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骨- 第38部分

　　　　我说出自己的担忧，李壮也龇着牙开始认真思考。过了一会，李壮突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丢下我跑进了我昨天住的房间。

　　　　然后，李壮开始破口大骂。

　　　　“土耗子，是不是你特么的回来了。我告诉你，这是我兄弟，你别给我乱来，不然小爷我打的你姥姥都不认识你。”

　　　　李壮在房间里飙脏话，我在客厅发愣。我这随便一猜，竟然还让我猜中了。真是这房子的原主人在吓唬我，再看我现在的惨状，或许还不只是吓唬那么简单啊。

　　　　李壮似乎是骂了一阵之后才想起来我，从房间出来已经满头大汗。

　　　　我问他是房子的原主人，李壮竟然摇头，说不是。

　　　　“是我另一个搭档，你昨晚上住的，是他生前的房间。”李壮一板一眼的给我解释。

　　　　我咬牙瞪着李壮，问他：“另一个？生前？你到底有多少个搭档？他们都死了？”

　　　　李壮慌忙摆手，说他正式合作的搭档就三个，也不是都死了，还有一个活着呢。

　　　　我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问他那个活着的搭档呢？

　　　　李壮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已经想到了什么？用手指了指我自己，李壮点头，说你就是第三个。

　　　　我只对李壮说了一句话，让他把我的腿治好，然后我收拾行李回家。李壮就是天生的奇人异骨，这种性子最易招惹事端。

　　　　然而这小子的报应可能都报在别人身上了，现在我已经认为，他不和父母亲人在一起，说不定是怕克死了他们。

　　　　关乎我的小命，不管李壮怎么说，我都不会妥协。

　　　　李壮像我保证，说一定不会让我死的。我问他是不是以前对他那两个搭档也这么说过？

　　　　李壮又点起了烟，说：“没有。我们都是混这一行的，什么时候死，死哪儿，都是正常的。”

　　　　这句话对我来说如遭重击，还是那种无力感。他们都能把生死如此看待，我还不能。

　　　　但是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哪怕我再不想，我也会走上这条路。

　　　　我爹的死，我爷的心事，被红狐狸报复，被廖晨盯上的我们老刘家的秘密。一切的一切，都注定我做不回一个普通人了。

　　　　冷静下来之后，我问李壮有什么打算？李壮抽着烟，说没有打算，你既然铁了心要走，我送你到车站。

　　　　“你丫白痴吗？我这样能走吗？”李壮应该是脾气很不好的人，但是我已经习惯了骂他，他好像也习惯了挨骂，我们算是很奇葩的组合。

　　　　李壮点了点头，说等晚上就做法招魂，一定让那小子不再缠着我。

　　　　他还真的走心了，不过被折腾的是我，我不可能再跟他说什么好话。但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气氛也很奇怪。

　　　　我就问起了关于他以前的合作伙伴的事，李壮三言两语就跟我解释了。

　　　　他第一个合作伙伴是个老头，是个野道士，会的东西很多，但是水平都不咋地。他年轻的时候招惹了一只厉鬼，被下了鬼咒，能活到快六十岁已经不错了。

　　　　至于第二个，李壮一直叫他土耗子。因为那小子是个盗墓出身的，后来他们的团伙进了一个大凶之墓，死的七七八八了，就一个人来到了京城混，认识了李壮。

　　　　李壮的第一反应，就觉得土耗子实诚，还练了一身腱子肉，典型的脑子里都是肌肉，没什么心眼。

　　　　不过在大半年以前，土耗子也死了。让人唏嘘的是，跟李壮合作之后，土耗子已经不盗墓了，但是最后还是死在了墓里。

　　　　李壮的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说起了他们最后一次接的活。

　　　　那次是一个有钱人在市场上买了件古董，但是古董闹邪，有钱人受不了，就找人求解。

　　　　京城也是有着这一行的圈子的，很多人都给出同一个方法，把东西送回原地。这时候，那个有钱人才知道，自己花钱买的，竟然是从墓里盗出来的东西。

　　　　但是东西已经在手里了，只好吃了这个亏，又经人介绍，找了李壮和土耗子，让他们把东西送回那个墓里。

　　　　李壮对于下墓的经过不愿意多说，只说那个墓里有很多机关，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被人盗的。

　　　　俩人一见不对，也顾不得什么工作了，直接往外跑。

　　　　但是在墓道里的时候，从砖缝里开始流油，然后就起了火。到了墓道中间的时候，墓道塌了。土耗子把李壮推了出来，但是自己的腿被砸在了石头底下。

　　　　李壮去拉他，土耗子自知跑不出去了，就让李壮自己走。

　　　　李壮的声音已经很沙哑，这么一会竟然抽掉了大半包烟。

　　　　“你知道吗？我是亲眼看着他用铲子砍断了自己的腿，然后抱着那个东西往里面爬，他说不能坏了我们俩的招牌。”

　　　　“在最后的一刻，他说‘哥，你得活着。不然的话，我死了你还能给我作法超度。你死了，我总不能天天挖地道找你聊天去吧？”

