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很明了，再没有审讯的必要。文老爷子叹息了一声，吩咐把侯郎中请来，看看文兴是否还有救。
不久，侯郎中来到，先试试文兴的呼吸，又把把脉搏，说，脉息微弱，扎一针试试，说着从药箱里取出长长地银针扎向文兴的人中穴。文兴“哎呀”一声悠悠醒转。
文老太太喜极而泣。
文老太爷让侯郎中在看看文兴下体的伤势，侯郎中细细一检查，摇摇头，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些止血散敷上，对文老太爷道：“就是侥幸活过来也就是个废人了！”
文兴早有了知觉，在暖烘烘的被子里，觉得下体痛的如针扎，听得侯郎中如此说，脸色灰白了。
侯郎中又被马氏请了那边去看看于红梅的伤势，幸好于红梅只是被毁了容，左脸颊一道血口子，侯郎中敷上了止血药，倒是生命也无碍，只是毁了容比杀了她还要悲哀。
文老太太道：“老爷要狠狠处罚那个贱人，害的咱们兴儿不能人道。”
文老太爷叹息道：“兴儿有错在先，去勾引人家的有妇之夫，按律法就是被事主拿住了全部杀了毙命，那杀人的也不过是流放，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对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倘若兴儿争气，咱们文家何必陪伴着丢人呢？”
文旺夫妻沉默，独有马氏滴下泪来。
马氏跪下来哀求：“求老爷老夫人给我家大爷一个公道，如今大爷成了这个样子，传出去以后怎么做人呢？”
第二卷满园春色 八十、腹黑：腰缠十万贯
更新时间：2013…1…2 18：26：58 本章字数：2545
文老太爷看着跪在地上的马氏再看看躺在榻上面无人色文兴叹息了一声：“大儿媳，是我文家对不住你了，这个逆子自从与你成婚后，就不曾好好待过你，这十多年我们文家亏欠你太多，你若求去，我也不会拦阻，也一定会补偿于你，只希望你留下冬哥儿，这毕竟是兴儿这个不肖子留下的唯一的香火了。”
马氏听到文老太爷一席话禁不住呆住了，连文旺和乔翠也愣住了。乔翠暗自想，这个文老太爷也太过于狠绝了吧，大儿子废了，他就把大儿媳休出门去，这是怎么一回事？
文老太太却是明白老太爷的想法，她让无关的丫鬟婆子退下，亲手将跪在地上的马氏扶起来，苦笑道：“你公爹也是没有办法，老大家的也不要介意，听着我来给你慢慢解释。”
于是文老太太道：“如今兴儿是个废人了，你却才三十来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前兴儿把你撇在家里那么久，我们都看在眼里，老想着兴儿年轻，等年长一些稳妥了，就没有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了，没想到如今却做出这等事情来，让我们文家怎么对得住你——”文老太太说着滴下泪来。
马氏也哭了，哽咽着道：“我是不走的，老爷太太赶我出门也是不成的，我还有冬哥儿呢，我舍不得他！何况女子都要从一而终，文兴不好，左右还有老爷太太疼爱我，还有二弟弟妹相和睦，我要是被休回了娘家，怎么能有立锥之地？”
文老太太也难过，强忍着辛酸道：“我不想看着你年纪轻轻守活寡，我素知你是个妥当的人，不过一辈子早着呢，倘若让你守着这么一个废人，我们不是疼你，是害你了！”
马氏擦擦泪坚决地说：“老爷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无非是怕我以后耐不得寂寞做下了丑事，到时大家脸上都难看。老爷太太请看，”马氏从发髻上拔出一支白玉簪子来，一折两段。“我马紫烟在此立誓，我生是文家的人，死是文家的鬼。我以后安心抚养冬哥儿，吃斋念佛，我早就把男男女女风月之事看淡了，绝不会做出有辱文家门风的事情！若违背如同此簪！”
