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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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声声-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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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就这么着了,倒是你,家安说你回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老半天,看着也不是病着儿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二娘坐下来,也拉我在一边坐了。

二娘的一句话,我立刻湿了眼睛,低了头,等那份湿意下去,才抬起头笑,“儿子都这么大人了,哪还有受不了的委屈。让您多操心了,不过是昨天淋了些雨,今儿身子懒懒的。”

“那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说着就唤杜鹃,杜鹃应着就要朝外走。我忙止住,她睁大眼睛等我说话,“先不用,我自己有数。”

二娘叹了口气,“哥儿虽不是我亲生的,这些年来咱娘俩个也跟亲生的一样。哥儿有心事儿,当娘的怎么看不出?咱们家现在不比先前,哥儿心里不自在也是有的。”

“二娘说哪里去了,福格心里会怎样二娘也知道的。比不比从前还不是一样仰圣恩勤勉做事的。”我起身给二娘捶背,“二妹妹的聘礼也下了,二娘怕又要操好一阵子的心。”

“可不是!”二娘欣慰的笑了,“那家孩子也是你祖父中意的,我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二妹妹能嫁得一个好夫婿,我这做额酿的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说着回头看向我,“前些日子你提的那个姑娘?怎么样儿了?实在不行,可以托娘娘给你说去,左不过是个上等的宫女,她难不成还不嫁人了,说不准就被咱给求着了!什么时候看着你娶了亲,才是我的造化,也算对得起你阿玛和额酿了。”二娘眼里噙了泪花儿!

“福格不孝,让二娘操心了!”我俯下身去把脸贴到二娘肩膀上,久久的不肯抬头。“不能强求的事儿,咱们不费那心思!”我笑着抬起头来,二娘回头看我,吃惊的喊,“阿福!”

我去摸脸,却湿了手。

这惆怅,竟然这般的忍不住!

若心疼的没办法止住,就索性任它一直的疼下去。

之后我被调离乾清宫,与她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我虽绝不了想念她的心,可是好歹止住了离她更近的步子。这样未尝不是一种遗忘的好办法。

这之后的一年里,我似往日般与友人三五小聚,只是地点一律改到了绮香楼,路过一家酒楼时,店里的伙计热情的招呼,“福公子,好些日子不见您来,是放了公差还是怎的?莫不是小店招呼不周,公子都不进小店了。”

我笑笑摸出一两银子给他,“攒着娶个漂亮媳妇!”

他喜笑颜开的接下,“公子您大富大贵,也早日娶才貌双全的福晋。”他的话逗乐了一同的友人,却好似在我心里扎了梅花针,一点一点的疼!

扶兰是极愿意我们把聚会地点改到她那里,每次都是她都热情的下帖子,还制了许多新令,且花样常翻,惹的许多有名的文人志士慕名前来会酒。八阿哥也来过一次,对扶兰的才貌极度赞赏,称她是他见过的第二奇的女子,至于第一奇的,八阿哥不说,我也能猜的到。我会在突然间觉的累,哪怕是即兴赋诗时,得了一句,在想下一句时突然觉的身心俱疲,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扶兰看出我的反常,便借故拖我出去,不顾众人的戏谑,拉我到她的房间躺下,“公子累了,我看还是歇息一下。扶兰这里虽是风尘地,但这床还是干净的。”

我一笑,“谢谢扶兰!”不多客气,蒙头倒下。扶兰弯身替我褪靴,我慌忙坐起拦住,“我自己来,不敢劳驾你做这种事。”

扶兰也不坚持,微笑着直起身,看我躺好,便放了帐子,“公子安心歇着,外边有扶兰照顾。”

我唔了一声不再讲话,并不困,只是不想讲话。

许久翻身朝外,却见扶兰仍旧站在那里,诧异的叫了声,“扶兰?”

扶兰突然拉开帐子,看到她满脸的泪,“公子非得这样吗?”

我起身坐到床沿上,扶兰过来抱住我,“公子,那个若黎姑娘,除了出身,还有哪里扶兰比不上?”

