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本不是个愚鲁之人,可是却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感性多于理性。
这些从他始终对于武德帝和他的兄弟们抱有或多或少的幻想,以及面对柳静菡时的情感流露,都能够一摊端倪。
诚然,这个不大不小的“缺陷”,有时候甚至会掩盖了他其实能文能武,各方面能力都比较强的事实,可是这不也正是他有别于其他皇室子弟之处吗?
或许,别人会觉得这样的司徒俊过于平庸,可是柳静菡却认为这才是他的与众不同。
一个曾经被尔虞我诈的皇权po害致死的女子,反而最容易被这种冲和平淡的个性所吸引。
可是,在司徒俊看来,却是总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强,不能配得上柳静菡这个他觉得优秀得过分的女人。
柳静菡见司徒俊只是一味的呆呆的看着自己,却是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王爷?你怎么了?”柳静菡歪着脑袋问道。
司徒俊看着柳静菡那双清澈的不可思议的双眸,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柳静菡敏锐的洞察力和过分的冷静、以及高明的医术,和其他的女人相比起来,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那种耀眼的魅力,只要她想要释放,就无法令人忽视。虽然她刻意的低调,却很容易让她身边的人觉得她的特别和过人之处,就会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并且越陷越深。得到发觉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一往情深了。
可是同时,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却也会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似乎不是天底下最最具有权势的男人,就压根配不上她。
司徒俊如今,就越发的有这种感觉。
“你……别再说了。这事情我实在是不想再提……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事情而对我有所隔阂,我也无可奈何!”
司徒俊突然猛然起身,直接就要往外走去。
柳静菡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司徒俊有些颓然的低下了头,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只是我总觉得那个宫女压根就没有死!”柳静菡语出惊人。
司徒俊到底是被惊得直接停下了脚步,他猛地回头,直直的看着柳静菡说道:“你说什么!”
这是压在他身上多年的负担,并且因此还在柳静芸的威胁之下和她纠缠多年,可是此时,柳静菡居然说那个宫女没有死!
他心中的震撼简直是无法形容!
“你先坐下,我细细和你说!”柳静菡多少也明白司徒俊的想法。
她虽然不见得真的了解他完全的心态,可是也敏锐的察觉到他应该是不希望多谈论此事。
然而,她毕竟是个大夫,看问题的角度却是和司徒俊截然不同。
平常的人看到人已经瘫软,并且加上那血肉模糊到触目惊心的伤口,都是会认定人已经死透了。
可是她想到的却是,伤口的具体位置才能决定这个伤口是否致命!
比如如果是尚在腹部这种脏器虽多,但是并不容易致命的地方,即便是真的伤口又大又深,也不过是导致失血过多,却是一时半刻不会毙命。如果处置得当,是完全可以挽回一条性命的。
当然,如果是直接伤在了头部这样要害的位置,当然就是直接毙命,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说了。
“你的意思是,我当时太过心慌意乱,没有细细的查看那宫女的伤口,所以很有可能其实那人压根就没有死?”司徒俊一时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这些年来,自己认为最恐惧的事情居然是一个误会?
“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没有死,为什么柳静芸会说她已经处理了那具尸体,并且还曾经……曾经领着我去后宫僻静之处的一口枯井看过那扔在井中的尸体。”司徒俊现在已经有些被弄糊涂了。
柳静菡冷笑道:“我早说你一直是小看了女人。只怕我的二妹本就是蓄谋已久,企图用这件事情牵制于你,所以才会故意应承你帮你处理尸体。”
司徒俊愣在当场。
“依着我的想法是,她只怕是早就跟在了你和那个宫女的附近,并且目睹了整个的过程,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适时的出现。更有甚者,她为了威胁你,是把本来还有希望救活的宫女,故意弄死,然后……”
“什么!”司徒俊直接大喊把柳静菡的话直接打断。
“没错,我这个二妹一向是个有成算的,她想必是爱慕你已久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要借此拉近她和你之间的距离。而当时你年纪还轻,又是事发突然,所以并没有细想,等到过后冷静下来的时候,偏生又没法再回去求证。于是乎事情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最最关键的是司徒俊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提过此事。
殊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直深陷其中,自然是难以看清迷雾后的真相。可是柳静菡不同,一则是她是一个大夫,可以通过伤口判断一个人的伤重程度,二则是她更加的了解柳静芸,知道她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司徒俊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难不成自己这么多年受制于柳静芸,居然是她刻意制造的一种手段?
