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昨儿才见过么?怎么久好久不见了?”卫玉琳不明所以,撇嘴娇嗔。“瑞哥哥的记性真差。”
“瑞郎说的,该是这位姑娘吧。”
第一卷 小宅院 第七十八章 银袍少年
似是带了寒冰的目光落在田柔佳身上,炎热的夏日仿佛因为这一句话而变得清爽无比。
对面的白衣少女,不施粉黛,眸光清冷,便连嘴角轻扬扯出的那抹笑意也不带温度。
田柔佳常听表哥说,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她常觉得这世间绝不会有这等绝色。可今日看见卫玉珊,却终究明白了一个道理。造物主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造不出的。
上三等的紫色,配上一等一的气质,这样的美女,或许是素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姜罗衣也比不得的。
“也对。”卫玉琳挠了挠头,“若是自上次分别再没见过的话,可是有数月有余了。姐姐不知道……”
卫玉琳眉飞色舞,想要把当日蓝瑞是如何神勇救下田柔佳的一幕为卫玉珊重新描绘一遍,可却呗一个清清冷落的声音止住。
“我知道。”唇齿间轻轻的荡出那样漫不经心的三个字,唇角扯了三分笑意却未达眼底,素来清冷的目光凉凉的定在田柔佳的身上。
田柔佳突然很局促,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对着那抹凉凉的目光,回以更冰冷不带感情的注视。
燥热的温度,骤然下降。蓝瑞从容优雅的脸上看不出神情,清浅的目光从田柔佳身上挪走,漫不经心落在卫玉珊身上时,却燃起了火焰,炙热却温柔。“你在生气?”
三分笑意下藏着两分得意,卫玉珊玉白的脸上不见红晕,眼波流转间却藏着万种风情。对上蓝瑞的目光,她只是用清冷的声音不带责备的淡淡说了一句,“胡说。”
没有半分娇嗔的意思,可却听的人心神俱酥。
“你气我救了一位冰肌玉骨的美貌姑娘。”蓝瑞低沉的声音牵扯出无限柔情,薄凉的唇瓣透着媚骨的诱惑。。
你喜欢一个人,然后发现那人有一个很相爱很相爱的女朋友。那种幻灭对于一个连爱情都要找出原因的估值姑娘来说,实在是种不小的打击。
他们风雅的打情骂俏,旁若无人的甜蜜对视,让田柔佳觉得十分刺眼。或许她应该找些理由,来让自己不喜欢蓝瑞,可是思索半晌却完全没有想到任何理由。
爱情是有理可循的,难道放弃爱情就是无据可依的么?
喧哗的街道偶有知了鸣叫,那么细小却又那么明了。田柔佳忍不住想,她不该来这喧哗的街,不该看那人的眼,更不该因为一眼就留下执念。
卫玉琳不懂田柔佳的局促,只当她悻悻然的样子是因为中暑,于是好心的将她拉去茶楼内听书。那里有精彩的故事,还有好喝的冰镇酸梅汤。
一面啜着汤,一面在别人的故事里留自己的眼泪,不失为人间一大美事。
有时候不能堂而皇之的为自己哭,就该找理由为别人哭。
卫玉琳到底有没有看穿田柔佳的心事,成了一个谜。
说书的魅力总是这么让人无法抗拒,即便是在炎炎夏日,茶楼内还是宾客满堂。即便是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可却已然聚精会神,等待下文。
田柔佳和卫玉珊坐在一层的角落,啜着已经有些温热的酸梅汤也听的津津有味。
翠竹搭成的台子上,只放了一张方桌,上面简单的放着笔墨纸砚。说书的女先生站在桌后,穿着素色长袍,手执一把折扇,发髻低挽。墨色长眉间,一颗红痣似是绽放的红梅,衬得她本就素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声音沙哑,双眸毫无神采。
“她好像很累。”田柔佳凑到卫玉琳身边低语。
卫玉琳对着二楼的方向努努嘴,“若我是她,也会觉得很累。”
好奇的将目光投向二楼,见一短打装扮的青年正靠着栏杆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神色中有说不出的慌张和惶恐,那握着酒壶的手时而握紧时而松开。
田柔佳不问,卫玉琳也不再说下去。只将目光投向台上,随着拆扇扣合的一声轻响,女先生婉转如莺啼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过后,满座喝彩,掌声雷动。
故事太精彩,结束时是那么让人意犹未尽,若没有中间片刻的空白,怎么能让这掌声如此激烈。
女先生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环顾四周,在二楼栏杆处的青年身上微微一顿,又迅速转开。书里的故事讲完了,结局了,可现实中的故事呢?是不是还有一个无法诉说的结局,或者是一个没能好好润色的开头。
卫玉琳凑到田柔佳身边,音调挑了很高。“你看吧,今天一定有好戏。”
没有人不爱看戏,即便是田柔佳。
青年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银袍少年,颀长的身姿借着日光在身后的巨柱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夺走青年手中酒壶。以一种平和而亲近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借酒消愁,抽刀断水,适得其反的道理将军难道不知?”
