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是,在泉州城外的平原地区挖掘渠道,与沂水、潆水相连,途中亦可引水灌溉土地。”
沂水、潆水是泉州城外的两条河流,不过年流量较少,但河道宽阔,河床较低,水流畅通,确是排水的好渠道,众人听后,不禁点头。
陈师傅又看着手指按着的地方,继续道:“其次就是建坝蓄水,这里,河道的宽度较窄,上游河道渐宽,呈水袋状,是建坝的好位置。”
“有理!”夜月辰点头,吩咐道,“胡大人,立即调一千精兵到城外开挖渠道,剩下的士兵继续加固堤坝,防止洪水再涌入城内。另外,再派一些精通水利的人随李师傅到芒山山脚看看,如果确定能够筑坝的话就加紧派人修筑!”
一位皮肤黝黑、身材敦厚的中年男人站出来,回道:“属下即刻安排!”说完,不待旁人拿来雨伞,匆匆出去,李师傅等人紧随其后,隐于雨幕中。
治水这块儿算是有了一个明确的方案了,事情也变得有条不紊起来。剩下的问题就是瘟疫了,夜月辰皱了皱眉。
“宋师爷,云都来的粮食和药材还没有到吗?”夜月辰冷厉开口,语气是强按捺住的愤怒。
宋师爷,宋承杰,为人正义耿直,常为百姓的事奔波劳碌,深受泉州百姓爱戴,遇到这种情况也极是愤懑,“云都的高官们整日高床软枕、山珍海味,怎会体会到百姓的疾苦?这都快一个月了,半颗米半根药草都没见着!王爷,远水救不了近火,请王爷准许下官派人到邻城征集粮食、药材以解燃眉之争!”宋承杰“砰”地一声,直直跪下,想到衙门外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百姓,禁不住老泪纵横。
袖中的拳头不断地攥紧,骨节已经泛白,夜月辰将自己的令牌丢在宋承杰脚边,稳了稳声音,道:“你带上一百守城侍卫去!征集粮食、药材,若有为难者,格杀勿论!”
宋承杰激动捧起脚边的令牌,声音微颤,“下官替泉州百姓,叩谢北辰王大恩!”言毕,起身踉跄地往外走,早一点去,百姓们就能早一点脱离苦海。
看着衙门外倾泄如覆盆之水的雨势,夜月辰眼中冷光一闪,对那些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他绝不轻饶。
夜月辰带着几个随行的侍卫来到疫症病人的隔离区。此次瘟疫来势汹汹,大夫们均查不出是什么疫症,患病之人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偶有全身抽搐之态。为了方便照顾这些患了疫症的人,胡明成派人将他们安置在刺史李哲的府邸,住在东厢。回廊上整齐地排着几十个炉子,上面正煎着药,烟雾飘散在雨中,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房中不时传来的几声呻吟让这雨日更加凄惶。
“参见北辰王!”熬药的婢女及大夫看到夜月辰,纷纷下跪行礼。
“起来吧!”夜月辰有些疲惫地挥手,向跪着的一位白发老者问道:“王大夫,这些药材还能用几天?”
老者起身,看了眼炉上煎着的药,叹息道:“这些药材用不了五天了,而且”老者顿了顿,继续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药方啊,也只是暂时拖着他们的疫症,要彻底根治,恐怕还需时日研究出病因呐。”
夜月辰点头,心下也着实担心,如果不能把疫症控制下来,那死亡的人数真是不可计量了。夜月辰还想到厢房内看看病患却被老者挡住,其他侍卫、大夫、婢水皆跪下阻拦。
“疫症传染性极强,王爷千金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王爷现在就是泉州百姓的主心骨儿,要是王爷倒下了,老百姓们又去指望谁呢?”老者言辞恳切,其余人纷纷咐和,不让夜月辰进去。
“各位请放心,本王保证,一定还泉州百姓一方乐土!”夜月辰许诺,眸中满是坚定的光芒。
“泉州百姓,谢北辰王大恩!”
云都,城外,小竹林,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姑娘,我们真的要偷偷到泉州去啊?”锦瑟可怜兮兮地捏着纤舞的衣角,罗管家暴怒的样子很可怕的!
纤舞早已换上了村野山姑的打扮,布衣荆钗,脸上也抹了点香灰,此时正闭目养神,听了锦瑟的唠叨,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再吵就下车去!”
