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落在晨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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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落在晨色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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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连‘毒手居’的仆役她都很少见到,更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百毒居’的仆役了。还是干脆……真的鸡鸣狗盗一下?

比如偷走唐恢弘的被子、柜子、桌子、凳子……总之能用的全都搬空。等他回来以后发现东西少了,肯定要找仆役来问话,到时候她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那些仆役究竟藏身何处。

杜纷纷越想越觉得此计十分高明。唐恢弘回来看到家徒四壁,定然会惊慌失措,说不定顺口连凶手的名字都报出来也未可知。而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一旁……嘿嘿。

正在思量间,却见迎面走来一人。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唐葫芦。

呃,他这样撞上来,应该不算在主动找茬的范畴内吧?若是叶晨知道了,想必也不会太为难。

想是这么想,但杜纷纷对于那个‘想必不会太为难’也没太大把握,不由地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唐葫芦却已经视若无睹地擦身而过了。

……

被忽视的不悦很快从脑海中踢走叶晨那张诡异的笑脸,杜纷纷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他身前,倒退着走,“呃,出来探亲啊?”

唐葫芦眼珠动了动,却没有答话。

杜纷纷再接再厉,“令尊令堂身体还安康吗?”

唐葫芦依然面无表情。

“百毒居的花花草草还是老一样吧?”

“……”

“今天中午吃的辣椒面味道不错,有盐有葱。”

“……”

“不知道唐掌门房间里有几样东西,重不重?一件一件搬的话不知道要多久?”杜纷纷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或许……应该请叶晨一起过来帮忙搬?

唐葫芦突然停下脚步,木然的眸子终于对准她的脸。

杜纷纷急忙退后两步,紧张抓住手中的刀,严阵以待。

唐葫芦缓缓开口道:“能借用下你的手吗?”

……

借用手这种事情他怎么可以说得跟借下酱油那么随便?

杜纷纷把手藏在身后,仰头道:“只要不是拿去单独使用……我可以考虑考虑。”



唐门冤案 一件关门做的事

一件关门做的事

于是,唐葫芦同意手的主人同行。

唐葫芦住的地方叫‘习毒居’。

杜纷纷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问道:“菁菁的临湖阁原来叫什么?”

“学毒居。”

……

说什么不动声色的下毒才是下毒的最高境界,害她当时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根本就是唐菁菁嫌‘学毒居’三个字看上去太丢人,才改成‘临湖阁’的吧。

杜纷纷指着头顶上的匾额道:“你难道没考虑过把这个名字换一换?”

“为什么?”

“因为习毒习毒,好像学徒一样。”

唐葫芦漠然道:“我本来就是学徒。”

……

果然是因为她太久没遇到老实人,所以不适应么。

走进屋里,唐葫芦转身关上门。

杜纷纷吓了一跳,“这样,会不会太隐秘了一点?”

“就是要隐秘。”唐葫芦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瓷瓶,递给她。

就是要隐秘?

杜纷纷咬着嘴唇拼命想着,他和她之间有什么是需要隐秘来解决的?

想来想去,似乎只能用奸情两个字来解释。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经历起因经过,就直接跳到了结果呢?

“等等,你,你干什么?”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缓缓脱掉外衣,又开始动手解里衣,“你,你不会是想脱光衣服然后叫非礼吧?我跟你讲,这种手法实在太老套了,而且……而且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怎么看,也是我比较吃亏吧?喂,你还脱!”

唐葫芦把最后一件衣服扔在地上,然后趴到床上。

杜纷纷这才震惊地发现他背上密布着各种新旧伤口,丢在地上的亵衣也染着一道道交错的血红。

“请帮我上药。”他侧过头,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杜纷纷如梦方醒,赶紧走到床前。

靠近看,那伤痕更加狰狞恐怖,新新旧旧,仿佛撕裂的渔网,横七竖八地占据着整个背部。

没想到身为唐门掌门之子也有这样的遭遇。

她心中恻然。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杜纷纷打开瓶盖,刺鼻的气味冲得她扭头打了个喷嚏,“这是什么东西?”