　　　　李壮一认真起来，就是这个样子，配合上一幅杀马特造型，真有点电视里忧郁男演员的气质。

　　　　我被他说的故事感染，问他然后呢。

　　　　李壮把烟头捻灭，笑了笑说：“我最后喊了他一声‘哥’，然后我撒丫子就跑啊，一口气爬到了地面上，还怕地面会塌，又跑出去好几里地，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我皱起眉头，就这样？李壮不是应该再想办法杀找土耗子吗？那不是他的兄弟吗？

　　　　李壮又呵呵的笑，说其实土耗子比他大将近十岁，只是他笨，被李壮唬了几句就一直管自己叫哥。

　　　　我冷声说，我不是在意这个，你后来有再回去找过他吗？

　　　　李壮说当然有，他也报了点侥幸心理，去了那座山上，作法招魂。想着只要魂招不来，说不定就是土耗子还没死。

　　　　但是半宿之后，李壮看到了土耗子的鬼魂，两条腿都断了一半，小腿没有了。

　　　　“当时他远远的看着我，我手里有很多辟邪的家伙什，他不敢过来。我就对他说，让他老实在这里呆着吧。他就从我眼前走了。”

　　　　我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怒火了，李壮为什么这么冷血？张莉死的时候，我就压制了自己这个念头。但是听完这个故事，我就更加难受，李壮是不是比我想象中的更不近人情？

　　　　李壮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动解释道：“他是抱怨而死的，又在阴气极重的凶墓里。如果那个墓主人镇着他，反倒是简单了，我也不用亲手收了他。可是，你看现在，他回来了，才一个晚上你小命就丢了一半。”

　　　　我无法否定李壮的说法，土耗子毕竟已经死了。李壮还活着，他为了自己，为了其他的活人着想，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思来想去，我只能认为，或许这就是成长吧。如果我和李壮一起经历很多事之后，我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吧。

　　　　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和土耗子的情景再现在我们身上。是我推他出去，还是他舍命救我。

　　　　我觉得自己还是吃亏了，我肯定是会救他的那个。李壮表面上嘻嘻哈哈，在要紧事上，却谨慎缜密的很。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我就明白了我的腿是因为土耗子的鬼魂作祟。但是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很多关乎人情的事，我更加琢磨不明白了。

第六十六章　要个小孩（）　
李壮给我弄了点吃的，是两包已经过期的方便面和火腿肠，说是过年回家之前买的，凑合能吃。

　　　　我现在行动不便，没得选择。李壮给我把面泡好端我脸前，自己就走了。说要出去买很多东西，晚上要用。

　　　　我知道肯定是做法招魂要用的工具，不过我求了李壮两句，能不能带上我？李壮眯着眼睛看我，很无情的拒绝，说总不能把我走哪背哪儿。他倒不怕累，只是觉得丢人，万一被人误会就不好了。

　　　　李壮丢下我出门了，我一个人在这栋清冷的房子里呆着。昨天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总觉得阴气森森的。而且，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哪个方向看着我。

　　　　我的腿没有知觉，动都动不了，只能在沙发上窝着。

　　　　而李壮个瘪犊子，说是出门买东西，上午出的门，到了傍晚才回来。

　　　　买回来的东西倒是不少，但是我看了一下，基本全是吃的，连半张黄纸都没有。

　　　　我问他做法的东西买了吗？李壮说没有，他出门主要是屯点粮食。

　　　　懒得和李壮再争吵了，问李壮一会作法招魂有几分把握。李壮吹了一下额头的蓝色刘海，很自信的说十分。

　　　　然后李壮就一个人去了院子里另一间厨房去做饭了。

　　　　吃过晚饭之后，他就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玩手机。我催他怎么不赶紧准备香案？李壮‘哦’了一声，就直接从买来的一大堆东西里翻出来一只袋装的烧鸡和两瓶北京二锅头。

　　　　“得了，土耗子没口福，不懂什么好吃，以前就喜欢这两样。”李壮连饭桌都没收，把两样东西往桌上一摆，就齐活了。

　　　　我愣了好久，问他这就行了？作法不是要香案吗？李壮说不着急，一会再点两根香就行了，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整那么多规矩。

　　　　我从心里觉得，土耗子命惨啊，怎么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还把自己的命搭上了。

　　　　李壮迟迟没有行动，被我一直催到不耐烦，说到午夜再开始，那会土耗子好出来。

　　　　既然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用多嘴了。不过还是好奇，问他我能不能也看到土耗子？毕竟，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鬼呢。

　　　　死人我见过了，诈尸的我见过了，甚至连红狐狸那种妖怪我也见过了。但是要说见鬼，还真没有过。

　　　　李壮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说不一定。他自己倒是很容易就能看见鬼，但是一般人，一辈子都是看不到鬼的。

　　　　我摇头说我肯定不是一般人，李壮就说那也得看土耗子自己愿不愿意让你看到。

　　　　昨晚上土耗子都把我揍半死了，现在连让我见一面都不行吗？

　　　　“你最好还是别见他，不是什么好因果。所以，我连他的名字都没对你说。”李壮劝我。

　　　　我也明白其中的道道，说我也不强求，随缘吧，又不是非要见鬼的二傻子。

　　　　李壮玩了一会手机，就要回自己房间，我拉着他不让他走。李壮就说闲的实在无聊，他房间有电脑，要去玩游戏。

　　　　我让李壮把我也背进去，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李壮也同意了，然后我们又变成习惯性的常态。

