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总算是明白了柳静菡的用意。她想用这种方法来驳斥自己那种天真的想法,想要向他证明他后宅的这几个女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今日的柳静菡不识任何医术,只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那么如今躺在床上承受痛苦的就将是她!
他一个身体康健的男人尚且无法抵挡这种疼痛,那么作为一个弱质女流的柳静菡的结果可想而知。
只是,难道她就不能用一种不那么让自己遭罪的方式来解释这件事情吗?
070 相处,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约定
经过了半宿的折腾,司徒俊的腹痛总算是彻底消失,厉长生也被打发走了。
他虽然深恨柳静菡狠心,居然敢拿着他的身体作筏子,以惩罚他的无知,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有今天这一出“疼痛难忍”,只怕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些往日在自己面前单纯明丽的女子居然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要不是柳静菡深识药理,只怕她如今已经是去了半条命,甚至一病不起也未可知。
而那三个女人用一句“偶然”或者“不知者无罪”就能抹过所有的罪名。因为没有人能证明这是她们串通好的,出了事也只能怪柳静菡自己不小心。
等到他回到柳静菡住的院子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有些犹豫,生怕柳静菡并没有给自己留门,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脸?
踯躅再三,他还是决定轻轻拉了一下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他有些惊喜,就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
里面燃了一盏有些昏暗的宫灯,显然是给自己留的。一时之间,司徒俊竟然有些窃喜。
他轻轻的自己脱了鞋袜和外衣,慢慢躺了上去。
他明显有些拘谨,只是仔细的睡在了床沿上,似乎唯恐碰到柳静菡。
司徒俊想到他俩在马车上的那个约定,一方面有些释然,但是更多的是黯然。
可是决定都是自己下的,他又能埋怨些什么呢?
他见柳静菡闭着眼睛,就肆无忌惮的打量起了对方。
圆润的脸蛋,秀气的眉毛,还有那挺直的鼻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唯有那一张有些倔强的小嘴,似乎还在暗暗埋怨他的感觉。
看了半天,司徒俊渐渐觉得睡意袭来,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等到他平稳匀称的呼吸声传出,柳静菡才微微翻动身子,嘴角溢出了一缕悠长的叹息。
司徒俊梦见自己的娘亲站在那里,他想要过去抱住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却离她越来越远。
他不停的追赶着,终于抱住了她:“娘,娘,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娘亲也是紧紧的拥抱着他:“孩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抱得那么紧,似乎一松手,眼前的娘亲就会化成一缕青烟消失。
突然,怀抱中的人奇怪的动了一动,司徒俊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把柳静菡死死的搂在怀中!
两个人双目对视,都有些尴尬。
柳静菡看见自己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居然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徒俊望着那双惊愕的双眼也呼吸越来越急促。
到底还是柳静菡先醒过神来,她有些木然的说道:“王爷,我……想去洗漱。”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司徒俊像触了电一般的弹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柳静菡的脸通红,好像为了掩饰双方的尴尬,她微微转了脸,低声说道:“王爷是做噩梦了吗?”
她听到了那一声“娘……”。直觉告诉她,他应该是错把自己当成了娘亲。
司徒俊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个年纪,让他承认梦见娘亲,好像是一件挺为难的事情。他只是含糊的说道:“是做了个梦。”
柳静菡爬起身,跨过他的身体,下了穿。
“我先去洗漱,然后再让人进来伺候王爷。”说完就落荒而逃。
司徒俊看着她叫了青凤青鸾,又进了净室。这才转过头看着身边空着的半边床,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触摸,可是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半路把手收了回来。
她睡过的位置还依稀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可是昨天之后,这件事情再与他无关。
他好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两个人有些沉默的吃过了早饭,就好像故意忙碌一般的各自占据了屋子的两边。
一个站在书案旁拿着狼毫奋笔疾书,一个倚在贵妃榻上轻轻翻看史书集略。
过了许久,司徒俊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略微松了松筋骨,一回头,却突然见到一副美人春睡图。他一愣。
柳静菡斜躺在贵妃榻上,那本《大顺游记》已经轻轻掉落在踏上。
微风吹乱了她的青丝,拂到她那光洁如白瓷般的脸庞上。初夏时节,她只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束胸长裙,搭了一件宽大的紫色披帛。因是躺着,胸口微松,露出了里面翠绿色的肚兜。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都是一副令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他拿起了搭在屏风上的自己的家常衣裳,轻轻走过去盖在了她的身上。
柳静菡立刻就睁眼,连忙抬头,看到是司徒俊,就说道:“王爷可是口渴了,想要茶喝?”
