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早就有些记不得具体的时间和细节了。
不过,好像当时长安郡主确实说过要“以身相许”来着。
不过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他有些记不清了。
反正现在绝对不能告诉怒火中烧的柳静菡。
…………………………
日子过得飞快,终是即将到了除夕。
因着这一天,整个皇室中人是都要聚集一堂,举行一个家宴的。
即便是亲情单薄的皇族,也不得不估计世俗的常理,表面上装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然而,毕竟是因为太子刚刚薨逝不久,所以这次的家宴,皇上也吩咐了钱贵妃不要用得太过奢华,以简朴为主。
通常,这样的宴会,名义上是家宴,可是也会邀请一些比较亲近的重臣和家眷,一方面是为了显示君臣一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对某些臣子示好。
去年,被邀请进皇宫的是秦国公一家,安国公一家。而到了今年,这个名单则换成了靖安侯一家和定国大将军一家。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也成了朝廷中的风向标。人人都知道,得了这样的荣宠,估计靖安侯和定国大将军柳牧是要得到重用了。
柳静菡得了这个消息,心里却是有些忐忑,就去找了秦国公夫人邹氏商量。
说起来,对于这位半路认下的“舅母”,她倒觉得比名义上的父母柳牧和王氏要亲近的多。
“舅母,倒不是我多心,只是我觉得这事情有些过分的蹊跷。说句不中听的话,我父亲,实在是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邹氏“噗嗤”一笑,戳了戳她的额头:“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父亲虽然家世背景一般,但是好歹也是一刀一枪的爬上来的。说到底,在军中还是有几分威严的。”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太过突然罢了。我倒是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柳静菡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太过“大逆不道”了。也是生怕邹氏心里起疑,赶忙自己往回圆。
邹氏轻轻拍了拍柳静菡的手:“我多希望婕儿和你一样,凡事能多想想,这样我也能安心不少了。”
“舅母又胡说了。婕儿如今也历练的越发能干了。上次那拍卖会的事情,那杨夫人就跟我交口称道,直夸婕儿样样都好呢。只有您自己才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如人!”柳静菡赶忙安慰道。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你是个好的。可是千好万好也有个不好的毛病——你实在是有些过分的杞人忧天了。”邹氏也是真心喜欢柳静菡,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
柳静菡也明白,自己经过了前世的风波和生死之劫,对于信任某些人已经上难上加难。
她如今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了。
“这样的宴会,说起来是多么大的荣光,可是放在明眼人的眼中,也不过是皇上拉拢人的手段罢了。说到底,你父亲再不济也是掌了军中实权多年的一号人物。虽然如今因为边疆安定,被卸了职权,可是如果真的再燃烽火,他也是不二之选。难道皇上不该拉拢?”
柳静菡也知道自己想左了。
她是真心诚意的没把柳牧当成父亲,否则有这样的好事,又怎么会不高兴,反而往不好的方面想呢?
想到这里,柳静菡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邹氏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接着笑道:“你当我们这些做女眷的真的愿意争着抢着去吃这顿饭?”
“怎么难道不是吗?”柳静菡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那汤是冷的,菜是凉的。上面有人盯着,旁边有人看着。得是什么样的石头人才能吃得下?所以啊,我去年回来的时候,简直是饿得饥肠辘辘!”
柳静菡先是一愣,可是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这几次参加宫宴,顾忌到自己的形象和外人的目光,她是压根不敢吃饱。每次回来都得让青凤再让小厨房下点热面条。
她再一深想,就明白邹氏这是在暗示自己,即便是大臣们自己也并没有把什么宫宴真的放在心上。
真正接近权利中心的人是不会把这区区的除夕宫宴,当成是接近皇权的踏脚石的——这样幼稚的想法只会让他们离皇上越来越远。
皇上这次邀请柳牧,当然是对他的一种抬举,但是绝对不是想柳静菡想的那种一步登天。
柳静菡终于算是释怀了。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舅母,都是我胡思乱想,都耽误了你给下人们发对牌了。”
原来柳静菡因为心急,来得实在是太早,居然赶上了邹氏给府里的下人们发对牌的时候。
这到了年关,正是各个府中最繁忙的时刻,她这么横插一杠子,指不定耽误邹氏多少正经事呢!
邹氏笑着说道:“我看你就像是我的亲闺女一样了,哪有母亲会责怪女儿的道理。”
其实邹氏未尝没有结交柳静菡,以便将来她能照应长孙婕的想法。毕竟她的年纪也大了,偏长孙婕有没有兄弟撑腰,所以帮着她找到一个强大而忠实的盟友是迫切需要的。
更何况,柳静菡年纪轻轻就贵为楚王妃,又是个伶俐聪颖的,最重要的是她和长孙婕是真心的交好,也是真心疼爱长孙婕。
当然了她也明白,柳静菡肯定也是为了给楚王找到一个强大的助力。
两厢都是有意,又都是想要真心相处,于是乎才有今日这一番肺腑之言。
柳静菡自然是明白这一番道理的。
所以她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邹氏。
一方面要为女儿的未来操心,一方面又要顾及到夫君的现在。
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她笑着说道:“那我就厚颜接受了。只我婕儿妹妹将来及笄的时候,我必要来当个赞者的。”
邹氏当然是惊喜非常,无有不答应的。有一个正经的皇子妃给女儿的及笄礼当赞者,真是再风光不过了!
