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偷偷将自己刚才的失常归咎到娃娃身上。
这不过是怀孕三月,她已经将嗜睡、能吃、嘴馋、脾气不好等等的变化统统都归咎到了娃娃身上。然后心里暗自告诉自己,到时候要好好教她,决计不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景帝哪知她这些心理起伏。
就见她嘟了嘟嘴:“我自己的娃娃,定会万分小心的。”
这时景帝细打量她,发觉她素素静静的,未施粉黛。也知晓她这定是怕胭脂水粉对孩子不好。
“你还是年幼。既然太医诊治过你无事,那你也别等在这里了,这里气息又不好。免得扰了你的心绪,再伤了孩子。先回宫休息吧。”
因着齐妃出事,大家都聚在了这里,而这里又不如畅春阁通风,腊月确实是觉得有些闷了。
并没有推拒自己的这个优待,腊月点头:“谢皇上恩典,那臣妾就回去了。”
景帝看她听话,满意:“来喜,你送淳昭仪回去,另外派些人多照应听雨阁,朕不想在听见任何不好的消息。”
腊月看景帝倒是真心为她,心里熨帖了些。
周嬷嬷扶着自家主子,心里也是一阵发寒,如若不是主子在宫里吃了许多,今日倒是不知是怎样个情景。
腊月也并不揣测齐妃会如何,更不揣测她为何会中招,只是静静的往自己的听雨阁走去。
锦心等人已经听说了畅春阁的事儿,心里正是焦急,就见主子回来,连忙奔了过去,从另一边扶着腊月进内室。
腊月看她如此紧张的模样,摇头说道:“我没有事。太医已经检查过了,出事的是齐妃。”
几人也不晓得当时的情况。
听说自家主子没事,总算是舒了一口气,道了声“阿弥陀佛”。
其实腊月也是有些乏了,并不多说此事,稍微沐浴梳洗便是睡了过去。
这厢暂且不表。
而那厢自腊月离开景帝更是冷峻了些。
也不多言,就是上下打量这些如花美眷。
端看这些人,一个个自是美丽动人,可是内里却是龌蹉至极。
又过了一会儿,太医终是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摇了摇头。
“臣等无能,没能救回小皇子。”
景帝闭上了眼睛,手攥成了拳头。
许久,睁开了眼:“齐妃如何?”
太医并不敢隐瞒:“齐妃娘娘并无生命之忧,想来明日便会清醒。不过……”
太医停顿了一下,景帝知晓必然还有旁的事儿。
“继续说。”
“不过因着这药性霸道,齐妃娘娘怕是以后难有身孕。”
此言一出,便是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景帝冷笑:“不能怀有身孕,七个月大的孩子死了。好,真好啊!原来,朕便是太姑息你们了么。”
景帝几乎是冰冷的看着这些女子。
“一个个虽然貌美,却怀着肮脏的心。你们都回宫吧。朕也将话撂在这里,明日傍晚之前,必然要找到那个下手之人,朕必然不会姑息这次的凶手。”
众人少见皇上如此态度,也不敢多做辩解,既然皇上说让她们离开,众人便是鱼贯而出。
景帝望一眼室内,低沉的开口:“起驾回宫。”
这一晚必然是个不眠之夜,不管是不是凶手,除了沈腊月这种怀有身孕嗜睡之人,旁人都是不能安寝,皇上信誓旦旦的说这次并不算完,明日傍晚必然查出凶手。
联想前几次的事件,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大家又觉得,说不定又会推出一个低份位的替死鬼吧。
可是再一想皇帝的脸色,就又不确定了。
不过那些小宫嫔倒是担忧起来,生怕自己成了他人的靶子。
第二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腊月起的不算早,不过倒是挺有精神。
看着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是一直守着自己,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都说了么,我并没有什么事儿的。”
几人俱是点头,可是知道归知道,昨日的事儿那么大,她们总是担忧的。
“外面可是有什么消息了?”对这事儿,腊月也不是不关心的。
桃儿开口:“据说昨日皇上说了,今日傍晚之前必然查出凶手,绝不姑息。”
腊月对这个说法倒是持有保留态度。
这多少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那齐妃呢?”当时那么多血,其实腊月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想了,觉得并不太好。
桃儿迟疑了一下,不过终是回答:“禀娘娘,齐妃娘娘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不过,太医说药效太猛,齐妃娘娘以后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而齐妃娘娘肚子里那个,也已经去了,并没有救活。”
腊月一听,吃惊不已。
她已经猜想到这孩子怕是留不住了,但是竟是没有想到,那下药的人竟是连以后都算计了么。
腊月又是一阵后怕,倘若自己真的吃了那桌上的吃食,自己如今怕也是生不如死吧?