我想拉开她的手臂,她却收的更紧,脸埋在我的脖子里,泪湿了一片的肌肤,我轻声的安慰,“扶兰,你跟……她,是各有千秋,不关乎出身!”

“这许多年来,不曾见公子对你哪个女人用了心。眼见着公子一日日消沉,她真就有那般的好,让公子如此念念不忘?”扶兰抬起头来看着我问。

我苦笑,“扶兰,你该比我懂,动心的事,讲不了那么多。”

“是的,扶兰比公子懂!”扶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面色凄然。突然直起身去解自己的衣扣,“动心的事儿,讲不了那么多,扶兰既不比那位姑娘差,她能给的,我扶兰能给,她不能给的,我扶兰也能给!”

“扶兰!”我急忙去拉扶兰的手,她使劲儿一扯,上身就只剩了中衣。我的手刚好抓住她裸露的胳膊上,她微微颤抖着靠近我,“公子,扶兰的心,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扶兰别的不要,只要公子能回头看到我。扶兰的心给了你,扶兰的身子也给你。”

我伸手拭去扶兰脸上的泪,捡起外衣给她穿上,一个一个帮她扣好扣子。“扶兰,福格已负了你的心,不能再负你的义。你这清白的身子,该留给不负你的人,而不是福格。”

扶兰闭着眼睛,眼泪一直的流,我把她拥在怀中,两人就那么相拥着坐了许久。

紧接着是多事的康熙四十一年,说它多事,不过是中间除了一件大事。它不是东宫失火,也不是皇上南巡,而是索额图谋反。

圣驾还未到山东,就突然传来太子病重的消息,皇上着十三阿哥代圣泰山祭祀,自己带太子回京,皇上专门留下了我跟随十三阿哥。我虽然疑惑,却只能奉旨行事。

在到达泰山的第二天,十三阿哥着我和他一起去捡石头,嘱咐要捡那些棱角奇特的,每一个他都亲自验过,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一个小盒子里,十三阿哥捡的很开心,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旁边有个小太监悄悄的问,“爷忒奇怪,捡石子儿还能捡出个乐来。”

苏和给了那小太监一脑袋瓜子,笑着骂道,“爷叫你捡,你就把眼睛瞪大了捡,你哪来那多废话,爷的心思是你猜的?”

那小太监捂着脑袋皮笑着,“您不说俺也能猜的到,左不过是拿回去讨若黎姑娘高兴。”说罢就一个步子跳到苏和够不着的地方嘻嘻的笑。苏和笑着骂了声兔崽子。

我捡起一个大肚子的石头,乍看像一尊憨态可掬的弥勒佛。

又是若黎!

……………………

(待续)

第29章

“平日里难见四爷一笑,今儿这一笑也值千金呢!”我回头冲胤礻我道,“十阿哥说该喝几杯呢?”

胤礻我猛一愣,他本是喜欢凑趣的人,这会儿顾不得四哥不四哥,随即答声,“至少要三杯。”说着拿了他手中的酒壶,走过来递给我,眼睛却笑望着胤禛,一幅等着看笑话的神色!

我接过酒壶,朝他的酒杯里倒满,“这第一杯自然是感谢上恩。请!”

他低头看着倒满酒的酒杯,小指在杯底磕了磕,然后端起轻轻的放到嘴边,眼睛看着我,还隐有些笑意,慢慢喝了。

我被他看的发虚,可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倒了第二杯,“第二杯应是祝贺十三伤势痊愈了!”

他仍旧喝掉,众人都不语,看我倒第三杯,倒完了酒,却死活想不出个理由。

“若黎,第三杯怎样?”太子在一边笑着问。

我不好意思一笑,“第三杯……第三杯……”

“第三杯自然是谢若黎格格亲自把酒了!”胤禛用他波澜不惊的声音缓缓说道,一扬头,尽了第三杯!

“好!”胤礻我在旁边起哄,“都道老十三和十四最能喝,谁知道四哥才深藏不露!”

