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惜……”安落漓远远的坐着,清隽的容颜压抑着激动的喜悦,但是他却温和笑着,远远的看着。
“二哥。”羽惜也跟着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是满头银丝映照下的笑容却刺痛着所有人的心,安落漓还想说什么,突然门被推开,一个青色的身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羽惜,羽惜……”青鸾边跑边哭,看到羽惜不顾一切的将她抱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
“青鸾……”羽惜刚想劝着,门口又进来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沉稳男子,俊逸潇洒,只是手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娃娃,就显得有那么些不伦不类。
“青鸾,你都是孩子他妈了,怎么越来越毛躁,以前的淡定沉稳呢?生个娃就转移到司徒舅舅身上去了?”羽惜打趣道,随即又问,“外公外婆呢?不是说也来了吗?”蝶邀洒曳收。
“前段时间江湖又不太平,你外公和外婆赶回去主持大局去了。”司徒辰温柔的抱着还在熟睡的孩子轻轻开口。
“孩子像司徒舅舅啊,怎么这么小啊?”羽惜探头看了一眼说道。
“当然小了,他还没满月呢。”从雨念跟着开口,“云雁关一战,青鸾拖着五个多月的身子去救你,打斗了大半夜动了胎气,又受了伤,孩子差点不保,生的时候又难产,眼下孩子还没满月呢。”
“青鸾,你真傻。”羽惜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这么多的人为了救她不顾一切,甚至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不,这是青鸾的使命。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离开你,我应该无怎么样都缠着你跟着你的。”青鸾摇头,坚定的说道。
“既然羽惜出宫了,那我们带着你连夜撤离吧,皇宫那种地方不要再回去了。”从雨念突然开口,觉得这个办法极为可行。
可是羽惜却摇头,第一时间坚定的否决,“不,我还没有为君凌他们报仇,我还没有替我那无辜死去的孩子报仇,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况且紫蝶喂了掩护我来见你们还陪在清河王身边,我怎么能不管于我同生共死的紫蝶呢。”
从雨念心疼的抚着羽惜带着恨意的绝美脸庞,语重心长的劝着,“孩子,不要让你的心被仇恨蒙蔽,要不然即便你报了仇也不会得到解脱也永远不会幸福的。”
羽惜轻轻的摇头,满脸决绝而心碎道,“可是我不报仇,我心里的仇恨也永远不会放下。”
向瑾忍不住上前,从从雨念和青鸾手中拉住羽惜,温和宠溺道,“乖孩子,瑾爹爹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之后你在做出判断。沙粒进入蚌体内,蚌觉得不舒服,但又无法把沙粒排出。好在蚌不怨天尤人,而是逐步用体内营养把沙包围起来,后来这沙粒就变成了美丽的珍珠。而另外有相类似的情况是吸血蝙蝠叮在野马脚上吸血,野马觉得很不舒服,但又无法把它赶走,于是就暴跳狂奔,不少野马被活活折磨而死。可其实吸血蝙蝠所吸的血量极少,根本不足以致野马死去,野马的死因就是暴怒和狂奔。”
看到羽惜陷入深思,从雨念接着缓缓开导,“其实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们遇到不如意的事时,不妨多想想蚌和野马。我们何不像蚌那样,设法适应,利用自己无法改变的环境,以“蚌”的肚量去包容一切不如意的境遇,使之为我所用。不要像野马那样一不如意就暴跳如雷,那样只能自食苦果。痛苦和委屈是人生最宝贵的经历,一个人的心胸和格局也都是被痛苦和委屈给撑大的。慢慢的才知道:人这一辈子,要经得起谎言,受得了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诺言,最重要的是放下的仇恨。慢慢的才知道:坚持未必是胜利,放弃未必是认输,与其华丽撞墙,不如优雅转身。给自己一个迂回的空间,学会思索,学会等待,学会调整人生,有很多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执着,更是回眸一笑的洒脱。”
羽惜恨意深沉的表情渐渐变的茫然,释然,她看看面前这屋子的人,都是关心她爱护她的人,甚至还有襁褓中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她报仇固然重要,但是她不能连累和伤害了这些活着的,爱着她的人。
“好吧,我会好好考虑,也会尽快安排离开。”羽惜终于松口,“但不是这一次,你们放心,我会选择一个万全之策的。”
羽惜想过了,娘亲和瑾爹爹说的未尝没有道理。皇后和丽贵妃身后的势力跟钟离绝渊源深长,错综复杂,她们的灭亡是不可挽回的,是必然的趋势,因为一个野心强大一心想要拿回主权的皇帝不允许她们的存在。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端着这些爱她的人的性命非要掺上一脚呢?
