了,却也安稳了很多。她知道她的“爹娘”其实是大伯和大伯娘之后,就不那么心怀芥蒂了。
终究是隔了一层血缘的亲人,他们要是对她掏心掏肺,她才该害怕呢!
到底他们养大了她一场,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陈景瑞如日中天的名声摆在那里,回了“娘家”也不会有人摆脸色给她看。她也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嫁的低了,可她自己反倒不那么觉得了。现在的日子,跟祖母一边学着,一边跟婆母斗法,反倒很有趣。
陈景瑞若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有些玩味。要知道,前世她在洛宁王府,可谓得宠至极。但所谓有利也有弊,她费尽心思得来的荣华,却无法给她带去丝毫的幸福感。除了尊荣的地位,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一刻是真实的。
陈景安也不多说,陪着妻子去岳家他没什么不乐意的。他知道自己不聪明,甚至比不上妻子,读书虽然用心,但也就那样了,科考是指望不上的。他原本也就想着当个富家翁就是,要不是大哥透了话给他,他兴许早就捐了个贡生,带着妻子到外地做个七品小官去了。
在外当县太爷,总比在家当孙子好啊!
但大哥的话,他不敢不听,何况人说的合情合理,也是为了照顾他这个兄弟。他自知不是封侯拜相的料,日后能有个侯府傍身,在扬州一带富贵地过上一生,已是最美满的人生了。
人,有时候就是贵在“知足”二字。
陈景安夫妻走了,老夫人也没心情搭理小吴氏,赶了她回屋自个呆着去,自己转头也歇着去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老夫人还在想,那个姓木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家的孙女呢?
若说她是,实在是样貌上有些对不上了。她也知道女大十八变,可人家不愿意承认,她还能逼着去问吗?如果她真是,只怕心里是有怨怪的……她若是恨,老夫人不觉得奇怪,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威武侯府的确亏欠了她的。
可是……那都是她那个死鬼老头子留下的债啊!她不那么做,又能怎么做呢?
老夫人闭了闭眼,沉沉睡去。
206 战败?
“你们两个前后脚来找我,总不可能是闲着无聊吧?”东城北侧街上一家挂着如意招牌的酒楼二楼雅室里,一男二女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彼此面面相觑。
终究还是木尹楠先开的口。
春分不是不想说,只是李靖和在侧,她就有莫大的压力。她原先挑了北侧街,本就是因为这儿是平民集聚之处,如意酒楼又是自家的招牌,安全有保障。本以为李靖和应该不会纡尊降贵的跑到这地方来,谁知道她们前脚刚进包间,他后脚就跟了上来。
木尹楠既然摆明了不在乎让李靖和旁听,她也就无所谓了,再说她要说的消息这人怕是早就知道了:“楠儿,听说世子……不是,陈将军打了败仗,皇帝要追究他的责任呢!”
怎么会?木尹楠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早先还一直捷报连连,皇帝对待七公主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突然传出这样逆转的消息,她就算是消化能力再好也需要一段时间过渡。
而惊讶过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会是别人编造的假消息吧?
春分又将她知道的一些边角料细细讲来,听起来倒是有条有理。据说是陈景瑞拥兵自重,轻视了敌人,不小心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这才导致溃不成军……还有人说,陈将军已经被俘,对方虽然没杀他,但他也成了废人云云……最坏的消息,则是说陈景瑞通敌叛国。
这最后一条,别说木尹楠不信,就是春分,也是不信的。她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就对此嗤之以鼻,陈景瑞那样的人,可不是一个敌国公主就能勾搭上的。
木尹楠确实是不信的。
且不说陈景瑞的武力值太高,除非直接将他杀了,是断没有人能够将他生擒,是以明显被俘成为废人这一条就不可能成立。再者,他的祖母父亲弟妹家人都在大晋,妻子还是大晋公主更兼有刚刚出生的长子,他本人更是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他是脑袋被多少门夹了才会抽到去走通敌叛国这条路?
