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不明白,景帝怎么就赏了几批这样的布料给她,往日里便是放在库房。
今个儿突然想到这茬儿便是将这料子找了出来。
“主子。”杏儿动作也是快,不多会儿便是从库房回来。
“过些时日皇上生辰,我要亲手为他做一件衣服。”
女子穿着不好看,男子倒是无所谓吧?特别是景帝这般俊朗的男子,这暗暗的颜色更是显得人稳重。
景帝的生辰偏巧在她们选秀的前一个月,如今看来,倒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可是腊月也晓得,自己的手艺即便不是很精细,但是一个月的时间,也是够了。
“想必皇上看见这个礼物,定然会高兴的很。”
腊月浅笑,高不高兴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样必然会让皇上舒服。亲手做的才更能表达心意,即便是她这礼物不出彩儿,可一定会在皇上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要说这做衣服并非什么难事儿,这宫里的女子也都学过女红,自然是懂得的。可是却极少有人做,主要还是太耗费精力,而且,皇上必然不会穿几次,他们即便是女红再好,也不能和宫里绣衣坊相比。而且皇上除了龙袍即使是便服也有浅浅的龙纹,或者是同样富贵的牡丹。
这皇帝的衣服,必然是旁人不能比肩的。
送了衣服皇上固然会感动,可是也不过一刹那,之后这衣服被束之高阁的几率便是极大的。不穿,又怎能想到这做衣服的人?
所以这送衣服是鲜少有人做。
果然,锦心想的多些,提醒自家的主子:“主子,即便是您做了这身衣服,如此色泽,想来皇上也不会怎么穿的。”
主子耽误那么久做出来,却不会被重视,锦心不舍得。
腊月不以为意的笑:“不管他穿与不穿,总是我的心意。就这么定了,不然我们送什么?这天下都是他的,我送什么也不稀罕。”
别人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不过她想的更多的是,凡事并不可一蹴而就。她也没指望在一件事儿上就让皇上觉得尽善尽美。
从小事做起,景帝说的对,他尽享天下,应有尽有。她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但是从小事做起,时间久了,皇帝也是人,不是神。
他终是会有感觉。
潜移默化虽然长线,但是照她看来,也是极为有用的。
既然是礼物,自然是不能提前让他知道,腊月尽职的扮演着一个小女人的爱恋,除了身边的四大贴身宫女,旁人都不知晓这个。
其实腊月又何尝不知晓,这听雨阁有果儿,半点风声都是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的,但是之前的时候她又极为谨慎的说那是一份很重要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惊喜。
想来,即便是皇上知晓,也是不会多言的。
腊月一心一意的准备着皇上生辰的礼物,旁人自然也是如此,这自然是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礼物能够和他人相同,正因为此,各宫都是严防死守。
尽量不让旁人知道自己准备了什么,尽心打探旁人的。
腊月并不管旁人如何,旁人不管怎样,都与她无关不是?她总不至于改变自己的主意。
当然,她自然也是知晓旁人的心思的,便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
清晨。
外面丝丝细雨,倒是给这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的清爽。
也亏得这南沁国夏日雨多,不然就这炎热的夏日,委实让人觉得不舒爽。
锦心端着精致的小馄饨进门,看见自家主子刚刚打理完的模样,一旁的杏儿正在收拾梳妆台。
“主子,昨晚您说没什么胃口,想吃些小馄饨,今晨巧宁早早便是起来包了。您尝尝,委实不错呢!”
