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良田- 第61部分

沉默许久的林语嫣见气氛缓和不少，也插嘴道。“三弟说二哥没护五妹周全，却有些偏颇了。二哥对妹妹严厉些，也是为了妹妹好。要知道，今日在娘家做姑娘说什么都没关系，可若有朝一日嫁了人。上有公婆，下有叔嫂子侄，若再口无遮拦，怕是会造下弥天大祸。”

田如珍听了，不禁神色一凛，却是这样的道理，突然明白了，严厉也是一种宠爱。

三年任期已满，田荣柏的考核成绩，相当不错，可喜可贺的被调入京城。和同时中举的儿子，一起同朝为官。

一时间，田家上下忙碌起来。老太太忙着清点财物，太太则忙着清点财务，打发下人。家生子挑出来留下的便继续卖出去，或打发嫁了人。

秦姨娘忙着点算自己的产业，可堪堪一上手，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不对了。明明是自己名下的庄子，都划到了老太太手里，而且老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变成现银，揣进了自己腰包。

几处铺子上自己的势力也都荡然无存，不是被偷偷换了人，就是早已被老太太收买，如今田家要搬迁，那些店铺也被老太太利落的卖了出去。钱自然也进了荣寿堂的帐。

秦姨娘不服，苦到田荣柏面前，样子着实可怜。田荣柏看着昔日宠爱至极，又跟自己“情比金坚”的小妾哭的稀里哗啦，好多次还险些断了气，着实有些心软。

可想了想她制造的各种事端，和这次考核中带来的麻烦，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将她伸过来拉扯自己的手推开，冷声道，“那些庄子和店铺，原就是母亲的陪嫁。现下她要回去也理所应当，做儿子的难道要贪图母亲的陪嫁不成？”

秦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间隔几秒钟后，又抽抽搭搭的嘤嘤哭了起来。“可妾身什么都没有，雅儿日后该怎么办？如儿是嫡女，嫁人是必然风光，便连着老太太身边的两位姑娘嫁妆也少不了，可我们雅儿呢？投生道我这个不争气的肚子里，日后就算嫁人也嫁得没的体面。”

最讨厌她算计这些个财产，盯着和剩下三位姑娘比，田荣柏板着脸，道，“我的三个女儿，我备下的嫁妆都是一样的，太太愿意贴补给如儿，那也是她自己的嫁妆。老太太跟前的两个姑娘，我更是管不着。你自己没有嫁妆可以给女儿撑脸面，难道要怪我？”

田荣柏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态度坚硬。林姨娘一口气没上来，生生哽在了胸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田荣柏，“当年……当年我都是因为老爷才没嫁到外面的体面人家去……这才……这才没了嫁妆的。”说着又委屈的上前要抓田荣柏的袖子。

田荣柏冷笑一声，巧妙的山躲开，“后悔了？怪只怪你当年眼皮子太浅，道行也不够深。老太太是侯府出来的小姐，凭你一个自称官宦世家的小姐便能图了老太太的东西？”

“老爷？”秦姨娘完全无法相信昔日被自己哄得团团转的田荣柏，会态度如此坚硬。愣在当地，完全忘记了哭泣。

田荣柏厌弃的看了她一眼，“莫要再教孩子们无中生有，惦记老太太给柔丫头的东西。那些店铺和庄子原本就是二弟的，现下还回去也是理所应当。我为官多年，不说多清廉，可也绝对不是贪官。我们如何能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除了老爷子的帮衬，自然少不了二弟的经营。你最好安生点，别把我好好的儿女也教养的像你一样没脸。”

秦姨娘看着田荣柏决然离去的背影，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被一直躲在后面偷听的田雅珍扶住。母女俩抱头痛哭。

“娘，娘，您当时不是因为父亲的家产才甘愿做小的对不对？”她对父亲方才的话接受无能，决定追根问底。

秦姨娘看着泪眼朦胧，一脸痛哭的田雅珍，擦干脸上的泪水，一字一顿道，“雅儿你记住，嫁男人不仅要挑家世背景，更要挑人品。娘当年之所以放着外面的正头太太不做，委身于你爹做妾。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做事极有原则又重情义的人。”

