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射的眼睛,看着镇定如恒继续执箸慢用佳肴的白文玉,强忍被人忽视无礼的怒火。
“呀,两位前辈竟是昔年江湖人称‘青城二绝’的两位老道长,乃当今派中硕果仅存的元老,请恕晚辈我等失礼!”秦素娟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来,抱拳执礼,借介绍提醒白文玉和两位小妹,可要当心应付。
玄天的师弟玄地道长有些得意地挥一下拂尘,面带欣喜地讶然说:“无量寿佛!这位姑娘竟知晓贫道师兄弟昔年拙号,佩服佩服!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何人门下?”
秦素娟见对方虽说傲气,倒还有礼,又是老前辈,面容更加恭敬回答道:“小女华阴秦素娟,师尊居处普陀,法号‘情难师太’!这位小师妹崔晓慧;这位是——”她顿了顿,想说“冷面魔女’”突觉不妥,毕竟婉儿天真活泼可爱,没得埋汰了她的丽质天生,遂灵机一动,改口接着说,“这位乃‘天绝门’下,人称‘翠叶*’的裴婉儿是也!”
婉儿姑娘被娟姐捧送一顶“翠叶*”名号,大觉开心好玩,再加上“天绝门”与“玉哥哥”的称号相关联,更是乐不可支,眉飞色舞的,只差没有立刻站起来,开怀畅饮,高歌一曲的了。落在崔晓慧眼中,暗自好笑:婉妹还是小孩心性,听不得赞美,娟姐也是奸猾机灵得紧,此时,还有心情逗她开心!
玄天、玄地两人听得“天绝门”甚觉陌生,从未听过,也丝毫没有在意,毕竟两人年纪已活了一大把,武林中事已不再关心,倒是对普陀一脉渊源极深,玄天立显高兴地说:“原来姑娘乃旧友门下,失敬失敬,当年贵师祖无极师太,曾与贫道两兄弟有数面之缘,不知令师祖现在安好?”
听得师祖名号,秦素娟和已然恭敬站起的崔晓慧面现肃容,其中秦素娟黯然哽咽道:“师祖她老人家,早已仙去了!”
“可惜可惜!”玄天悲天悯人地唏嘘感叹,想想自己大限也不久矣,更是伤感。
秦素娟话锋一转,精神振作,不容置疑地说:“这位少侠,便是当今轰传武林的‘天绝侠客’白文玉!不过,两位前辈要找他的麻烦,可别怪我们以下犯上,得先过我们‘霜寒冷剑’三姐妹这一关!”
白文玉对青城派没有好感,几次三番为了贪欲骚扰自己,让他对这些名门大派有些不感冒,所以他依旧淡定执箸,缓慢悠闲地挟菜细嚼,虽说肚子早就饱了,他是成心要给下马威于青城派。
脾气有些暴躁的玄地道长,早就对白文玉的漠视忍了好久,此刻见他依旧一副老神在在,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爆喝一声,拂尘猛地一抖,根根丝线直竖,闪电袭向白文玉右肩井穴,想让他吃点苦头。
好个“天绝侠客”白文玉,也未作势,手中一双竹筷猛地弹起,直射玄地手握尘柄的腕脉大穴,后发先至,逼得玄地后退一步,攻势立刻瓦解。
旁侧好事的婉儿姑娘,乍见玄地道长对玉哥哥动手,芳心有气,怒火中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端起面前桌上的一个菜盘,毫无征兆地砸向玄天道长。那老道不屑与一个小丫头对手,身子轻轻一晃,就躲了开去。不成想忘记了背后的徒孙们,毕竟老了,记性差一点。
“砰!”一个胖道士没来得及闪开,被砸了个满脸菜肴开花,油水佐料直淌,气得他狼狈地倒退不跌,双手在脸上乱抹。
余下的道士一起恙怒,不管不顾几乎同声暴喝,单掌齐扬,五股罡劲旋风呼啸,从四面八方袭向婉儿姑娘,如果击中,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要脸!”秦素娟和崔晓慧反应敏捷,双双运掌挡住一股劲力,白文玉也是眼明手快,猿臂倏伸,一把抓住婉儿的一只胳膊,真力一发,那丫头倒还机警,借势一纵,跳到了秦素娟身后,躲过一场劫难。
瞬间,三道凶猛的劲力被白文玉运掌如风,卸去锋锐,直接打在面前堆满菜盘的饭桌上,但闻“噼啪噼啪——嘭嘭砰砰——”木板破裂和杯盘击碎的响声,听得酒柜背后的掌柜,满脸肌肉直跳,既心疼又害怕,感觉今日损失会非常惨重!
