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自然点头没有异议。
小妮问道:“需要什么?”
严小夏想了一想,在这种情况下,最简单的才是最好的。于是她吩咐道:“找几块干净木板来,再找些干净的棉布就好。要白的。”
小妮应了一声就出去找了。
严小夏安慰着一直忍痛的男子:“公子,你先忍耐两天,大夫也不是全然找不到的,只是需要时间。先给你的伤处简单固定包扎一下,找到大夫后再好好医治,一定无甚大碍。”
“方濯。”那男子硬是从嘴里挤出来这两个字。
“噶?”严小夏疑问地看着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方濯,姓方,名濯。”他似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就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想结为兄妹的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想结为兄妹的人
严小夏这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他的名字,连忙应着:“方公子。”她想了一想,斟酌着口气问道:“方公子,可需通知家人?”
这种乱世局势,家人是否还在已是难说,若是像他这般是乱民中死亡,连尸身都寻不到,那更是悲惨。
不过方濯倒是看不出来喜怒,只一味忍痛的表情回答她:“孤身一人。”
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无亲无故,只有亲人已经去世的道理。严小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触到了别人不该触的那根弦。一时有些尴尬,和刘勇两人对望一眼,她对方濯道:“我先放公子先静一静吧,小妮估计要一会儿,等药效起作用我再来。”
她走出房门,这才发现刘勇也跟了出来,她将门带好看向刘勇道:“公子不如先到这边喝杯热茶。”便将他引向客厅方向。
刘勇在身后跟着她浅步向前,脚步声竟也像她般无声无息。只能听到两人呼吸声此起彼伏。走了几步,刘勇缓缓开口:“我从方才,一直想问英夫人……”
他止住话头,严小夏等了两秒,见他还是未说下去,便停住脚步扭转头看向他,挑眉问道:“刘公子想问什么?”
“英夫人……”他还是迟疑,在严小夏以为他不会再问出口时,他才终于最后问出问题:“英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尽心尽力救一个与英夫人你无亲无故的人?”
这问题好像有些越界,却是他一直想问的。那么多人的质疑之下,她还要救人,一整条街的葬队之下,她也要救人。而且救的这人还是与她根本毫无关系的人,连姓名都不知道。为什么?
严小夏轻轻一笑,倒惹得他不好意思,好像自己问出了什么可笑的话题一样。
“我其实不是像公子想的那般良善之人。以前,我一直独善其身,后来,虽然变得比较愿意帮人,但也只是做自己能做到的。不会强求自己,不会为了帮助别人,而去做那种看上去根本就毫无胜算的事情。”
她的意思就是像刚才,那种冲动,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事情,其实她真的不会去做。以前虽然买过几个丫鬟,冲动起来好像无所谓的。但是那牵扯的都是金钱,并没有真正的威胁到她的性命。
到底在她自己眼中,她严小夏的性命,还是很值钱的。
“可是……”她想了一想,又笑了,这次的笑却并不轻松。带着一丝悲凉的意味。待她收起笑容,却突然转了话锋,对刘勇问道:“刘公子信不信天理循环,报应有得?”
刘勇不知她突然问起这是何意,但也是思考了一番,认真回答道:“若说信,世间却有好多好人未能得到好报,做坏事却享尽荣乐。若说不信,却真的有时候,会觉得那到最后发生的,就是因果报应。”
严小夏看向天上丝丝白云,她缓舒一口气道:“我信。”
刘勇侧目看她,发现这个看似不很气眼的女孩子,有时候真的很有一股子看不透的气质。有些悠然,又有些萧瑟。
“我信,不是因为我看到了报应,而是因为我没有看到。”她确实是无奈:“我不得不信。我认识的最好的那个人,我的相公,遭了他人陷害,以致含冤入狱。我认识的那几个歹毒的人,却都是仍旧好好的坐在他们本来就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付出。”
“这让我令自己相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更或者是,我们做的好事,付出的好,还不够多,不足以多到打动天上诸多神仙,所以他们才没有帮我们。”
她看向刘勇,表情认真:“但我没有能力做更多的好事了,我没有精力,没有心神。我帮助方公子,只是在那一瞬间看见他,觉得他有些像我相公。我便帮了他,我并非无所求,我求的是,希望能够在哪一日,我相公有难,也能遇到一个人,这样伸手帮助他。我便心满意足,不求其他。”
她这样说,声音带着某种欲说还休的缠绵,透露着她的想念和祈盼。刘勇在这一时间,就被她深深感动。他一个魁梧大汉,被站在身前的这一个并不高大的小小女子所感动。甚至觉得所有事情都有原因,一切都有轮回。他注定要修几生几世,以求站在这里听她说出来这样一席话。
刘勇没有说话,他看着严小夏转身向厅内走去,看着她瘦弱身躯似撑起一段城墙,内心里无比震撼。
严小夏回过头,看他仍站在那里,不由笑了一笑:“刘公子,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刘勇“唔”了一声,才低着头跟了进去。
严小夏已经给他倒了一杯茶端至他身前,又倒了一杯在自己手里:“人生何处相逢,都是有缘自千里相会。这一杯,就以茶代酒,敬天上让人相逢的各路神仙。”
她一仰头,将小小一杯茶全喝进嘴里。再看刘勇,他也以仰头喝掉。严小夏笑开来:“刘公子方才只说我,明明公子你也是义薄云天,对街上无亲无故的人还不是一样出手相助?连已死的人都愿意照顾,更不是一般的好人了。”
这句话明显的打趣揶揄让还没将水吞下去的他差点呛住。他摆摆手,没有多说。其实心里当时只是对她的行径好奇,更甚者,也不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那些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大户人间给踩死。
严小夏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他满脸发红,给他满上茶又道:“想刘公子平时酒量不大好吧?怎地这茶水也能喝出酒意来?”