昨晚主子便是说想吃些小馄饨,但是奈何又觉得已然太晚,吃了也不易消化,反而容易积食,便歇了主意。巧宁是个细心的,一大早便连忙起来弄这吃食,希望主子能够欢喜。
腊月看着景泰蓝的瓷花小碗里飘着八枚晶莹剔透的小馄饨,那面儿薄薄的,能看出里面有些泛红的馅料,想来是放了虾仁。汤面上则是切得细碎的葱花小蘑菇丁黑木耳丁,还有细细的红胡萝卜条,这红红绿绿的交叠在一起,卖相极好,让人一看便是很有食欲。
腊月用帕子掩嘴笑:“巧宁倒是个细心的。”
她也不光是因为巧宁的手艺好,还有一个原因是前世的习惯,前世巧宁也是一直在她身边伺候,正是因此,她吃惯了巧宁的手艺,自然是觉得她的手艺最好。
没多时便将巧宁包的这馄饨悉数吃光。
见主子胃口这般好,锦心也是高兴:“主子可够?咱们小厨房还有富余呢。奴婢想着主子的食量,这才盛了八个过来。”
腊月接过她的杯子漱口,之后便是摇头。
“我也就是这种食量。吃不太多的。”
将一切收拾妥当便是细心的为皇上缝制起衣物。
前几日祖母来过之后她心情倒是爽利起来。如今听闻家里已经与闵家提了亲,闵家那边也已然答应。按照正常的日子,许是明年开春,这哥哥就要娶妻了。
对于这个嫂子,腊月想的颇多,不过她还是信任自己祖母的眼光的。当年她去陈府做客,与白小蝶结识,哥哥接她之时也是遇到了这个女子颇有好感。
后来在她的撮合下,哥哥与白小蝶倒是看对了眼。不过那时祖母却颇为忧虑,不过后来到底是顺着了哥哥。记得当时祖母说什么来着?
腊月细细的回想前尘往事,似乎是说,这白小蝶未必能够担起一家主母的位子。那眉眼间太过的轻浮。那时她觉得祖母小看人,却不想,竟然一语成谶。
想来这闵云影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不多会儿,就听锦心说,巧宁过来收盘子。
屋内除了锦心与杏儿并无他人,腊月知晓,这必然是巧宁有话要禀告。
对着两人点了下头,两人乖觉的出门,锦心守在门口,杏儿回了自己的房里。
想到前些日子叮嘱巧宁交代舅舅的事情,必然是有眉目了。
她不放心闵云影,自然要仔细的询问于舅舅。
果然巧宁正是为此事而来。
低福请安之后便是将东家托付的话一一赘述。
腊月知晓,这舅舅必然是极为信任巧宁,不然不会如此,所有秘密,一律口述。
其实口述从某一层面上讲,是最为安全,也是最为不安全的。
安全再与,旁人不可能偷看,甚至不会有证据。而不安全则在于,这个传话之人。
既然能够选中巧宁,必然是有极为妥当的理由。前世腊月并无过问,今世也同样没有。
“可是舅舅有话传来?”
“正是。主子,东家说了,他详细的调查了闵二小姐,也暗自看了那闵二小姐。东家托我转告您,尽可放心。闵云影为人品行绝对无亏。虽外表温婉,但是内里却是有些主意,且十分能干,与大少爷极为合适。两人性子互补。”
腊月听闻此言,点了点头。
看来这倒是一桩良配了。哥哥外表刚强,内里却是有些优柔寡断,和这闵云影可不正好互补?
如同祖母所言,不管是继母还是几个婶婶,都不能承担起全心全意为沈家的重任。既然她们不行,那么沈家必然需要一位极为能干的当家主母。
这闵云影如果是个好的,怕是在哥哥的公务上也是有些帮衬,想到这里,腊月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就是这些,倒是不想巧宁继续开口。
“主子,东家说,您上次询问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腊月一怔,想到之前的事儿,问道:“可是朱雨凝之事?”
巧宁点头:“正是的。”
腊月坐直了身子,定睛看着巧宁,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但是总归是猜测。
“东家说,丽嫔心悦六王爷。”
腊月心里一颤,果真是如此,即便是心里有些怀疑,这确切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许多的涟漪的。
“那她为什么会进宫?”