秦素娟和崔晓慧也各自抵御住了强劲袭来的真力,特别是秦素娟,浑身力大无穷,内家真力比平时运转、掌控超乎想象,简直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爽”!她一点都不费力,就反击了回去,还顺带暗地里帮了崔晓慧一把。
青城五道士可就没那么轻松,反倒被自己的真力反震,手忙脚乱地倒退几步,双臂发麻,不由脸上齐皆变色,感觉今日怂恿师祖出山,有点悬,就连让过一旁的玄天、玄地见此异状,心底也有些惊奇:这白文玉和三个丫头,年龄虽小,可有些不简单啊!
为何青城五道士对婉儿姑娘下死手?皆因六人的师傅,便是那日为给出糗的婉儿姑娘出气,被白文玉含怒一掌震伤的智败道长。这六个中年道士也不简单,乃“青城六杰”,悟字辈,是青城派出入江湖最频繁的人,专探江湖动静或是青城使者,与各大门派、帮会联络事宜的。今日中午刚刚被召回,就知晓了师傅被人打重伤,现正在床榻上治疗。问及情由,几个师兄弟为了避责,便添油加醋地大说了白文玉及三女的如何飞扬跋扈,如何狂傲自大不把青城派放在眼里,师傅如何如何隐忍,包括自己师兄弟被他们使诡计打伤等等,引得六道士气急败坏,怒火中烧,并且听到有道士看见一男三女来了灌县城,他们也风闻“天绝侠客”功力超绝,又见自己师尊都打不过,更何况自己师兄弟?也不禀告掌门,擅自来到后山,哄骗两个不管常事的太师祖出山报仇。
这玄天、玄地两个耄耋老道士,最是护犊护短,再加上多年未出江湖,静极思动,一拍即合,哪得不中计出山。就因这一嗔念,却害了两个老道士的一世英名!
第四十五章 天绝幻()
婉儿姑娘甫自站稳身子,芳心着恼,一时头热,顺手拔出腰间翠叶素剑,拉着秦素娟的一只手,对六道士喝道:“要动手,咱们‘霜寒冷剑三侠女’接着,两位姐姐,咱们一人两个,杀他个痛快!”
这丫头想起刚才差点吃了大亏,便“魔”性大发,说干就干,莽撞地丢开秦素娟的玉手,抢先发难,挥剑将六道士中间两位圈在剑光中,不管不顾地杀了过去。
秦素娟和崔晓慧怕她有失,急忙拔剑,一左一右,随后冲了过去,一人找上两个对手。就这样,九人莫名其妙地战成一团,弄得满酒楼乌烟瘴气,桌翻椅倒,杯盘狼藉,随时响起“乒乒乓乓”瓷器碎裂声,饭菜满楼飞舞,酒水四处横溢,剑光霍霍,娇叱轻喝不绝于耳,那酒楼掌柜早已给气得晕死过去。
白文玉怕两个老道插手徒孙们的战斗,毫不犹豫地和玄地拼起掌来,还有意无意地欲把玄天拉进战团,免得他会对三女的战事,对她们构成威胁,那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玄天却不屑两人跟一个后辈厮杀,没得辱没了自己前辈的身份,兀自冷漠地站立一旁,手执拂尘,观察战局。
“玄天老道,你既然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上啊!免得一个一个上,使用车轮战法,徒然辱没了‘青城二绝’的名声!哈哈,看看在下天绝厉害,还是俩绝高明!”白文玉故显轻松地与玄地游斗起来,两人掌劲此刻还未真正接触,双方也不知对方的深浅呢。
玄天不为所动,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听得白文玉挑战,最后干脆闭上了双眼,用耳朵来聆听战事,也算是对白文玉的回答。
“轰——”那玄地求胜心切,想速战速决,无意中与白文玉一个心思,两人好像心意相通一般,双双不发一言,两掌突然相撞,一声巨响,一旁的玄天不禁皱起了眉头,耳中传来师弟的惊叫:“哇呀呀,厉害,小施主还真有一手,再来!”