田雅珍不懂，抽泣道，“父亲这般对娘无情，怎能算是有情有义？”

秦姨娘摇了摇头，扶着女儿在软榻上坐下。“大丈夫若要立身于世，必先治其家。但凡宠妾灭妻者，终生仕途无意。你父亲宠爱咱们，但却不让咱们过度张扬，是为了这个家负责。而他承诺给三丫头庄铺，是为全和二老爷的兄弟之情。你不能怨恨与他，这是身为男人必须要做的选择。你要做的，是用高明的手腕，抢来所有一切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无论是宠爱还是钱财，亦或是夫婿。我们不得如丫头，但绝不能比不过那两个丫头！”

田雅珍咬着唇点头，母女俩柔和的五官中揉和着几分坚定和狰狞。

美玉良田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等着好戏上台

因为要搬家，田柔佳也少不得要清点一下自己屋内的财产和人员。本来原本在家里的时候，她们院子里人口简单，又一切都有苏氏张罗，她于这项业务实在不熟。便想甩手扔给老太太分给他的张妈妈手里，可谁承想，张妈妈却很委婉的拒绝了。

“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总要学着理财管家。若是老奴将一切都揽在手中，知道的说是老太太疼惜姑娘，怕姑娘劳累，不知道的却以为咱们田家的姑娘没本事。日后，只怕姑娘嫁到婆家会吃亏。”

张妈妈一本正经，毕恭毕敬的说着，又添了一句。“林姑娘那屋似乎是已经打点妥当了，正等着姑娘什么时候完事儿一起出去逛逛。”

张妈妈很婉转的向田柔佳转达了一个消息，林语嫣已经很利落的解决了自己的问题，现在就看你的了。田柔佳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跟好姐妹差得太远。

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管账算术与她来说再简单不过，可是清理下人就有点让人头疼了。这屋里除了春草是她自己外面带回来的，属于自己的势力以外，剩下的四个都是老太太赏的，另外还有几个丫头是太太塞进来的，这样处理起来似乎就有些麻烦了。

让春草沏了一壶热茶来，田柔佳坐在炕上，抿了抿茶，看着当堂站着一溜十一二岁的丫头们，道，“你们原不是我身边的，且都各有来处。现下咱们府上要搬迁去京城，我来问问你们，是想留下还是想要照旧跟着我一起进京。”

机灵爽快的绿竹最先开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闪不闪的看着田柔佳。“姑娘是奴婢见过脾气最好的主子，奴婢愿意跟着主子。”

据张妈妈情报，绿竹是田府刚到彭城时买进来的丫头。据说这位老子娘是庄户人家，耕作力不强，生产力却不弱，这厮上面有六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兄长们成亲后，媳妇们也带来不错的嫁妆，家里境况本应该更好，可她兄长也继承了爹妈的传统，生产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崽们遍地，本就不富裕的家境直线下降，到了食不果腹的情况。

本来儿子们多，生产力多，老实种地也能有出头之日。可他老爹见乡里乡下的秀才们，虽有不少穷酸潦倒的，但也有不少做了官老爷的，便逼迫着自己的两个小儿子读书。如此一来，要负担两个儿子的学费就成了大问题。夫妻俩本就不喜欢女儿，想着养女儿是赔本买卖，便狠心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绿竹知道自己日后不是给人做丫头，就是给人做妾，命运好不到哪去，可也不想过的太惨，就在被买走的时候，偷拿了家里的银子，暗地里贿赂人牙子，将自己送进了田府。正好当时老太太身边一波大丫头出嫁，正好缺人，便被补进了荣寿堂。

老太太体恤下人，带她们极好，两年来过的也顺风顺水。

后来田柔佳来了，老太太要拨人过来，身边的大丫头自然不能分来，便将她们分了过来。本来绿竹十分不情愿，可田柔佳知道这个情报后，对她十分客气，也十分倚重，这让她更有了归属感。试问一个丫头，能摊上一个好主子，是得有多好的点子。所以，绿竹决定，要一生一世跟着田柔佳，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都不离不弃，大有激情。