“嗯,是有些口渴了。”司徒俊顺口说道。
“那我让丫鬟去泡些茶来。”柳静菡说着掀开身上盖的衣裳,就要起身。
司徒俊连忙阻止:“不必了……不着急……”
柳静菡坐了回去,有些奇怪的看着司徒俊。
这令他更加紧张,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俊朗沉稳,竟然像是个未经过风浪的毛头小子。
“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他终于开口。
“王爷但说无妨,臣妾自然无有不从的。”
又是这句话。
司徒俊有些颓然的说道:“昨天你在马车上的话,可是当真的吗?”
“自然是当真的。”柳静菡自失的一笑,“难不成王爷怕我反悔,将来赖上你了不成?”
他默然。
她决然。
昨日,两个人在马车上已经决定,做一对挂名夫妻,只有夫妻之名,不做夫妻之实。
此事自然是柳静菡提出的。虽然成婚不过一日,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平常心。非但不能冷静,而且容易影响自己将来的谋划。
她已经发觉,楚王出于某种原因也是不愿意与她圆房——不管这究竟是因为柳静芸的存在,或者是其他。
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个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柳静菡下了决心,就和司徒俊说了此事。司徒俊虽然有些犹豫,但最后也会同意了两人暂时不要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柳静菡觉得那之后,自己的行事更加明确,也更有章法了——比如变相给司徒俊下毒,让他尝尝他后宅女人们的厉害。
她恢复了自己的平常心,也不用整天担心会不会掉入情感漩涡,不能自拔了——她觉得这样东西既不适合前世的她,更不适合现在的她。
司徒俊的心里显然有其他的想法,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此刻看到柳静菡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他又有些后悔了。似乎这样一种契约,就几乎让他彻底失去了走近柳静菡的机会。
这样的一个女子,狡黠、倔强、聪慧、狠辣,处处吸引着他,可是他现在只能逃避。
他潜意识里,希望柳静菡主动靠近他,也许这样他就有了前进一步的理由。
可是,很显然,她拒绝了。
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你倒是说得坚决,难道不怕将来没了依靠?”
“依靠?最不可靠的依靠就是男人!你我虽然是夫妻,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柳静菡坐直了身子,她总不想挑破这层窗户纸,可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王爷,我有话直说了。其实您是否对您娘亲——康嫔娘娘之死因有所怀疑?”柳静菡压低了声音,问道。
司徒俊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静菡会在这种场合下提出这种问题。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他没有否认。
“一则是您对待钱贵妃若即脱离的态度,二则是您这般年纪还会梦见去世的母亲。”前世她就曾经听闻康嫔之死可能与钱贵妃有关,而今又发现司徒俊对待钱贵妃名为恭敬,实则忌惮,否则也不会逆了钱贵妃之意,故意把梦莲送给皇上。再加上他噩梦连连,可见其对母亲之死始终耿耿于怀。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司徒俊不解,即便是她看清了自己的用心,又有什么目的?他一时间又起了警惕之心。
柳静菡看出了司徒俊眼中的防备,有些悲喜不明,她淡淡的说道:“我因为某些原因也和钱贵妃有些过节,但是这些事情的真实原因我无法与您深说,只希望你我能联手,都为自己讨个公道。”她狠了狠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是透露了自己的半个真实身份。
司徒俊非常的镇静,这样一个闺阁女儿又能和钱贵妃有什么过节?
“王爷,就算是您把我当成妖孽也好,歼人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相同的目标!——那就是查明真相,扳倒钱贵妃!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帮您实现这个目标!”柳静菡咬了牙齿,恨恨说道。前世惨死之谜始终萦绕于脑海,让她无法安宁,必须给自己也给死去的父母一个交代!
司徒俊看到她眸中流露出的一抹恨意,心中震撼。难道她真的是什么妖物?否则又怎么会溺水之后明明断了气还活过来?又突然有了医术?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她的条件?还是直接一刀斩妖除魔?
071 人前,他们是天生一对
楚王爷深夜召太医入府的事情,终究是没有能瞒得住。宫里的各位妃位的主子都纷纷遣人到府里慰问,就连皇上也在早朝问起了此事。
杨氏等三人也都迅速知道了王爷的病因——在王妃那里吃了晚膳导致的。
至于那晚膳的菜色却是不得而知,可是这三个人的心里却都如同揣了一只不听话的兔子,忐忑不已。
熬了一天,却不见柳静菡发作,她们反而更加不安。到底还是心虚得都不约而同跑到司徒俊那里去辩解。
谁知居然前脚后脚都碰到了一起。
司徒俊既不责骂她们,也没杖打她们……他把她们都撂在一边不理睬,还让她们三个大白天跪在门口。
过往的奴仆都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都在掂量着这是什么原因。可是却也都明白了一个事实……不管王爷是这是因为什么,这三位如今只怕是地位大不如前了。
三女都觉得羞愤难当,在下人们面前失了体面。可是也看出来,只怕是王爷已经看穿了上次是她们联合给王妃布的一个局,偏巧王爷却当了替罪羊。
她们只能忍住心中的恼怒,让司徒俊出了这口气……否则,她们就永远也没有机会翻身了。好歹这样的窘态,总会让王爷生出几分怜意。更何况她们都觉得,王妃一定会出面来做个老好人,她们绝对不会跪的太久。
谁知道,她们还是低估了王妃。
王妃自然也是过来看了她们一眼,却只是扔了一句轻飘飘的“妹妹们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就施施然走了。压根没有替她们求情的意思。
三女震惊了。
难道她不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收揽人心,甚至趁机控制她们,拿捏她们吗?
