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富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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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富尊荣-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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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铺子就相当于拱手与人。
  表弟行囊中没有,却在哪里?安公子对着桌上一跳一跳的烛火,心里只是忧心,祖宗家业到我这里是第四代,难道就这么没了近一半不成?
  接下来再打开第二层,一拉开来满室生辉,夜明之珠,约有盈把。其它有祖母绿、猫儿眼等诸般异宝,这一层竟然是不能定价多少。这个一般的院子里,不甚结实的厢房里,一下子出现这一层珠宝,珠光比烛光还要亮。
  最下面一层,再打开来,却是一张陈旧泛黄的纸张。安公子拱若异宝捧在手上,对着烛光把上面字迹重新看一遍,嘴角边还是那莫名难测的微笑。把黑漆描金箱子一一地锁好,还是不当一回事的摆在原处。
  安公子的眼光最后落在原色木案上的几张纸上,这纸是新纸张,却是一张状纸。上面告状人为金不换及一些在火灾中受到牵连人的名姓,这是木宝今天新抄送过来,安公子面上泛起的还是不屑,这些赔偿又能值多少。浮财不足为惧,房契地契却是根本。
  负手的安公子走出门来,对面厢房中住的是安夫人,安夫人经此大难,身子总是虚弱,已经是早早地睡下来。而堂屋里安老夫人却是谈笑风生,象是几天里就恢复过来。
  大火当夜。抢出来不少衣物,安老夫人身上还是她平时的衣物,一件酱色绣着多福多寿的绸衣。此时人手不足够,自己摇着一把扇子。对面说话的人却是王媒婆。
  安公子立于自己门首,侧耳听一听。这媒婆上门说的不过就是亲事。王媒婆正在屋里口沫纷飞:“这一家子的姑娘陪嫁倒有三千两,人物儿也是与公子极相衬。”
  失笑的安公子看头上月色如洗,这村里一片宁静,安公子打算出去走一走。平时出行,不是家里的花径就是石子路,此时踩在泥路上也觉得心绪算是安宁。
  漫步行至村口,听到一阵沉重的走路走过来,却是来弟进山这才回来。安公子又失笑一下。避于路边看着这姑娘挑着一个扁担,前面有物后面也有物,劳作的人真是辛苦。
  来弟看到安公子,也诧异地停一停。再看看这公子受这样的灾难,还是打扮得飘逸,腰上甚至还有一块薄玉佩,在月下发着淡淡的幽光。来弟也失笑,果然是富家的公子,看起来不愁生计的样子。莫非这么大的火,也没有动他根本?
  这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自大火后这些天来,城里浮言所道,安家房契等物,尽失落于火中。听到这些话。那些避火失失的家人一下子就走了不少,没有卖身契,谁还愿意回来宅子都烧光的安家。
  这些失失的大胆家人,也听说金不换纠集城里受损失的富户和百姓们,往衙门里投了状子要安家赔偿。
  来弟摇一摇头,上一次见这公子还觉得他有些心计,现在看来,富家的公子哥儿失去原来的光泽,一蹶不振也是有的。
  “公子,”来弟手扶着扁担喊上一声,突然觉得言语无助,只对着安公子客气地一笑,这就走开。来弟心想,我是他的什么人,要去劝诫他以后为生计奔波。来弟是个务实的人,在这里先是生存,再还是生存。对着这生在富贵窝中的古人,来弟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提醒他才是。
  安公子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姑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面上欲言又止,想来是又觉得不熟悉不方便说。安公子摆一摆衣袖继续在村口步月去,不想这些佃农们,在此时倒有些情意对人。
  回到院中的来弟,看到奔出来接自己的有弟,每一天的辛劳,也有照顾有弟的心;每一晚看到有弟这样奔出来接自己,欢欢喜喜说一句:“姐,你回来了,”来弟就觉得这日子有些奔头。有弟今天格外的拉着来弟的衣衫,急眉红脸地道:“姐,你教俺的字不对。”再松开来弟的衣衫道:“俺给你拿晚饭去。”
  等到来弟洗过手坐在屋里吃晚饭,听有弟说缘由,来弟差一点儿就没有喷饭。有弟手上是一张纸,上面写着两行字:指焉为马,世上马多哉?重重念重,指鹿为焉乎?这是安公子的笔迹。
  “俺说是俺姐教的,他就写出来这两行字给你,说请你指教。”有弟把最下面的一行小字指给来弟看,再好奇地问来弟:“姐,这些是啥字,跟画一样?”