田柔佳早就料到了绿竹的回答，所以很满意的点了头，又依次问了其他几位。三个和绿竹的遭遇大同小异，田柔佳的收买政策也是大同小异，所以毋庸置疑，这些人统统留在了田柔佳身边。太太送来的两位和秦姨娘送来的两位，金子辈的和艳字辈的，都有任务在身，自然不能走。是以田柔佳屋子里的人，还是原封不动的。

林语嫣雷厉风行的将太太赏给自己，还有秦姨娘塞给自己的丫头婆子一并打发了，这让田柔佳有些瞠目结舌。老太太却对此大为赞赏。

祖孙三人围坐在桌边吃点心，老太太看着田柔佳，轻轻摇了摇头，“三丫头，对待敌人，切莫要妇人之仁。”

“啊？”田柔佳猛然的看着老太太，去抓点心的手顿在了半空。

老太太看着田柔佳，目光中有些失望之色，“女人在内宅中的战争，不比男人在沙场上拼命轻松。不过是一个看不见硝烟，而一个是狼烟四起，可结果都会血流成河。”

田柔佳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低了头，暗自佩服看似柔弱实则狠辣的林语嫣。低低道，“孙女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老太太挑了挑眉，给一旁的孔嬷嬷打了一记眼色。

孔嬷嬷会意，立即将在一旁伺候的一种丫头婆子领到了外面，该打发回去休息的休息，留在门廊处守着的守着，自己又走了回来。

田柔佳沉吟半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明白大伯母和秦姨娘往我屋里送人，是别有所图，可却看在四个丫头小心翼翼的侍候过我一段时间而起恻隐之心，怕她们离了我这里被赶出去而将他们留了下来。一时的心软，却埋下了后患。”

“什么后患？”老太太押了一口茶，显得很感兴趣。

田柔佳偏了头，“他们会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大伯母，还会在大伯母跟前搬弄是非。而秦姨娘塞进来的两位，根据主子的作风，似乎会做出更出人意料的事情。”

“嗯。”老太太觉得田柔佳很上道，满意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到了京城，你便想办法将这些祸害都解除了吧。”

田柔佳得令，用力点了点头。

林语嫣好心的在一旁提醒，“借刀杀人，有时候是个不错的好法子。”

田柔佳瞪着眼睛看了林语嫣半天，方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会心一笑。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庆幸起来，还好她和林语嫣是朋友，不是敌人。如若不然，必然会死的很惨。

田府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太太要张罗人收拾京中府邸，便先早早上了路。老太太和田柔佳，林语嫣收尾。车船劳顿，到了京城时众人皆是身心疲惫。

因到了京城，府邸比之前彭城打了接近一倍。老太太照旧在西面的院子安了荣寿堂，紧挨着荣寿堂有四间小跨院，正好安置四个姑娘。

林语嫣挨着老太太最近，其次是田柔佳，再次是田如珍，最后是田雅珍。

刚搬进来的第一晚，众人都身心疲惫，早早便洗漱睡下。可田柔佳院子里却热闹非凡，院子里小丫头们的笑闹声吵成一片。田柔佳不管，只照旧坐在屋子里。

“姑娘，您真是好性儿，这些歌丫头疯成这样你也不管管。”忙着铺床的春草，十分不满意。

田柔佳耸耸肩，“随她们吧。”

春草不高兴的瘪嘴，“姑娘一味的好性，纵着她们，早晚有一天她们会不服管的。”

“你没瞧见那些没规矩的都是谁么？”田柔佳走到床边坐下，开始发散春草的思维。

春草一仰头，压低声音，“自然是太太和秦姨娘送来的人。”

“那就等着太太和秦姨娘来带人走就好了。”田柔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由着她们闹吧，她现在得要抓紧时间进空间把玉弄好，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若不将玉阵摆好，明年可不一定能丰收。