…………………………
到了除夕那一日,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是早早的换上了正式的礼服。
两个人都是穿着酱紫色的大礼服。一个是交领束腰宽袖长摆的擢凤绣百花争艳的宫装,另一个则是同色绣四爪蛟龙的双龙戏珠纹样的正装。
两相辉映,站在一起,真真儿是一对亮瞎人眼的璧人。
青凤心里如是想。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王爷的眼睛,哎……
想到这里,青凤又忍不住安慰自己道,这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也罢,只要王妃和王爷真的两情相悦,就算是都瞎了又能如何?
她又赶忙呸了几声,暗自合十祈祷。
我就是随便说说,可千万别让我家王妃真的瞎了!
她这边厢一顿胡思乱想,那边的青鸾却是手忙脚乱的帮着柳静菡整理裙摆。
她见青凤犹自浑浑噩噩的发呆,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王爷王妃在身边,就是大骂:“死丫头!你是疯了不成,还不过来帮忙?眼见着时间到了!”
青凤这才醒过神来,也不反驳,赶紧小跑过来,帮着整理。
两个人忙忙碌碌的弄了半天,终于是把王爷王妃的衣服弄得一个褶皱都没有了。
柳静菡看两个人的紧张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衣服弄得这般整齐一会儿还不是又要坐马车,到时候还是一样要乱。
可是看到两个丫头忙得一头薄汗的模样,这样的话,柳静菡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能是任由两个人摆布。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柳静菡笑着说道:“两位姑奶奶,可是好了?我可要出发了!”
两个丫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王妃王爷路上小心。千万披好那狐皮大氅,别着凉。”
柳静菡一笑,就裹好了衣裳,拉着司徒俊走了。
马车上,司徒俊故意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家的丫鬟真是无礼。”
“这话怎么说?”柳静菡可不爱听这话,口气就有些冷。
“别人家的丫鬟都是把王爷放在头里,然后才是王妃。”
司徒俊顿了顿才说道:“可是咱们家的丫头却是事事都以王妃为先,我这个王爷反倒要退一步了。”
柳静菡“哼”了一声,拍了司徒俊一下:“你这话说得酸意十足。我调教的丫鬟自然是以我为先!你的话简直不可理喻。”
司徒俊却是趁机把柳静菡扯过来,一把抱住,笑着说道:“我不吃味儿,她们能护着你是好事,只要别拦着我和你亲近就好!”
说完居然摸索着就要往衣领着里面伸。
柳静菡吓了一跳,赶忙打了他的手一下,低声吼道:“疯了不成?这什么时候?若是一会儿被人看见我衣衫不整,我这辈子还用不用见人了?”
司徒俊虽然舍不得,可也知道她说的是正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缩了回来。
两个人一路无话。
…………………………
因这宴会是“家宴”,所以就没有选某个大殿上举行。
柳静菡记得,这除夕的夜宴往年应该都是摆在钱贵妃的锦绣宫的。
一方面是锦绣宫轩敞华丽,适合这个场合,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皇上为了表示对钱贵妃不同于常人的恩宠。
可是,今天,等到他们入了宫门,才被通知,这宴会居然摆在了长禧宫!
柳静菡感到司徒俊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紧,就知道他也是心里头奇怪。
然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好问出口的。
两个人也只能是带着疑问,就随着来领路的太监一起往长禧宫走去。
可是,还没等进了长禧宫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尖刻而年轻的声音。
一个说道:“你不过是个仗着庄妃到处横行的嚣张丫头。”
另一个则回击:“那你呢!也不过是整日跟在我四哥后面纠缠的苍蝇!”
(同样,二更的时间会稍微晚一些,姑娘们可以明天起早看。)
174 痴心,她一定要除掉她(二更,3000+)
那个“仗着庄妃到处横行的嚣张丫头”,显然就是四公主司徒丽人。
而另一个“更在四哥后面纠缠的苍蝇”,则应该就是长安郡主董清。
这两位姑奶奶又是为了什么在除夕之夜吵得不可开交,而且还是在这么重要的宫宴即将开始之前?
最可怕的是这两个人的言语之中还牵扯到了司徒俊!这不是故意惹人侧目吗?
柳静菡早就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也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猖狂到这样的地步,敢在这样的地方大吵大闹。
而且吵就吵吧,为什么还要牵扯上其他人?
尤其是那长安郡主。那四公主好歹是皇室中人,真的无礼也会有人担待,她又是凭什么和人家叫嚣?
