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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到七月末,最吸引众人的莫过于皇上的万寿节。
万寿节,顾名思义,就是当朝天子的生辰之日。
而武德帝的诞生之日就是七月二十八——钦天监口中的大吉大利之日——他们对于每一任皇帝的生辰都是这么下断言的。
钱贵妃此次是牟足了精神想要在武德帝的面前露一回脸。真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直弄得整个皇宫是繁花似锦,如同仙境一般。
她这边累得像只死狗一般,却只得了皇上一句“辛苦了”,可是转头,皇上居然还继续去贞嫔那里鬼混。
一想到贞嫔,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撞到那样的“罪行”,武德帝居然轻飘飘一句“无心之失”就过去了。不过是象征性的罚了贞嫔半年的份例。
“娘娘,皇上才刚吩咐,说是让您给长禧宫那边送一对和田玉的镯子。”梦秋进门,就看见钱贵妃一脸苦大仇深。
“镯子?那一对镯子。”钱贵妃皱着眉头问道。
梦秋偷偷看了她一眼,才低声说道:“就是前一阵新疆将军进贡的那一对……”
“啪!”钱贵妃的手狠狠拍在一边的小几上。
“践人欺人太甚!”她手上叮咚作响,悦耳清脆。
正是那一对上好的新疆和田玉镯子。
前一阵子,她见这镯子通透,颜色又翠,心中喜欢,已经提前和皇上打了招呼。她自以为最近为了万寿节操劳,皇上必然不会拒绝的。
虽然没有明着赐给她,可是她已经戴在手上有一段日子了,庄妃那践人不会没有看见!
这分明是故意要和她作对!
“那践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劳!皇上居然要拿这样的好东西给她!”钱贵妃简直是火冒三丈。
最近皇上因为敬嫔那蹄子,也常去长禧宫,再加上梦荷那蹄子被封了贵人,也夺了几分恩宠。反而显得她的锦绣宫中门庭冷落。
她总是觉得皇上像是在故意冷落自己——到底是何事惹恼了皇上?
嫁给武德帝这么多年,钱贵妃总觉得似乎把他掌握在手中,可是时不时就会出现这种稍微失去控制之感。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的恩宠似乎依旧,她的心却不能入当初那么单纯。
父亲的话犹在耳边——
“男人的恩宠哪有一生一世的?只有真正的把权利握在手中才是实在的。你这辈子已经是不能指望做个皇后,难道还要让太后之位也落到别人手中?”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一时的恩宠的得失,她不应该计较。她应该把目光放长远。就如同现在,庄妃不过是凭着敬嫔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勾住皇上,她又能得意几时呢?
就算是从前,不也有无数的美人出来挑战她的地位,可是笑到最后的都是她!
她渐渐恢复了平常心,暗笑自己年纪越大,倒是得失心越重,不够冷静了。
“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她的声音淡淡的。
梦秋看到娘娘恢复了冷静,松了一口气,说道:“娘娘英明,庄妃建议皇上在万寿节前后去京郊狩猎,皇上龙心大悦,就……”
这个庄妃只会动嘴皮子,出这些不着边际的主意。皇上已经有多年不曾狩猎了,如今又年至五十,如果届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呵呵,庄妃果然是出了一个好主意。本宫一定要让皇上度过一次难忘的狩猎之旅!”
“娘娘,那这镯子?”梦秋不知道钱贵妃的心思,可还是提醒了一句。
“镯子?”她轻轻褪下手上的玉镯,放在手里,然后那玉手就这么一翻!
那本来晶莹剔透的镯子就这么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091 挑衅,你们兄弟是不是都有毛病?
柳静菡带着青凤、青鸾坐在颠簸的马车上。
她十分不满,为什么皇上一时兴起,要去京郊狩猎,不光是皇子要跟着去,就连她们这些身为弱智女流的王妃们也要一同遭罪呢?
“听说,皇上又把太子宣召过去了,说是要和太子手谈一局。皇上和太子的感情真的很好呢!”青凤又把刚才大队人马停下休息时候,打听来的八卦喜不自胜的说了出来。
青鸾听了这话,也不住的点头说道:“皇上和太子的父子之情的确是世间少见了。先皇后已经去了这么多年,真是难得了。”
柳静菡笑着听两个人闲聊,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父子情深?如果真的这么信任太子,又怎么会连出城狩猎都恨不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只怕是早就把人留在京城里替他暂代朝政了。
可见,皇上对于这位年纪过了二十五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太子,还是心存忌讳的。
她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情。
当年,自己的父亲似乎就负责太子日常的诊脉。曾经有几次他写札记的时候,她都想要偷偷去看,可是不过是看了几个字,父亲往往就不许她看了。
还有,上次二叔见自己的时候,为什么对她说那样的话?
太子妃?太子?
这对表面恩爱的夫妻又有什么秘密?
武德帝?太子?
这对看似和睦的父子又有什么嫌隙?
她和父亲的惨死又会不会和这种潜在的宫廷角力有什么关系?