田柔佳忙着弄她的灵玉，，没有功夫搭理那四个小丫头，那些个丫头也越发的开始纵性起来。春草总是非常愤恨的跑过来，说太太送来的金铃如何的傲慢无礼呵斥众人，或者是金钏如何招猫逗狗有位少爷的。

田柔佳听了也只是很淡定的啜茶一口，道，“随她们去吧，我总不好大呼小叫的打骂她们，毕竟都是大伯母送来的人。”

这边春草刚刚愤愤不平的出门，那边绿竹又一脑门官司的进来，状告秦姨娘送来的两位美娇娘艳娘和艳姝一个吟诗作赋，依着柳树大作伤怀状，一个哭哭啼啼引来田沐枫三人毫不顾忌形象的抱头痛哭，院子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田柔佳听后又淡定的啜了一口茶，道，“原她们就是三哥房里的人，三哥待她们有情有义也是应当的，随她们去吧。”

“姑娘。”绿竹实在忍不下去了，索性要跟田柔佳摊开来说。“如今姑娘们都各自分开来住，老太太也吩咐了要姑娘们自己管着自己的院子。您瞧，其他三个院子都太平无事，各个规规矩矩，不知道的到以为是咱们姑娘没有能耐管不住下人。若姑娘的名声不好，日后如何能嫁得好人？”

田柔佳放下手中的珐琅茶碗，对绿竹笑道，“好妹妹，你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春草便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的诚惶诚恐。“姑娘，太太身边的郑嬷嬷来了。似乎不大高兴，一进门就骂了好几个丫头。”

田柔佳抿唇而笑，挑眉看向绿竹，“瞧，好戏这就来了。”

美玉良田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借刀杀人

郑嬷嬷一进田柔佳的院子，整个人头皮发麻，险些炸了起来。满院子乱七八糟，无人打扫，小丫头们也都跑的不见人影，不是去各院玩耍就是三两成群抓着瓜子磕着聊天。

两个金字辈的叉腰大骂，而两个艳字辈的则在互相斗嘴，院子里十分喧闹。狠得她牙根直痒，断喝一声，止住了众人喧哗。

丫头们知道她是太太身边得力嬷嬷，素来又铁面无私，各个屏气凝神，规规矩矩站成一排，没有人敢再出一声。

偏金铃是郑嬷嬷的女儿，见老娘来了，比平日更为张扬跋扈，两手在腰间一插，十分神气得看着大家，道，“一个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姑娘是好性的任你们欺负，我可不是个好性的，回头若不将那板子打在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什么是正头主子。”

金铃声音高昂，气势逼人，直听的众丫头瑟瑟缩缩不敢再发一言，胆子大的也不过就是低着头，撇撇嘴以示不满。

郑嬷嬷见女儿如此，不禁皱了眉头，上前毫不留情的在她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没规矩的东西，正头主子没有发话，你在这里耀武扬威些什么？别说你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就算你是这院子里的贴身大丫头，没有姑娘的吩咐也不该对下面人如此呼来喝去。这里面都是你的姊妹，凭什么你就身份比别人尊贵了？她们就该你打骂？”

金铃见母亲怒目圆瞪，在众人面前下了自己面子，不甘心的撇了撇嘴，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众丫头虽被吓得不轻，可见金铃被母亲训斥，也都露出隐隐快意。

郑嬷嬷打了帘子进屋的时候，田柔佳正拿着书卷认真的看书，眼皮未曾抬过一下。郑嬷嬷尴尬的行了一礼，“请三姑娘安。”

听见她的声音，田柔佳忙将手里的书卷放下，跳下榻来扶着起来，并让春草拿了绣墩来让郑嬷嬷坐。“嬷嬷快请坐，瞧我这儿乱的，没的让嬷嬷笑话。”

郑嬷嬷笑容尴尬，“奴婢今日是奉太太之命来，问问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没什么短的地方，吃穿用度一切都好。”田柔佳顾左右而言他，笑着看着郑嬷嬷。“回去帮我谢谢大伯母，她一向待我极好，什么都不缺，待大伯母得空还要亲自去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