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半的饭，突然想起苏诺。
——“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
莫小言放下碗筷，胡乱擦了擦嘴，“顾生，我出去下。”说完，便跑了出去。
匆忙跑到教室门口，莫小言稳了稳气息，推门而入。
苏诺趴在桌上，耸着脑袋，一抬头看到莫小言，眼睛里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看她走过来，他咧开嘴，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莫小言，你终于来了。”昏暗的教室，她却只看到他灿若星辰的双眸，心里的冰封徐徐融化开来。
莫小言嗯了一声，责怪地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要在这儿呆一晚上？”
苏诺嘿嘿一笑，仰起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看着他这个样子，莫小言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又觉得他傻得气得慌，最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苏诺却愣住了，伸长了胖胖的小手摸摸莫小言的额头，奇怪地问道，“你丫发烧啦？”
莫小言轻轻把他手推开，看了他一眼，“走吧，再晚你家里人会担心了。”
走在路上，莫小言问道，“苏诺，你们家住哪儿？远不？远的话就打车回去。”
苏诺摇摇头，“不远，左转一会儿就到了。”说完，又想想，觉得不对头，小大人似地仰着脑袋，“莫小言，你管我家在哪干嘛呀。你是女生，这么晚了，当然是先送你回家啊！”
莫小言摇摇头，“我家很近，先送你回去！”
苏诺还想说什么，迎面突然两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
苏诺扫了几眼这两个人，觉得他俩看上去痞痞的，一看就是社会不良青年，于是悄悄把手伸过去，握住莫小言的手腕。
果然，这俩人一走过来，就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莫小言和苏诺，再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向他们慢慢地靠了过来。
苏诺一看苗头不对，准备拉起莫小言就跑。那二人却快一步堵住他俩的去路，阴笑着看着他俩。
莫小言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苏诺则立马笑嘻嘻地问道，“两位哥子，有啥事儿啊？”
站在莫小言这边这个人嘿嘿一笑，“你小子，反应倒还挺快的。行，哥哥今天就不为难你们，就是借点儿钱花花。”说着，手朝苏诺一摊。
苏诺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眼莫小言，爽快地说道，“行！”
说完，便伸手进书包里掏，混混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都愣了一下。很快，苏诺从书包里掏出厚厚一叠毛老头，伸到那两个混混面前，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够了吧？”
那两个混混当场就呆住了。丫的，这一叠至少也有五位数了吧！其实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莫小言也愣了神。好不容易清醒过来，那俩人突然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颤抖着手来接苏诺手中的钱，另一人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苏诺，手慢慢的摸向裤兜。
莫小言一看，暗道一声不好，这俩人明显是见苏诺一个小孩身上都有这么多钱，便壮着胆子对苏诺起了歹意。眼看那人就要拿到钱了，莫小言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把扯过苏诺手中的钱，狠狠地向天上撒去，接着，拳头暗自蓄力，朝那俩人下巴打去。这二人一点都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会突然袭击他们，所以毫无防备，于是完完全全吃了莫小言一拳。好在她本来也只打算教训他们一下，又不想被苏诺看出点儿什么，所以只用了三分力。可就算是这样，这俩人还是吃痛地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她瞄准时机，反拉过苏诺的手，“笨蛋，快跑！”
混混怒骂一声，“操你娘的！”便想追过来。可又看了看漫天飞舞的毛老头，还是抢着去捡地上的大钞。等莫小言他们跑远了，都还听得见他们争吵的声音。
“操！这张是我的！”
“你他妈捡那么多，还来跟老子抢！”
“谁先捡就是谁的，我他妈管你的！”
“妈的，你今天不想活了是吧？”
……
渐渐地，听不到他们声音了，莫小言带着苏诺再跑了一阵，才停下来，喘着气瞪了他一眼，“你是猪啊，笨到拿那么多钱给人家？人啊，贪心着呢！你给他多了，他想更多，知道你有钱，那点儿钱就满足不了他们。懂吗？”
苏诺嘟起嘴巴，看着莫小言，“我这不是为了你嘛！要是我一个人，早就打到他们满地找牙了。”说完，握得紧紧的小拳头还似模似样地挥了几下。
莫小言气极，“得了吧你！”
车子的鸣笛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两束强光射了过来，莫小言和苏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遮住眼睛。车灯渐弱，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从车上急急忙忙地走下来，看到苏诺，眼儿立刻放光，欣喜地跑过来，夸张地抱着苏诺，痛哭流涕状，“诺儿，你跑到哪儿去了？妈妈都担心死了！”
莫小言一看这阵势，立刻傻眼。苏诺偷偷转过头来极其哀怨地看了眼莫小言，默默地叹了口气。