“黄泉粉。”

“……自杀用的?”

“疗伤。”

杜纷纷看着大块大块地暗红伤疤,皱眉道:“别告诉我你就是一直用它来疗伤的。”

“嗯。”

“……无论从名字、气味还是药效来看,它都像毒药胜过伤药。”

“它好得快。”

好吧。她倒要看看,这黄泉粉到底好得能有多快。

她将刀夹在腋下,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拿着瓷瓶在他背上轻轻倾倒着。

蜡黄的粉末从瓶里落下来,分散在背上,激起阵阵白烟。

杜纷纷目瞪口呆,“冒、冒烟了。”

唐葫芦咬紧牙关,整张脸刷得惨白,冷汗从额头滑落,枕头湿了一小片。

杜纷纷赶紧收回手,激动道:“是不是熟了啊?要不要端盆水来灭灭火?”她是喜欢吃肉没错,但喜欢的种类里可不包括人肉啊!

唐葫芦勉强松开嘴,颤声道:“继续……”

“继续?!”杜纷纷的声音陡然拔高。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这个不是用来自……杀的,因为现在这种状况,分明是谋杀。

杜纷纷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这种杀法尚属首次。

“……快。”唐葫芦的眼白渐渐增多,一副随时都会不省人事的模样。

杜纷纷紧张地拍拍他的脸蛋,“喂喂,你清醒点,你这个样子,万一被人看到,我很没办法交代啊!”

这,这,这种状况简直比他诬陷她非礼他还要糟糕百倍!

他背上的烟终于小了点。

杜纷纷惊讶地发现,白烟散尽后,原来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结成了与旧伤口一样的暗红疤痕。

唐葫芦的神志稍稍清醒,虚弱地瞟了她一眼,“继续。”

“哦,好。”杜纷纷一边撒药,一边敬畏地看着再次冉冉升起的白烟,喃喃道:“神药啊。”

等唐葫芦感到背上的烧灼感渐减,能喘上一口气的时候,就见杜纷纷双眼亮晶晶,谄媚地望着他,“这个黄泉粉能不能送我一瓶啊?”

“不能。”

……

居然连想都不想就回答得这么坚决,未免太过河拆桥了吧?

杜纷纷忿忿道:“好歹我刚刚还帮你上药。”

“谢谢。”

“除了谢谢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具体的谢礼?”

“你想要什么?”

“这个。”她愉快地指着手中的黄泉粉。

“不行。”

……

她眯起眼睛:“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给谢礼了?”

“你想要什么?”

“这个!”

“不行。”

……

“你……”杜纷纷气结。

唐葫芦慢吞吞道:“姑娘家,会留疤。”

嗯?

杜纷纷讶道:“你是怕我留疤才不送给我的?”

“嗯。”

“那多送给我几瓶吧。”杜纷纷脸上立刻乐开一朵花,“反正我只是准备拿去卖。”

唐葫芦愣了下,然后道:“在柜子里,自己拿。”

杜纷纷打开柜子,满满两排的黄泉粉看花她的眼。她很有原则得和唐葫芦一人一半,平分。

“对了,你的伤怎么来的?”

唐葫芦抿紧唇,没有回答。

杜纷纷边将瓶子放到怀里,边取笑道:“不会是你太调皮,被唐……掌门打的吧?”

唐葫芦身躯微微一震,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杜纷纷尴尬道:“难道我说中了?”不过也是,整个唐门,敢打唐大掌门之子的人屈指可数。看他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少说也挨过十几次了。除了唐掌门之外,应该没什么人会这样频繁作案吧。

“没想到唐掌门看上去像狐狸,狠起来像老虎。”她感慨地摇摇头,“你以前是怎么上药的?”

“唐不平。”

“哦对,听说他这几天出门了。”杜纷纷眼珠一转,突然凑到床边,小声问道,“你和唐不平很熟?”

“嗯。”

“那你知不知道唐不平和贾琼的关系如何?”