　　　　他在电脑前玩游戏，一边骂队友一边指着黑白屏幕问我，你看这队友是不是傻，怎么能这么玩呢？

　　　　我竭力敷衍着他，偷偷看着时间，快了，马上就到午夜十二点了。

　　　　当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变成四个零之后，我就用手指戳了戳李壮，告诉他到时间了。

　　　　李壮的屏幕又变成黑白的了，很是窝火的说打完这把，一定能翻盘。

　　　　半个小时之后，他最终也没翻盘。见他又要再玩，我感觉扯他。

　　　　李壮回头看了我一眼，才拍了下脑门说差点忘了。

　　　　我满头黑线，问他到底要怎么作法？李壮咳嗽了两声，让我在这里等着就行，他出去见见土耗子。

　　　　李壮把房间的门还给关了，然后啪嗒一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我吓了一跳，赶紧喊李壮。李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他只是把电闸关了而已，让我别大吵大叫的。

　　　　李壮不让我跟他说话，房间里静的要死，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竖着耳朵听外面的情况，过了有大概几分钟。李壮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土耗子，你特娘的给小爷出来，哥要跟你说点事！”

　　　　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这就是作法招魂？是不是我上我也行？也不知道是电视里演的是假的，还是李壮在唬我。

　　　　不过我还是听从李壮的话没有发出声音，这次过了没多长时间。我又感觉到了异样，好冷。房间里的空气像是一下子下降了很多，我坐在李壮的床上，裹紧了他的被子，还是冷的打哆嗦。

　　　　“我擦嘞！”

　　　　又是李壮的声音，我安心了不少。但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房门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

　　　　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门外扎了进来。

　　　　我顾不得李壮的嘱托，大声问他外面怎么了？

　　　　“你别给我捣乱，我教训教训小弟。”李壮说话的声音喘得厉害，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乱，就像是两个人在打架一样。

　　　　不过这种声音没有持续太久，我就听到李壮服软的声音：“行了，有事说事，不打了。小爷不想把你怎么着，今天就想问问你，里面那二愣子哪里招你惹你了，祸害他干嘛？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他滚！”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一个深沉的男声，是除了李壮之外的另一个声音。绝对就是被招魂而来的土耗子了。

　　　　我是又惊又怕，还很好奇。可是偏偏是这个时候，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而且还有李壮的脚步声，他们似乎从堂屋去到了院子里。

　　　　难道他们兄弟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吗？

　　　　我越是想听，外面就越安静。我不断的往外探身子，最后一个不注意，一头从床上载了下来。

　　　　又是脑袋着的地，这次怨不得土耗子了，是我自己没事找事。

　　　　不过外面还是没声音，我又开始喊李壮，别我的腿没治好，他再让土耗子带走了。

　　　　虽然小时候我们村儿里没出过什么怪事，但是去赶集的时候，也听过一些外村人的传言。

　　　　在很多农村，总会有那么一个说法。说要是做梦梦到死人，死人开口说要带你去什么地方，千万不能答应。

　　　　要是你答应了，那就完犊子了，他会带你去鬼门关，你也就死了。

　　　　我喊了半天，李壮终于踩着重重的步子回来了，责怪我喊什么喊？

　　　　又是啪嗒一声，房间里的灯亮了。我被明亮的灯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好久才适应。

　　　　等我能拿开捂住眼睛的手，就看到李壮站在我面前。他脸上的情况好像比我还惨，半张脸肿的跟猪头似的。

　　　　我问他是被土耗子打的？

　　　　不管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反正李壮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说自己是不小心摔的，刚才关了灯，外面太黑了。

　　　　我问李壮土耗子走了吗？李壮点头，不过脸色还是很沉重，说：“土耗子出事了。”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还能出什么事？”我倒是疑惑。

　　　　李壮又去口袋里翻找，我知道他是要找烟，就说你小子别抽了，早晚抽死。

　　　　李壮也只能叹气，伸手拉我起来，同时问我：“有句话叫死不得安生，你不知道吗？”

　　　　我点头，但是土耗子到底是怎么个不得死不得安生呢？

　　　　“我早该想到的，那地方那么凶，活人死人进去了都出不来，他是怎么回来的呢？刚爱他也说了，是来给我传话的，让我给他去送东西。”李壮眼前一亮，在烟灰缸里找了根长点的烟头点上。

　　　　我皱起眉头问他：“去那个墓里送东西？送什么？”

　　　　“送人！他要我送个人给他。”李壮两口就把烟头抽完了，很不过瘾。

　　　　我下意识的抱着自己的胳膊，有点害怕的问：“你要把我给送过去？送给土耗子还是送给那个墓里的妖怪啊？”

　　　　李壮白了我一眼：“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人家要的是八字合适的小孩，八岁以下，越小越好。”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拍着胸口。

　　　　李壮不再理我，又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