“道可道,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一掌之后,面上嘻哈,内心老辣的玄地知对手虽年轻,可内力雄厚显得高深难测,这可有些不同寻常。他居然沉下心,念起道德经来,一句一掌,一进一退,规律有序,刚柔兼济;略微粗大矮胖的身子,像皮球般圆滑流利,白文玉一时之间,掌招式式落空,对他莫可奈何。
那玄天一听师弟念起道德经来,好似松了口气,知师弟遇劲敌不糊涂,他也为白文玉年纪轻轻就步入化境,惊骇莫名,不敢大意,缓缓睁开眼帘,注意观察他练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几招下来,见玄地掌势身法令自己难以捉摸,无法迅速破敌,白文玉心中略感焦躁不耐。听他念起道德经来,灵光一现,突然想到青城派的至高内功宝典“无为道玄内功”,首重无为,内劲阴柔,常常以柔克刚,注重无为而无所不为,并非讲究先发制人,而是后发制人。玄地所使功法,正是此法。既如此,我就来个先发制人,试试最近自己研究的轻身内功步法的威力,让他无为变有为而有所难为,最终后发难以制人而被人制。
想到如此,白文玉身法陡变,大喝一声:“天绝幻——”,但见他跳跃旋转如风,游走似穿花蝴蝶,浪里游鱼,飘忽不定,恰似一个绝顶境界中的舞者。一时间,逸兴遄飞,心情跌宕高昂,像一个灵感勃发的豪放诗人,对天高歌,掌劈拳打,幻起万千罡影幔帐,不给对手一点回旋角地,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压向玄地。
玄天沉不住气了,这一招下来,师弟不死也会重伤,只得舌绽春雷:“孽障,休伤吾师弟!”
白文玉见计已得逞,心中暗自冷笑:就是要你加入战团,在下才能够安心试功练掌!敢情他是拿“青城二绝”试掌来着,看看最近自己功力境进如何?若让二老知道他这番心思,非气得吐血不可。
当玄地念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时”,白文玉那排山倒海的攻势和压力,已然让他念不下去了,不得不嘎然而止,老脸紫涨,青筋暴起,大喝一声:“来得好!”,“无为道玄内功”真力罡劲布满全身,双掌强行一收一推,欲吸纳白文玉的真劲作为己用,转化为更加强大的反击之力攻击敌人。
想法正确,可对手的内功真力奇特奥妙,天下无双,好似白文玉全身一丝银光一闪——白文玉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他身体自主吸纳天地间的能量原子,在他使用天绝真力而爆发出来的光泽,如果他能够爆出七彩光华,他将主宰这个世界,这是题外话。
但见白文玉银光一闪,玄地掌势落空,却莫名其妙地与师兄攻击的拂尘缠绕在一起,弄得掌上肌肤火辣辣生疼。这种久违的疼感,激起了数十年未曾有过的血性,头脑一热,转身就是全力一掌,击向白文玉的虚影。
那玄天击向白文玉的拂尘突然转向,心中便知要糟,果不其然,万千银丝扫向了自己师弟。幸好留了余地,否则后果严重,急忙收回大半真力,才没有误伤了自家人。
且说“霜寒冷剑三侠女”大展雌威,不是说青城六道士武功不济,而是三女得白文玉“玉液琼浆”的滋润和真力能量的转化,再加上天绝功法天下无双,虽然她们还没有大成,那只是时间和未来机遇的问题了。可对付还未上一流的六道士,还是绰绰有余一点。
转眼间,冷面魔女俏丫头裴婉儿首建奇功,大出心中被智败老道出糗的恶气,一声娇喝:“倒也!”——那手忙脚乱,剑式被更加神奇诡奥的剑式搅乱的两道士,一不小心,便着了那丫头的道,双双手腕中剑,兵器脱手,腰间被突如其来的剑柄撞了一下,就莫名其妙地躺在碎瓷片、烂木头的地上,爬不起来了。
也是活该六道士倒霉,谁叫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为师兄弟乱出头。崔晓慧如一头凶猛的雌虎,撕咬着猎物,右手剑出普陀剑法,左手掌出小须弥掌,偶尔出一招半式天绝掌法,神出鬼没,羚羊挂角,把两个中年道士,逼得团团转,晕晕乎乎,哪里还能够发挥自家独门剑法的威力,也让他们见识了俗家女流之辈,发起狠来,是绝不输男儿一星半点的。
秦素娟倒还斯文淑女一点,她这“斯文”并不是读书人的那种斯文,却是女才子千娇百媚的那种斯文;“淑女”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般美仑美幻,是个雄性,也想做那个“关关雎鸠”,然后“在河之洲”嘛。这可更让人受不了,两个中年道士正值壮年,道家慧根未必坚不可破,虽然时常出没凡尘,多有与女流之辈打交道,却还未看到过一个被充满爱情阳光更显明媚照耀的女人,是如此的美丽,如此地让人失魂落魄,如此地让人沮丧:为何当年要入道门而不能娶妻生子啊?