刘勇听到此言,脸红更甚,干脆放下茶水坐在一边,也不答话。
严小夏不由有些讪讪,怕是得罪了他,便端了茶绕过去:“刘公子怎地还生我一个小女子的气?不如我喝酒一杯代为赔罪好了。”
说着佯装喝酒一般,豪气地喝完再一抹嘴角大声道:“痛快”
刘勇便一下子笑了出来,他仿似又想到什么,收起笑容站起身对严小夏道:“我与英夫人甚为投契,今日想与英夫人你结为兄妹,不知意下如何?”
“蛤?兄妹?”严小夏没想到他突然来此一着,一时愣住,根本不知作何反应才叫好。
“你年岁应比我小,兄妹是没错。”刘勇倒是很认真,看上去实心实意,不像是开玩笑的作品。
“刘,刘,刘公子,你没搞错吧?”严小夏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她没想到这个刚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人竟然要求跟自己桃园结义啊?古代人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可是自己好像也没在古代碰过这样的人啊,还是只是这个人很怪异?
严小夏的迟疑使刘勇也不好意思起来,他又不好勉强,只好道:“那就等英夫人愿意吧”
“额。嗯。”严小夏嘴里只能发出这两个音节了,再多了她怕自己又是尾音上扬感叹号明显。
还好这时小妮从外面拿着东西走了过来。
严小夏一看见她就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忙扬声问道:“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意。”小妮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他们又回到方濯的房间,明显他的痛楚已经减轻很多,汗有些干了,表情也不是那么痛苦,紧锁的浓眉已经放松。
小妮把木板放下给严小夏看,并不厚实,但也聊胜于无,白色棉布可能是取的是哪个房间里的库存,小半批布小妮就给直接拿过来了。严小夏看了看上面落着的灰,把外面的几圈给撕掉,决定用里面干净的。
好像准备功夫已经做足的样子,刘勇还在看那个小药箱有没有他认识的药,严小夏见他都闻了一圈,好多还都倒了出来仔细看看,但他抬头时眼睛里却仍全是失望之色。
他朝着严小夏摇了摇头,确定这没有他认识的,严小夏轻呼一口气,佯装轻松地说:“没关系,反正过两天就能找个真正的大夫了,我们这些假冒伪劣产品,肯定是要撤掉的。”
严小夏先让刘勇看看,方濯的错骨,在他麻药还起作用的时候,最好接上,免得以后还有更大的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严小夏还是让小妮在他的伤处轻轻洒了一些麻沸散,才将他的腿和胳膊固定包扎住。
这一系列动作看的严小夏自己都紧张起来,几个人中最镇定的反倒是小妮,她听着严小夏歪七扭八的解释最后竟然真正做到,倒让人意外。
严小夏不得不赞好,擦了一头冷汗,小妮的成果比自己想象中简直要好太多了。她都不知道如果坐在那里是自己,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解释和分解。
而小妮竟然做到了,严小夏只能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留方濯一个人在房间休息,三人都是轻手轻脚的出来。
刘勇眼神飘向房间问严小夏道:“他一个男子……没关系吗?”
严小夏笑了起来:“没关系啦他手脚都那样子了,能做什么?”
刘勇想想也是,便没有再对此多话。只对严小夏抱拳道:“那就不便打扰了,告辞。”他说走便走,严小夏也不知如何应对,还好小妮接上一句:“刘公子什么时候再来看方公子?”
“我这两日去官衙寻寻大夫,寻到寻不到都是两日后过来。”他耐心回答。
严小夏张口欲问,却还是忍住。看他离开这小院落,又是怪责自己笨头笨脑,一脸懊恼模样。小妮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忙推了她一把道:“小姐,还不去问。”
“刘公子”严小夏奔出门去,他背影不远,她扬声叫住他。
刘勇站住脚步,严小夏又紧上两步至他面前,满脸纠结。觉得这话提了会不好意思,不提又觉得太可惜。他倒耐心等她要说什么,只是严小夏自己,急的又是咳嗽,又是跺脚。
等了半晌,还是扭转头准备回去,这次轮到刘勇叫住她。
她止住脚步,也不再回头,只是闷闷地问他道:“什么?”
