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风华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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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风华河山-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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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朱琳轻笑,这丫头八成是看上了人家,却以保护她为借口,赖在鬼宿不回宫。

“姐姐,城里有家不错的酒楼,我们明天一起去尝尝?”齐勉小心翼翼中带着些许期待。

她知道他是关心她,这样每天呆坐着会让人认为自己想不开吧。可是,她真的从未觉得无聊或者烦闷,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但这黑暗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静。

“好。”略略思索,她便点头答应。她想让齐勉放心。

“姐姐,你再尝尝这道爆炒虾仁。”

朱琳正要开口,却被清灵抢先:“我说小勉兄弟,你放这么多菜当是喂猪啊。”

“你才是猪呢。”齐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见过这么聪明伶俐的猪?”清灵冷哼一声,“笨死。”

“你说谁?”齐勉愤愤站起,满脸通红。

“我说谁谁心里清楚。”清灵不屑一顾,吵嘴能赢过她的一把手可以数得过来。

齐勉更加气愤,明眸圆睁,胸膛上下起伏。

朱琳听着两人斗嘴,正要好笑地制止。这时不远处一直在谈天论地的酒客们的谈话,让她怔住。

“对了,前几日听消息榆国齐王下月初六就要迎娶瀛国凌萱公主,据说凌萱公主身体柔弱,齐王放心不下准备亲自至瀛国迎接。”旁边一人,突然转移话题。

“无论真假,这表面功夫做足了。那些女人就喜欢这样的调调,感动的一塌糊涂。”有人不屑说道。

“风华斋内齐王画像几度卖空,现在几乎各家未嫁女子闺房中都挂有一副。说什么‘要嫁就要翰齐王,这样的爱情才像样’,全无矜持简直伤风败俗。”一人愤愤道。

“传言太子萧寒去世后,瀛皇身体越来越差,还有说病危什么的。但储君迟迟未立,现在瀛国一团混乱。榆齐王此行,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不成榆国要插手瀛国之事?”

“不是说瀛皇对榆齐王颇为赏识,大有意将凌萱公主和瀛国一齐托付?”

“我看不一定。齐王虽然品德才能有目共睹,与凌萱公主也是两情相悦,但毕竟是榆国人,瀛皇哪能真的信任?”

“况且,瀛国不是还有景王、明王等人虎视眈眈?这齐王到了瀛国没有根基,再加上又是榆国人,两王起兵都不用愁找借口,齐王这龙椅估计还没坐热就要被赶下来。”

“景王明王早有野心,据传萧寒太子病逝一事和他们不无干系。瀛皇怕是对他们恨之入骨,凌萱公主深得瀛皇喜爱,萧寒太子薨后瀛皇与皇后更是将所有心血倾注于凌萱公主之身,公主与齐王情深意浓……”

“不吃了!”清灵猛地一摔筷子,拉起朱琳,“琳姐姐,我们走。”

“呃……”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被清灵气冲冲地拖出去。

他要迎娶凌萱,迎娶凌萱……

心缩成一团,朱琳几乎站立不稳,勉强抑制涌出来的阵阵钻心之痛,耳边回荡的全是这句话。

他竟然真的要娶凌萱?!

公主与齐王情深意浓……

一直沉寂的心湖泛起波澜,她突然就笑了,笑得很放肆,笑得眼泪流出来,怎么都停不下来。

“姐姐……”齐勉抓住她的手,不知所措。

“琳姐姐,你别哭。”清灵愣了片刻猛地抱住她,虽是想劝慰但她自己的眼泪却也不自主地落下。

朱琳大笑着摇摇头,她怎么会哭,他们与她有何干系?她不会哭,也不需要哭。只是觉得很好笑而已,只是偶尔想起曾经的誓言,想起这一切感到无比可笑而已。

北风起,天渐渐冷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熠圻联姻

不再有时间概念,黑暗,漫无尽头的黑暗。

“勉儿?”她轻声唤道。

没有人应。

朱琳摸索着一步步往回走,勉儿说去找本书来给她读,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她不禁担心,慢慢向书房挪动。