腊月知晓,如果不是查的极为仔细,舅舅断不会让巧宁进宫与她说这些。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六王爷不喜朱雨凝,朱家也担不起候选秀女出错的丑闻。朱雨凝的母亲为人懦弱,而朱雨凝对其母又极为孝顺。顶着第一美女的名头,这宫墙,她必然是要进来。”
景帝与六王爷并不交好,朱雨凝进宫,会不会有六王爷授意的成分?会不会做什么?
腊月想的多,虽然前一世没有发生这些,但是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还有,六王爷的视线,朱雨凝的亲近。
腊月缓了缓心神,看向巧宁:“舅舅可有说,六王爷,与沈家或是岳家可有牵扯?”
巧宁难得的吃惊,看着自家主子,慎重的摇了摇头。
“将我这话带给舅舅。我要知道。”
如果有,这会不会才是沈家出事的原因?
纵然面上不显,心里已然是变幻莫测。
也不怪腊月想得多,这事情虚虚实实的凑在一起,本就纷扰,如果再不仔细谨慎,怕是会再次被他人算计。
想到这一层面,腊月眉目之间更是严肃了几分。
“巧宁,虽然你跟着我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该知晓我的性子。”
巧宁回道:“奴婢知晓。”
腊月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是觉得很好:“我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也不会做无用功。告诉舅舅,我要知道一切。如果沈家或者岳家真的与六王爷有什么牵扯,那么就是拿所有人的命在开玩笑。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即便是他不当一回事儿,我也不会允了。巧宁,旁人不知晓我,但是我想,你我算是同一类人,你该知晓,我能做出什么。”
心狠手辣之事她没做,但是不代表她不会。
这一世,她是断断不会看着沈家数十口惨死。
94
近来这段日子腊月过得倒是惬意。
可她惬意,有人总是不惬意的。
如今即便是她受宠;也并没有什么人针对她。如今大家的眼睛;可是都眼巴巴的盯着白悠然那胎呢。想安安稳稳的生下来,谈何容易。
纵然腊月这些日子忙,可是也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但是白悠然自然是个有心的。
旁人要是想算计她;倒是也未必能够得逞。
腊月不管那些;只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前几日与太后请安之时;太后心情不错,说是想听戏;如此便是安排了今日的宴会。
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妃都要去畅春阁。
天气炎热,腊月一袭湖水蓝的素纱宫裙,胸高高的;一块翠绿的和田玉挂在颈项。与玉佩同款色泽的束腰宽宽的,显得她更是腰肢纤细。
许是因为天热,腊月所有的头发都挽了起来,一只金钗简单的别在发髻一边,显得整张脸素净秀美。
将一切收拾妥当,腊月带着杏儿出门。
这也没多一会儿。好戏便是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这是本朝最有名的戏剧,男子背负家仇,娶了仇人之女尽心复仇的故事。
腊月虽然看过几次,却对剧情颇为不喜,不过想来太后还蛮喜欢,有时看戏便会点上这个。
腊月虽然好似在看戏,但是眼神却是四下游移,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到齐了,即便是孕妇如白悠然,也是规矩的坐在一边,并未有什么特殊。
恃宠而骄这种事儿,向来都不会是她白悠然的所为。
不过腊月眼光余角瞅着她,倒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白悠然哪里不舒服,纵然并不明显,腊月也是看到了她眉眼间的疲态。
这畅春阁当初建成便是为了看戏,也算是四下通风的,如果说酷暑燥热,那自然是不可能。
可腊月自然也注意过,她并没有吃喝任何桌子上的食物,可见其小心谨慎的性子。