  来弟摇头又要暴笑:“你明天拿着这字去问他,对他说,你姐我也不认识。”这一行篆字,来弟摇头,我也不认识。
  吃饭大笑易伤身体,就在来弟觉得可以专心只吃饭的时候,有弟又一脸的迷糊地问出来一句:“姐,他说俺搬他家的大门,弄他们家的斧头,可是俺只是去和他说话,别的啥也没有说才是。”
  来弟又是一阵大笑,对着有弟受伤害的眼光,有弟红通通的面上,是两只要滴下眼泪的眼睛:“俺真的没有碰他们家的东西,怎么他也笑俺,你也笑俺?”有弟想起来安公子的微笑,不如姐的大笑声响,却是一样的让有弟不开心。
  “姐笑他,没有笑你,”来弟把手里的筷子馒头放下,来哄有弟。对着来弟极其认真的面容,有弟这才好些:“姐,你快吃饭吧。以后俺少去他们家,俺不是想着他家里受灾,去陪着说说话,不想他说俺乱弄他家的东西。”来弟面上一丝儿笑容也没有,认真到肃然:“就是,有弟是好心才陪他们家呢。”
  “可不是。姐,锅里有汤,俺去端来。”有弟得到安抚。这就舒服许多,回身出去端汤来。身后的来弟才无声地捂着嘴,狠狠地笑上一会儿。肚子里饥饿。再拿起来馒头狠狠就是一口,然后来弟抚着胸前。对着端汤进来的有弟只是招手。
  看那汤送到面前来,来弟狠狠地再喝上一大口,在有弟追问“烫不烫”地声音里,来弟才抚着胸前难过的说出话来:“烫,可是现在好过多了。”刚才一大口馒头在无声大笑中咽下,来弟姑娘,噎了一下。
  有弟帮着抚胸捶背带吹汤。而且少说今天去安家的事情,来弟才安生吃完这一顿饭。这才笑对有弟道:“这一会儿可以细细地对姐说一说,你今天还说了什么,他今天又说了什么?”
  “他教俺认字,说以后不会把姓张的帽子错戴在头上,”来弟笑嘻嘻:“他再说他这话,你说咱家不姓李。”
  有弟牢牢地记下来,再告诉来弟:“别的没有了,后来还给了俺一个果子吃,俺就回来了。”来弟觉得自己这就可以发笑。不过要背着有弟才是。可怜的有弟不太认字,这就被安公子耍了一下,把自己也带进去。
  推说自己去看看地里庄稼的来弟,出门来在田头好好地笑了一会儿。笑声清脆地在半人高的玉米地旁响过,来弟才看到另一侧的田头站着一个黑影,月下幽然立在那里,似是一株秀树,又是一杆翠竹,这样的人应该立于山野水边,立在这田头,看着很是诡异。
  安公子是被来弟的笑声吸引而来人,他流连于夏虫啁鸣,不知不觉间走到这里,就听到这一阵畅快发自于内心的笑声。让一心愁绪的安公子也微微展颜,过来看一看又是来弟姑娘在这里不知道笑些什么。
  欢快的眉眼越来越近,来弟被这身影吸引,往这边走过来,笑眉弯眼地对安公子沉如水的面容,来弟也收起笑容来。默然站上一会儿,谁也没有走。来弟道:“换了一个地方,也要让自己过的好才是。”
  这是来弟的信条,她贸然来到这里,一直努力让自己适应着。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很多时候不由自己来控制,来弟也幽幽然,不是我能选的。
  听此言安公子微微一笑,这姑娘倒来劝我。下一句来弟是忍俊不禁要说出来,走开两步做一个走的姿势,来弟才回身道:“俺弟再去你家,把你们家的门呀斧头的都收好,免得他又乱动。”
  安公子又是一笑没有回话,这姑娘说话似妙珠一样动听,也还会认两个字。此时身边无人,安公子有些留恋来弟说话,却没有阻拦她离去。而是自顾自地回过身来独对田间。
  身后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来弟的声音犹豫不决在身后响起:“公子,跟您打听点事儿成吗?”安公子有些欣喜地回过身来,打算同这姑娘说会子话:“你说。”
