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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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音梦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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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起面前的玉杯,微笑,礼貌地笑着:“谢谢。”
他为我注满一大杯,又拿了好多鲜果堆放在我面前,好象他是主人:“蟠桃盛会一万八千年才一次,不吃白不吃。”
我新奇地看他一眼,他从哪里来,从来没有人把蟠桃会当成饕餮之宴,我低下头来笑,然后学他的样子,努力地吃自己面前的果子。
宾客中有一股骚动,我支起脖子看,原来是观音大士到了,母后挽着她的手走下台,满面春风,眼角却在四处寻找,她在找我?
“糟糕。”他嘟囔了一声,仰头又喝了一大杯,很快地,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我看,我们现在溜掉吧。”
我的心莫名地欢欣了一下,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站了起来,我们低着头,穿过觥筹交错,笑语喧嚣的神仙们,他跑得那么快,一口气把我带出了宴会。
跑到很远,我们停下来,他直望着我说:“我叫狱歌。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有些错愕,有些惭愧,天上的神仙太多了,我根本记不清楚。
他更深地看我,眼底闪烁着光芒:“没关系,你现在认识我了。”他温和地说。
“我为什么应该听过你的名字?”我坦白追问。
他唇边浮起一个古怪的表情,象笑,但不是笑,是一种近乎苦涩与自嘲的表情:“象你这么美丽的仙子一定不会记得我。”
呵,他真的不认识我,太好了。
我选择了最末尾的位置,他应该是个小仙:“以后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名字,狱歌,你是属于哪一分部的?”
他张了张口,刚想回答我。
云珂,云珂你在哪里?母后用密音传声之术召唤我过去。
“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我不敢在他面前施展移形幻影身法,慢吞吞地往前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本能地一回头。
狱歌定定地停在面前,眼光直直地望着我:“我追过来告诉你一句话。”他说,声音温柔地,象夜风,“明晚我在霓裳亭等你。”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不说话。
“你一定要来。”
他说得那样肯定,我看着他有些被感动了,心里有某种流动的东西在悸动,然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等我赶到母后身边,被她拉着手埋怨:“你这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见你。”
我冲着她笑,手里又被她塞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蟠桃。














蟠桃(二)