她一直在想,当年自己在宫中曾近做过什么事情,能让对方痛下杀手?即便自己是她的心腹,又伺候她多年,怎么就会忍心用那样的罪名诬陷自己,让自己死了都没有清白?
是因为他?可是他们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甚至默许的啊……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想法?
柳静菡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是摇了摇头,希望能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王妃,眼看着就要到宿营地了。前面就是最后一个歇脚的地方了。”外面的车夫恭敬的说道。
柳静菡觉得有些憋闷,就对着青凤说道:“一会儿咱们也下去,透透气。”
“那是再好不过了。你方才不让我下去,我都快要憋死了。”青凤撅着嘴说道。
青鸾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如今越发的放肆了。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也该你你我我的乱说。当年学的规矩都忘光了?”
青凤吐了吐舌头,到底还是正正经经的给柳静菡道了一个谦:“王妃,是奴婢无礼了。”
柳静菡就是喜欢青凤这种直爽但是又识大体的性格。也欣赏青鸾的谨慎和小心。这两个丫鬟珠联璧合,真的给了她很大的助力。
主仆几个终于下了车。
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柳静菡总算是勉强找到了一个长途奔波到此的好处——空气真的是比京城里要好了许多!
“呦!这不是咱们的楚王妃吗?我瞧着也不怎么样啊!”一个娇媚而尖刻的声音响起。
柳静菡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喜。这是什么人如此的轻浮无礼,居然敢在这皇亲贵戚云集的场合说这等莫名其妙的话。
她微微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织金妆花锦缎宫装的丽人,款款向自己走来。她头上梳着繁复的三环望仙髻,插了赤金镶嵌红宝的金簪,并一只精致的玉搔头。
她的眉梢轻挑,自带了一股子的泼辣气质。一双丹凤眼里也全是倨傲。
“青凤,这人是谁?怎么这般无礼,难不成有市井之徒、村民蠢妇混到了这队伍之中!”柳静菡斜睨了对方一眼,压根没理睬那女子。
那个女子听到柳静菡居然说自己是“市井之徒、村民蠢妇”,登时心头火起,她以为自己这般的出场,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认识她!
“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那女子美目圆瞪,厉声说道。
柳静菡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本王妃乃是超一品的皇子妃!此处除了几位妃位的娘娘,没有人比我的品阶更高!”她此刻的气势居高临下,全身都是贵气。
那女子顿时一噎,气焰瞬间没了大半。
“哼,不过是个庶女,插了两根鸡毛,就自以为是凤凰!”她还是不甘心被柳静菡占了上风!
“我自然不是凤凰!只有皇后才当得起凤凰!却不知道你说得是哪位皇后插了鸡毛!是先皇后?还是先太后!”柳静菡冷笑连连。
“你!”那女子哪里敢随意诋毁皇后,立时有些慌神。她平日里也算是个口齿伶俐的,怎么料到这个柳静菡更胜一筹!
“本王妃劝你还是不要再惹事生非,免得被人知道你的那起子龌龊事!到时候就不是撒娇撒赖能解决的了!”说完,柳静菡低声又加了一句“别以为谁是傻子,上次左丞相府里的事情,本王妃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啊!”那女子果然吓得双目圆睁。怎么她居然知道了?
“还有啊,本王妃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着急出嫁,就是为了给我家王妃做侧妃?既然你这般的情深意重,我自当禀报贵妃娘娘,让你一尝所愿!”柳静菡再下猛药。
“不!你不要胡说!”那女子哪里肯让她去贵妃那里胡说!她一个堂堂郡主,如果真的被人知道自己抢着去做侧妃,那真是不用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出半日,自己就会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你不想让本王妃胡说,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进我楚王府?”柳静菡直接戳破对方的小心思。
那女子羞愧难当,再也不敢与她争锋,用罗扇遮了脸孔匆匆去了。
“啪啪”一阵阵的击掌声伴随着“精彩精彩”的赞叹声响起。
柳静菡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就是那个最喜欢在出其不意之处出现的周王司徒伟。
“我说,周王殿下,您是不是就是好这口?”柳静菡还是不回头。
“哦?怎么本王夸你,你倒是不领情?”周王语气满是戏谑。
“我就纳闷了,怎么周王永远都是躲在树上或者树下偷听别人说话?莫非在您的眼里,正大光明的走出来就这么困难?”柳静菡毫不留情。
“你这丫头果然好钢口!就连那长安郡主都说不过你!”那位郡主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嚣张。
“啊!周王爷,原来那个女人是长安郡主啊!”青凤忍不住问道。
“你们王妃早就知道了!你这丫头倒是还在糊涂着。”周王摇了摇头。
“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跑出来丢人现眼!连最起码的上下尊卑都不懂得,还妄称什么郡主之尊?真是丢尽了她父亲的脸!”柳静菡可是知道,那静安侯爷可是个最有成算的,没有生出来的女儿却是这个样子!