  “就是你们家的山林,那地契还在你手里吗?”来弟这样问出来,安公子倒没有动怒,只是温和:“祖宗坟山,丢了那怎么成?”安公子心中叹气,城中谣言,我尽失一切契约,这姑娘也知道了。
  面色微红的来弟赶快解释道:“我只是想问一下,山林还在公子手中,有它公子可以重新发家。”务实的来弟姑娘心中庆幸,我以后还有地方可以去。
  “哦,”安公子笑语盎然:“你说说看,一片乱山林子,能值几个大子儿?”看到来弟面上一闪而过的思绪,安公子窃笑,心里一定是骂我纨绔。这纨绔今天要听一听你说话,以后重整家业,是不是可以当个管事人。
  来弟姑娘指手划脚:“水里有鱼,林里有笋,山里有野味,”说出来这几句,安公子垂涎三尺:“好吃。”
  噎一下的来弟眼睛里又浮现出来一句话,安公子心领神会,那是一句问道于盲,其实来弟心中在说鸡同鸭讲。
  “啪”地一声轻响,是安公子手中折扇又打开来,月下可见上面四个大字:玉堂富贵。来弟知道自己做错事情,这公子十足是一纨绔,被人卖了估计会帮着数钱。嗯,他能值多少钱?
  王媒婆站在自己院门口,也可以看到这一对人影,似在说着眷恋。才从安家回来的王媒婆心中惊跳,莫非来弟她是比天高的心思?
  安家就是丢了一切地契,祖宗坟山还是可以补的回来。王媒婆觉得自己不敢想,而来弟却敢帮。对着那两个人漫步而来,王媒婆赶快躲进家里去,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了不得的稀罕事情。
  重回家里的安公子心中宽怀不少,摇一摇扇子,纨绔进家门。依着这姑娘说法,我把家里人弄到这里来住,十足一个纨绔。
  祖父住的主屋里还有烛光,这屋子是祖父幼年时住过,祖父母成亲也在这里。是以来到这里,只有母亲安夫人住不习惯,,别人倒都习惯。安公子觉得小窗幽月也好,此时为境所迫,村间明月也照人。
  “是佶儿回来了?”安老太爷在屋里缓缓说了一句。安公子赶快应一声走进去,看蜡烛下年迈祖父,面上刀雕一样的皱纹。经此大难,祖母哭天抹泪两天就适应过来,祖父却一句也没有说什么。
  祖父与祖母是安公子一向敬佩的人。祖父起家奔波于外面,祖母持家操持在家里,这才有了家里这一片好基业。祖父起家的钱又是曾祖父历年所积,所以说可算是百年的基业。
  安公子心中难过,眼中这才有泪光点点:“请祖父放心,这官司孙儿一定不会输。”对人是平和面容的安公子这才愤然:“这火起的没缘由,我也有状纸一张呈上衙门,查出放火之人,还我们家的宅子来。”
  真是莫明其妙,找我赔钱,我又找谁去?安公子冷笑,有人放火烧自己家吗?这事情不查明白就没个完。
  “找到大林了?”安老太爷坐在这简陋祖屋里,象是在他旧日好房子里一样舒坦,慈祥地问孙子:“对你祖母也要有个交待才是。”
  安公子回道:“没有找到表弟,想来表弟机灵,不会陷于火中。”表弟张大林在祖父母心中,还是一个好亲戚。安公子心中长叹,怎忍心告诉祖父母,这火与表弟脱不了干系。
  “家中地契可都在?”安老太爷在一年前就把家底子交给孙子,安老夫人也不知道。安公子恭敬地道:“坟山和十八个庄子地契都在,就是城里地契遗失不见。”安公子跪下来惭愧:“这些地契因今年要与各铺子租房重写契约,是送在表弟房中。火起那日,孙儿带人去找,再没有找到。”
  安老太爷还是慈祥可亲,反而对着孙子安抚道:“这也罢了,有剩下的这一些也足以起家。你且安心读书,明年高中最是要紧。”
  “孙儿要高中,也要重整家业。”安公子对着祖父是直言不讳:“怎忍心看着别人把铺子开在我们家门口,这些地契何等重要,想来是在表弟身上,要么就是火起当日,为别人所窃,孙儿一定找回来呈给祖父。”