前方领路的太监,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看柳静菡,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去。
司徒俊自然也是听见了刚才那些荒唐话,他的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方才的话不过是大家听错了。
他拽了拽柳静菡的手,说道:“走吧,咱们进去。”
“这……不如等等?”柳静菡倒是不怕见那两个东西,可是却是怕司徒俊听见她们说出的其他的昏话生气。
司徒俊反倒不怕,笑着说道:“进去!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话说的前面的太监都是噗嗤一笑。
柳静菡瞪了他一眼,却 有想起来瞪了也白瞪,只能是三脚并作两步跟着太监,扶着司徒俊进去了。
一进到长禧宫那不小的院子里,柳静菡就看见司徒丽人和长安郡主,一左一右,各自占据一方,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两个人今日居然巧合的穿了同样的一身大红宫装。
再仔细一看,柳静菡居然发现那布料居然是相同!
她又看见长安郡主的裙子上湿了那么一块,大约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又是四公主不讲理,看见人家巧合的和自己穿了同样的料子,就用计弄脏人家的裙子,想逼着对方去换衣裳。
没想到她嚣张惯了,宫里人一般又都看在庄妃的面子上让着她,这一次却是踢到硬骨头了——长安郡主本来就是出身高贵,又和钱贵妃交好,在宫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
两个人这一来二去,估计就对骂起来了。
只是这其中又怎么会牵扯到司徒俊的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柳静菡远远的就看见,钱贵妃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嘴角边噙着鄙薄的笑意,却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诚心要让庄妃出丑?还是故意指使长安郡主找茬?
柳静菡眼珠一转,却笑着说道:“四公主,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四哥可是真真儿的想你了!”
她这一开口,也是立刻打断了两个人的继续对战,也使得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了不少。
方才还柳眉直竖的司徒丽人听说是她四哥来了,狠狠的瞪了长安郡主一眼——既是警告又是炫耀——你看,怎么样,四哥来了最先担心的就是我!
果然她就看到长安郡主的脸色一白,露出了一丝的不甘愿和不好意思。她嘴角带着笑走到司徒俊的身边,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四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说完还亲昵的搂住了司徒俊的胳膊。
“你这丫头,净是胡说,明明前儿还从我这里讨了不少好东西过去,怎么今天倒说我不来看你!真是恶人先告状!”司徒俊也不知道是有心或者无意,居然宠溺的笑着,说了这么一番话。
司徒丽人本想着就是要气一气长安郡主,却不指望着近来和她有些疏远的四哥会出言相帮。听了司徒俊的话,她真是惊喜交加,这无疑是在给长安郡主一个最最响亮的耳光!
你不是倾慕我四哥吗?偏偏我四哥来了就是不理你!
“四哥!你瞧,这里还有人欺负我!你得给我做主!”司徒丽人继续撒娇。
听了这话,长安郡主的脸越发的苍白。
她对于司徒俊那是用情至深。自然是不希望在心上人面前丢脸,或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他之前只怕是已经听到了自己和司徒丽人的对话,会不会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长安郡主一颗芳心都牵挂在司徒俊的身上,似乎是压根没看见,他的身边除了司徒丽人还站着一个正经的王妃。
柳静菡一见长安郡主那一副肆无忌惮的深情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是把自己当成瞎子了?或者是压根就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她本就是想要打压她,否则也不会一进来就出言给司徒丽人解围了——虽然这两个女人都不招人喜欢,可是好歹此时此刻,长安郡主更加让柳静菡厌恶。
司徒俊却是没有接司徒丽人的话,反而扭着脸对柳静菡说道:“静菡,你陪着四妹,我先进去了。我一个大男人,总跟着女宾厮混,也不成样子。”
说完,他就扶着太监的手往里面去了。
竟然连提都没提长安郡主的事儿。
柳静菡知道她的王爷是在变相的表明他和那长安郡主没有任何的关系。
长安郡主只来得及嗫嚅的说一声:“楚王哥哥……”就看见司徒俊施施然走了。
此时此刻,她觉得,就算是司徒俊的眼睛完好无损,他是不是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她恨恨的把目光转向那边和司徒丽人寒暄的柳静菡。
她的双眼简直如同带了刀子,几乎要从柳静菡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柳静菡又不是木头做的,自然能感觉得到那能杀死人的目光。
她轻轻拍了拍司徒丽人的手说道:“四公主,咱们到底是出身皇家,不能随便和人一般见识!否则就会失了咱们的体面。”
司徒丽人眼波流转,自然知道,柳静菡这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她也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说道:“那是自然!本公主是什么身份!您又是什么身份!我是皇上昭告天下的公主,你是四哥明媒正娶的王妃!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不停觊觎的老鼠,只能让人觉得恶心!”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刺耳了。
就算是柳静菡,都觉得司徒丽人难道真是恨这个长安郡主到了极点了?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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