这个貌美娉婷的斯文淑女让人受不了,而她玉手中的剑更让人受不了,两个道士微一疏神,她那婀娜曼妙的娇躯一闪,剑光闪耀,风驰电掣地已然冲刺过来,逼得两道士进退失据,后退不跌,气势莫名被她占据了上风,形势显得微妙不安。
玄天甫自加入战团,“青城二绝”联手,天地交融,威力大增,其气势可以用滔天巨浪、排山倒海来形容。白文玉顿时感觉全身犹如少年时,与乔玉莲偷偷深入宕渠江深水处练习“海龙功”一样,那被深水压力包围包容,耳不闻外界一点音响,看不见天地丝毫的希望之光,满眼是无边难以冲破的黑暗,让人快要窒息,快要永远沉没河底的恐惧感觉袭来。
在这种超强压力下,他居然忆起了少年时,与乔玉莲种种快乐无忧的美好时光,可伊人凄然早逝,恨天难补,自己还没能为她报得大仇,忽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悟: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水无色无味,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无所滞,而生其行,一股豪勇之气油然而生,撮嘴长啸,双掌如蛟龙出海,足踏“天绝幻”步,身动似滑不沾手的游鱼,一下子从“天”与“地”的接合处冲出,犹如划破虚空,所向披靡,让玄天玄地联手之攻势土崩瓦解。接着,突出一掌虚按玄地胸膛,恰好秦素娟、崔晓慧各自给自己的两个道士一人一剑,刺在肩肋,此起彼伏的惨呼让玄天一愣,白文玉已是趁机跃起,一个倒挂金钟在玄天的胸前玄机大穴虚击一下,然后顺势在空中奇妙地一弹,超自然地轻声落地,含笑稳站当场。
“佩服,两位前辈功参造化,晚辈算是领教了!”白文玉面带笑容,恭敬地执礼轻声说道,丝毫没有一点战胜者的傲气。
玄天玄地两老道早已是面红耳赤,幸好白文玉谦恭有礼,并没有让他们丝毫有下不来台的感觉,知他不但手下留情,而且还有大侠风范,两人互视一眼,心中愧疚,突然双双幡然醒悟,心意相通,一下子勘破世间凡尘事,得证大道玄机,两人便对白文玉甚是感激,玄天拂尘轻挽执大礼,躬身言道:“无量寿佛,多谢施主指点,我师兄弟感激不尽!告辞了!”
两老道对徒孙们的惨状,看也未看,转身联袂下楼而去,从此离开青城派,隐居茫茫山野,下落不明,成为当时轰动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白文玉见六道士伤势不算严重,也不为己甚,让他们相互搀携回青城派去了,自己也给酒楼掌柜两张金叶子算是赔偿,然后与三女回到了落脚的客栈里,准备休息,明天正好是青城派相约的日子。
可是,他的好日子不长,正准备打坐练功休息,那三个魔女梳洗一番,便联袂来到白文玉的房间里,带来阵阵处子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使得白文玉暗自叫苦,大念大小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