“是不是想让我帮助夫人问英公子的事情?”他倒是够爽快磊落,也不绕圈子。明明白白就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严小夏惊喜地回过头看他:“你愿意帮我吗?”
“看来他真的是被当任县令抓进,而且现在还在江州城?”刘勇低下头想了一想,又抬起问她:“能否告诉我,英公子是什么罪名?”
“贩卖私盐。”严小夏有些担心:“我去了根本不会问到什么情况,而且……”
她吞吞吐吐:“朱康文,他把所有人都抓了去,我因为正好不在,便没有被抓。”她怕刘勇误会,一面摆手一面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让你一定去问,就是希望你要是能有机会,打探两句也是好的。已经快半个月了,我一点情况都不知道。不晓得他们现在是不是吃饱穿暖,不晓得他们有没有受刑。”
刘勇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犹豫地问道:“贩卖私盐的罪名,是真的吗?”
严小夏止住方才差点掉落的眼泪,硬是咽了回去,对刘勇道:“绝非,我相公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是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类违背法律的事。况且,我们到江州不过月余,哪里就能发展至罪名所扣的江州一带最大盐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食物链中的一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食物链中的一道
她想起朱康文冷漠表情,不禁更是愤恨:“分明是朱康文联合别人陷害于他。我们在苏州已是旧识,在同一学院读书。不知为何他现在要下此毒手。其实真正盐商我已知晓,苦于暂时拿不出证据,再多一些日子就好了。现在封城,他无法以送犯人之名送我相公去京。我只要到时找到证据,一齐告上京去,必会沉冤昭雪。”她面色转柔:“只是,我希望知道相公是否安好。”
刘勇看她这般模样,沉默下来,点头离去。
严小夏看着他离去背影,算是微微放下一颗心来。本来现在能信任之人就少,她还这般坦诚将所有和刚刚认识的陌生人托盘而出,若是旁人在,一定又要骂她不谨慎了。可是,既然没有人可信任,为什么不能找一个觉得值得托付信任的人呢?
从前的她选择错了,将信任给了翠玉他们,可是不代表她的以后就不会再相信人。她愿意相信这个从怀疑她到帮助她的热心汉子。
这样热血的人,已经不多,能碰到,已属幸运,为什么不能相交呢?
她浅浅一笑,并不担心。
走至房中与小妮盘算事务。首先,这里多了一个男人,底下几个婆子一定有些意见,虽是重伤之人无法动弹,可这不是严小夏自己的院落,做为一半客人,遭到异议是一定的,只是要看,这件事会动到多大了。
看上去,这院落名义上好像是连煜景的,照他那个性格,对下面的人本来就不会有多严格,再加上长期不在,这几个婆子怕是让人降不住了。
不过还好,她们的招数不如严小夏想象那般可怕。她们只是把这院落主人,给叫了来,以期看热闹。
严小夏虽不想被她们得逞,可是来到后的连煜景脸色铁青,得知事情真的像她们所说一样,不禁大发雷霆。
看着平时斯文有礼的人盛怒起来,可怕程度不比平时就狂暴的人差。因为心里连个预期值都没有,就一下从冰点升到沸点。
连煜景的责难严小夏根本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从进门后就开始谴责严小夏不守妇道,对于男女关系随便。更把这里当做是会馆驿站,留人随便。
直到严小夏觉得他的声音大到可以吵醒离客厅不近的卧房,才猛地比他声音更大的吼了一声:“你好了没有?”
连煜景愣住,似乎根本没想到她有可能去回吼他。
严小夏看见外面院子里那几个婆子有些探头探脑,便一声冷笑将门甩住,再会过身对连煜景道:“你不是自诩对人平等,不与人有阶级划分吗?现在话说开来,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丝在想,这个女人自以为是谁,住在这里就能当这里的主人吗?敢自作主张把人带进来,还自以为荣?”
“你敢说你没在想,这房子是曾天祺的,只不过叫这个女人来住个两日,她便以为自己能够怎样了。”
严小夏好像句句戳在点上,连煜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他很容易便回驳:“我并非这个意思。这屋子是曾家的,现下他尸骨未寒,你一个妇道人家便带男人进屋。未免有些太……”
“太怎样?”严小夏好像不想放过他,语气神色都是咄咄逼人的样子。她朝他走近一步:“就算你读了圣贤书,就算你自以为心中思想新潮,就算你能对金字塔下端的人有好脸色。你又怎么知道你心里完完全全没有那些等级观念?”
“你从这个社会生下,从这个社会成长。你的所见所听,全是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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