安静的室内,景帝背手站在窗前,看着那一地落叶,他心里也是分外的萧瑟。
他不晓得,是不是他自己做错了。
曾经的时候,他想着,这只有能护住孩子的母亲才能生下他的子嗣,不然,即便是孩子生了下来,他放进诸多的感情,可是最后却仍旧被人算计,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今日,他突然间不确定起来。
这不确定不光是因为齐妃七个月大孩子的离开,还有腊月那怀疑的一眼。
她为什么会那般看他,为什么会怀疑他。
想来也是有道理的吧。
景帝握拳,面上说不出的落寞。
往日里腊月只会那般亮晶晶的看自己,一脸的喜悦,眉眼带笑。几时这般怀疑的打量。
想来也是,这宫里的孩子十有□的都保不住,他虽嘴上说命人严查,可是到了竟是不当一回事儿起来。
而这次出事又是在自己临时起意的宴席上,也难过那小娃儿那般带着怕的看自己。
又想到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景帝更是心里一阵恼恨。
这次能为此事算计到他的头上,他日难保不会为了旁的事算计过来。
景帝眼神锐利起来。
这心大了的人,委实是留不得的。
许是,这有些事是他弄差了。
孩子的母亲又有什么要紧,左右那都是他的孩子,孩子的母亲不能保护他,他这做父皇的竟是也不能么!
他不想按照自己父皇的那一套走,可是也不需矫枉过正。走上另一个极端。
又想了一会儿,景帝似乎是想明白了,脸色恢复了平静。
“来喜。”
“奴才在。”
“傍晚将所有宫里的妃嫔都给朕聚到畅春阁,这事儿不需惊动太后了。”
景帝似是想清楚了什么。
而各宫妃嫔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惊讶,也知晓这必然是皇上要将结果公布出来,往日这些事儿皇上都是交给太后,可今日看来,竟是皇上要亲自处理此事。
不晓得是个什么结果,大家都是七上八下,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这边腊月得知了消息,也是心里一怔,倒是没有想到,真的是皇上在处理此事。
勾了勾嘴角,就是不晓得这男人会怎么处理了。
不晓得为什么,她这心里竟是有些不得劲儿起来,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似的。
看她有些心神不定,锦心不解:“主子怎么了。”
想到许是主子之前在畅春阁见到那可怖的一幕,如今有些忐忑,锦心接着说:“主子委实不需太过担忧的。这次皇上必然会多加小心,主子不会有事儿的。”
腊月摇了摇头,她总觉得有些心慌,说不好的感觉。
锦心不解主子的意思,不过却并未多言,安份的伺候在主子的身边。
待到傍晚十分,腊月收拾妥当,带着锦心和周嬷嬷一起来到畅春阁。
彼时皇上竟然已经到了,端坐在首位,就这样看着众人,面无表情。
腊月行礼之后站到了一边儿的位置上,在一看众人,都是低眉顺眼,想来也是忐忑的吧。