胤禛面色不变,我却红了脸,借放酒壶的空子摸了摸脸。抬头时见胤禩意味深长的冲我笑,我也冲他一笑。

过了中秋,便有十四阿哥府人来报,舒舒觉罗氏身子已沉,恐怕不日就要临盆。康熙即令十四立刻赶回京里照顾。

十四走后,大概有十来日,便送来侧福晋舒舒觉罗氏诞下龙孙的喜讯。康熙高兴的直说好,更不用提德妃如何欣慰,一向稳重的她也不禁流露出思归的心思,恨不得圣驾立刻回京,她好看看十四的第一个孩子。众人都向她道喜,太后也命我代她向德妃祝贺,送了一柄玉如意。德妃行大礼谢过,因周围都是些嫔妃,我也无心久留,客套了几句便出来。

远远看到胤禛和十三走过来,便站着不动等他们走近。胤禛并无特别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十三身子已大好,看着比先前还胖了些,笑着指我,“若黎越来越懒了,你不是也要回去的么?就这几步路就懒怠动。”

我拿帕子甩着风,也笑着说,“本打算要回去的,见着你们就突然改了主意。”

“这里又没有番茄好偷,你又改哪里主意?”十三坏笑着瞅了瞅胤禛。

“你倒可以想想去偷别的,比如偷个人?”我斜楞了一下眼睛,瞟到德妃宫里。

胤禛大概明白我说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背着手,仍旧不说话。十三一时没弄明白我说什么,眨巴了下眼睛问,“什么意思?”

我突然觉的这玩笑不好玩,便一摆手,“没什么,胡乱说的。你们是要往哪里去?”

十三也望了眼前边,“往你刚出来的地方去。对了,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

“太后命我给德妃娘娘送贺礼,说十四得了长子,是德妃娘娘妃福气!”我话说到一半就觉的不对,胤禛面色虽然不变,但头已转向一边。我缓口气,“依我看,你们这会子也别去,那里一屋子主子娘娘福晋,一递一句的闹腾,怕你俩也吃不消。不如等过会儿她们散了你们才去,再说里边有些大臣们家的姑娘,你们也好避讳着些。”

十三笑着点头称是,指着另一个方向,“咱们不如慢慢绕到如意洲去,那里虽然满塘残荷,倒也有别样景致。”

我们都看向胤禛,他唔了一声便和我们一起走。我脚步慢,十三便放慢了步子等我,胤禛只独自一人朝前走,渐渐就撇了我们有两三丈远。我望着他瘦削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十三侧过头来看我,嘴边是抹苦笑,“四哥的心思,从来不给人知道。即是我知道,也不敢去说,真怕他哪天憋坏了。”然后摇了摇头,顺手从路旁冬青丛摘了一片叶子,放到唇边吹起,尖细的声音高高低低汇成缠绵的曲调,一路洒下去,能感觉它们在脚底下不安分的乱滚。

我心里想着其他的事情,只顾低头走自己的路,不知道十三的曲子何时住了音,十三的人也不知何时没了影。待到如意洲时,前边只有胤禛一个人独站在湖边垂柳下,望着水中残荷。

他这神态,我见过一次,是他的嫡子弘晖夭折。那时我刚进宫不久,且又刻意避着他,只是从后边瞅着他的背影,上下弥漫着一股沉重之态,我以为是他挨了康熙的骂。后来才知道是他殇了子。

这一次,却是为德妃,他的亲额娘。同样是骨肉,十四初得麟子,德妃高兴的几乎忘形,而他的子女,却只是在节日上才得以见一面亲祖母,见了也不过淡淡的礼节性的招呼。他为他的孩子们委屈,也更为自己委屈,只是这委屈,大概也不能与人说罢!

我缓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到他的背上。他先是一愣,然后叹了口气,也握住我的手。

许久,他突然笑着问,“不怕被别人看到?”

我额头抵着他的背,轻轻答道,“不怕!”

他又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他身前来,手指在我手指上磨挲着。继而笑笑,仍是苦笑,“我对她,是不是也没有太多情分在?”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踟蹰着张不开口来。他摸了下我的脸,“不好说就不用说,也不是那么好说的。”

“你们俩的心情,大抵是一样的吧!”我迟疑着开口,他望着我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咬了咬嘴唇,望到我身后去,又恢复了冰冷神色。

我抬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这样总皱着会老的快。”

他嘴角一扬,“随它去吧!”