怎么她们所知道的后宅争斗秘诀到了这位王妃身上都不管用了?
三人倒也乖觉,面面相觑之后,又都决定要晕倒躲避这次灾祸。但是显然也是没有商量好,居然又都选了同一个时刻同时晕倒!
于是所有的奴仆们就看到了这样一个盛况……三位佳人同时惊呼一声,然后袅袅娜娜的晕倒在地。
柳静菡听说了这事,也不说破,只吩咐找来城中最知名的三位大夫给她们诊治……她们的身份自然是没资格惊动太医的。
杨氏等三人自然是极力夸大自己的病情,并且似有若无的透露是被王妃虐待所致。等到那些大夫将此事禀告柳静菡的时候,她又是淡淡一笑,让下人们找来了最名贵的药材送去。
那三女自然更加拿乔,没日没夜喊疼喊累,不过就是希望转移司徒俊的注意力,也不来给你柳静菡请安。柳静菡也不生气。
她知道到了日子,这些人自然会痊愈的。
果然,到了武德帝召开灯会的那一天,杨氏等三人知道楚王要带王妃出去“与民同乐”。她们这才惊觉又中了王妃的圈套……人家就是要让她们夸大病情,这样才能让她们在今天卧床养病,免得扰了她和王爷的二人世界。
三个人多么想一瞬间就“痊愈”,跳起来和王爷说,她们的病已经好了!她们也可以跟着王爷一起去微服出巡!
可是,是她们自己夸大了病情,以为是给王妃上眼药,顺便让王爷也知道不光是她们有手段,王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谁知道,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算计的是自己。
她们只能是躺在床上,咬碎了银牙,扯烂了丝帕,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和王妃一对眷侣翩然离去了。
…………………………
楚王府的管事太监李义山,是个年过四旬的貌似忠厚的始终苦着一张脸的中年太监,他得知王爷居然要带着王妃出府而且不带任何的下人,顿时唬了一跳。
如果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他这颗项上人头难保,整个楚王府的下人也都要跟着陪葬。
他的脸皱的更加痛苦,几乎要皱成一个包子,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我的祖宗,今儿难得解了宵禁,只怕外面早就万人空巷。您和王妃就这么只身出去,不是要小人的老命吗?您要是看我不顺眼,何苦这般折磨我,不如直接一剑了解了我就是!”
司徒俊皱了皱眉头,这个李义山就是个粘人的狗屁膏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他的身后。要不是这是她娘亲死前留下的老人,只怕他都要以为这是谁派来专门找他麻烦盯他梢的探子了。
“难道我竟不能保住我的王妃的周全?还要你来啰嗦个不停。”司徒俊有些不耐烦。
“王爷,我的好王爷。你总得让小人有命看明天的太阳!哪家的王爷出去能一个人不带?这不是拿您的安危开玩笑吗?”更是拿这满府的奴才的命开玩笑?李义山腹诽。
“你真是一派胡言!怎么这王府竟然不是我说了算,反而样样都要听你的吩咐?”
这话可有些严重了,李义山在一旁也不敢再出声了。可又不甘心司徒俊胡闹,就只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柳静菡。
柳静菡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从前也是伺候人的,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人的难处?做好了不一定有功,做错了就一定有错。哪一个天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丁点的毛病,就有可能断送自己的性命。
司徒俊这些天生做主子的人,就算是经历过童年的苦难,可是也是天生的主子,是无法理解伺候人的奴仆们的难处的。
“王爷,李义山也是担心咱们的安危,好歹也是一番好意。不如这样,就让他找几个妥当的人,跟在咱们后面照应着就是了!”柳静菡开口说道,又不动声色的拉了一下司徒俊的衣袖,似乎在暗示什么。
司徒俊心念微动,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王妃都答应你了,你还这样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做什么?还不下去安排!”
李义山大喜过望,那张苦瓜脸上难得出现了感激的笑容,匆忙下去准备了。
“你倒是个好心肠的!”司徒俊挑了挑眉,说道。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更何况,我俩也需要有人做个‘见证’。难不成你竟然以为这府里是如同铁桶一般?”她退开了一步,不想在人前那样,与司徒俊贴在一起。
司徒俊觉得一个温暖的身躯离开自己,心里微微有些怅然若失,可也没有表露的过于明显。
既然已经选择了而这种特别的“合作”方式,那就要做一对合格的“表面”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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