  安老太爷呵呵笑上两声,颇为满足地道:“有你这样的话,就是丢了再多的东西,祖父也不觉得发愁。”然后关切地交待:“你祖母那里,要瞒着她才是。”
  “是,”安公子微笑,祖父母是一起挣下这家,老来也是相伴甚得。安公子对祖父道:“祖母要看时,请祖父帮着遮挡才是。”
  安老太爷抚须微笑:“那是当然。”一席话交谈过,安公子走出来,月色沉沉有如心事。目光看到紧闭地大门,突然想起来自己说有弟班门弄斧,安公子含笑,来弟的声音又在耳边:“把你们家的门和斧头收起来。”



  第六十五章,公子落难(三)

  院外传来几声狗吠,安三机警地从屋内闪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安权。安权出来的晚,却是支着耳朵听动静。
  “开门,”门外是木宝的声音,安公子对着安三微点一点头。门开处,木宝闪身进来,还往外面看看,然后小声地道:“村头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却不是跟着我来的。”
  安公子转身进屋里,木宝也进去,安三和安权一个人守在门外,一个人守在院中。
  “金不换和冯家,梁家晚上去刘知县府上,说是送上不少银子,一定要把安家的那一片宅子地断给他们。”木宝声音不喘不急,从城里走到这里象是逛街,足见他的功夫不错。
  安公子心里是不当一回事情,还是微拧眉头听着,再问道:“邱状师是怎么回话?”木宝面上一丝黯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背上解下一包银子。
  信是安公子写给城里的邱状师,木宝告诉安公子道:“我拿上信就让俺姐去找邱状师,因是俺姐订的亲事和他邻居,邱状师直言相告,说城里几家富户出银一千两给状师们,这官司打赢再出一千两。”
  说过,把信呈给公子,银子也放下来。
  眉头象是拧的更紧的安公子仿佛瞪视那一包银子,这银子却是五百两。安公子再开口,声音无波无浪全无起伏,还着三分沙哑:“我知道了。”
  “公子,”木宝不忍心听到这样声音,虽然他对安公子算是了解,可这声音出自于安公子口中,木宝是听不得。再抬头时,眼眸中是毅然和坚持的木宝道:“但我在一天。这事情定查个水落石出。”
  安公子面上现出疲惫之色,象是自火灾后他就劳累不堪一样。嘘唏并感慨道:“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
  “小人家里受府上深恩。怎么敢忘记。昨儿又有相熟的人去京里,我已请他托信给小懒,让小懒回程时快些回来。有他在,我们两个人定能把这事查个明白。”木宝习惯于看到的安公子。是云淡风轻般,若流水或轻云,这样苦累缠身的安公子,木宝是不习惯。
  安公子眉头依然紧锁,却是长长吁一口气,似欣慰又似宽心不少:“如此,有劳了。”屋外夜迟迟。木宝话已说完,往外面看黑夜也是不悦眉头。安公子淡然地道:“你今夜歇在这里便是,此时离开,又去哪里安眠。”
  “安眠倒是有地儿,只是我为避开村口几个人,才这般时候到来。我在想,是不是趁夜去耍弄他们一番,让他们背后的主子也知道厉害,不敢轻举妄动才是。”木宝在想的是要不要出去揍人。我是捕快,护卫一方乡里是我责任。木宝脸上有一个促狭地表情,对于他一向板正着脸算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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