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你要去哪里找他们?”上官云说到这里,眼珠一转,“你知道他们会去哪?”
苏瑞犹豫片刻,如实说道:
“看这路线,像是要下江南的样子。”
“噢,江南……我听灵琳说过,外公家在江南是不是?”
“不错,中原镖局的分局便开在金陵城内。灵琳她自小没有单独出过远门,极有可能去投奔外公。”
“我跟你一起去。”
苏瑞的神情似是在犹豫。上官云一把拽过小芋头:
“芋头,你是不是很想找到你家少爷?”
芋头赶紧把头点得鸡啄米一样勤快。
上官云笑微微道:
“芋头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苏瑞,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吧。”
话音未落,屋外的天空便响起一声炸雷,紧跟着作倾盆大雨,小芋头赶紧跑去关窗子,不住地埋怨:
“什么鬼天气,刚说要出门,就下起雨来了。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淋着我家少爷。”
苏瑞见这两人执意跟随,也不便勉强:
“既然下雨了,不如我们先在这客栈里休息一晚,明早雨停了再走。”
小芋头闻言警觉,心想,我得帮着少爷盯着少奶奶,可不能让这穷酸占了便宜给少爷戴绿帽子,立马提议道:
“咱们要两间上房。”
上官云愣一愣,闹了个大红脸:
“芋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苏瑞微微一笑,看着小芋头道:
“芋头是想跟我睡一屋呢。”
小芋头哼地一声,撇过头去:
“我怕黑,一个人夜里不敢睡,不可以吗?”
小芋头故意撒了个谎,目的就是要随时看好苏瑞,不让这个对少奶奶虎视眈眈的家伙半夜悄悄摸到少奶奶房里去。
上官云知道自己曲解了,不由得脸上更红,低头小声道:
“芋头你多大的人了,还怕黑。”
芋头昂首挺胸道:
“不可以吗,少奶奶,难道你不怕黑?”
“我……我才不怕呢,哼!”
上官云一拂袖上楼去了。留下莫名其妙的小芋头和微笑的苏瑞。
笑面虎,让你笑,让你色胆包天觊觎少奶奶,等少爷回来我就跟少爷告状,让他好好捉弄整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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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头,你醒着么?”
小芋头一直强打着精神注意着苏瑞的举动,半夜里听到苏瑞叫他,立刻不声不响装作睡着,等着苏瑞踏出房门的时候捉奸。
窗外雷雨一直不曾停过,苏瑞又提高了声音道:
“芋头,别装了,去看看你家少夫人。”
芋头没好气道:
“我家少爷都没操心,轮得到你来操心少夫人吗?”
“你去看看她,这雷雨像是停不了,她一人兴许害怕。”
芋头觉得苏瑞言之有理,一骨碌坐起来,原来他为了抓苏瑞方便合衣而寝,现在起床倒是方便。
“少奶奶,少奶奶!”小芋头咚咚咚地瞧着上官云房门,“您睡了吗?”
上官云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为了行动方便跟上苏瑞,身边没带个服侍的人,听到雷雨声更加心下惶恐。这时候小芋头来敲门,她心下稍稍安稳了些,嘴里却道:
“吵什么,不让人睡觉了?”
“苏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
房门拉开一条缝,上官云伸手结果来,却是一对棉花塞。
苏瑞是要她用这个堵住耳朵呢。
“苏先生说,让您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这都让苏瑞看出来了。上官云心头一甜,忍不住把棉花塞捧在掌心瞧了又瞧,直到不好意思再看,自个儿羞得低下头去。
她忽然想起芋头还在门外,立刻镇定嗓音道:
“这般麻烦做什么。知道了,你去歇着吧。让苏……先生也早些休息。”
小芋头心想,哼,我就说嘛,那穷酸书生真是多此一举,少奶奶那么彪悍,怎么会怕打雷。打了个哈欠回房去了。
10
10、男主的战斗宣言! 。。。
作者有话要说:嗯,沈瑄的战斗宣言不会是假的~!