苏诺妈妈顺着苏诺的目光慢慢地朝莫小言方向看了过来，看到莫小言时，眼睛猛地一亮，眼泪顺势一收，眨眼间就到了莫小言跟前，拉起她的手，欢喜地说道，“你就是传说中的莫小言吧？”说完，还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莫小言更加傻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幅乖巧的样子，向苏诺妈妈问好，“是的，阿姨，我叫莫小言。”
苏诺妈妈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后，更加欢喜，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阵，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真乖！长得也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咱家苏诺可真有眼光！”说完，转过头朝苏诺眨眨眼。
一旁的苏诺一脸尴尬，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
莫小言也更是哭笑不得，看样子，苏诺他妈……可真是个活宝。
“阿姨，太晚了，我先回家了，以后我再去拜访您。”莫小言看了看时间，还要去场子，于是向苏诺妈妈告辞。
哪知苏诺妈妈一把拉住她，像个小孩儿似的嚷嚷道，“不行不行，今晚就去阿姨家，陪阿姨聊聊天。”
“我……”
“去我们家嘛！”苏诺妈妈嘟起嘴巴。
“家里……”
“去嘛去嘛！”祈求地看着她。
“以后……”
“就一晚嘛！”摇晃她的胳膊。
莫小言叹了一口气，垂头，“好吧。”
苏诺妈妈立刻精神抖擞，眉开眼笑，拉着莫小言走上车，“李叔，开车咯！啊……诺儿还没上来啊……哦……”
第10章 同床共枕
房子很大！
这是莫小言来到苏诺家脑子里蹦出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装修很漂亮！
因为莫小言本身不太注重这些，加之她毕竟还小，所以之得出了这两个结论，也没有怎么多想。
“李婶，给孩子们弄些吃的过来。小言，想吃什么？阿姨叫李婶做去！”苏诺妈妈转过身问莫小言。
她笑笑，“随便，什么都好。”
苏诺妈妈狠狠地感叹道，“真乖！我最喜欢不挑食的孩子了。”
莫小言无奈垂头——又来了！
苏诺见势忙把话题岔开，“妈妈，我带莫小言去房间把东西放下。”说着，拉起莫小言往二楼走去，留他妈妈一人在那儿挤眉弄眼。
莫小言纳闷儿，她是嫌她儿子不够早熟还是咋地？儿子才多大呀，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进了卧室，莫小言把书包一扔，往床上一倒，闷闷地说，“我终于了解你为什么那么能来事儿了。”没等苏诺接话，她继续悠悠道，“因为你有个比你还能来事儿的老妈！”
苏诺一听这话，眼儿瞪老圆，“莫小言，你给我说清楚，说谁能来事儿呢？”
“没什么，”她摇摇头，笑道，“你妈也挺好玩儿的！”
苏诺垂头丧气，“我可是被她毒害的一代啊！天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莫小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可别笑！我有预感，今天，她会变本加厉的折磨我们！”
俩人充满无限同情地对望了一眼。
其实莫小言是有吃夜宵的习惯的。平时基本上晚上都会和阿进阿彪他们一起在场子，很晚才会回去，所以养成了每晚吃宵夜的习惯。不过，吃宵夜时，一时有人在旁边叽叽喳喳，却是一种折磨，比如现在。
好不容易，吃完夜宵，莫小言躺在浴池里，觉得耳根清净这是一种绝妙的享受。
美美地吸了口气，便拿起旁边的手机，拨通阿进的电话，说了声今晚不过去了。挂了电话，摸着手机屏幕，想给顾生打个电话，却迟迟没有下手。顾生，应该也不需要她的电话吧。莫小言幽幽想到。以前，就算再晚，她也是每晚必回，还没有不回家的情况。今晚，这些年来第一次晚上不回家，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给他，说不定他在担心呢？
正想着，手指却下意识地拨通了顾生的电话。莫小言忙想挂掉，那边却意外迅速的接了，顾生低柔的声音轻轻响起，“小言。”
“嗯，是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今晚住同学家，不回来了……嗯，好的……拜拜。”
挂了电话，莫小言在心里长长地嘘了口气，却又觉得有点淡淡的失落沉在心间。
洗完澡，回到苏诺妈妈安排的房间里，莫小言全身放松，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里，突然觉得身旁有东西在动，莫小言本身警惕性较高，便一下子坐了起来。
旁边的人却反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啊！”
莫小言听到这人声音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了是苏诺，也就没有再防备，翻过身去准备闭眼睡去。
旁边的苏诺却一下子缩到她被子里，小手伸过来戳戳她背，小声道，“莫小言，我睡不着。”
“数羊。”莫小言眼也不睁，想也不想就丢给他两个字。
苏诺又把身子往她这边挪挪，讨好地噌噌她的背，呵呵笑道，“你就陪我说说话嘛，不然我真睡不着啊！”
莫小言不理他，继续睡觉。
他还不死心地继续噌她。
莫小言终于睁开眼睛，转过身来，脸朝向他，淡淡地说道，“聊什么？”
苏诺见她转过来，满心欢喜，却一时忘了想要说些什么，只得挠挠脑袋，嘿嘿地笑两声，“让我想想！”
莫小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哦，想起来了！”苏诺一拍脑门，“莫小言，你下次赢过许祁好不好？每次你都和他并列第一，这学期期末考试考过他，好不好？”
莫小言无语。
听苏诺这话的意思，好像自己只要想，就一定能超过许祁一样。可是，该怎么跟他说，其实不是想考过他，就能考过的。