“她这是怎么惹你了!难得见你如此恶毒的评价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你不是一向只会说什么不错啊、还好啊之类的吗?”周王奇怪的看着她。
“瞧您说的,倒像是认识我多久,见过多少次面一样!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够恶毒了。”柳静菡不以为然。
“呵呵,本王自然是知道的。呦,本王得赶紧走了!我的死敌又来了!”周王突然一笑,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他怎么又来了!”楚王司徒俊一脸的不满,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巧?你们兄弟是不是都有毛病?”一个喜欢背后听人说话,一个专门在事件结束之后出来马后炮!
柳静菡一句话都没说,就拂袖而去,重新上了马车。
“这是怎么了?”司徒俊一上来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望向两个丫头。
青鸾果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恭敬的说道:“奴婢蠢钝,王爷还是去问王妃吧。”然后就追着柳静菡去了。
到底还算是青凤有些良心,她低声说道:“刚才长安郡主来了……”
“青凤,怎么还不过来!磨蹭什么!”柳静菡难得的大声喊叫。
青凤吓了一跳,连跑带颠就跑了过去。
司徒俊脸色一暗,怪不得柳静菡这么生气,原来是长安郡主这个祸害又来了。
上次在左丞相府企图暗害柳静菡,坏了她的名节的事情还没有找她算账呢,她到自己找上门来了。
而且最恶心的是,她居然还连累自己挨了柳静菡一顿臭骂!
………………………
“践人!践人!践人!”长安郡主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不停的低声咒骂。
“郡主,这事情,本就是你莽撞了。她如今已经是楚王妃,你即便是过去示威又能如何?”长安郡主的乳母牛嬷嬷说道。
“嬷嬷,难道本郡主就要这样受一个践人的恶气!”长安郡主还是觉得错的不是自己!
“那当然是不能白受了她的气!今天晚上,只要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牛嬷嬷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长安郡主听了,这才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倒要看你这个践人还如何嚣张得意!
092 准备 防患于未然
黄昏时分,大队人马终于是来到了皇家在京郊的行宫。
这座行宫乃是先帝所设,武德帝自即位之后一直标榜“勤俭治国”,自然是不可能行狩猎这等骄奢淫逸、于国家建设没有丝毫用处之事。
柳静菡觉得,武德帝登上皇帝大宝整整二十五年了,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行这狩猎之事,难不成是突然开窍,要不做明主,做昏君了?
早先,他突然纳了即将出嫁的儿媳妇柳静芸做了贞嫔,就已经有点唐玄宗的影子,如今又这样,真是不得不说,这分明就是要步李隆基的后尘啊。
“王妃,咱们的住处在这里!”青凤的招呼声让柳静菡暂时忘掉了心中的感慨。
她抬头一看,脸上顿时一僵,因为她又看见了那个让她讨厌到极致的女人——长安郡主!
此刻,长安郡主早就换了一张脸孔。
她的小脸上全是惊恐和柔弱。莲步款款来到柳静菡的面前,轻轻一福,说道:“参见楚王妃!”
“呦!郡主何以行此大礼?本王妃实在是受不起!您自便吧。”说完就像是没看见长安郡主一般,从她身边绕道而行。
长安郡主慢慢起身,美眸微微眯起,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唇,脸上勉强维持着体面。
可是那双死死握在一起,关节都泛白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狂怒。
践人!总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怎么那个女人也在这里?”青凤用胳膊肘捅了捅青鸾说道。
“你看你,刚才王喜总管大人叫咱们过去分配房舍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你肯定又是魂游太虚了。”青鸾满脸的鄙视。
青凤尴尬的笑着说道:“我这不是贪看美景,哪里有功夫听那老太监啰嗦。这行宫看着倒是比皇宫还要好上三分。”
“你倒是识货!”柳静菡笑着说道,“这行宫乃是当年先帝为宠妃丽妃娘娘特意建造。自然是雕栏画栋、堪比天上仙境。哪里是那中规中矩的皇宫内院可以比得了的?”
丽妃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当年丽妃妙龄入宫,碰到的却是已经迟暮的先帝。先帝宠爱非常,三月由美人进位至妃,朝野哗然。
先帝彼时身体已经非常差,可还是为了满足丽妃的心愿倾全国之力修建了这座行宫。然而行宫建成之日,却是先帝驾崩之时。丽妃也随之殉葬。
所以这座行宫从建成之日起,今日还是第一次迎来大队人马入住。
“丽妃娘娘这可怜。怎么就殉葬了呢?”青凤忍不住哀叹。
柳静菡笑而不语。
这自然是因为当权者认为她“妖孽误国”,使得先帝几十年的清誉毁于一旦。武德帝认为丧父之痛无处发泄,又不能责怪自己的父皇,当然要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丽妃身上去!
男人总是这样。享受快乐的时候,女人是最好的调剂品,悲伤愤怒的时候,女人也是最佳的发泄物。
“对了,青鸾,你还没说呢,怎么难道今日是女眷和男子们分开来居住的?”柳静菡转移了话题。
“正是!除了随行伺候的两位娘娘随着圣驾住在一起之外,其他的男子和女子都是分开居住的。”
也是,这一同出行的毕竟还有未婚的男女,如果真的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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