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见此,一个忙上前收拾破碎的杯子与茶叶,匆忙退下,一个则是离开片刻后,为老夫人重新奉上新茶。
“老夫人,您没事吧。”张宜山问道。
“没事。只是老了,手有些打滑罢了。”老夫人答道。
“那宜山之前所说,却不知老夫人您的意思是……”张宜山再度开口问道。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毕竟你此刻已经与那薛家的四小姐定了亲。虽然这个薛家四小姐老身并不认识,却也听过关于她的传闻,倒是一个知书达理,容貌姣美的可人儿,二爷又何必再来招惹我家春歌呢?”老夫人心中多少担心着春歌的婚事,说出口的话语也稍微缓和了些。
预料之中
“老夫人,其实这意思也是父亲让我转达给您老人家,只要你们顾家不责怪我们张家之前的糊涂的行为,我与春歌的婚事还是可以恢复,至于薛家那边,自有办法解决,绝不会给顾家惹来麻烦。”张宜山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反倒是令得老夫人不知如何答复。
若是应了这门亲事,春歌回来后她又该如何说,若是不应,若往后家中之事败露,又怕因此误了春歌的未来。
就在老夫人不知所措之时,始终藏在一旁的小菊则是忙拆开了春歌当初留下的信封,却见信纸上写着短短一句话——一切由她做主,家人无权决定!
望着纸上寥寥数语的小菊显示一愣后,忙将信纸收了起来,出了偏厅后,走到老夫人的跟前,附耳轻声说道:“老夫人,小姐临走时交代,若是家中有何事牵涉到小姐的,一切推脱到小姐身上,由小姐亲自解决,家人无权决定。”
“春歌真如此交代了?”老夫人似有不放心的压低声音问道。
“若是不信,老夫人大可等小姐归来之时,或是派人去问一问便知。”小菊点了点头道,似担心老夫人不相信,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这是小姐临走时留下的信中的交待之事,说是昨日的风波一出,家中定然会有诸多事情发生,留下三封信给老夫人您应急,不过,小姐也曾经交代,若是事情未曾发生,就毋须理会,三日后再与小少爷一同去茶园与她会合。”
老夫人听得小菊如此一说,再联想到春歌近日来的行事作风,方才彻底相信了她的说辞。
“既然春歌如此交代你,你就按着她的意思办事,先去一旁的偏厅候着,有需要之时,我自会唤你。”
“是,老夫人。”小菊说着朝老夫人与张宜山微微行李后,又回了一旁的偏厅。
“老夫人,不知道宜山之前所说……”
“二爷,这事老身恐怕无法答复你。”老夫人不等张宜山将话说完,便已打断他话语。
张家算盘,初落空
张宜山也没料到原本还犹豫不决的老夫人,居然在一个小丫鬟来过之后,态度变了那么多,难道是那丫鬟说了些什么让老夫人改了主意?
张宜山不由将目光望向小菊离去的偏厅,不禁开口问道:“老夫人此话何解?”
“当初你们张家退婚之事,老身事后细细琢磨一番之后,也想通了。其实你们之所会那么做,也怪不得你们。毕竟,我们顾家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即便是祖上出过大将军,现如今也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地步,唯一剩余的一些家产也因为意外没了,如此一来,更是配不上你们张家这种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所以,那事过后,我就想开了。只要春歌自己愿意,即便她一生不嫁,我顾家便照顾她一生,也绝不勉强她一丝一毫。因此,这婚事的事情,还是要问过春歌的意思。至于,春歌会有何种答复,以她那日表现的刚烈的性子,老身即便不说,二爷也应该能够猜到吧。”
张宜山见老夫人如此,心知与春歌的婚约想要恢复已然无望,心中侥幸之余却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感。
张宜山眉头微微一皱,甩开心头忽现的异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春歌有老夫人这样一位疼爱她的祖母真是她的好福分。宜山相信,春歌未来一定能够觅得一位对她情有独钟的好郎君。”
“承二爷吉言。”老夫人见张宜山不曾纠缠着此事,不禁松了口气,两个人也因为这个话题的结束,又再度陷入片刻的沉默。
沉默之中,老夫人不时的拨动吹着盖碗中的茶叶,心里头却琢磨着今天这张宜山的到访目的。
若说他是为了与春歌恢复婚约的事情而来,那么之前她已经给了他答复,按理说,此时他也应该主动告辞了,这会却依旧坐在厅中,难道还有另外的目的?