老太太老太爷和文旺夫妻都给震惊了。乔翠连忙赶过来帮她挽起了散落的头发，老太太从自己头上拔下了一个碧玉簪子递了过来，乔翠小心地帮她挽上。老太太和老爷子看马氏的眼光满是钦佩，连文旺也是感动，乔翠虽是悄声安慰她，心里却替她不值，守着这么一个废物做什么，又待你没有半点真心，还不如携带了自己的嫁妆再找一个如意的夫君呢！
老太爷叹息道：“罢罢罢，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子，是我家兴儿没福气，配不上你，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在文家受委屈，冬哥儿也会好好的，长房嫡子的位置是谁也夺不走的。”说完蛮有深意地看了文旺一眼。
乔翠心里大惊，什么意思？我们何曾有这种心思来着？稀罕那个长房嫡子？她看向马氏的目光多了一些耐人寻味。
夜里，和文旺歇息时，文旺才道出了老太太老太爷的心思。原来老太爷如今不管事情，心里却是明白的，看着文兴把任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心里也是极为生气的。而他不看重的小儿子如今却如此有出息，生意做得如日中天，财源滚滚来，他也怕兄弟不和睦，生出许多事情来，因此明确指出冬哥儿为长房嫡子，却是继承文家大半家业的人。
“什么？”乔翠一听就炸了毛，“我们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打拼，却都是为了长房做嫁衣？”
文旺笑得如同一只狐狸，“当初做生意的钱是老太太分派给我的份额，因为大哥考中了举人，捐官时嫂子的娘家马家出了一半，咱们家出了一半，一共是一千两银子。你还记得吗？娶你进门时，其实我是不乐意的，不喜欢娶一个又穷又脏的野丫头进门当媳妇，还是童养媳！”
“哼！”乔翠翻了一个白眼。
文旺笑道：“当然我若早知道你是这么可人，早就抢来了，还等着娘亲哄我呢！”
“哄你？”乔翠问道，这次想起来他们刚成亲时，自己十二岁，文旺十四岁，都属于青少年呢，叛逆期。
“是啊，太太那时候头疼得不得了，我不爱读书，又喜欢打架，按照老爷子的说法，我就是不肖子，顽劣、不成器。那时候太太为了让我走上正道，商量着给我订一门亲事，我很反感，而那时，那些家里有点资产的地主都看不上我，觉得不成器，糟蹋了人家的好女儿，恰好此时你的秀才爹死了，那个大嘴巴的李二婶上门说媒，太太却同意了，说你家教好，父亲还是个秀才，也勉强算得上的门当户对。我不乐意，太太就哄我，说也给我五百两银子，觉得媳妇好呢，就用这银子做些生意或者置办些田产，若是我不满意，就用这钱让我买小妾的！哈哈！”文旺得意地大笑。
“什么？我还没进门你就准备着娶小妾？”乔翠恨得牙齿咯咯响，伸出五指山狠狠抓向文旺的腰间赘肉。
“啊呀！”文旺吃痛大呼小叫。外面上夜的荔枝和桂圆就知道二奶奶又在实施“训夫术”了，不由都蒙着被子在偷着乐。
“娘子，娘子，我错了，你不是说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都坦白了，咱们就别用那个‘乔氏家法’了行吧！”文旺笑着告饶，一翻身把乔翠压倒身下。
“哼！”乔翠被捉住了手动弹不得，醋劲却没消。
“好了，小醋坛子！”文旺“吧唧”亲了她一口，“我那时候哪里懂什么小妾大妾的，只是觉得有了银子可以出去玩玩也不错。后来你就娶进来了，我们玩了三年觉得还挺投缘，我也喜欢上你了，后来咱们圆了房，再后来那不我跟着舅舅去南方贩运布匹吗？用的就是我那五百两银子。这件事情老爷太太都是知道的，连大哥大嫂当初也清楚，当初还说让我自己折腾去，赔了也就是买个教训罢了，没想到咱们却狠狠赚了一笔。再后来这五百两利滚利，越赚越多，就开了铺子，连开作坊的钱都是从这里面拿的，这也就是为何铺子里的帐和家里的帐是分开的了！”文旺说完了笑眯眯地瞅着乔翠。
乔翠这次恍然大悟：“这么说，江北江南的铺子全是你个人的产业了？没有大哥他们的一分一厘？”