至于战败么……倒是不无可能。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能人异士,陈景瑞虽然重活一世,但他到底智商有限,就算被木尹楠优化了基因,他顶多也就是比普通人聪明一点,离天才还有段距离。
而且前世他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靠着通读了几本兵书就敢称“老子天下第一”的恐怕没几个,他能得到将军的封赏,也是因为战力太高的缘故。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情形倒是有些不妙起来。
李静柔还在宫里,就算皇帝不会拿自己的女儿怎么样,对刚刚出生的陈家第四代却未必会有多少怜惜。而陈家人竟然在满月前才迟迟抵达京城,原本就让木尹楠有些想不明白,这时候却猜到了些许可能,或许又是皇帝的心机?
否则为什么这么碰巧,为什么这么刚好?
李靖和也有些意外。
他当然不是意外春分说出的话,而是意外,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虽然春分用了“听说”二字,然而不管是陈景瑞战败的消息,还是皇帝震怒的说法,如今决计还没有流出内宫。那些知道内情的官员,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真相当玉蚌,嘴巴闭的死死的,睡觉都不敢太安稳,生怕说出一句梦话来叫他们掉了脑袋。
而她一个小小的商人,如何能探听到如此详细的情况的?
木尹楠点点头,没有半点着急的模样,也不急着问话,而是看向李靖和:“靖和,你要说的也是这个?”
“不是。”李靖和摇头,说出自己原本的来意:“我是来问问你,咱侄子满月那天,你去不去?”
这话可说的真顺口,什么叫咱侄子?人家顶天是你的外甥好不好?不过么,想想李靖和一直是跟着木尹楠喊陈景瑞大哥的,他把人当成自己的侄子好像也很理所当然?
木尹楠摇摇头,她倒是想去的,可是她以什么身份去?说是义妹,可不过是有限的几个人知道罢了,宫门哪里是那么好进的?再说,她对皇宫的兴趣实在不大。
看到她摇头,李靖和有些失望。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想过验明正身这回事。但这种事情,他也无法勉强,她不愿意的事情,他从来都只会帮忙掩饰,而不会搞破坏。
春分瞪大眼睛:“你就为了这么点事情爬楠儿的窗户!”瞧这话说的,多么有技术含量!
李靖和难道会告诉她他其实只是想找个理由去看看木尹楠?理直气壮的道:“不行么?”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木尹楠是不会进宫去的,难道他会不知道的?春分望天,她一直知道李靖和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只是这几年看着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还是个阴险狡诈的类型,就放松了警惕,以为他不会再那样了,结果还是没啊!
碰上木尹楠,他的各种神经就像打了死结,还是没办法解开的那一种!
她认输还不行吗?
虽然这么想着,脸上却爬上了笑容,看着李靖和时,又觉得分外亲切了。春分其实很简单,她是个纯粹的人,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她虽然嘴上说不喜欢现在的李靖和,但本质上,看美人的爱好还是丝毫没有改变的。纵然不喜欢他如今的性格,但对他那张脸皮还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突然发现原来当初的萌款正太其实并没有改变,好感度就忍不住蹭蹭蹭的上涨!
“哥哥的事情先不管。”木尹楠也不管他们俩,兀自沉思:“春分,你这消息打哪来的?”
春分一怔,想了想,才道:“是这样的,我不是买了几个庄子和一些田地么,就搞了些大棚蔬菜冬天里卖……如今宫里的蔬菜品种都是优先进我家的菜品,一来二去的,我手底下有几个人就和宫里的内侍混熟了,这些消息就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李靖和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大棚蔬菜他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也不缺蔬菜啊为什么非要找春分买?他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没买过菜自然就不知道里面的道道。有道是是个人就爱偷懒,冬天的时候只有春分这一家供应,等到了春天里,就算别人家的蔬菜都长好了,但品质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干嘛还要去费事?更别提人家还给他们回扣拿……
木尹楠没多想,事实上她也不会去关注这些民生小计,少将大人的世界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她点了点头,认为来源没问题,但有个很大的破绽,那就是,负责内宫采买的肯定是御膳监的小太监,地位低不说也没机会接近宫里的大人物,他们又打哪听来的?
李靖和倒觉得是宫里内部出了问题,但这话不好跟两个女孩子说,因为说了也没用,人家压根不会去管的。宫里出问题了关她们什么事儿?该烦恼的是皇帝才对!
他看看木尹楠,又瞅瞅春分,人家对自己的定位多么明确啊!一个就想做个自由自在的小商人,不被压迫,多多的攒银子,然后搂着银子过一辈子。另一个更省事,只要给她自由,她就觉得很快活了——别问他怎么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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