张宜山不开口,老夫人也只能陪着他耗下去。
不知不觉中,厅中的一老一少就那么干坐了一刻时辰。
老夫人,外有江湖人求见
“老夫人!”坐了那么久的张宜山,最终还是开了口。
“二爷有话直说!”老夫人放下茶杯道。
“宜山有位妹妹唤作伊舞,今年方才十四,眼看着就要到那及笄的岁数,父亲便开始琢磨着为她寻一户人家。”张宜山说至此顿了顿话音,没有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老夫人。
“都十四了呀,是该找户好人家了。想来张老爷已经为她准备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只可惜我们顾家已经大不如前,不敢有高攀的意思,更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老太婆是不愿插手了。待到伊舞小姐出嫁之时,老身定然命人备上一份厚礼相赠。”有了春歌的前车之鉴,老夫人已经知道如何处理这档子事,与其等对方将目的道出,不如在他未说出之前彻底断了对方的念头。
老夫人这一招故作糊涂耍的一手太极,直接让张宜山无法将话接下去说。
正当气氛再度陷入沉默之际,却见看院的张叔匆匆忙忙跑进了厅堂之中!
“老,老夫人,外头来了一群身着黑衣,看起来不好惹的江湖人说要求见老夫人,说是奉了小姐的委托,送来一笔与小姐交易后剩余的货款,说要当面交给老夫人您。”张叔神色慌张中将话说完,俨然是没见过如此阵仗,被吓到了。
“江湖中人?货款?”老夫人面露疑惑之色,不禁开口问道:“老张,你可问清,他们没弄错人?”
“对方说的便是尹临城十里坡顾家,老奴不会弄错。而且……”张叔说至此话音一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张宜山,颇有几分顾忌,方才没有将话说完。
“老夫人,宜山今日已经将礼物送到,那么就先告辞了。”张宜山怎会看不出张叔眼中的含义,自然是主动起身告辞,免得给老夫人留下坏印象。
“徐妈妈,送送二爷。”老夫人也不多说,直接吩咐徐妈妈送客。待到张宜山出了顾家宅门之时,方才明白何以之前负责通报的张叔会有如此慌张的神情。
这是生意款子?
只见那群黑衣江湖人皆是面无表情,一身肃杀之气,就连他隔着老远的距离都感觉到一阵寒气逼人,更别提已经年迈负责看门的顾家老仆。
张宜山虽然不认得那领头的男子是谁,但是他们衣饰上的金色蛇形却也让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并非一般的江湖人物,而是与毒物打交道的五毒门。
以往顾华恩在世之时,虽然也曾经结交过江湖人士,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这会突现五毒门的到来,听之前的通报时的话语,似乎是与顾家达成了某个交易,人家是来送银子的。
只是,顾家不是只剩下城中三间杂货铺以及一片没啥用途的茶园吗?这会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与五毒门这种江湖大派做买卖。
张宜山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觉得以往是小看了顾家的能耐,以至于到最后,干脆不再逗留,直接上了停留在外的马车,催着车夫尽快赶回张家,将今日所见尽快禀报他的父亲。
随着张宜山匆忙离去后,张叔也已经将门口候着的五毒门来人请入了院子,直接领入已经收拾妥当的客厅。
“在下五毒门尹临城分坛副堂主蒋衡,见过老夫人。”走在前头的蒋衡方才踏入客厅便已拱手朝着主位上的老夫人拱了拱手道。
“蒋副堂主客气了,请坐。”老夫人起身回礼后请众人落座,“看茶!”
“老夫人毋须客气,我等只是奉命来此送还昨日与顾小姐交易的余款,留下银票后,便要离去。”蒋衡如同他所言那边,说完此话后,便已取出怀中的一叠每张皆是一千两的银票子共计二十张递交给了老夫人。
接过银票时的老夫人原本还未将这所谓的银子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春歌去一趟茶园后,小打小闹的一点茶叶生意,可是当她看清楚手中银票的面额之时,那双干瘪苍老的手都不禁有些颤抖了起来。
“这,这,这真的是春歌与你们做的生意款子?”老夫人盯着银票子,脸上是难以置信之色,出口的话语也因为难以置信而显得有些结巴。
老夫人的心思①
“正是!”蒋衡点头答道。
“这,这春歌到底与你们做了什么生意,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我,她,这……”老夫人望了望手中的银票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放心,这银子绝对不是不明来历银子,至于我们五毒门与顾小姐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我们暂时不方便透露,不过老夫人大可放心,我们只是货品买卖而已,绝不是不法勾当。”蒋衡也是一个副堂主,见过人物何其多,怎会看不出老夫人的顾忌,忙开口稍作解释一番。
“这些银子真的是我顾家的?”老夫人俨然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前些日子,还要为家里的生计变卖首饰,如今不但当初贱卖的首饰,被人家无条件送回来,这会更有一群江湖人送来万两银票,这样的生意即便是顾华恩在世之时也甚少做过,又怎能令老夫人彻底安心呢?
“货真价实!”蒋衡说着看了看天色,也不管老夫人还有何疑惑,随即拱了拱手道:“老夫人,我等还有要事去办,告辞了。”
“哦,好,各位慢走!”老夫人点了点头,起身亲自将人送出厅外,目送着蒋衡等人出了视线后,方才回了厅中,将那二万两的银票拿在手中,心中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喊道:“徐妈妈。”
“奴婢在!”