柔和而安静的声音,责备中又带了太多关怀。那么好听的声音,想来那人一定有很好看的容颜。可惜,阳光自窗中洒入,偏令那容颜罩上一层薄光,看不清五官。
呗夺走酒壶的男子微微一愣,正欲发怒,抬头看清来者容貌。不禁深色一滞,收回担在栏上的一条腿,站直身子抱拳行礼。“末将见过公子。”
“将军请起。”少年将他拉起,目光侧向台上休息品茶的女先生。“陈将军可知什么是真正的勇气?”
“末将愚钝。”被称作陈将军的青年谦恭的低了头,显然是要聆听垂询。
银袍少年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再次响起,“为将者,纵马杀敌,啜血杀敌不算勇敢。”
“末将不懂。”青年的神色十分茫然,看向少年的眼中尽是不解。
“对于军人来说,也许爱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更难。杀人只需要一时的蛮力和冲动,而爱一个人则需要一生的仔细呵护。”少年趁那陈将军愣怔的空档,将手中的酒壶重新塞进他的手中。“将军总说自己是最勇敢的军人,解衣并不这么觉得。”
陈将军接过酒壶,两滴浊酒洒在袖上。目光自袖间抬起落在少年脸上,迷茫之色更重。“末将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刀尖里讨生活的男人,不配让一个女人为他驻足。”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为你驻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要武断的用自己的想法为另一个人决定了终身。”银袍少年的头微微一侧,看向台上慌忙将目光闪躲开的女先生,唇边荡起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陈将军,快去吧。她在等你。”
“可是公子……”将军已然踟蹰。
“我的随身护卫因妻子病重,便请了长假陪她云游。如今我正缺一个信得过的贴身护卫。”银袍少年打断他,语调依然不缓不急。
“公子?”将军猛然抬头,看向少年。
少年抿唇一笑,微微点头。“今日起,你便是我的贴身护卫。”
“多谢公子。”那将军跪地叩头,待公子叫起后,毫不犹豫的奔向了舞台。
女先生正要起身开讲,被突然跃然而上的他吓的不轻。“成哥,你这是做什么?”