“不好。”

……真是言简意赅。杜纷纷大喜,又问:“那你觉得唐不平有没有可能是杀贾琼的凶手?”

“没有。”

……还是言简意赅。杜纷纷泄气道:“你也觉得是楚越杀了贾琼咯?”

唐葫芦闭上眼睛,“不知道。”

“哎呀,别睡,再透露一点嘛。既然唐不平没可能杀贾琼,那唐不易有没有可能?”

“你很吵。”

……

杜纷纷正色道:“能不能再让我吵一句?”

唐葫芦不答。

“有人来了。”她顿了顿,“而且是个身姿轻盈,没有练过武功的……女人。”

这就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杜纷纷蜷缩在床底,愤愤地想:每次她受人馈赠,接下来就准没什么好事。

她在床底看着唐葫芦的脚走来走去。

血衣被迅速藏进柜子。

敲门声响起。

他来不及穿衣服,只能跳上床,“谁?”

“是为娘。”柔若似水的声音。

“请进。”

杜纷纷看到一条湖蓝的裙摆从外头拖过门槛,朝床的方向靠近,“葫芦,你是不是病了?为什么这么早上床歇息?”

“嗯,我昨夜没睡踏实,犯困。”

“是不是夜里太凉?这张被子薄了,早该重新添一床厚的。”唐夫人在床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你爹最近看得我很紧,不然我早该……”

“娘。”唐葫芦突然截断她的话,“我困了。”

唐夫人沉默了会,“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杜纷纷看着裙摆渐渐远去,缓缓松出口气,一转头,却见到黑暗中,一对眼睛正闪着光亮。

“啊!”她几乎是横斜着,用轻功从床底下划出来。

嗖的。

一只老鼠跟着从床底窜出,然后朝另一边去了。

杜纷纷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抬起头,正好对上唐葫芦惊愕的双眸。头顶上,柔柔的声音犹如轻风般拂过,“葫芦,这位姑娘是……?”

杜纷纷噌得站起来,垂下头道:“少爷,你床底下的老鼠我已经赶出来了,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东西吵得你睡不踏实了。嗯,那我先走了。”

她迅速鞠了一躬,绕过唐夫人,准备开溜。

唐夫人却轻声道:“你是杜姑娘吧?”

杜纷纷想死不认账,但唐葫芦已经先一步承认了,“是的,娘。”

于是杜纷纷回答:“看来……是的。”

唐夫人捂嘴一笑,犹如少女一般,天真烂漫。“我虽然不认得你,却知道在中心城里,只有绵雨刀杜姑娘是无论走到哪里,手里都会拿着一把刀的。”

杜纷纷虔诚道:“唐夫人,其实我带刀只是用来防身的,绝对不是想砍人。”

唐夫人浅笑道:“我知道。反正在这里,毒来毒去的事情多了,砍砍人也没什么。”

……

杜纷纷囧囧地想:她不该被她甜美的笑容迷惑,而忘记眼前这位看上去很无害的夫人……其实是唐门的掌门夫人啊。



唐门冤案 凶手也想活下去

凶手也想活下去

唐夫人回头,朝靠在床头的唐葫芦嫣然笑道:“我送杜姑娘出去,你好好歇息。”

“娘……”他眉头微微皱起,嗫嚅着想说什么。

唐夫人别有深意道:“房里应该没有其他老鼠需要杜姑娘帮忙了吧?”

杜纷纷尴尬地笑道:“没了没了。”

正说着,一只老鼠突地从柜子里窜出来,又跑回床底去了。

……

杜纷纷看看床底,又看看唐夫人,半晌才颤声道:“要不要……我再效劳一下?”

唐夫人笑得温柔,“有劳杜姑娘了。”

杜纷纷磨磨蹭蹭地走到床前,望着那幽深黑暗的床底连吞数口口水。

唐葫芦突道:“要不要再找个人来帮帮忙?”

“要要要要要!”杜纷纷忙不迭地连说五个‘要’。

唐夫人莲步微移,靠在她的身侧道:“杜姑娘要如何帮忙?”