他有些自嘲的笑着说道:“我居然被骗了这么久,被骗了这么久……真是可笑,真是可笑。”他笑了两声,却是突然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
柳静菡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被骗而感到懊恼,不知道该如何纾解他的情绪,就像是转移话题般的说道:“其实你早该发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可是因为你始终认为这是你人生的污点,不愿意去深想,所以才会被自己蒙骗了这么多年。再者……那个宫女,也不见得就是真正的无辜被牵连之人。”
此刻,这心中压了多时的心结被柳静菡三言两语的给解开,司徒俊也是恢复了清明的思维。
他眼珠微微一转,就立刻接口说道:“你是说,她那天那般不可理喻的缠着我,根本就是有意而为之!是被什么人指使过来故意缠住我的?”
如此一来,一切也就豁然开朗了。
那天那个宫女的种种不可理喻的行为也就可以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如今想来,那个宫女的出现和种种行为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而且根本就不符合一个卑微的宫女应有的举止。
难道是因为当时,已经被人洞悉了太子和他的企图,所以才故意派人前来阻止?
如此说来,那也只能是肃王和钱贵妃一流之人的所为了。
难怪事情过后,肃王曾经前来试探,问他是否曾经遇到过什么古怪之事。
可是当时因为他心慌意乱,又被柳静芸要求必须想办法与之成婚,又被太子责备办事不利,又要提防其他人发现当时的事情。
千头万绪,心烦意乱,他的确是没有想太多。
可是如今再细细回顾才发现真的是纰漏颇多。
司徒俊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猪油懵了心了。也怪我当时年轻,又是头一次有人命丧在我的手中,又偏偏是因为那样可笑的理由,所以我才心慌意乱。结果居然被柳静芸所利用。”
柳静菡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怕被人知道自己那日曾经害过一个宫女的性命。
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也不至于让一个皇子如此的惊慌。就算是被柳静芸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进而威胁,也不至于让他全然失去了冷静。
难道真的是因为年少无知,所以不如现在考虑问题周全?
然而这样的疑问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毕竟一切的猜测都是在柳静菡相信司徒俊的基础上做出的,所以她不可能再去对他的话做出其他的质疑。
司徒俊解开了心中多年的郁结,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柳静菡也算是多少去了心中的那一根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你这模样也算不上一等一的,怎么就惹了这么多的狂蜂浪蝶?”柳静菡也有了打趣的心情。
司徒俊笑得有些勉强,可是却还是回答:“你这……哎,你这张嘴实在是太可恶了。也罢,这自然是因为我太过优秀了。”
柳静菡看着司徒俊那张俊美温文的脸,心道,你或许不知道原因,可是我却是明白的。
司徒俊此人身上全然没有皇族子弟的骄矜之气,这或许是因为他自幼丧母,又或许就是天性使然,也使得他在性格和气质上区别于其他的皇子。而且他待人接物之间,自然而然就带着亲切之感,你说他是故意为之也罢,或者是无心而为也可以,总之是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试想一下,一位容貌俊雅的年轻男子,又是出身高贵,文武双全,自然是很容易吸引女性的目光。再加上他的身世背景颇有些凄楚,就更加的能够激发出女子心中的怜惜之意。
可是这话,就是打死她,她也是不会告诉司徒俊的。
“王爷,今儿闹了这一通,您饭也没有吃上,不如让她们再送点东西过来?”柳静菡顾左右而言他。
司徒俊想了想,笑着说道:“我就想吃一口你亲自下的面。”
柳静菡一愣。
她的厨艺她自己最清楚。除了能做这么一样简单的鸡蛋面,其他的就再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她有些温煦的笑了笑,眼中盛着的都是柔情,说道:“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就抿着嘴,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司徒俊看着柳静菡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如果你知道,我为了摆脱柳静芸,故意在明知道钱贵妃会设局陷害她失shen给父皇的时候,还听之任之,你还会这样对着我笑吗?