事情的发展究竟会走向何方腊月并不知晓,不过这事儿本就与她无关,她只需自己多加小心便是。至于那心里隐隐的一丝不安,腊月将其归咎于昨日的那场祸事。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是都到齐了。
景帝打量一番众人。
开口:“想来你们也是该知晓,这次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什么。”
众人都是浅浅的应了一句“是”。
“将人带上来吧。”
众人一看,竟是原本该待在冷宫的连秀云与陈雨澜二人。
在看后面,还有几个小宫女小太监。
众人竟是看到了德妃眼前的得意人儿,束兰。
眼神齐刷刷的望向了德妃。
德妃脸色一白,不过定了定心神,故作镇定的望向了景帝。
景帝也不看她。
“束兰,你自己说吧。”
景帝面无表情的开口。那声音却是极度的冷冰,束兰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
“主子嫉恨齐妃与淳昭仪怀有身孕,担心他日她们一旦生下皇子,会影响到二皇子的位置,便令奴婢去冷宫寻连主子和陈主子。希望能借她们的手除掉这二人的孩子,不仅如此,还能让她们以后没了怀孕的机会。”
德妃愤怒的眼神儿看向了束兰:“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冤枉的啊!束兰,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本宫一向待你不薄,你竟是诬蔑于我,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这话喊的撕心裂肺。
景帝仍旧是不看她:“继续说。”
束兰倒是看了一眼德妃,不过还是继续开口,并不敢有一丝的耽搁:“不仅此事。还有许多,许多都是娘娘吩咐我办的。娘娘掌管后宫事宜,还曾在白婕妤生产的时候以家人安全威胁了当时的产婆,也正是因此,白婕妤才会早产,也因此伤了身子。”
白悠然霍的抬起了头,怨恨的看向了德妃,那眼神似乎是能吃人。
“扑通”一声,白悠然跪下:“皇上,请皇上为嫔妾做主。”
这声音里带着许多的哭意。
见景帝也不搭话,白悠然便是跪在那里低低的哭。
而束兰似乎是怕极,继续道:“还有,还有安修仪。当初娘娘通过蛛丝马迹怀疑安修仪怀有身孕,为了以防万一,便是故意拉倒了她。这般便是想着,如果没有怀孕,也算不得什么。可一旦有孕,必然会小产。而那些能让人察觉的滑石粉也不过是故意的。不过是为了作为推脱。”
这下子安修仪也跪下了。
这哭泣的声音更是震天大:“皇上,皇上,臣妾的孩子,臣妾还不知晓便是已经离开的孩子,都是这毒妇,都是这毒妇啊……”
这厢哭的一团乱。
那边齐妃竟然在他人的搀扶下也到了。
“皇上……”盈盈便是要拜。
在景帝的示意下,来喜连忙将人搀扶住。
“娘娘可使不得。”说罢便将齐妃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景帝面带关切:“你这身子这般,怎地就起来了?”