压迫还在进行,苏灵琳积攒怒气值ing~~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苏灵琳躺在草垛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在哪里都能睡得香,若不是听见风雨声,还会以为此刻尚在家中温暖安逸的大床上。
一串雨水顺着残破的房顶滑落到她脸上,这庙宇经年失修,已经遮管不住这么大的风雨了。苏灵琳往边上挪了挪,忽然捱到沈瑄,她怕吵到他又要骂人,连忙去瞧他醒了没有。
沈瑄双手抱膝蜷坐着,把头深深埋在胳臂间,身子似是在微微震动。
苏灵琳一愣,正要问他,忽然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来。
“我最见不得云遮月、风卷雪,夜里无光。以后你记着,凡是遇到这些个情况,就把灯掌好,千万别熄了。”
沈瑄此刻已经陷入循环往复的噩梦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不堪回首的十二岁。
那时候,他正是个骄傲自私、又未经世事的孩子,他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更不懂得如何保护别人。他只记得自己在无止境的黑暗里头奔走呼唤,大声嘶哮,眼泪烫化了冰冷的雪。
白皑皑的雪原上,眼睛找不到一处落点,杳然的寂静和刺骨的寒冷让他绝望。
他精疲力竭倒在雪地里,那么无助和颓然。
忽然身边燃起一束亮光,这个梦便与往常有了那么点不一样。
而且,这光芒又是那么软和,那么温柔,把所有的黑暗都驱散,真实得不像梦境。
沈瑄恸然抬头。
却是苏灵琳燃着火折子,柔和的大眼睛里透着焦虑:
“沈瑄,沈瑄?”原来她已经唤了他好几声。
“是你啊。”沈瑄软倒在她肩头,已是疲惫不堪。
苏灵琳把斗篷扯过一截搭在沈瑄身上,盯着火折子道:
“这燃不了多久的,我去生堆火。”
“省省吧,这天气哪里去找干草。”
“你不怕黑了?”
沈瑄闭上眼睛,懒得再多说话,只是双手圈住了苏灵琳的腰肢。
就算苏灵琳苏大女侠再豪爽再奔放再不拘小节,也没试过把一个大男人这般搂在怀中,脑子里浮起“男女授受不亲”这些话来,心中顿觉不妥,正要把这家伙推开,忽听沈瑄低低道:
“我做梦都在等着这样一个人,你却来了。”
趁着苏灵琳愣怔之际,他像个贪婪耍赖的小孩一般收紧怀抱,苏灵琳的心跳清晰可闻,她身上有一种让人闻不腻的幽香,不知从哪里得来,竟然这般安神适心。
沈瑄有一种感觉,现在就是放狗咬他,他也不会撒手。
这姑娘比狗要仁慈得多,一定不会逼他撒手,只要他耍赖到底。
苏灵琳低头看去,他睡得又是这样踏实,俊美的脸庞带着温柔而伤感的笑意,苏灵琳不觉愣了愣,想到他刚才的样子,心中微微有些不忍打扰,便也扯过一截斗篷,把两人都罩在底下。
如果苏灵琳能看见斗篷之下,沈瑄那坏小孩得逞一般的笑容,一定会气得把雁痕挥舞起来,非削尖他的脑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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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下金陵对许多文人墨客而言是一件极为风雅的事,沿江可观水乡风韵,又有陈酿美曲,风华妙人在沿江的画舫上陈列表演,因此这临近金陵的一段河道上热闹非凡,堪比集市。
苏灵琳坐在客船的花窗里头好奇张望,凡是见着什么新鲜的都要叫沈瑄来看。
“啊,这里也有梅花糕卖。都拿到水上来卖了,真会做生意,”苏灵琳乐道,“那个可好吃,哎——小老板,给我拿两个。”
苏灵琳一面分东西给沈瑄吃一面道:
“还有镇江包子你没吃过,我小时候在外公家里吃过,好吃得不得了。肉大皮薄汁水多。”说完还砸咂嘴。
“包子这样有什么稀奇,又不是女人,”沈瑄用手指叩击着桌面,上下打量苏灵琳,一脸惋惜不住地摇头,“你就算是个包子,也做不了镇江包子。”
苏灵琳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所指,不就是胸大皮嫩肉水灵么!她哼地一声别过头去,狠狠吃了梅花糕一嘴。沈瑄见她糊着一嘴红豆浆水,像是一圈山羊胡子,不由得哑然失笑。
苏灵琳料他笑得没什么好意,不去睬他自找气受,却听沈瑄吟咏道:
只恨年华难相许,
怕见泪醒醉颜红。
为君唤起菱洲梦,
流光飞渡五湖中。
这不是大哥苏瑞《韶华录》的卷首题吗?苏灵琳奇道:
“你也读《韶华录》?”神情带着惊讶。
沈瑄也奇道:
“难不成你也读?”神情带着鄙夷。
“那当然,因为我是纤云的……”苏灵琳“亲妹子”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容易扭过舌头来,“崇拜者。”
沈瑄“噗”地喷出一口茶来,不住地擦拭袖子:
“你?”
那神情,又是微微的惊讶,带着微微的嘲讽,还夹杂一点狡猾的坏意。
苏灵琳想到大哥苏瑞,自豪道:
“那是,纤云那么有才,我崇拜他有什么稀奇。”
“是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你既然有这觉悟,怎么不向纤云看齐?”沈瑄再一次对苏灵琳的形象发出了极端感慨。
“我哥说过,世上的女子千姿百态,各人有各人的美。”
“嗯,这话倒是不错,”沈瑄掩唇妩媚一笑,样子很是促狭,“只不过苏灵琳你的美……让人相当难以理解啊。”
“你不懂欣赏,自然会有一个大英雄来欣赏。”
沈瑄一愣:
“你定亲了?”