在母后眼中,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是她最年幼的女儿,可是我已经会到广寒宫听嫦娥吟颂,碧海青天夜夜心,天庭里每个人都有一颗寂寞的心。
我没有爽约,我喜欢看到狱歌眼中的神采,那是久违的光芒,几乎能从碧清的眼眸中一直望穿他的心,鲜活灵动的。
他毫无忌讳地在彩虹出现的一瞬间,抓紧我的手,欢乐地叫嚷着:“小云儿,等哪天我有能耐了,我也带你上去玩。”
我含笑看着他,双颊微微泛红,左手背在后面,掐指算他的身份,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呢,是我的功力尚低,还是他的身份太莫名。
“狱歌,你是什么神仙?”
他满面笑容地转过来:“小云儿,你说什么,我刚才走神没有听见。”
没什么,能在天庭看到这样真挚的笑容,我觉得自己的心都柔软融化了,又何必去在意他的身份,他既然从来不曾问我,我又何必去问他呢
可这美好的笑容并不长久,那天我又去找他,看到的是他悲哀的表情,我静静地在他身边坐下,他温热的身体挨着我的,我们一直坐到银河的星星一点一点象人间的灯盏般亮起来,他依然没有说话,安静而隐忍的。
我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出什么事情?”
“我以后不能来看你。”
“为什么?”
“明天我有一个任务,可我不想去做,我会受到天界应有的惩罚,我想,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小云儿了。”他碧清的双眸黯淡下来。
我背过身去,低声问他:“如果为了我,你也不愿意去做?”
他一把将我抱在怀中,头埋进我的长发中,呜咽道:“我舍不得小云儿,可我更加不愿意涂炭生灵,天界有天界的法则,可人间也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或许还有其他两全之策。”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为什么我不能去求母后,她那么疼爱我,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狱歌的声音轻若游丝:“除非有人能取得皇母的千斤神针,或许我能躲过一劫。” 
每天清晨,母后都会在华西园梳妆,我乖巧地站在她身后,穿着她最喜欢的雪白云纱,层层叠叠将我笼在其中。
我从笼匣中取出碧玉梳子,甜美地笑着:“母后,今天我来帮你梳头吧。”
她适意地闭着眼睛,我轻手轻脚地打散梳理,却冷不防看见母后浓重的华发中已经搀杂着丝丝银色,眼泪滚热地滴下,手中却轻轻将白玉簪子收进衣袖中。
“你这孩子一直都最乖的,就是情感太丰富,身在天界这就是致命之伤,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多象我一点呢。”
或许我象父王更加多一点吧,母后的白发是不是因为思念父王呢:“母后,云珂梳好了,你看看喜欢不?”
我将铜镜高高举起,精制服帖的云鬓上,我特意插了两枝新开的芙蓉,春色荡漾,她满意地笑了,将手轻轻按在我的肩头。
一退出华西园,我急匆匆地赶到霓裳厅,迎面扑到狱歌怀中,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震撼未停,他看到我面有泪痕,不禁一怔:“小云儿,是不是没有拿到。”
我抖索着从衣袖中取出千金簪交到他手中:“快去快回,至多两炷香的时间,希望母后不会发现。”说完才知道自己漏了口,惶恐恐地看向他。
他对我笑笑,掌心贴着我的面孔,柔声道:“除了云珂公主,天界哪里还有这么美丽的仙子。”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望着他义无返顾地从南天门一跃而下,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没有食言,只过了一半的时间,便折身而回,将簪子完好无伤地放回我手中,他的脸上有一种释然,有一种光芒,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我疑惑地看着他。
狱歌轻轻推了我一把:“小云儿,还不快将东西物归原主。”
“你等我回来,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你说。”我一再回头看他,直到视线渐渐模糊。
我却忘记,这次他并没有答应我。
回到华西园,母后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她优雅地抬起手抚摩着鬓角,曼声道:“都说王母有两件最厉害的法宝,定山神针与千斤神针,一金一玉,左右不离其身。”
我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下去,索性一口承认,将簪子取出:“女儿只是想借用一下,立即归还母后。”
“你要这簪子何用!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她用力掌击桌角,木屑四溅,“你还不给我跪下。”
“女儿只是好奇,想看看传说中的神针。”
她冷笑几声:“一句好奇,闯下多大的祸,你不承认也罢。来人啊,将云珂拖下去,关进雷霆关,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去看她。”













蟠桃(三)