陈成自会啊中掏出一只锦盒,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果断,“凤娘,请你嫁给我。”
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凤娘一起停顿下来,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的等着凤娘回答。
她盯着那方锦盒看了半晌,在指尖即将要碰到锦盒时,又像触电般猛然收回。她在犹豫。
“凤娘!嫁给我!从今后我再不独留下你一人上战场。”他的保证中气十足,因为方才有人给了他保证。
这是当众求婚?锦盒中是结婚戒指?田柔佳回过神来,觉得这会儿应该给凤娘一些勇气,于是便推了推卫玉琳,卫玉琳会意,双手在唇边拢音,大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三声清脆的响声引来无数符合。凤娘抬起眼眸,娇嗔的扫向台下,素白如纸的脸上附上一朵艳红,似牡丹开放一样妖娆美丽。当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时,终于轻轻点头,伸手打开锦盒,将断了一半的玉簪插在了发髻之上。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少美丽的故事都是这样结局。田柔佳突然想到银袍少年的话,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没错,两个人的爱情才叫爱情,一个人的执着只能算作空想。她对蓝瑞,不过空想罢了。
思绪开阔,人似乎也清爽不少,正想提起精神好好的听下一场评书。卫玉琳却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跑了出去。
可不过才出了门,便被一位身姿矫健的黑衣男子拦住。“小姐请留步。”
那男子眉目普通,原本并不好记,可眉尾处的青龙刺青却分外别致。
第一卷 小宅院 第七十九章 中毒
“玉珊来听书,舅父也要管么?”卫玉琳眼波流转,全然不见方才的活跃洒脱。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同卫玉珊如出一辙。
有一瞬间田柔佳也怀疑跟在自己身边的到底是谁。
对面的男子眸光错愕,显然他分不清楚这对双生姐妹。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姿态,生来便是蛊惑人的。“属下愚钝,并不知是大小姐。”
男子抱拳,诚惶诚恐,完全没注意卫玉琳微微蹙起的眉头。
“还不让开。”凛冽的声音自薄凉的唇瓣间呼出,平静下掩藏着三分怒意。
卫玉琳在生气,可对面的木头却完全没有发现。迅速转身,为她们二人让出一条路来。
卫玉琳被他的举动气的半死,伸手抓起田柔佳抬脚便走。可天不遂人愿这话,真的不是白说的。不过才刚将左脚抬起,一个柔和而低沉的声音缓缓从身后响起。
“琳儿,你要去哪儿?”
卫玉琳神色一滞,垂头丧气的转身。抬眸,看向来者,一脸的不情不愿。“怎么偏只有你能看穿。我到底是哪里学的不像,你一眼便认出是我?”
俊朗容颜上,绽放的笑容似有若无。来者银袍加身,气宇轩昂。好看的薄唇勾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带着温柔又带着疏离。清浅的目光落在卫玉琳和田柔佳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声音透着笑意,“她从不牵着别人的手。”
没错,即便是心上人的手她也从未牵过。
卫玉琳像是触电一般松开田柔佳的手,脸上有一抹沮丧。“她天性薄凉,我学不来。”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只有你自己。十二分精致的别人,不如八分纯真的自己。”少年眸光清澈,笑容清浅。淡淡的几句话,就将卫玉珊黯淡的眸光点亮。然而听他说话,最好不要得意的太早。只见少年轻笑一声,又道,“虽天真烂漫讨人喜欢,可胡作非为便要不得了。姑母纵你胡闹,整个上京城无人敢多说闲话,可你怎好拖别人家的好姑娘下水?”
好姑娘?是说自己么?田柔佳嘴角轻扬,觉得这夸赞听起来委实不错。
卫玉琳可从不觉得田柔佳是什么好姑娘,要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不过是比自己深谙大家闺秀的为人之道罢了。可骨子里,似乎比她荒唐多了。
“她若是好姑娘,这上京城里可找不到更坏的。”卫玉琳喜欢诋毁田柔佳,就如同她喜欢诋毁唐书祥一样。越是珍爱的东西,她越是要批判的体无完肤。
世界上有两类姑娘,口是心非和心直口快,卫玉琳就是二者的完美结合。有时候能将心包裹的严严实实,有时候又完全不在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可是规规矩矩做人,安安分分做事的。你不要毁我清誉。”田柔佳辩白,口头上是永远都不愿意卫玉琳占便宜的。
“有书祥,不用在乎清誉。”卫玉琳挑眉,拍了拍田柔佳的肩膀,将她推到银袍少年身边。“表哥,好姑娘交给你,送她回家。我还要去会会老朋友。”
卫玉琳摆手,只将背影留下。田柔佳恨不能怀有异能,召唤猛兽将她扑倒。咬牙切齿的在心中问候了她的祖宗十八代,外加她不可一世的姐姐。
正要告别,却见银袍少年微微一拜。“解衣送姑娘回家。”
“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田柔佳慌忙摆手,“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家规,自己回去就好,不必劳烦公子。”
“姑娘推脱,可是厌烦解衣?”长眉微蹙,神色黯淡。
风姿卓绝的公子,谁会厌恶?田柔佳只能摇头不语,由着他将自己请上了马车。
回到丢脸的庄子上,原本以为贵公子会对此嗤之以鼻。可却料想不到,他却一脸兴趣盎然,指着青山绿水,唇角噙笑,“十里花海,群蝶飞舞,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大抵只有姑娘这种倾城美人吧。若能有幸同小姐毗邻,解衣此生再无他求。”
情话说的很露骨,田柔佳本应该扭捏的低头,羞红了脸。田柔佳是谁?古代男人含蓄的情话对她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杀伤力。
“公子想要买下这块地,建别院么?”