死者已矣,可是活着人还活着,她不能辜负这么多的厚爱。
“羽惜……”从雨念还想劝着。
向瑾温和的制止,“算了,念儿,就听羽惜的话,一直以来她都有自己的主见和考量,我们说过了要尊重她的。”
从雨念一愣,随即颓废的垂下伸出的手,秀丽英气的脸上妥协而沉重道,“那好吧,但是你要保证,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羽惜知道时间不多,得马上回去了,便认真乖巧的点头,“回去我就筹谋筹谋,我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了客栈,装作被人群冲散的羽惜和翩翩又装作不经意的被暗卫找到,天色不早了,与钟离清和紫蝶碰面之后,一会儿就在天色暗下来之前赶回了皇宫。
可是钟离清却郁闷的发现,那天还好好的出游,一路上跟她有说有笑的紫蝶又开始避着他了,这一次执行的更加彻底,连他送的书信都不看了。
“紫蝶,你这两天很不对劲啊。”天色早早的暗了,可是紫蝶依旧靠着半开的门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亮,羽惜终于忍不住开口。
紫蝶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头,瘦弱的背影有些孤单。
羽惜走近她身边,看了一眼她温婉却愁容满面的脸轻轻问道,“那天我们出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从那天回来紫蝶就一直心神恍惚的,也不爱说话,更不愿意见钟离清。
“羽惜……”紫蝶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许久之后才轻轻叹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理智上,我告诉自己,我跟他没有未来,所以不要靠近,不要开始。可是越是压抑,我似乎沦陷的越快,他是那么好,那么温柔,我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心动,可是却不得不说服自己放弃。清河王因为从小体弱所以一直远离人群,所以他单纯善良,我居然会因为是利用而靠近他觉得惭愧,心生不安。既然注定没有结局,那么还不如此刻早早的远离。可是看着他失望、难过,我比他更难受。”
“紫蝶……”羽惜心疼的抱住她,忽然觉得对不起她,这个女子,从她来到这是个世界睁开的第一眼就看见她温婉良善的笑容,她一直照顾着她,不离不弃,可是她却把她的幸福耽误了。“要是真的舍不得,那就放手去爱一场吧,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是我们都活在当下。我不想你以后遗憾,遗憾与生命中初次心动的男人擦肩而过,那样以后连回忆都是空洞苍白的。”
“不可以。”紫蝶把脸埋在羽惜肩上,滚烫的泪不断落下,可是语气却是那么的斩钉截铁。“我不能耽误他,他会遇到更美好更值得的女子。”
“你呀……”羽惜心痛不已,“就是傻。”
紫蝶抬起头,用力的擦干眼泪,努力绽开一抹苍白的笑,“谁说不是呢,可是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你的心呢?谁来守护疼惜?”羽惜定定的看着紫蝶问。
“不是还有你么?”紫蝶笑着身后抱住羽惜,“以后我们俩相依为命。”
“那就不许哭了。”羽惜捏捏紫蝶的鼻子,打趣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么?就像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别提多幽怨了。”
紫蝶:“……”
“行了,快进屋吧。”羽惜转身率先走进屋子,朦胧的月色背影同样的孤单。
“羽惜,我忘了说了,那天出宫,有人想杀清河王,那些暗卫被缠住来不及救我们。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纱斗笠的黑衣男子救了我们,他的身上也有梅花气息,身形也跟君凌很像,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你说什么?”羽惜折身回来,瞪大双眼,指甲用力的掐着紫蝶的胳膊,身体激动的不断颤抖。
“你别激动,我只是觉得像。”紫蝶说着又困惑道,“但是他的脸遮住了我看不到,而且看他的样子像是不认识我一样,就是那种陌生的感觉,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你没有问他的名字吗?”羽惜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喘不过气来,心跳不断的加快,语速超过大脑运转急切的追问。
“我有问过,可是他没有说,匆匆就离开了。当时我又怕引起清河王以及身后的暗卫的怀疑,也不敢多做纠缠,那黑衣男人就快速离开了。”紫蝶手臂吃痛的皱眉,但是却强忍着,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前两天,她跟清河王走了几家医馆却没有找到需要的药材,于是清河王贴心而温柔的建议去市集外不远处的一座空山峡谷,据说那里有许多的罕见小虫子可以烹煮晒干后入药。当时为了引开清河王和暗卫便于羽惜去跟娘亲青鸾她们见面,她就同意了。谁知半路遇袭,清河王体弱没有武功,可是为了保护她还是挡在了她的面前,不仅手臂划伤两人还以外的跌倒双唇相撞,当时情况危急之下也感到尴尬羞涩极了。这两天回来了她一直不敢面对清河王,只要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和意外之吻,她就脸红心跳,同时又感到伤心绝望。于是就把那个疑似君凌的黑衣男子的事忘了跟羽惜说了,恍恍惚惚两天过去,刚刚才想起来。
“那我出宫,你把地点告诉我,我去找他。”羽惜急急的朝殿外走去。
“羽惜,不行,你别冲动。”紫蝶忙拉住激动急切的羽惜,“你冷静点,若真是君凌,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我?为什么不来找你?遇到了我即使当着清河王的面装作不认识,可这一路上跟踪也能跟上,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着急慌乱间,紫蝶把自己的疑点一一问出来,希望能让羽惜恢复一点理智。
羽惜的挣扎一点一滴的慢下来,紫蝶说的不错,但是君凌有可能受伤太重或是失去了记忆,现在只要有一丁点的线索她都不会放弃寻找。
见羽惜安静下来,紫蝶又继而劝道,“或许只是我的错觉,那人不是君凌,他身上或许带着梅花香囊之类的。”
“不,我始终不相信君凌死了。”羽惜坚定的摇头,“紫蝶,你说,清河王这个人可信任吗?”