雷霆观中关的都是犯下大罪,永世不得翻身的神仙,每日必受五雷轰顶之灾,几乎痛不欲生,这便是狱歌的惶恐吧,我是顶他身受,一点也不后悔。
“痴儿,到了这里居然还面带笑容。”预期中的天雷居然被来人轻易地化解了,我睁开眼,看到熟悉的面容,一张我几千年想念的面容。
“父王。”我的声音支离破碎,不再有往日的婉转。他与我记忆中依然一模一样,英挺的眉,桃花的眼,“父王,你不该来这里,云珂只是个罪仙。”
“傻孩子,什么罪不罪的,你是我的小女儿,父王一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就赶回来,你不会有事的。”他上前欲解开捆住我的锁链。
我苦笑道:“父王,锁我的是万年寒锁除了母后亲自来解,否则即使你弄断了它,我也将经脉寸断,烟消云散。”
他大吃一惊,连得声音都在发抖:“这个毒妇怎可如此对你,我现在就去找她。”
“父王你怎能这样说母后,是云珂自己犯的错,云珂不怨任何人。”我垂下头去,长长的发丝披散着。
“几千年回来一次,未曾见面就在背后咒骂我。”王母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来的正好,把云珂身上的锁链取下来再说。”
“自己犯的错当然由她承受,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早就被剔除仙骨贬下天界了。”王母满面寒霜。
“如果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会这样处罚她吗?”父王失控地大叫出来。
“是我的女儿就不会这么蠢,既然你觉得她出去会开心,那好,我成全你。”她右手轻切而下,万年寒锁松散落下,我觉得全身剧痛,眼前一黑,耳边父王还在唤我的名。
醒来时,两人分别坐在两边,谁都不看谁,是什么让他们中间的鸿沟越来越深。我半抬起身:“母后,父王说的可是真的,我并不是你的女儿。”
“你是他和那个女人生的。”她恨得咬牙,看我的目光却有温暖之意。
我勉力探身过去,吃力地握住她的手:“这些年,你对我是极好极好的,想必那是因为你深爱父王的原因。”
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恍惚地抬头看他,正逢他也在望她。
王母缓缓道:“如果云珂只是好奇偷拿我的簪子,我最多只有训斥她几声,可她将簪子送到下界,帮助一只九千岁的狐妖逃过天堑,名册中这只狐妖该是受天雷而死,现在却脱身妖体,升入仙班。”她站起身,高声道:“将那两人带进来。”
我不明所以然地看着门口,直到狱歌出现,我吃惊地睁大眼睛,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手紧紧握着另一个人的,两人昂着头,神态倨傲,眼中满是缠绵眷恋,狱歌那双柔如春水的眼睛,帶著薄雾似的光华,黑色的眼珠宛如一池平静而深邃的湖水,在一刹那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散开,这表情我曾经见过一次,那时我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是爱,象潮水一样汹涌的情意,淹没至顶。
“你让我偷千斤簪是为了她吧。”我觉得心口很痛,细碎的火焰从胸口一直蔓延至全身,一寸肌肤嘶喊著疼痛,却知道是谁的痛。王母说的对,我宁愿在雷霆关,在那里我还开心一些,因为什么都不知道。
狱歌看到我满身伤口,失声道:“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浅笑道:“因为我傻。” 全身失力地躺下,月光透过层层的飞檐画角映在身上,影影叠叠,亦真亦幻如梦境一样。“请母后放他们下界吧,留在这里又能如何呢?该受的惩罚我都替他们受了,这本该是我命中的劫。” 
“小云儿。”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晴朗好听,却不是属于我的。
“我们不会再去看彩虹了。”说完我拉过锦被,盖过双眼,不闻不问,眼泪却汩汩地流淌出来。














蟠桃(完结)







寂静的日子过得飞快,父王又一次离开了我和母后,徒留我免受重责,怅然间,懵懂中,一恍便已千年。
嫦娥姐姐来看我,她面容憔悴,却还在为我担忧:“公主难道还在想那个人?”
我淡淡地笑,笑意微微荡漾在唇角,眉眼冰冷,将手中紧握之物递到她面前,幽蓝荧荧。
“这是什么?”
情泪,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拾到一直收着的。前几日,我去了月老那里,他酒醉后告诉我,如果神仙吞下情泪,可以此生无情。
嫦娥紧张地拉住我:“云珂,云珂你想怎样?”
“母后不开心,姐姐你也一生寡欢,凡人都说神仙好,却不知神仙最是无奈。”我挥挥衣袖,扬长而去。
来到银河边,点点烁烁,几百万年只有它这边风景最好,怀里那颗珠子再次烫痛了我的心,掏它出来迎着光,那珠竟仿似透明了,我将它凑近唇边,一口吞了下去,一条冰冷的线,穿过五脏六肺直抵心口,心中竟是明净一片。
长长的广袖在眼前翻舞,披散的发在风中游弋,斜曳裾时祥云欲生,天地间唯留下我独舞。














开到荼蘼花事了(一)







