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纷纷道:“和唐门有关系吗?”
“唐老太太肚兜的典故,你应该知道吧?”
杜纷纷道:“呃,知道一点。”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太一天到晚拿着自己的肚兜说事,实在让人感到非常非常地囧。
“唐老太太当年可是一个美人啊。”端木良好在感叹中,很好地插入了‘我生君已老’的感慨。“大约三十多年前,唐门四处下毒,结仇无数,终于引得江湖同道同仇敌忾,气势汹汹地掀起伐唐的怒潮。唐老太太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只好以肚兜为诺,向当初刚刚以弱冠之龄继承峨眉的青云上人,深受武林尊敬的智空禅师,和向来公正严明的铁笔翁求助。并言明,以后只要有人持着他们的信物来唐门,无论何事,唐门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违背,她便将自己的肚兜传送天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道:“嘿嘿,如果我是他们三个其中一个,提出的要求一定是让她把肚兜传送天下。哈哈,这下她无论毁不毁诺,都要卖肚兜了。”
……
杜纷纷对他的无耻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咳咳。”端木良秀显然也发现自己把猥琐分享错了人,立刻正色道,“青云上人等人联手,果然解决了唐门危机。此后没几年,严家家主严重生便出现了。他就好比沙漠中的绿洲,战争中的英雄,只要唐门所下,非致命的毒,他都可以解。这无疑为那些与唐门为敌的门派带来了希望。而且严重生为人乐善好施,从来不计较贫富,只救人命,不计身份,深受江湖人的称赞和爱戴,从此,严家便繁盛起来。”
杜纷纷道:“这件事很有趣吗?我怎么觉得很感人?”
端木良秀道:“我就要讲到有趣的地方了,如果你不打断我的话。”
杜纷纷捂住自己的嘴巴。
端木良秀继续道:“严重生曾说自己出身大内,曾当过御医,但是我翻查过资料,发现大内的确有一名叫做严重生的御医,但他早就在一场疾病中身亡,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瑞州府。”
杜纷纷道:“所以?”
“我还查到,在严重生出现江湖的时候,唐老太太的小舅子唐虎失踪了。”
……
杜纷纷惊愕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严家的背后是唐门?”
端木良秀道:“唐门杀人,严家救人。只有这样,江湖中人也不会一味地惧怕唐门,惧怕到联合在一起除掉他们的地步。这是一个极高明的做法。”
杜纷纷皱着眉头,“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家,那为什么唐开心还要死在严家?为什么唐门还要陷害严家?”
“你真的认为唐门是在针对严家吗?”端木良秀道,“若是唐门针对严家,那么为什么他们迟迟不动手?何况严家几十年来救人无数,你真的以为那些被救过的人中没有一个会站出来吗?”
杜纷纷茫然。
“若非严家事先向他们打过招呼,他们最起码也会暗中来看看。”端木良秀耸肩道,“但是根据探子回报,一个都没有。”
“所以,唐门针对的不是严家。”杜纷纷艰难地消化着这个答案。
端木良秀摇头,“不是。而且我知道,一个月前邀请布日固德来中土的,就是唐门。”
“那么他们针对的是……”她看向叶晨。
叶晨依然看着窗外。
杜纷纷低喃:“为什么?”
端木良秀没有回答。其实他不用回答,杜纷纷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
唐老太太是唐恢弘和唐开心的母亲。
唐葫芦是唐恢弘的儿子。
唐菁菁是唐开心的女儿。
而如今的唐门就把持在这三个人手里。
从唐恢弘和唐开心死的那天起,这笔账就只能算,不能赊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她看着端木良秀,却是在问叶晨。
叶晨终于转过头,清俊的脸上是一派宁静,“去一个地方。”
杜纷纷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欣喜。他终于还是说话了。“去哪里?”
“找人。”
在叶晨和杜纷纷丢下抗议的端木良秀,启程上路的时候,江湖上又开始沸沸扬扬。
那个打伤剑神的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却和众人猜测的答案相去甚远。
鞑靼武痴布日固德,一个似有耳闻,却从未重视的名字。毕竟无论他在鞑靼如何耀武扬威,都是异邦的事,与中土半点不相干。而如今,这个不相干却主动找上门来,变成不得不相干。
因为布日固德向中土下了战帖——邀战中土第一高手。
中土第一高手是谁如果在数天之前,恐怕无人会迟疑答案,而如今他们却茫然了。如果第一高手是叶晨的话,那输掉的那个又是谁呢?如果输掉的也是叶晨的话,那中土还有谁配出战呢?
万里云翳一朝散
杜纷纷担忧地看着叶晨。
马车颠簸了半个多月,却是一天也没有歇息,日出而行,夜半而息。她还好,倒是叶晨,虽然只是坐在马车里,但脸色却日渐苍白。她知道他虽然声色不露,却是旧伤未愈。
看天色,日落又至。
她突地一勒马缰,将车停到林子里。“我赶得累了。”
叶晨轻轻睁开眼,“嗯。”
杜纷纷钻进车厢,发现他额头细汗密布,大惊失色道:“你是不是哪里疼?胸口?还是伤口?”