“没有,我说的大英雄指的是,有一天,他会出现的。”
沈瑄又是噗地喷出一口茶:
“那我真要为你的‘大英雄’哀悼一下了。不过,他倒是为天下男人做了件善事。你说说看,那位大英雄究竟怎样一个人。”
“嗯,首先他得孔武有力,镖局里生意忙时他能陪我走镖,淡季能在家种地;然后得声如洪钟,吼如巨雷,这样能震慑坏人;最后,他得是个老实人,对我一心一意的好。”
“你说的那是昆仑奴。”
“你爱怎么说随便,反正像你这样的病夫,放倒哪里都养不活自己,还嘲笑别人,是最差劲的人,”苏灵琳说得兴起,居然忘记了对面坐着人是什么身份,朝着他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放在我们镖局,会被大家讨厌。”
苏灵琳一半斗气一半事实,沈瑄听来却很真实,心头没来由地袭过一阵烦躁,拉长了脸,极为鄙夷道:
“俗不可耐。”
这么没见识没品位不上台面的女子,理她作甚。沈瑄二郎腿跷起,从袖中拿出一本《韶华录》,优哉悠哉品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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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镖局金陵分局。
苏青城女婿苏天意送到门口,不忘叮嘱:
“天意,这次联合岭南镖局和漕帮的人谈判,要以和为贵,别忘了你们是要联合起来对付马贼的,万万不可和自己人起了冲突。”
苏青城虽然身体老朽,年事已高,然而对镖局的事情仍然放心不下,镖局是他祖传的事业,更胜于他的生命。这也是他为什么支撑着病体,也要不顾反对意见,坚持在金陵经营分局的原因。
“爹,你回去吧,你休息着。”
苏天意拜别了岳丈,一路南去。苏青城望着儿子的背影站在门口,久久不舍进屋。
忽然又传来一阵清脆马蹄响,苏青城心念一动,心想,天意那臭小子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外公——”
苏天意住着拐杖竭力倾出身子眺望,雪花骢由远及近而来,马背上跳下一个湖蓝衫子的灵秀少女,眼睛扑闪着甜意:
“外公!”
苏青城盯了半响,惊喜又是疑惑:
“灵琳?”
“我是灵琳啊,外公。”
“灵琳啊,你怎么来了?来来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长大了,”苏青城喜不自禁地将她拉到身边看了又看,大声笑道,“我苏青城的孙女果然不同凡响!”
说罢忽然又想起什么:
“哎呀,灵琳你来晚了,你老爹刚走!”
“爹干什么去了?”
“这这些年来马贼越发肆虐,官道上的镖都敢抢劫,官府无能又不管这事儿,这不,你爹去岭南镖局找你木叔叔谈联合对付马贼的事儿。一去怕有十天半月回不来,”苏青城说着说着瞥见马背上还有一人,“灵琳,这是……”
苏灵琳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沈瑄一改往日悠哉下了马,笑微微地收起扇子,恭敬作揖:
“晚辈沈玄,见过苏老爷子。老人家您这般年纪还有这样好的精神气儿,真是不改英雄本色。”
苏青城哈哈大笑:
“哪里来的年轻人,好乖巧的嘴皮子!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沈瑄站近一点,仍是微微躬身,有意让低苏青城一截。苏青城见他眉目惊艳俊秀,说话做事又谦和有礼,不禁对这个年轻人有几分好感,问道:
“小后生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晚辈京城人士,家中世代经商,做些不上台面的小买卖。”
“哈哈哈,小后生自谦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若不是有商贾调剂余缺,哪里来老百姓油盐齐备呢。”
苏灵琳听得心惊胆颤,外公啊,你千万别说你买私盐,这可是丞相家来的官少爷,搞不好要拉去我们砍头的!
苏青城见灵琳神色不自然,心里揣摩着两人的关系,捋须笑道:
“那么小后生,你跟我家灵琳是……”
“晚辈不才,是灵琳的未婚夫婿。”
苏灵琳的脸僵硬了。沈沈沈沈沈沈沈……沈瑄!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苏灵琳眼睛里喷射出的两道火光早就把沈瑄烧成焦炭了。
沈瑄简直要乐得仰天大笑,却面不改色拉过苏灵琳,柔声细语道:
“灵琳,你说你爹不同意,我们便来求你外公,为何到现在还不开口?”
末了,沈瑄不忘用一个温柔加威胁的眼神告诉她:看清楚本大爷的身份,再想想该怎么说话。
苏青城哈哈笑道:
“都是江湖儿女,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干什么?喜欢便喜欢了,还要问谁不成?天意那混球小子想要阻挠,先问过你外公再说。来来来,灵琳,带孙女婿进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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