隐隐的说话声传来。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听觉和触觉变得敏锐。她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伊儿的名字,不觉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藏剑山庄一战,阳伊儿锋芒毕露,虽然在军中树了威,但朝堂之上对她忌惮之心更深。纵使皇上表示是他让阳伊儿秘密制造新式武器,不过众臣又会相信几分,私下传言这贵妃娘娘意图谋朝篡位。这阳伊儿行事太鲁莽了。”陌生的男子声音叹息似地说。

“她也自视甚高。”有人冷哼一声,正是齐恕的声音。

“昨日圻国太子卫颵亲递婚书,要求迎娶她的异性姐妹蓝觞儿,这么好的一个结盟机会竟然被她生生拒绝,真不知这贵妃在想些什么,果然女人难成大事。”

齐恕冷笑一声,并不答言。

“门主,你看我们是不是要重新打算?”男子迟疑道。

“不急,慢慢玩更有意思,不是吗?”

“是,属下明白。”

“这次任务进展如何?”

“还差最后一步……”

朱琳小心退回,只觉眼中酸涩,勉强压下欲涌出的泪水。笨蛋伊儿,怎么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因为她,伊儿又怎么会那么快对上林雨风,又怎么在时机还未成熟之际显露锋芒?现在还这样护着变成废人的她,她朱琳何德何能得此姐妹倾心相待。

笨蛋伊儿。大笨蛋……温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还妖妃祸水天女?我看阳伊儿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五日后,熠国阳贵妃的异姓姐妹蓝觞儿以碧琳公主的身份,与圻国太子卫颵订立婚约。婚期定为十月初六,与榆瀛之姻为同一日。这婚期由圻国太子力排众议定下,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四国同时嫁娶这样才热闹。

…………………………………………联姻………………………………………………

她轻抚着凤冠霞帔,怔怔出神。谁能料这一身殷红喜服。竟会为卫颵穿上。想当初巴阆山谷之困后。也是卫颵陪了她一夜。他还开玩笑说太子妃还没着落,她若来竞争他会优先考虑。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一日。

兜兜转转,最后却是这么个结局,任谁也会觉得好笑。

只是如果这样能帮到伊儿。那她便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这身嫁衣为谁而穿一点都不重要了。

“啪”,房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凉风袭来,让她从沉思中回过神。

“小姐!”清脆的女声。带着微微哽咽。

朱琳一怔。

“小姐,”女子跌跌撞撞地跑来,一把抱住她。抽噎道,“小姐,我是木儿啊。”

“木儿?”朱琳顿了顿,摸索着帮她拭去眼泪,笑道,“还真是木儿。木儿见了我,怎么哭得如此伤心?莫不是不愿见我。被强行绑来的?”

“不是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木儿哭的更厉害。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帮你守好王爷。

“傻丫头。”朱琳揉揉她的秀发,声音微哑,“你怎么来的?我走了以后有没有人欺负你?”

“是太子殿下让人带我回来。木儿什么都没做好,小姐还要,木儿吗?”木儿抹了一把泪水,垂眸低声问。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不要你?说来还是我的错,这么久都没想起接你回来,好木儿千万不能怪我。”朱琳轻轻拍着木儿的背,很是愧疚。

“小姐,呜呜呜……”木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突然朱琳的手停住了,神色凝重:“木儿,你背上?”

木儿一惊,微微侧开身子:“小姐,吉时快到了,我来伺候你更衣。”

“不急。”朱琳一把按下她,一点点触摸木儿的背,“木儿,你受伤了。她们欺负你了是不是?”

“没事,都已经好了。小姐,一点小伤真的没事。”木儿嗫嚅道。

“我早应该猜到的。”朱琳神色黯然,“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你。是我连累了你。”

“没有。小姐不要这么说。”木儿想起往事,眼泪再次大颗大颗涌出,“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是我让你失望了。”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朱琳压下心中苦涩,勉强笑道,“净知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以后会吃亏的。”是的,以后会吃亏的。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这样,真的好吗?