“什么意思?”紫蝶狐疑的看着冷静的有些不正常的羽惜,“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他善良吗?他肯定知道我的过去,我想跟他说明一切,求他帮我出宫找君凌。”羽惜一字一顿,异常清晰冷静的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紫蝶震惊的瞪大双眸,“羽惜你疯了,清河王再善良他也是皇上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兄长来帮你?万一他把这一切告诉皇上呢?万一那人真的是君凌岂不是有危险?”
可是羽惜一旦做了决定,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不试过怎么知道呢?有时候生活就是需要冒险,比起我被俘,君凌坠海生死不明,还有什么比这更危险的呢?”
“你……真是疯了。”紫蝶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这样执着疯狂的羽惜甚至是不可理喻的。
漆黑的夜幕上繁星璀璨,每一颗都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美丽的让人赞叹。
美轮美奂的皇宫殿宇浸透在月色中,琉璃瓦上靠着屋檐一侧的仰天飞龙旁蜷缩着一个白衣翩飞的绝美女子,正对着夜空发呆。
夜风吹起裙带,满头银丝也随之在空中舞动,一束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纯净的脸上,映着她的哀伤与思念。
思念着……那个下落不明的人,也或许在天国的人……
“星星真漂亮,不知道你在不在那里……”羽惜喃喃低诉,似乎又回到从前每一个和君凌在屋顶相拥赏那良辰美景的日子。
“你在跟谁说话?”是在思念着谁?又在哀伤什么?
耳畔传来如冷月一样清冷无波的声音,悄无声息的,在这空寂的屋顶又多了一个阴柔秀美,清冷出尘的蓝衣男子。
“和星星说话吧……”羽惜无意识的回答,脸上带着朦胧的笑意,很淡很淡,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逝去的浅笑。
绝美惊心又落寞哀伤!
“晨妃不像是这么不着边际的人吧。”男子清冷的嗓音带着理智的不相信,以及淡淡的不解和同情。
“清河王一直都是这么理智的吗?”思绪拉回,没了那份思念的脆弱情怀,羽惜眸光淡淡的看向来人。
“理智不好吗?认清形势,于人于己都不是一件坏事。”一想到紫蝶的态度,钟离清不由黯然开口。
羽惜一听他话中的意思以为是劝她接受跟钟离绝之间的关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犹如这漆黑的夜色一般的沉。
“如果你是来当钟离绝的说客的,那么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为什么要倔呢?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他对你还有耐心之前,好好把握眼前抓得到的幸福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该做的。”既然她主动说起,钟离清想起皇兄对安羽惜的感情,便忍不住开口劝着。
“我不认为向一个敌人屈服是幸福。”
“安羽惜,何必呢……你该知道,皇兄他这一生注定是要站在那九天之上的位置,俯瞰整个世界的。”钟离清儒慕而钦佩的开口,还气势豪迈的往那天际一指。
“不,注定要站在九天之上的,肯定会有那么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钟离绝!因为……他不配!”羽惜坚定道。
“不配?”迷惑的看着身旁信誓旦旦的女子,低喃着重复她的话陷入深思。
“是,他不配!”再一次,坚定决绝的重复。
“你是如何得知?”从他懂事以来,就已经见惯了皇兄的残忍手段,那样的果断,狠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主宰这个世界的。
他钟离绝,生来就是强者!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可是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你最敬爱的皇兄。”漾着疼痛的脆弱笑意轻轻说道。
羽惜想起前尘往事,那些爱,那些恨,那些伤,那些痛……伴随着鲜红浓稠的血液如潮水一般涌来,痛的她几乎站不住,不能呼吸。
前世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是她第一次想要去面对。
那些爱恨纠葛的往事,那些用死亡封印的记忆。
“什么秘密?”有些微怔,为了她刚刚那个令人心疼的笑容。
羽惜敛去仅有的一丝笑意,绝美的脸庞尽是无尽的哀伤,像是那样的表情将永远停留,再也化不去了。
浓烈的痛在她眼底流转,连离她几步开外的钟离清都忍不住莫名的揪痛起来。
可是,他并未开口,只静静的站在夜幕下华丽的屋檐等着,任由夜风拂动他的衣袍。
“其实……我上辈子就认识钟离绝了,对他的爱也延续了一个轮回了……”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风一吹就散在空旷的皇宫上空,这是她心中最深的秘密,也是最深的隐痛,所以她这辈子绝不会再爱上那么绝情的负心男人。。
一开口,就语出惊人,震慑了一向冷漠淡然,清心寡欲的男人。钟离清本就是玲珑剔透的人,虽然只是语意不详的一句话,但他却突然想到不久之前皇兄跟他说的那个梦靥,梦里安羽惜跟一个叫做安晨曦的女人相重叠了。
“安羽惜你……”
羽惜抬眸,无声的看了一眼钟离清,眼中除了焚烧一切的热烈和痛,没有一分虚假。
“只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生死轮回,他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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