田柔佳兴致盎然,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银袍少年。
错愕在眼底稍纵即逝,少年勾唇而笑。“姑娘想把这么好的地卖给在下?”
“你若想要。”这么破的地,种药不发芽,偏长些没用的花。田柔佳不是花农,自然不想留下手里的地。能卖银子换一块好地最好。
“那姑娘的花?”
“你一并付钱给我啊。”
见过打劫的,却没见过打劫如此明目张胆的。银袍少年的错愕这次在眼底停留了数秒,方才拂去。“我不需要这艳丽的玫瑰,但我却知道,这上京城里有一位非常喜爱玫瑰的夫人。姑娘若是有意做成这笔生意,解衣倒是愿意为姑娘引荐一下。”
“如此便劳烦公子了。”田柔佳笑着行礼,运气好到连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银袍少年但笑不语,抬头看了一眼渐暗的天色,作揖告辞。
田柔佳也不做挽留,转身却和听了半天墙角的田靖稀撞了一个满怀。
“做什么?鬼鬼祟祟的?”田柔佳按住胸口险些跳出来的心脏,不满意的瞪着田靖稀。
田靖稀踮起脚尖,越过她的肩头看向绝尘而去的马车。“那人……”
“如何?”田柔佳挑眉,伸手将他推开,走进院子。
“是姜堰的独子,姜解衣。姐姐怎会同他认识?”
卫玉琳的表哥?姜堰的儿子?大将军和右相?这样的朝廷,夹缝求生存的恐怕要属皇帝了。
田柔佳和田靖稀打打闹闹,追追逐逐的进了门。正巧苏氏刚将饭做好,见田柔佳进来,一张脸似是绽开的花,“我的姑娘,那公子是谁?长眉秀目的,很是俊俏呢。”
田柔佳脸挂黑线,不予理睬,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摆放在圆桌上的饭菜上。
“着实饿的紧,先用饭吧,用饭。”
春桃适时的递上了湿帕子,“姑娘,净手。”
田柔佳觉得春桃就是靠谱,总是能适时解救她于水火之中。遂忙递上笑脸,接过帕子,匆匆的净了手。奔着一桌的清粥小菜而去。
“我觉得有点头晕。”用过饭后,田柔佳摇摇欲坠,怎么也不能自己从外厅走回卧房。
挣扎了不下四次之后,田柔佳稳稳的坐在了榻上。苦思冥想,觉得自己可能这些天有点营养不良。
坐在一旁啜茶的田靖稀,挑眸见田柔佳脸色惨白,不禁惊呼。“姐,你怎么像是被人蹂躏了?”
田柔佳嘴角抽了几抽,镇定的瞪了他一眼,摇摇招手,“过来。”
“做什么??”田靖稀一缩脖子,田柔佳最擅长的就是伪善,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如今她面不改色,目光柔和,若真的靠近她一定被修理的很惨。摇了摇头,坚决不要靠近田柔佳。
“你来。”田柔佳声音微弱,完全没有发脾气的意思。
田靖稀还是觉得不靠谱,轻咳一声,“你保证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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