“嗯！何止没有？当初大哥在任上钱不够花，还借了我许多呢，都有借据的。我那天算起来也得有三万两银子。”
“你，可真腹黑！”乔翠给文旺下了一个定论。
“什么福黑福白的？”文旺不解。
“就是说你的肚子真黑！”乔翠也懒得解释，直接告诉他原意。
“是吗！黑魆魆的夜里，娘子的眼力倒是真好，还能看到我的肚子黑呢！”文旺不怀好意地一笑，开始上下其手。
“喂——”乔翠没说完就给文旺的唇封住了嘴，良久，文旺笑道：“我们得好好努力，多生几个娃娃，大哥废了，文家的香火全指望娘子的肚子了，我瞧瞧是黑还是白哈！”
“坏蛋，色鬼，流氓——”乔翠又羞又窘，却没有文旺的力气大，于是一夜颠鸾倒凤，无限风月之事，自不待言，至于谁腹黑，谁腹白，只有衾褥内的两只恩爱鸳鸯知晓了，外人不敢揣测，呵呵！
第二卷满园春色 八十一、和解：冤家易解不宜结
更新时间：2013…1…2 18：26：58 本章字数：2305
次日，文老太太和老太爷在和马氏文兴商量之后，喊过文旺夫妻来，又令人把胡屠户和于红梅带了上来，胡屠户依旧是圆睁双目，看到于红梅半边脸包着，几乎喷出火来。对着文老太爷叫嚣：“文老头，你儿子如此无耻，敢来淫辱我的妻子，我去衙门里告你！”
文老太爷却是亲自起身把胡屠户的绳子解开了，又吩咐文旺：“给胡壮士倒茶压惊！”
文旺依言给胡屠户上了一杯热茶。
胡屠户有些发愣，看着下人给搬过来一张凳子，于是大咧咧地坐下，一副任杀任刮的样子。
文老爷子首先弓腰赔罪：“是犬子不对，沾辱了你的内人，老朽在此向胡壮士赔罪了！“
胡屠户一下子愣在那里。他可从未想过文家老太爷如此权势大的人物会给自己赔罪，不由有些意外，一时反应不过来。
文老爷子真诚地道：“文兴与你内人做下了无耻之事，按说你就是把这个畜生宰了，也不为过。毕竟夺妻之恨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忍受的。目前你已经将犬子阉割了，他也成了废人，你能否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也算为文家留下一个废人。”
胡屠户眼里的狠厉渐渐消融；他琢磨私自将人阉割的确是狠了些，只是看到自己的婆娘和文兴做那苟且之事，心里恨极了才下了狠手。
本来被文家的家丁拿住，他就没想到过要活下去，所谓去衙门里去告，只是威胁之辞，其实是色厉内荏而已。见文家老举人如此说软化，求情，自己倒是不知所措了。见文举人的样子不似作伪，他也爽快地道：“既然文家老太爷如此仗义，我胡某也不是那等小人，我虽然是操刀杀猪的粗鲁汉子，当然却蒙受了文家的收留之恩才得已在文家村栖身。”说到此处胡屠户长叹了一声，这个中年壮汉眼睛里蓄满了泪，他道：“当初我爹爹带着我和兄弟胡四逃难到此，爹爹一病不起，亏得文家慈悲，赏了副棺材银子才收殓，我因为会杀猪手艺就留在这里，弟弟胡四被卖到他乡，后来竟然辗转被文家大爷买了做长随，本来我们兄弟团聚是好事，没想到胡四他竟然勾引了府里的姨娘做下丑事，自己也落下阉割发配的下场！冥冥之中是不是有因果循环，眼下文家的大爷又勾引了我的婆娘做下无耻之事，这是一笔报应的帐啊！”胡屠户说着浊泪横流。
文家众人也不胜唏嘘。
只有一边包着半边脸的于红梅喋喋怪笑：“什么因果报应！这都是老娘的计策！文兴和你还有胡四，你们三个臭男人被老娘耍得团团转，天下就满是你们这种无耻的男人，以为女人都要围着你们转，伺候你们吃喝拉撒睡，你们怎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个怂样，配得上老娘端茶递水、铺床叠被吗？”
于红梅的一席话气得胡屠户几乎暴跳，他攥着拳头，估计如果不是在文家，他的窝心脚又踹过去了。