齐妃虽并未哭泣,但是却是一脸的哀伤:“皇上,臣妾必须来,臣妾必须知道,我的皇儿是被谁害死的。臣妾死不足惜,可是臣妾的皇儿,我是情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啊。”
这话说的字字含泣。
听的人为之动容。
景帝点了下头:“你放心,朕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这场面一时倒是有些混乱,德妃跪在那里哭喊冤枉。齐妃一脸悲伤脆弱异常。白婕妤和安修仪哭喊自己的委屈与受伤。连秀云白小蝶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分辨不出为了什么。
腊月看着情景,不安愈加加大。
往后稍微退了退,她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离她们太近了,一旦狗急跳墙,她委实是防不胜防的。
一旁的周嬷嬷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给锦心使了个眼色,几人稍微移开了些位置。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是关注在这场闹剧上,倒是也没人注意到几人的行为。
“够了。”伴随着景帝的一声呵斥,几人的哭声喊声戛然而止。
见景帝呵斥了几人,束兰终于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先前主子让我去冷宫寻了这连陈二人。她二人虽然被打入了冷宫,但是连秀云是连家唯一的嫡女,而陈雨澜也是如此,这两家都没有放弃二人,也在宫里为她们埋了不少的暗线。主子提出交换,只要连秀云和陈雨澜利用家里的暗线将齐妃和淳昭仪的孩子去了。便是会想办法让二人离开冷宫,重新复起。”
德妃在一旁大喊冤枉:“皇上莫要听这小蹄子的胡言。皇上会不会将她们复起,我一个妃子又怎么能够左右。而且这二人难道就不怕被抓到?还是说,她们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我?皇上明鉴啊。”
这话说的也是有几分的道理的。
“当时,当时德妃亲自给她们每人写了一封亲笔信,作为凭证。”束兰鼓起勇气。
“那信呢。臣妾愿意对峙。”德妃大喊。
这时陈雨澜战战兢兢的回道:“启禀皇上,嫔妾,嫔妾是被德妃娘娘骗了,那信,如今也是变成了一张白纸。想来也是我们傻,这德妃怎会将这样的证据放在我们手中。可是,我们真的是被迷惑的啊,请皇上赎罪。”
听她这般说,德妃冷笑:“既然说本宫写了,那如今怎地又是说没有,如此反反复复,皇上,可见束兰必然是被他人收买,而这几人陷害于我,其心可诛啊!”
可这是偏陈雨澜抬起了头:“皇上,德妃娘娘命这束兰姑娘送来了信,表示诚意。可昨晚打开一看竟是都变成了白纸,好在当时嫔妾便是心有怀疑,暗自留了一手,不然的话,想来今日娘娘竟是要来个死不认账了。”
听陈雨澜话里的意思,竟是留下了证据。
德妃面色变了变,不过仍是强自镇定,可也不过是这一瞬间的变化,已然让不少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
想来这几人竟是没有冤枉德妃。这事儿必然是她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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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澜也不是个没有心机的;可德妃自认为并不能被她抓到那些把柄;更何况;这束兰竟是将那污水往她身上泼,诚然,这事儿是她所为,可是安修仪那事儿确实不是她所为。
心里一阵暗恨;她自认为,这束兰自小便是跟着她,是她身边最为妥贴的一个人。可今时今日竟是如此害她。
德妃心里恨极。
硬声道:“即是你有证据;那便拿出来,咱们对质。”
陈雨澜略微扬头看向了景帝。
这模样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景帝点头。
“原本在家之时我便是听说有一种药水;写完字后也不过三五日便会消褪;当时便是请教父亲,如若不想让这字迹消褪,可是又有何方法。父亲自幼宠我,详细的在外寻了方子。而嫔妾便是知晓了。后来德妃将这信笺交予我们,我便是多有怀疑,这德妃如此谨慎之人,怎地就会将如此显眼的把柄留下。不管是不是有用,嫔妾都按照那个法子做了一遍。但是我与连秀云彼此之间也并非信任,因此我们商议,互相交换彼此的信笺。如今我这封信笺自是看不出内容,但是相信连秀云那封确实所有字迹都在。”
说完,她满意的看向了德妃。
如果不是她棋高一着,谨慎防范,想来今日倒是扳不倒德妃。
如今这证据便是他们的保命符,只期望皇上能够放过她们。
这个时候的陈雨澜是万分的忿恨,原本束兰找到她们之时,她也是想到了德妃可能是利用她们,
不过她陈雨澜也不是蠢货,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这本就是个要挟德妃的大把柄。
而且本就是两人,连秀云这般的愚蠢,倒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的身上更是万无一失。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事发也不过不足一天,这她们就被掀了出来。
束兰因着不堪慎刑司的折磨直接将一切和盘托出,而她们也并没有幸免。
想到一切功亏一篑还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陈雨澜怨恨的眼神射向了德妃,半响,又转头看了眼沈腊月。
她见不得她好,旁人倒是无所谓,可是她是真的见不得这沈腊月好。
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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