叶晨叹息,“我是热。”
“啊?难道那个人掌上有毒?”
……
叶晨道:“是车厢一直在蒸我。”
杜纷纷这才想起,好像之前自己怕他受凉,所以一直将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呃,那你渴不渴,我帮你去打水喝?”
“嗯。”
杜纷纷起身,步至车辕时,突然转身道:“你,没事吧?”
叶晨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她跳下车,心中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惶恐。
明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笑,为什么她有种自己正在离他越来越远的错觉呢?
夕阳的余晖从枝叶的缝隙中透下来,一束束地洒落在地上,行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点。
杜纷纷看着自己的脚从上面一个一个地踩过去。
或许,是她一直留在原地。所以当有一天,叶晨退让的时候,两人之间就出现了空隙。就如这些被夕阳插入的枝叶。
取水回来,叶晨正闭目养神。
这是自受伤以后他做的最多的事。杜纷纷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但想来,应该不是睡觉。
“喏,水。”杜纷纷将水囊递过去。
叶晨的手如电般抓住她的手腕。
杜纷纷只觉腕上一痛,水囊落下,却被叶晨另一只手抄走。
她看着他缓缓松开手,惊骇莫名。
刚刚的刹那,她分明看到叶晨的眼中是脱离尘世的超然。
不是以前的睥睨天下,傲视天下。而是漠视天下,无情天下。
叶晨徐徐喝了口水,泰然自若道:“上路吧。”
……
杜纷纷没有再坚持要休息,因为她发现,或许尽早赶路才是对的。
天山那白茫茫的峰顶让杜纷纷望而生畏,幸好他们要去的只是郁郁葱葱的山脚。
诺大草地上,一只帐篷孤零零地竖着,说遗世独立也可,说为世所弃也可。
杜纷纷马车未停,帐篷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黑衣黑靴。
她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都是错的。
这座帐篷是一个象【炫|书|网】征,这片草地之王的象【炫|书|网】征。
有他在的地方,又有谁能染指半分?
马车停下。杜纷纷和叶晨下车。
那人走过来,“你被鞑靼的布日固德打伤了?”
叶晨沉默。
“你被唐门两个小娃不入流的阴谋设计?”
叶晨继续沉默。
那人下定论,“你心不在焉。”
叶晨叹息似的轻唤道:“师父。”
两师徒有事商量,杜纷纷被赶去牧羊。
她从草地上走了一圈回来,发现两人还没开始谈。
“我没找到羊。”
陆冲航道:“天山那么大,总是找的到的。”
……
那就算找到也绝对不是他家的。
杜纷纷怏怏地退出去,偷听的计划落空。
陆冲航听着杜纷纷远去的脚步,微笑道:“她很关心你。”
叶晨终于露出一月多来第一个得意的笑容,“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陆冲航道:“成亲了?”
“这不重要。反正我认定了。”
陆冲航道:“这就是你的决定?”
叶晨不否认。
“‘孤绝峰上群山小,天下从来无双骄’。那句豪情天下,视天下若无物的剑神何时变成一个只知儿女情长的小丈夫了呢?”
叶晨懒洋洋道:“这里,恐怕有些误会。”
“哦?”
“我当时说的是‘孤绝峰上群山小,天下从来无双娇’,此‘娇’非彼‘骄’。这不过是我写给纷纷的情诗罢了。”
……
陆冲航道:“既然是情诗,你何必让人带给我?”
叶晨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找到媳妇,总要通知师父啊。”
……
陆冲航道:“我以前教你的时候,可不知道你是个无赖。”
叶晨道:“如果你知道了,你还会收我为徒吗?”
“不会。”
“所以你不知道。”
尽管住在天山,但陆冲航的许多日常习惯却没改。比如在帐篷里点一个香炉。
“我姐很喜欢这种香。”
“你和青云一战,想必受益匪浅。”
两人同时开口,各自听清对方说的话后,又同时沉默。
半晌。
叶晨道:“‘破而后立’之后是‘止’么?”
青云上人的武学境界是‘无’。
他是‘创’。
而陆冲航却已经到了‘止’。
陆冲航道:“你果然已经窥到了门径。”
叶晨道:“但我却不准备进去。”
“‘止’的奥妙就在于心如止水,归万物于无。”他顿了顿,“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好的人,半路出家学武,却在数年里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假以时日,必然远胜于我。”
叶晨沉默半晌道:“在来的路上,我差点伤了纷纷。”
陆冲航望着他,久久方才叹息。“当日我之所以拒绝与你在孤绝峰决战,就是因为你经过青云一战,已经在‘止’的路口。一旦你开悟,我将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武学的境界本来就要互相切磋,方能精进,所以我才等你。”可是他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然只是一场空。
叶晨道:“我曾闭关三个月。”
“我知道。”陆冲航道,“若非你沉溺于此,使得你因为分神而武功反逊于从前,布日固德又怎么能伤了到你。”
叶晨道:“布日固德的武功的确不下于我。”
陆冲航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出手?”
叶晨点头道:“我真心这么以为。”
“那唐门呢?”