乔翠却是一愣，在现代，男女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虽然也不是事事平等，但总比这个古代以男子为主导的社会要强，只是于红梅的言论在现代只被认为是女权主义，在古代却是大逆不道了，果然，她看着文老爷子、文旺的脸都黑了。就是文老太太和马氏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幸好文兴在自己院子里养伤，否则这个沙文主义的种猪还不得气得三尸暴跳啊！
果然，文老爷子沉下脸对着于红梅斥责：“作为妇人，三从四德是首要，你不安于室，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若你还是文家的丫头，我早叫人杖毙了！”
胡屠户也点点头道：“文老爷说的极是，是胡某没能耐，把这个贱妇放纵了，这是胡某的家事，我自不会轻饶于她！胡某只想问一句，眼下咱们的事情怎么个了结？”
文老太爷道：“既然是因果报应，也无所谓报官了，大家颜面上都不好看，我那犬子被阉割了，是罪有应得，老朽也不追究了，胡壮士以为如何？”
胡屠户低头沉思了一阵子道：“也好，虽然见官了，你儿子也必须承担罪责，我动手伤人也要承担刑罚的，也罢，我们就两讫了！我这就带这个贱妇回去，或打或卖，我是留不得她了，免得做剩王八！”说着採住了于红梅的头发就走。
“胡壮士等等！”文老爷子出言。
“怎么？你说话不算数？要是见官，你儿子也得不了好处！那个官也别想当了！”胡屠户转眼变脸。
“不是变卦！”文老爷子呵呵一下，向文旺一招手，文旺奉上了两封银子。
“这——”胡屠户有些发怔。
“这是老朽给你的一些盘缠，经历了此事，你想必也不想在这里做生意了，人言可畏啊！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去他乡做些小本生意啥的，也是老朽的一点心意！”文老太爷道。
胡屠户细想一下大有情理，文家村是文家的天下，自己是依赖文家的收留才待在这里，如今出了此等尴尬事情，文兴那厮势必怀恨在心，虽然文老太爷在世他不敢怎么样，难保以后会打击报复，更何况这种丑事，一传十十传百，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估计这比春惠沉塘闹得还要沸沸扬扬，自己确实是没颜面在文家村住下去了。本来也打算处理了这个贱妇自己就远走他乡，只是顾忌自己那些破烂的家当，今天有了这二百两银子，竟是家当便宜处理了也好。去他乡再杀猪卖肉却也是饿不死的。这样想着，他喜笑颜开，伸手去接过了银子，给文老爷子行了一个礼，继续採着于红梅的头发走了。
文旺纳闷问道：“老爷就这么轻松地放他走了？他可是伤了大哥的！”
文老爷子叹息了一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兴儿不争气，去和人家的婆娘勾搭成奸。你瞧那个胡屠户是好勇斗狠之流，这个世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想他刚才所说，咱们倘若追究他伤人的罪过，势必也将兴儿的丑事揪了出来，罢官事小，反正兴儿庸庸碌碌的，去做官也是白白糟践银子，可是冬哥儿一天大似一天了，将来进学中举的，人家倘若说起来，未免不雅，也有碍冬哥儿的前途，所以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文旺频频点头，马氏在一边听得感动，给文老爷子跪下了：“谢谢老爷子想得周全，能为冬哥儿铺路！”
文老太太连忙扶了她起来，叹息道：“你这样苦守着不也是为了冬哥儿吗？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乔翠和文旺相对默默无言。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和怜惜。
第二卷满园春色 八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