“木儿听小姐的不哭了,没什么好哭的。”木儿站起身,吸吸鼻子,用手背拭去泪水,“小姐,我服侍你更衣。什么破王爷,我们不稀罕。现在嫁的是太子,要做的是太子妃,王妃算个鸟。”

脚步声渐起,一队宫娥迤逦而来,手执各色物品。

阳伊儿缓步走来,淡红宫装典雅庄重,柳眉轻蹙丹唇紧咬,她挥手止住宫娥,一人踏进房间。

“阿琳,”她未语先凝噎,轻轻抱住朱琳,“对不起。”

“拿错台词了吧,伊儿。”朱琳执起她的手,轻笑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

“是我不够强大,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阳伊儿轻轻闭了眼,泪珠微凉。

“笨蛋,明明是我连累你好不好。”朱琳微咽,“没有比你再笨的人了。”‘

“我着元康送你,你若不想嫁,到圻国之前可随时反悔。”阳伊儿谆谆嘱咐。

“不用,”朱琳摇摇头,“嫁给卫颵挺好的,大家都是熟人他不会难为我,就他那性子。还一定不会无聊。”

门外响起尖细的嗓音:“娘娘,公主,吉时就要到了。”

阳伊儿拭干泪水站起身,木儿将房门打开,宫娥们进入垂首站在两旁。

朱琳在门帘内换上喜服,然后再经过一番细细打理,一切妥当。

“阿琳……”阳伊儿抱了抱她,沉沉开口,硬生生将眼前的潮湿逼散。在众人面前,她现在还不能哭。

“保重!”朱琳重重地回抱。

“保重!”千言万语在此一句。

她毅然转身,脚步稳健,不再做任何停留。她,要嫁他人为妇。

阴冷了整个上午的天空,细细密密地飘起雪花,沸沸扬扬充斥天地。

她,一身暗红色华美喜服,纤腰一束,云髻高绾,皓腕凝雪,层层玉帘遮目,隐隐约约,美得优雅,美得沉静,美得让人心痛。

他轻抚上银色面具,指尖一点点变冷。她曾经也身着如此华丽喜服,与他同拜天地。那时他只是例行公事,所想的只是解开血誓,从没注意到凤冠霞帔的她,原来也可以这么美。

可惜,这美再也和他无缘。错过了开始,便也错过了结局。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北风起,三千青丝飞扬,遮掩了谁的容颜,缭乱了谁的思绪。

车队缓缓出行,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负手而立,任寒风肆虐,为了这一切,他已经放了太多太多,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车队辘辘而行,似在心头碾过。

痛吗?他不知,许是痛过太多,早已不知疼痛为何物,许是从未痛过,早已不知如何去痛。

静静地伸出左手,细看其上断开的纹理,嘴角轻扯,一抹苦涩笑意深入眼底。

这天下,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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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那你就去死吧

寒风肆虐,雪花中夹杂着细细的冰雹落下,窸窣作响。送亲车队不急不缓前行。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似乎整个大地只有车轮的辘辘声和马蹄的哒哒声,传入人耳别样的清晰。

行路,休整,行路……一圈圈的循环,犹如轮回。

渐行渐缓,“铿”地一声停住。

元康策马走近,对着车帘处轻声道:“阿琳,下来歇会吧。”

“好。”淡淡的回答,没有任何感情蕴含。又是一天,时间过得真快。

“明天就能到圻国京都。”木儿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轻声道。

朱琳顿了顿,好一会才道:“是吗?”