叶晨耸肩,“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唐门从来不是问题。
陆冲航拨了拨香炉,缓缓叹气道:“你若是放弃这次机会,你的武功将永远止步不前。”
叶晨满不在乎道:“武功从来都不是我的最爱。”
“那你的最爱是什么?”
“以前没有,现在么?”他微微一笑,犹如万里云翳一朝散,眼波温柔如水,“大概正在哪里抢别人的羊。”
春宵帐暖共千秋
日落时分,杜纷纷果然赶着一只瘦羊回来。
叶晨看着羊干瘪瘪的身材直笑。
陆冲航叹道:“我在这里见到的羊都是又肥又壮的。”真不是她从哪里找出这样的羊来。
叶晨道:“物以稀为贵啊。”
“也罢,反正是顺手牵羊。”
叶晨眯着眼睛笑道:“我打赌,这羊是买来的。”
说着,杜纷纷已经领着羊走到跟前。
陆冲航道:“花了多少银子?”
杜纷纷开心地笑道:“不多。十两银子。”
……
陆冲航转头望着叶晨,徐徐道:“你就看上她这点?”
叶晨道:“这只是千分之一。”
杜纷纷试探道:“你们说话的对象,是我吗?”
……
陆冲航无声地叹息,道:“叹为观止。”
当夜,叶晨和杜纷纷就住了下来,陆冲航却离开了。
杜纷纷不安道:“我们这样算不算鸠占鹊巢?”
叶晨躺在榻上懒懒道:“你觉得我师父是鹊?”
杜纷纷急忙否认道:“当然不是。”
叶晨笑眯眯地望着他,烛光的倒影在他的眸中跳动,让她的心在胸腔里活蹦乱跳。
他一手支腮,一手拍了拍床铺,向她一勾手指道:“过来。”
杜纷纷刷地趴到铺好的毛毯上,“我,我很困,先睡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她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静静地听着动静。
叶晨没有让她失望,久违地呼唤又在这小小的帐篷里重现,“纷纷啊。”
杜纷纷迅速起身扑到床沿边。
叶晨微笑道:“夜里凉,上床睡吧。”
“不凉不凉,我最怕热了。”杜纷纷惊恐地拒绝着。要是睡上去的话,那就不是夜里凉,而是心里凉了。
叶晨没听到似的,径自往里退了退,让出半张床铺来。
……
杜纷纷在上与不上中纠结。
“纷纷啊,”叶晨慢悠悠道,“你的迟疑,会让我误会……你避我如蛇蝎。”
换做以往,杜纷纷会很乐意地让他误会下去,但不知怎的,看着这张笑意吟吟的脸,她竟脱口道:“不是的。”
……
三个字,不止杜纷纷自己愣住,连叶晨也微微一愕。随即,他的嘴角咧得更高,“哦?”
杜纷纷垂下头,避开那连发丝都要烧起来的灼热目光,像下定决心似的,轻轻地点了下头。瞬间,她腰肢一紧,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落在床铺上。
她挣扎了一下,沾着香炉里些许檀香的身躯随即压了上来。
……
杜纷纷眼睑低垂,脸蛋像煮熟得鸡蛋,发红发烫。
叶晨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含笑道:“不避我如蛇蝎?”
……
杜纷纷紧张地想移动腿,却立刻被他抬腿按住。
“我,我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她一定是累昏了头,才会觉得叶晨大人不蛇蝎。他不蛇蝎谁蛇蝎啊?!
她欲哭无泪地盯着他的衣襟。
她也只敢看这里。
叶晨搂着她的腰,身体稍稍挪动了下,于是,杜纷纷的目光畅通无阻得从衣襟一直看到了里面……
“纷纷,你的脸越来越红了。”叶晨边说,边不动生死地解着她的衣带。
杜纷纷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猛地抬起头。
叶晨趁机低头贴上她的唇。
……
杜纷纷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呆呆地任由他撬开她的双唇,又撬开她的贝齿,用舌头灵活地在她的嘴巴里翻江倒海。
叶晨从深吻到浅吻到细细地啄。
杜纷纷终于找回灵魂,在他下嘴的空隙中,颤抖地问:“叶、叶晨大人……”
“嗯?”
“我,我们……你……”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叶晨决定把主动权抢过来,“这次我的舌钻得怎么样?”
……
杜纷纷蓦然想起某次酒醉后的清晨余梦,睁大眼睛道:“难道,难道那次是……”
叶晨微笑着点头。
……
杜纷纷终于找到她要说的话了,“我们还没有成亲,这是不对的。”她脑海里突然蹦出‘野合’两个字。
“纷纷啊。”叶晨好笑地抵着她的额头,“所以,你是在逼婚咯?”
杜纷纷的双颊顺利地又染上了一抹更深的红,结巴道:“没,没,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是啊,那就是是咯。”叶晨叹了口气,“好吧。”
“我不,不是。”她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哈?”
“既然你对我难以难舍,非我不可。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嫁我为妻吧。”
……
杜纷纷艰难地开口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的。”只要让她滚回毯子上就行。
“纷纷啊。”叶晨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东西正抵着你的大腿?”
杜纷纷感觉了下,点头道:“有啊。”不说还不觉得,“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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