“姑娘”锦瑟不想纤舞竟如此直接,整张小脸垮下来,凄凄地看着纤舞。
绿萝在一旁憋笑不已,抹了香灰的脸似笑非笑,甚是滑稽。“锦瑟,咱们未来的王妃都发话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是可是王爷让姑娘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府,我们突然出现在泉州,会不会把王爷吓一跳啊?”锦瑟小心地措词,怕惹怒了这位心思早已飞到泉州的姑娘。
“我们不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纤舞睁开眼睛,不以为然地道。
锦瑟、绿萝讶异地张大了嘴。
“姑娘,泉州暴乱不断,我们三人行动不安全啊!我跟锦瑟武功虽不弱,却也怕护不了姑娘周全。”绿萝解释道。暴乱的是百姓,又不穷凶极恶之徒,她们也下不了狠手。
“泉州地界那么广,哪有那么凑巧让我们遇上暴乱啊?”纤舞摆摆手,不以为意,满脸兴奋之色。
两个丫环对视一眼,互相给了个无奈的眼神,耸耸肩,也靠着车厢小憩。现在还是云都地界,天子脚下,还算太平,她们还能放心休息,等到了永川等地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车夫是在云都雇的,当时一听是到泉州,车夫们都骂骂咧咧地说她们是疯子,只有这位杨大哥肯载她们。杨哥具体叫什么名字,纤舞不知道,只听得旁人都这么叫,她们便也跟着叫了。杨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看起来忠厚耿直,见纤舞三个是纤弱女子,一路上打水、吃饭,对她们照顾有加。因为担心泉州的疫情,她们晓行夜宿地赶路,更多的时候是宿在野外。这一路走来也算平静,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到了泉州城内。
“三位姑娘,我就送到这儿了!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泉州又是洪水又是瘟疫的,地方上又有暴乱,三位姑娘可得小心啊!”杨哥不放心地道,脸上满是焦虑,让他一个大男人将三个弱质女流丢在这儿,他还真做不出来,“要不,我送三位姑娘回去吧?你们看看,这一路走来,死了多少人啊!”想起那些路边的尸体及骸骨,杨哥的脸白了白。
一个素不相识的车夫能这么关心她们,三人心下都是一阵感动。“杨哥,你还是回去吧!你送我们到泉州来已经用了十余日了,嫂子在家也该担心了。你看啊,这北辰王都到泉州了,洪水的势头也已经控制下来,相信不久,泉州就能重建了,你不必为我们担心的。”纤舞开口劝道。
杨哥叹了口气,又嘱咐道:“姑娘,要是寻着了亲人就赶紧离开泉州吧!不管怎么样,这泉州都是危险之地,还是过两年再回来吧!”
“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杨哥,你回去要一路小心啊!”纤舞笑道。
杨哥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袱交给纤舞,“白姑娘,这是剩下的一些干粮,还望您不要嫌弃,收下吧!泉州水患,良田尽毁,粮食奇缺,留点吃的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吧!”怕纤舞不肯收,杨哥又补充道,“别担心我啊,我出了城,沿途还可以买嘛!”说完还憨憨地笑了两声。
“杨哥,你真是好人!”锦瑟感激地道。
杨哥憨憨地笑,“我只是个粗人,不懂什么,你们三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要万事小心哪!”
三人纷纷点头,心中感动不已,为着这个憨厚男子的关心。
与车夫杨哥告别后,纤舞带着锦瑟、绿萝二人混到了疫症病人隔离区附近。
“绿萝、锦瑟,我打算进去看一看疫症病人的状况,你们先找一处地方住下。”纤舞开口,眼睛却直盯着重兵把守的刺史府。
“不行!”锦瑟和绿萝异口同声地拒绝。
“姑娘,现在疫症这么严重,您进去要是被感染怎么办?”锦瑟提高了声音,满脸的惊怒!姑娘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绿萝一只手早已轻扣住了纤舞的手臂,就预防着她突然跑掉。
“你们忘了,我医术也是很高的,而且我从小是泡在药浴中长大的,抵抗力不是一般的好”纤舞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一边偷偷地观察两个丫头的脸色,发现她们神色有些松动后不由松了口气,真害怕她们要跟她一起去,到时不但不能查出疫症的根源还得花时间照顾她们,那就一团乱了。
“可是”锦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纤舞打断,“这里绝对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谁敢跑到疫症病人的住处啊,不要命了吗?”
“眼前不就有一个吗?”绿萝轻讽道,“姑娘要去照看疫症病人,我们俩就像废人一样,什么也干不了。”
唉,这两个固执的丫头,突然想起入城时探听到的消息,纤舞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光洁莹亮的玉牌刻着一个纂体的墨字,“现在泉州物资匮乏,粮食和药材都十分稀缺。我没有看到病人的情况,也说不出要哪些药材,你们就暂且到临近几个城最大的米铺去筹集一些粮食来。”
绿萝疑惑地看着纤舞手中的玉牌,眼神幽深莫名。
“呃临近几位城的米铺都是我师父的产业,所以他们不会有意见的,嗯?”
“好,我们可不愿当闲人!”锦瑟一把接过玉牌,而后又叮嘱道,“姑娘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如果有事的话就去找王爷,我打听过了,王爷就住在府衙呢。”
“嗯嗯嗯,好的。我们就分头行动吧!”纤舞猛点头,趁两个丫头不注意,倏地一下跑到了刺史府门口。
一对锃亮的戟交叉挡在纤舞面前,一名士兵冷冰冰地开口:“你不知道这是疫症重区吗?一边去!”
纤舞自动过滤掉那种不入耳的话,淡淡地开口:“我是大夫,是来照看这些病人的!”
两个侍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个忙转身进去汇报。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出来,亲自将纤舞迎了进去。
“绿萝,”锦瑟捅捅她的肩旁,“姑娘已经进去了,咱们也走吧!”