250 处置,朕就给你说出个是非曲直(三更,6000字)
董清的事情到底如何处置,柳静菡没有理睬。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已经证据确凿,想要如何处置,端看武德帝究竟是否已经彻底想要放弃靖安侯这个棋子了。
靖安侯毕竟是个握有一部分兵权的实权异姓侯,依着柳静菡的想法,除非是董清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比如是弑君?杀妃?否则恐怕武德帝看在靖安侯的颜面上,也是不会轻易动他了。
最有可能的结果反倒是,靖安侯这个大大的把柄被攥在了武德帝的手中,反而成了武德帝制约靖安侯的手段之一。
本来靖安侯和钱贵妃原本还算是牢固的联盟,就因为之前董清公然拒婚之事出现了裂痕。如今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真可谓是恰逢其时,只怕是武德帝就真的把靖安侯这么一枚还算是有用的棋子顺便收归囊中了吧,
这事情的经过,柳静菡也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秦国公夫人。
邹氏听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是大为咋舌。
“她居然如此的疯狂?竟然在宫中公然的杀人?她这是心智失常了不成?”邹氏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如此的无法无天。
“她必定也是失手,又是身在皇宫,无人接应,否则也不会留下如此多的纰漏。若不是因为靖安侯生怕那病情传染,弄得自己唯一的子嗣也性命堪忧,只怕他也未必肯上这个当。”柳静菡摇了摇头,也觉得这次不过是一个偶然事件。并不是董清真的故意和他们作对或者有心挑战。
邹氏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既然她没有真的病了,想必那蒋老太医也是被你们给收买了?你倒是有本事!那老大人一向是个油盐不进的。”
柳静菡抿嘴一笑,嗯了一声:“我们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还不是厉长生的面子大。”
原来那位蒋老大人当初特意退位让贤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厉长生。
厉长生的医术早就得到了蒋老大人的认可,又因为有这么一层特殊的关系,他才能说得动蒋老大人呢。
“要不怎么说,人们大多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样的关系,多是被理解为是厉长生挤走了蒋老太医,可是谁能料到其实压根是老太医特意让贤呢?”邹氏有些感慨。
柳静菡点了点头:“不错,人们就是喜爱用自己的意愿去揣度其他人的想法。”
邹氏见柳静菡突然若有所思,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到什么,却是不希望她如此的烦恼,就笑着打断她的思绪,说道:“你不知道啊,听说,过几天那穆王府的夫人就要生了。”
“这事情算是什么大事?居然都传到了您这里?真真儿是稀奇了!”柳静菡挑着眉头,表情有些古怪。
邹氏嘲讽的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当是那穆王妃好心,故意通知我们这件事情?你可真是想错了,那根本是因为她的母亲近来四处拜访,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些贵夫人们不要去参加那个孩子的洗三礼呢!”
这下子轮到柳静菡咋舌了。
怎么会如此荒唐的行事?
都说褚相是个最最老谋深算之人。虽然身在朝堂,却是从来不掺合尽任何的斗争和派别中去。所以才能以年过七十高龄的年纪时还能身居高位,并且平安的伺候了三朝的主子,送走了两位皇帝寿终正寝。
可是他这样的谨慎性格,怎么可能允许自家的媳妇到处串联,去做这样荒唐嚣张的事情?难不成他是故意而为之的?
“这么说起来,褚相恐怕是也对穆王近来的行径产生了一丝的不满?”柳静菡皱着眉头,说出自己的猜测。
邹氏倒是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她不得不佩服柳静菡的敏锐了。想到这里,她倒是真的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通知自家的国公爷了。
“也罢,到时候再说吧。估计生产的日子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如果大家都去,我就去,如果没人动,那我就送一份不菲的礼物也就罢了。”邹氏没有提到柳静菡是否应该去。那是因为柳静菡作为楚王妃一则是不必理会那褚夫人的想法,二则是皇子府中的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不去的。
两个人又谈了几句,就看见有安国公府里的婆子过来回事取对牌,柳静菡也就告辞了。
…………………………
她坐着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居然就看见司徒俊等在二门口。而且最古怪的是他居然是一身正式的礼服。
她有些奇怪,可也不得不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冷然说道:“王爷,这是在等妾身?”
司徒俊也知道,在外人眼中,两个人的关系如今也不过是稍微有些缓和,所以也同样冷着脸说道:“嗯。父皇今日说了,要让咱们皇子和王妃全都入宫,说是今日有事情。”
柳静菡心中奇怪,却是也不敢多啰嗦,不过就是匆匆的回了院子里换了一身正式的宫装,然后就和司徒俊一起上了马车。
两个人上了马车,多少放松了心情。
柳静菡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让咱们入宫?而且还是让皇子和王妃一同去?”
武德帝召见皇子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是他很少叫王妃同行的。
司徒俊摇了摇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我寻思着,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只怕是……还是那件事情。”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明月道长在宫里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只怕是也该准备完毕了吧。”
柳静菡心中先是一惊,随后也是大定。这件事情早就已经和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他们又何必多担心?
“你猜,其他的人知不知道皇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柳静菡真的很好奇。
其实最初的时候,她真的准备把事情直接捅出去,宣扬的天下皆知,可是后来和司徒俊商量了之后到底还是觉得不应该由他们自己来捅这个马蜂窝,否则就会变成武德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只怕是反而成了众矢之的了。
她心中是认定了的,只要是武德帝愿意,他完全可以调查出整个大顺国内发生的任何事情。
然而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他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一步,那他非但不是明君,反而会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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