明天就到京都,明天,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黑夜沉沉,光亮隐匿。

北风呼啸,白雪遍地。

“元康,你去歇着吧,明早还要赶路。”房间内传来轻语。

“我不累。倒是你要早点歇息,明天……”元康看着房间内静坐的剪影,心内五味杂陈。

“放心,不会有事。”屋内的女子轻笑着安慰,“你这样让我怎么过意的去。”

元康在外面来回踱了几次,浓眉紧促,半晌道:“阿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明暗对比形成的剪影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如被风抚过的烛光,轻轻摇曳。

“来不及了。”女子的声音低沉喑哑。

元康向外望去,夜早已黑透,浓如墨汁。屋外的风越来越大,几乎是带着尖鸣掠过,刺得人的耳膜也泛着疼。

一阵一阵的尖鸣。似乎在整个房子外盘旋,如同绕树的乌鹊一匝一匝,不厌其烦。

突然,元康神色一凛,风的呼啸中隐隐有哒哒的马蹄声。侧耳倾听,却又只有尖锐的风声。

他不禁皱了皱眉。吩咐副将提醒众人警觉一些。千万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副将刚下至半空,只听得“哐当”一声,门被撞开,带着凌厉寒气的风瞬间涌来。让他不禁打了寒噤。

“谁?”副将拔剑出鞘,白亮亮的刀映着昏黄的烛光,泛着几分幽异。

没有人回答。又一股狂风吹来。木门大敞,毫无遮掩。夜一览无余。

“元将军!”副将大喝一声,握紧手中的刀。

元康凝眸看着门开处。黑红的脸膛满是坚毅。烛光摇摇欲坠,映照出门外黑压压的人马。他们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黑衣裹身,悄无声息,犹如鬼魅。

“你来了。”元康沉声道,他并没有动,依然守在她的房门外。

齐整的队伍中间迅速地分出一条道路。一匹乌黑的骏马缓步行来,那人从马上跃下。黑袍翻飞,飒飒作响。乌发高高束起,碧蓝色的眼眸在黑夜中灼灼闪光,英俊的面容掩映在阴影中,神色看不分明。

“我来了。”他嗓音低哑,压抑着太多的情绪,“我来带她走。”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你没有选择。”莫翰将手一挥,身后立即有人带出一个兵士装束的人来。从衣着上判断,分明是熠国士兵。

“元将军,”那士兵无力挣扎,嘴角挂着一丝血迹,“饭菜里,有毒,大家都……”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元康有些激动,向前迈出一步。

莫翰眸色沉沉,缓步走上楼梯。副将勉强握住手中的刀,大吼一声冲过去,对着莫翰一刀砍下。

这时一个黑影袭来,只听“铛”得一声,副将的大刀脱手飞出,接着他也一个站立不稳“骨碌碌”一路跌下。

莫翰微微颔首。杨涟退至一旁,斜眼看向朱琳的房间,嘴角扬了扬,然后飞身离开。

“元康,怎么了?”房内的女子似乎被刚才的响声惊醒,低声道。

元康看了一眼停住的莫翰,回道,“没事阿琳。夜太黑,是江铭绊了一脚。”

女子沉默片刻,“那你们小心一些。”

“嗯,放心。”

好一会,直到里面全无声响,莫翰才继续走上来,与元康相对站立。

两人都默不言语。

良久,元康实在憋不下去,不屑道:“你不是明天要娶凌萱,还来这里做什么!怎么,齐王爷后悔了?”

莫翰视线从镂花窗户处移开,苦笑一声,缓缓道:“我后悔了。”

“那你……”元康不清楚莫翰在想些什么。

“我来带她走。”

“那凌萱呢?你不会娶她吧。”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不会让你带她走。”元康逼近一步,从未有过的固执,“不会再让你伤害她。莫翰,放过她吧。”

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几分落寞:“你不会懂。”

“我们不需要像你们一样懂得尔虞我诈。阿琳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她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幸福。如果不能给,至少不要伤害她。放手吧。”元康从未觉得自己对感情也可以有这样深刻的见解,只是身边的事看多了,再不开窍的人也会有些许感慨。

莫翰轻叹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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