绿萝看了眼手中的玉牌,思考片刻才道:“走吧!”
绝色囚妃 023
纤舞到了刺史府后,凭借着熟识各种药性及各种消毒处理,被安排到王大夫身边当帮手,整日随王大夫观察病人的症状,研究治理疫症的药方。王大夫对纤舞更是赞赏有加,不想她小小年纪,竟对药理有此研究,很多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她都能清楚地指出来,这对大家研究药方有很大的帮助。
“舞儿,说说你对这疫症的想法。”做完例行的检查,王大夫转身,慈爱地看着纤舞问。
纤舞怕夜月辰知道自己偷偷跟到泉州来了,便谎报了“凌舞”的名字,因此,夜月辰只知道刺史府里多了位叫凌舞的女大夫,却从不曾将她与自己的纤儿联系起来。
“百姓所患疫症不同一般疟疾,似有中毒征兆,夏秋季节,河水中病虫较多,会不会是这洪水涌入井水中,再被人食用以致中毒?”纤舞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假设。通过这几日的观察,纤舞可以肯定这不是普通的疟疾,更像是中毒。
王大夫频频点头,看着纤舞的眼光暗含激赏,这女子确实是医学奇才,才短短数日竟能得出这样的推测,与自己一月来的观察不谋而合。“舞儿可有看出是什么毒?”王大夫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下,自己和一群老大夫都一头雾水,他也不指望这个小姑娘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判别出是什么毒。
“百疴!”纤舞从容地回答道。
王大夫怔怔在看着纤舞,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百疴,是水中毒物的唾液形成,易溶于水,中毒者四肢绵软,轻者上吐下泄,发热不止,重者四肢抽搐至终身瘫痪,且此毒传染性极强,尚未找到克制它的解药。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看出王大夫眼中的猜疑,纤舞轻笑道:“王大夫不必惊讶,家师一生喜爱研究医术和毒术,舞儿自小在师父身边,耳濡目染,对毒物也比别他人敏感一些。”
原来如此!王大夫点头,问道:“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
“呵呵,家师向往山野生活,一直隐居于孤岛之上,舞儿不便透露。”纤舞低垂眼眸,掩掉心中的慌乱。
“是老夫唐突了!”王大夫爽朗笑道,想到百疴之事又不禁面露愁容,“百疴之毒,世间尚未研制出解药,这可如何是好呀?”
纤舞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道:“家师早年曾研究过这毒,也总结了一些解法”王大夫眼睛一亮,紧紧地盯住纤舞,生怕漏掉一个字。
“不过,烦请王大夫答应我一个条件!”纤舞停顿半晌后说道。
“舞儿尽管开口!”
“”
泉州百姓在历经洪水、瘟疫后终于看见了一线曙光。宋承杰凭借夜月辰的令牌从临近几座城池调来几千石大米及数十车药材,而绿萝、锦瑟也调来数十车大米,与各城米铺派来的伙计将米分袋装来,一家一家地送去。最令人振奋的是,王大夫研制出了治愈瘟疫的药方,在大夫及一些义工日以继夜的照顾下,疫症病人皆大有好转,大部分已能下地走路了。
芒山脚下,夜月辰在陈师傅的带领下,随一干建坝工程人员去看坝址。洪水势头已弱,新建堤坝刻不容缓。
“这里地势平坦,地质坚固,以后就算遇着地震也不用担心了。”陈师傅指着两山间的一处狭长平地,欣慰地道。一个月来的紧绷神色也在此刻舒缓下来。
夜月辰看着正在搬运石头的士兵,难得的露出了微笑,泉州的事总算要告一段落了,不知那只顽皮的小猫有没有、乖乖地呆在王府等他。
陪同来看坝址的还有宋承杰、王大夫一行人。这段时间又是洪水又是瘟疫的,大家都累得够呛,今日借着看坝址的机会,夜月辰便让他们跟着出来透透气。
“王大夫,此次百疴之毒能这么解决,你可是功不可没啊!”夜月辰回头笑道。
“老夫惶恐!”王大夫低头,思量着要不要将纤舞的事情说出来。此事必定会上报朝廷,论功行赏,他不能贪人之功啊!
“王爷?”
“还有其它事?”夜月辰挑眉,研制出百疴的解药,救了这么多百姓,缘何王大夫不喜反忧,近日总心不在焉的?夜月辰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老夫有一人想让王爷见见,届时一切事情都明了了。”王大夫躬身行礼,谨慎地开口。
夜月辰并没有回答,转身看向两山间流淌着的已停止肆虐的漓水,此时的漓水如拔了牙的老虎,温顺得像只猫咪,懒洋洋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脑中突然冒出“成者王侯”来,不管你势力如何,失败意味着就是驯服及屠戮!
“不必了!”良久,在大家茫然无措之际,夜月辰淡笑着开口:“本王知道的是王大夫研制出了百疴的解药,仅此而已!”最后四个字吐字极轻,却似万吨巨石压在王大夫心上,王爷不想暴露这幕后之人!
有了这个认知,王大夫立刻恭敬地答道:“呵呵,是个极有天赋的医女,本想推荐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