杜纷纷看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姿,干笑两声,正色道:“唐夫人只管袖手以待就好,且看我如何擒住那老鼠!”

“那便辛苦杜姑娘了。”唐夫人静静退到一边。

杜纷纷右手缓缓握住刀柄……

“等等。”唐葫芦摸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圆瓶,从中倒了一颗奶白色的丹药在手上,“放到地上。”

杜纷纷左右看了看,最终确定在场三个人中自己的地位最靠近小厮,于是上前接过丹药放在地上,“这个是什么药啊?”

“糖。”

从黄泉粉中吸取经验的杜纷纷当然不会认为这只是一颗普通的糖,就算它本来只是颗普通的糖,经过唐葫芦之手后,必然也会发挥出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的威力。

在老鼠喜滋滋地吃糖之前,她是相当坚决的如是以为着。

在老鼠嘎吱嘎吱地吃糖途中,她是幸灾乐祸的如是以为着。

即使在老鼠吃干抹尽准备拍拍屁股走鼠的时候,她依然相信这奇迹的出现……它只是迟到而已。

于是,奇迹发生了——

在六目睽睽之下,唐夫人拈着兰花指将老鼠拎在手中,“这样,葫芦便可安安稳稳地歇息了。”

杜纷纷用袖子擦了擦因为嘴巴张太大而留下的口水,“唐夫人,你,这样,它,好像……”

唐夫人掩嘴笑道:“在葫芦小时候,我们便经常这样抓老鼠。”

……

杜纷纷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很怕老鼠。”

唐夫人道:“其实你若是了解它,便会觉得它不过如此,自然不会再怕。”

杜纷纷怕她立刻让她‘了解了解’老鼠,赶紧道:“通常武功练到我这种境界,就很难找到怕的东西了。偶尔留个一样两样,也好拉近一下我和一般人之间的距离,增加点亲切感。”

和唐夫人一起从‘习毒居’出来,唐夫人转手将老鼠放生。

杜纷纷感叹道:“若非亲眼看见,打死我都不相信唐夫人居然会徒手抓老鼠。”

唐夫人含笑道:“若非亲眼看见,我也不相信杜姑娘居然会从葫芦的床底下钻出来。”

杜纷纷暗叫一声,“来了。”脑中不断删选着各种各样她会出现在唐葫芦房间里的借口,“其实我之所以会在唐公子的床底下,是因为……”

唐夫人停下脚步,捧起道边盛开的杜鹃花,微笑道:“因为贾琼之死?”

杜纷纷吃惊道:“夫人如何知道?”她明明是来暗访的。

唐夫人浅笑道:“叶大侠想救楚越之事,恐怕整个中心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杜纷纷试探道:“那夫人以为,能不能救得成呢?”

唐夫人手指轻触花蕾,笑得意味不明,“以剑神的武功,他若想救人,穷整个唐门之力,又有谁敢拦他?”

……

气氛陡然僵了下。

杜纷纷拼命将脸皮往上挤,堆出笑容道:“呵呵,叶大侠岂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中也没什么把握。万一唐老太太出关,一心一意要杀楚越,说不定真会惹得叶晨出手,将整个唐门剃干净。到时候震惊江湖的就不是什么贾琼之死楚越之死,而是唐门血案。

——不过这有个大前提,就是叶晨是真的剑神。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唐夫人对此话不置可否,侧头望着她,柔声道:“你们查得有眉目了吗?”

“有是有一点。”杜纷纷慢吞吞道,“不过凶手相当狡猾,恐怕还需时日。”

唐夫人眸光渐渐暗淡下来,回头凝视着杜鹃花不语,使她看上去,婉约中又带着几分哀伤。

在戏文中,出现这种表情的通常都是知情人。

杜纷纷仿佛看到真相正趴在前方朝她挥手绢,不由振奋道:“唐夫人……是不是知道什么?”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欠妥。

这样直接了当,多半会把对方吓跑吧。

她低头看了看唐夫人那湖蓝色的裙摆,然后放心地舒出口气。幸好,就算唐夫人被吓跑,穿着这身裙子估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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