暖春,纷纷一场杏花雨,灼如繁雪初放的花朵,犹如相约般热烈,压枝的炽热仿佛要点燃天际倾覆一切,可惜花期却如此脆弱,在漫飞的花瓣的簇拥下,细小的粉色花瓣,细腻的甜美味道,繁花掉落的沙沙声响,溅得一身清淡香气。
慕容谂骑马而来,青衣被风吹得煞煞作响,携着惊心气势,挥鞭笞马,英气逼人。春光晒着他的脸,浓长的睫毛上似镀了一层闪闪的金,刹是好看,跨下的白马低声呜咽,他伏下身安慰:“踏雪,杏子坞就在眼前,这一路兼程辛苦你了。”白马仰脖长啸,撒踢跑得更快。
隔着水岸,他向岛中人作揖:“在下慕容谂,拜见水格前辈。”他眼力甚好,能看见一黑衣女子端坐在竹栏前,一头银丝印着灿烂的阳光特别显目,她注目着手中一方小小的石头,那石在日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你过来吧。”她漫不经心地答道。
他下马,掠衣,轻飘飘地踏水而过。
她依旧低头看那方石头,目不转睛,半晌方开口:“不要看到别人头发白了,就巴巴着叫前辈,以后看清楚再叫。”她仰起脸来,蔷薇色的脸颊,眸中闪烁一点揶揄。
慕容谂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水姑娘,是否收到我的信函。”
她努了努嘴,脚边有一只漆黑的木箱子,箱边一道朱红:“帮我拿好了。” 站起身,迎风理了理云鬓,将石块拢进衣袖,发丝吹散在风中仿若云朵。
“舍弟的病,不知,不知……”慕容谂觉得自己一向不错的口才在这位江湖上成为传奇的女子面前变得一败涂地。
“不看到病人怎么知道生什么病,堂堂江南第一公子怎么连如此浅白的道理都不懂,叫你拿个药箱还磨蹭。”她不知从何处划出一支小舟,竹篙轻点,撑向对岸。
伸手摸了摸踏雪的鬃毛,踏雪温驯地蹭着她的玄衣,水格满意地跨上马去,回过头嫣然一笑:“你的马让我骑了,你自己跟上来吧。”
连夜兼程赶路,到了第三天,铁打的身子也微微颤颤,慕容谂山庄现在眼前的时候,慕容谂眼前一黑,双腿打飘,几乎一头载倒。水格鬼魅似地落马,靠近他,将一颗漆黑的药丸塞进他口中,药丸入口即化,甜津津的。
她边向大门走去,边抽动鼻翼:“是谁在煎药,荭草的味道好生浓烈。”
“临出门时,临安城最好的大夫守在臻儿身边,说是能拖一时是一时。”慕容谂看她脸色大变,惊问道,“是不是药不对,出了岔子。”
“荭草大热,恐怕这贴药下去,立时见血。”
慕容谂带路,两人冲到臻儿房前,一推门,慕容臻趴在床边,血箭自口中飞出,溅了水格一身,他虚弱地仰起头,挤出个笑容:“哥哥回来了。”
慕容谂只觉得鼻子一酸,有东西要从眼角流出,赶紧抬起头,回他一个笑容:“臻儿莫怕,哥哥去为你找了最好的大夫来。”
水格自他手中抢过药箱,打开箱盖,取出半尺多长的一把金针,取了两根,自臻儿脖子后面插了进去,房内三人同时大叫,臻儿更是惨叫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慕容谂扶起他软软的身体怒道:“你是要救他还是害他。”
那立在一旁默然的大夫指着水格,整个人抖得象打摆子:“银丝金针,姑娘就是神医谷最后的那位仙姑。我怎么进没有想到用金针去堵住他体内的浊气,恐怕就是想到,也没有仙姑的神术。”他向慕容谂长依着地,“公子既请了仙姑来,小公子一定能化险为夷,老夫就此别过。”
晕过去的臻儿呼吸慢慢平稳,脸色也多了抹罕见的红晕,慕容谂尴尬地将他侧放在床上:“水姑娘,是我庸闭,不识得高明的医术,只要你将臻儿治好,哪怕姑娘要这庄子,我也舍得。”
水格将金针缓缓拔出,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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