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考试加起来也不下几十回了，可是无论是大考小考，她的分数总会和许祁的分数一模一样，半分不差。莫小言其实知道，许祁应该是比她还要聪明的人吧，这样的分数，不是巧合，也没有这样的巧合，而是许祁的刻意为之。莫小言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可是，他却确实办到了。而这些，别人也不可能看得出来，那么，许祁如此大费周章所做的事，也只有一个原因——他是故意的，故意和莫小言较劲，又故意让她轻松地知道。
于是，听到苏诺的话，莫小言轻轻地说了句，“他比我优秀。”看到苏诺鼓起腮帮子，想极力阐述自己的观点，她只得转移话题道，“苏诺，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苏诺果然没继续深究刚才的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他比我拽，所以讨厌。”
“这么简单？”
“嗯。”苏诺含糊答了一声，又似乎不想在说这个问题了，于是闭着眼睛，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吃了早点，便同苏诺一起背起书包，往学校走去。
本来苏诺妈妈说让车送他们的，但这两人都想走路去上学，也就算了。
“莫小言，说实话，你昨晚怕不怕？”
昨晚？莫小言想了半天才想起他应该说的是遇到那两个混混的事吧。于是摇摇头，“不怕。”
苏诺突然欢喜地问道，“为什么？”
看了眼古怪的苏诺，她闷闷地问，“难道你想让我说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苏诺的脸尴尬地红了红，“咳咳，那啥，学校怎么还不到啊？”
今天又有李小老太的课，莫小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耳朵又要受罪了。
果然，整个一节课都对她和苏诺俩没一个好脸色，下课后更是怒气冲冲地把他俩叫到办公室。
“啪”一声，李小老太把教材重重地扔在办公桌上，眼睛瞪得老圆，“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莫小言正想把昨天说给苏诺的那番话说给李小老太听，就听到苏诺急急地说道，“老师，昨天莫小言的哥哥病了，所以才会逃课的！”
李小老太打量了苏诺一番，没马上表态。
苏诺更急了，“李老师，我向您保证，这绝对是真的，您可别不信啊，莫小言是从来不说谎的。她怎么可能说谎嘛？确实是他哥哥病了！”
莫小言看了苏诺一眼，长长的眼睫毛突然颤了一颤。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李小老太本来就不太相信一向乖巧的莫小言会作出这么大胆的事情，现在见苏诺说得情真意切，也信了八成，又看莫小言低着小脑袋，十分可怜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先前那样误会她，有些内疚。便咳了两声，放轻了语气说道，“好了，老师相信你们。不过下次遇到什么事，要先告诉老师一声。”
见莫小言还是低头不语，李小老太更是觉得自己伤了这孩子的心，于是更加歉疚，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一会儿才努力做出一副自认为最慈爱样子说道，“好了，好了，下次注意就行了……那个，去上课吧！”
一整天，莫小言第一次老师讲的课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苏诺时而嬉皮，时而着急的表情。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但隐隐约约却又一点不安的情绪。
苏诺，你知道我的本来面目吗？
苏诺，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第11章 倔强少年
下午回家和顾生吃了晚饭，又急急忙忙地换下校服，到“激情”去找阿进。
走在路上，莫小言突然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从旁边的巷子口传过来。
莫小言摇了摇头，这两年市内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正准备自己默默地走过，不去理会别人的恩怨，眼角一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个痞痞的社会青年正包围着一个少年，不时地打他两拳，踢他几脚。
看到莫小言站在在巷子口，没有走开，那几人打量了她几眼，哼笑一声，便不再理她，回过头去继续狠狠地揍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少年。少年躬下身子，捂住肚子，看了眼莫小言，又垂下头去，仿佛不认识她。
她顿了顿，最后还是不声不响地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又慢悠悠地从巷口信步走来，像是在散步一般。
那些人还在狠狠地打那个少年，他一度被打得趴在地上，却又在那些人的惊异中站起来，如此反复，遍体鳞伤。
莫小言找了个墙角，蹲下来，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趴下，再死撑着站起来。
像是感觉到莫小言的注视，他抬起头来，也静静地盯着莫小言，一阵清风出来，他的发丝伴随着汗珠一起颤动，只留下那双清冷的眸子，依旧倔强。刚毅却稚气未脱的线条，勾勒出少年深深的轮廓。他紧闭的薄唇和单薄瘦长的身躯在这几个凶神恶煞青年的包围下，更是显得格外孤寂。
那几人终于觉得有些怪异。一人停下来，对着莫小言骂道，“小杂种，你看什么？”
她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后用清脆的童声答道，“在看笨蛋。”
那人怒道，“TMD，你说什么？找死是不是？”
莫小言一脸天真地望着他，“你们不是笨蛋，那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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