此时正是演到关键时刻,男主人公复了仇,他的发妻却是仇家之女,可他仍是不计前嫌,决定只将她贬为妾,仍会进言,保她一命。而这女子羞愧于家人的所作所为,决定彻底离开,为喜爱男主人公的公主让出自己的位置。
腊月不喜的拧眉,都说这编戏的都是男子,果不其然,如若不是这般,又怎能如此。
“月丫头可是不喜欢看戏?”太后虽然好像也是在认真看戏,但是却并没有忽略任何人的表情。
腊月微笑点头:“嫔妾确实不太喜欢。”
“哦?为什么呢?”太后似乎是来了兴致。
腊月回道:“就觉得情节颇为矫情。他的娘子又有什么错。明明是男子攀龙附凤,想着娶了公主,这情节必然是男子想出的。”
周围几人都是用帕子掩嘴笑。
太后也是如此:“你个丫头,想法倒是与他人不同。”
太后与腊月两人寒暄,两人聊得正快活,就听白悠然语气微弱。
“启禀,启禀太后娘娘。”
“怎地了?”太后的视线转到了白悠然身上,就见她额头一层薄薄的汗,仿若并不太舒畅。
勉为其难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启禀太后,嫔妾身子有些不适。能否,能否提前离席。”
皇上子嗣艰难,太后怎么会不上心。见她也不似作伪,连忙命人送她回去休息,同时也为她宣了太医。
有人见白悠然这样,嘴角撇了下,这好好的看戏,她一个孕妇偏是要来,来了又不舒服,白白搅了大伙儿的兴致。
待白悠然离开,太后也没了看戏的心情,径自回了慧慈宫,腊月见状也起身离开。
这戏本来她看着就觉得没意思。
如此一来,这妃嫔都三三两两的离开。只余几个是真心喜欢看戏的留在那里。
“啊——”腊月这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
腊月连忙回头,就见不远处安贵嫔与德妃同时跌倒。
周围的人听到声音也连忙过去,腊月离得不算近。待她过去已经两三个妃嫔过去了。
腊月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似乎都是不轻。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不敢直接过去扶,怕是弄伤了腿,其中一人已经飞奔过去喊太医。
而腊月眼尖的看到了安贵嫔裙子上的血迹。
安贵嫔痛苦的低泣。
不只是腊月,身边的惠妃也看到了那血迹。
几人心里俱是一惊,也瞬间的明白,安贵嫔可能是发生了什么。
“天啊,主子,您的裙子……”
安贵嫔看着已经越染越多血的裙子,又腹部绞痛,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孩子,我的孩子,快来救救我的孩子……”
不消是安贵嫔,即便是其他人见到那血也是立马明白。
这边乱作了一团,太医匆匆赶来,将两人都用担架抬起。
腊月想了下,跟在了后面。
如今绝大多数的妃嫔都是在这里的。而德妃与安贵嫔又同时摔倒,这到底如何,她们如果漠不关心,也是恐被皇上厌弃。
两人都被带到了各自的寝宫。这下倒是让旁人不晓得如何是好了,到底跟着谁啊。
腊月想了下,直奔着慧慈宫就去了。
这德妃和安贵嫔怎么摔倒还未可知,不管去那一边,对另外一边都是一种漠视,腊月转得快,连忙转身奔着慧慈宫而去。
这与德妃关系好的,自然是去看望德妃。与安贵嫔关系好的,也去了安贵嫔处。
还有那眼尖的看见淳贵仪离开,虽不明白,但是总有一两个人跟了上来。
惠妃与齐妃也是这宫里领头羊。
两人对视一眼,商量过后决定,惠妃去安贵嫔那里守着。齐妃去德妃那里。
而有些小宫妃见腊月去的方向是慧慈宫便歇了跟过去的心思,这太后待见淳贵嫔,可不代表也同样待见她们。
待腊月到了慧慈宫,太后已然听说了这件事儿,不过她并未动,反而是端坐在慧慈宫。
“嫔妾参见太后娘娘。”
微微一福。
“起来吧。两边都是如何?”
太后面色不太好。
腊月回的也是谨慎:“两位姐姐已经都被送到了各自的寝宫,已经有太医过去了。嫔妾想着,嫔妾想着,两边都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倒是不如过来陪着您。想来一会儿有了结果。”
太后吁了一口气。
“你坐下吧。当时是怎么个情况?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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