“你说这银子该如何处置?”
徐妈妈听得老夫人如此一说,不由沉默片刻后,问道:“老夫人,您确定想听听奴婢心里头的意思?”
“废话,不然我问你作甚?”老夫人睁开眼眸,瞪了徐妈妈一眼,责怪她的多此一问。
“奴婢认为,既然这笔款子乃是小姐做下的生意,这笔钱当属小姐所有,咱们动不得这钱一分一毫。”徐妈妈缓缓说道,引得老夫人一阵沉思。
“你是说,这钱留着给春歌当私房钱?”老夫人如此说道。
“正是!不过,这是奴婢站在为小姐考虑的立场上的说辞。”
老夫人的心思②
“那站在顾家的立场上,你又有何看法。”
“若是站在顾家的立场上,奴婢还是觉得这笔钱应该留待小姐归来之后,再做决定。夫人您想,既然小姐去一趟茶园就能够给顾家做下一笔大买卖,就足以说明小姐的本事定然不简单。先不说,小姐今后有何打算,是否能够为顾家带来巨大的转机,就单凭昨日发生的事情,老夫人您认为若是凭您老,可有能耐让已经受尽欺凌的顾家如此快,便有扬眉吐气的机会吗?”
“不能!”老夫人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老夫人难道不认为,在小少爷未曾长大成人之前,小姐是个接掌顾家事物最佳的人选吗?”徐妈妈再度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让春歌当着顾家的当家人?”老夫人不由惊呼出声,俨然对徐妈妈的说辞颇感意外。
“难道老夫人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别忘了,老夫人您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如小姐,更何况,咱们都老了,能够撑得多久还不知道,何不让年轻人早日接手,您在一旁看顾着,适当的提点一番,也好过这两腿一伸之时,将她们弄得一个措手不及好,对吗?”徐妈妈见老夫人已经被她说动,在认真考虑她所说的话,也不再多言,安静的站在一旁。
“此事,我自会考虑。若是春歌真有这份能耐,即便让她当家亦是无妨,反正,她那几个姨娘是指望不上了。唉,届时恐怕就要苦了这个孩子了。”老夫人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随即由徐妈妈搀扶着离开客厅。
……
“林安,九娘,你们都将谷中每种花都才好了吗?”春歌手捧着几簇姹紫嫣红的花朵问向与她一般无异的二人。
“小姐放心,这谷中的花都采齐了,不会有落下的。”九娘答道。
“那好,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林安与九娘齐声答道,随即与春歌一同刚离开了此处山谷,回了段家茶园的竹楼。
当三人方才从后头踏入院子之时,却见冯大夫正落座在石桌前,俨然是等候多时。
又见冯大夫
“冯爷爷,您老来得可真赶巧,我还正准备让林安去您那一趟,请教您一点事呢。”春歌心中一喜,没想到正打算让林安拿些花请教冯大夫,却没想到,正主儿反倒是亲自送上门来,忙笑着走了过去。
“你这丫头,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你。既然你都说要请教我一点事情,那就现在说了尽快解决,待会我还要你与那个丫头帮个忙。”
“是吗?若是能够帮到您老的忙,倒是我们的荣幸。”
“你这小嘴,还真是甜。”冯大夫咧嘴一笑,眼中已是宠溺之色,俨然已经将春歌当作了自家孙女般看待,接着开了口道:“丫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快点说吧。老头子我的时间可不多呀。”
“是,冯爷爷。”春歌说着示意九娘与林安将手中的花全数堆在了冯大夫落座的石桌前,指着那些花问道:“冯爷爷,您是大夫,又懂得医毒,想来也可以辨得出这里的花中,那些有毒,哪些没毒,又有哪些可以食用的吧。”
冯大夫听着春歌如此一说,不禁微微一愣,指了指眼前姹紫嫣红的鲜花,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准备采了一些野花之类的来做你那所谓的花茶,这会想让我给你辨别一下哪些花可以食用,哪些不可以使用吧。”
“冯爷爷就是聪明,一点即透。”
“透个头。我是个大夫,不是种花的。即便给你辨认出有毒与无毒的花又如何,天知道哪些花能够食用,哪些本来没毒的花,吃多了会不会弄得人上吐下泻的。”冯大夫一脸被春歌打败的样子,“罢了,与其让你在这里瞎折腾,还不如让我给你介绍一个懂花的老朋友,那个家伙最爱就是折腾花草之余,摘来吃吃,有他在,你这花的问题应该解决了。我看你这茶园内定然也没什么功夫深的制茶师傅,正巧我也认识一个虽然不是专门做这行,实力却也不比那些正牌大师傅差的朋友,最重要是这个家伙只要有稀奇的制茶点子,让他制作,即便是分文不给亦是无妨。”
何须如此麻烦
“冯爷爷,你说得可是真的?真能给我请来两位这方面的高手?”春歌眼光一闪,带着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我骗你这个小丫头作甚么?”冯大夫没好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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