“是啊!随他去吧!”我放下手,覆到他握着我的手上,仰头冲他笑。他会意,反过来握紧了,脸上也现出笑来,是暂时的释然!

我们回到紫禁城,刚好赶上十四摆满月酒。我本来还在犹豫我能不能去,康熙却突然宣我。

到了乾清宫,见他随便歪在塌上,手里捧着本书专心的看,离的远,也没看清什么书。我进门福了一福,便站在一旁等他开口。

一直等到馨兰捧茶进来,康熙才抬起头来,对我不紧不慢的说,“若黎明儿代朕去看看老十四的孩子。”口里说着,接了茶慢慢吹。

我答了声是,仍旧站着不动。李德全在旁边看着我直着急,我也看着他不懂他急什么。

康熙喝了口茶笑着说,“李德全你甭替她急了,若黎在朕这里何时客气过?”说罢才抬头看了我笑,“给你派的是个钦差的差使,你竟一点表示都没有。”

“只是这个……还要先表一下忠心和决心?”我迟疑着问,脚底下动了动。

馨兰拿茶盘挡了半边的脸。

“唔!你就不用了,朕是知道的。”康熙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搁了茶碗,“看看那小阿哥长的像谁,回来仔细跟朕说。”

我到十四阿哥府时,十四早率了众人在府门外迎接。因我代表的是康熙,所以也不敢擅自改了规矩,只能先站着不动受了他们的礼,传了康熙口谕,他们方才谢恩起来。

十四亲自抱了小阿哥到我跟前来,舒舒觉罗氏跟在后边。我小心的接了,掀看襁褓一角,便见小家伙十分精神的瞅着我,一双黑水晶似的眼睛骨碌碌滚着,我朝他呶了呶嘴,他竟然摇着小手欢喜的张大了嘴巴,我笑着问十四,“你确定他是在笑还是想吃奶了?”

旁边的舒舒觉罗吃的一笑,见我看她,忙又低了头,我说,“没关系,我已经代皇上看过了,回去就说大阿哥长的像他额娘,长大了一定是个英俊的王子!比十四好看。”我看向身后的惠儿,惠儿忙递过来一把长命金锁,我笑着给小阿哥掖在襁褓里,“这个虽是俗了些,但是图个吉利,保佑小阿哥长命百岁,大富大贵。”我一边说一边逗着小家伙。

舒舒觉罗氏忙行了个谢礼,十四却笑着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也罢,就是个吉利。”

我笑着把小阿哥交给舒舒觉罗氏,看她面容,也还没脱了孩子相。她又交给一旁的奶娘。奶娘抱着退回内厅去。十四和舒舒觉罗氏便朝里让我。

胤礻我也从一边期身过来,“想不到今儿是若黎做的钦差,十四弟好大的面子!”一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使劲儿拽了拽胤礻我的袖子,瞪着眼睛不让他讲话。

“这个就是十福晋了吧?若黎这些年竟没机会见过。”我笑着说。

那女人笑着冲我点了点头,“常听爷提起你!格格是太后和皇上跟前儿的红人,我们这等人自无缘一见的。”说话间眼风扫过来,软软的话就有些挑衅的意味。也罢,她是防惯了人的,我只一笑而过。老十这次没迷糊,也听出些意思来,瞪了她一眼,她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了一眼。我们旁边站着的人都笑了。

除了太子,看他们兄弟都来了,还有几个小些的阿哥,见了我俱都围过来,十五阿哥今年十一岁,跟当年的十四一样有些调皮,拽着我袖子叫,“若黎,我们大清国第一个女钦差呢!好不威风!”

我刮了下他鼻子,“那可不,皇上放我八府巡按我也敢做,也能拿他几个豪绅恶霸给老百姓出出恶气!”

胤禟忽然白了我一眼,扇着扇子说,“都不怕风吹闪了舌头!”

我盯着他摇扇,笑道,“就你扇出的那点风,还不太够力道。”

众人哄笑,他猛地合了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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