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接着对武德帝说道:“请父皇再一次细细看看这借条。”说完她把借条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王喜。
王喜迅速的送到了武德帝的跟前。
武德帝皱着眉头,看了又看,依旧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柳静菡说道:“家兄习字多年有个习惯,就是笔藏暗锋!”
周益之脸色一变,立马觉出了不对,可是此刻他想要挽回已经是来不及了。
柳静菡瞥到了对方神色的变化,心中冷笑:“虽然后来儿臣因为如此写法会令得书写过慢,会影响速度,所以劝解过家兄。然而毕竟是旧习难改,其他的笔画或许改正,可是遇到如同‘风’字中的卧勾,他还是免不了要重新暗画笔锋。这虽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可是只要是细心比对就一定能够发现其中的不同的!”
武德帝闻言,果然就拿起那借条,迎着阳光重新又细细端详,果然就发现那柳慕风的风字的那一勾墨迹明显更重,而且确实是经过二次描画的。然而因为那狼毫纤细,写字之人又细心,居然是丝毫不露,如果不是这般细看,是根本不会发现的。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拿家兄春闱的试卷过来一看。那试卷中的文章,家兄也曾和儿臣说过几次,其中第一句‘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之中的‘尧’、‘成’、‘民’等字都有卧勾,相信一看便知儿臣所说的并非虚言!”柳静菡唯恐武德帝还有所怀疑,又继续说道。
武德帝却是点了点头,没有真的让王喜去礼部取试卷。
他知道既然柳静菡敢这么说,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否则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又何必拿出来贻笑大方?
周益之一看武德帝的神色,就知道今天自己这一趟恐怕是徒做小人了!
既然柳慕风这一张借条可以作假,那么其他的自然也有可能并非是真的!
果然武德帝冷了脸孔说道:“周爱卿,这次的确是你鲁莽了。这样重大的事情,居然不自信比对之后再上报,如此的草率,如何能够统帅顺天府!”
周益之心里发苦,他怎么可能知道柳慕风那厮居然会暗藏笔锋?而且这样的机巧,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是绝对不会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的。
可是,他也只能诚惶诚恐的磕了个头,不停的请罪:“是臣莽撞了。臣是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急着上报,却不成想中了小人的歼计!”
这个所谓的“小人”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武德帝不置可否,反而对着楚王温声说道:“俊儿,这次真是委屈你了。没想到今日这一番阴差阳错,事情居然都指向了你,反而让你蒙受了不白之冤。”
司徒俊心底冷然,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温文淡然的模样:“父皇言重了。清者自清,儿臣本来就是清白的,这是谁人都无法构陷的。”
武德帝觉得这话有些不恭敬,可是也知道别人这样的污蔑,心中难免是存了一口气的,所以也就不追究了。
他笑着说道:“既然人人都说你穷得很,那朕就赏赐给你三万两银子,权当做今日的补偿了。”
三万两银子?
这样就能补偿?
如果今日这的被这起子小人得逞,只怕等待司徒俊的会是终生的圈禁甚至是死亡。
区区的三万两银子就能够补偿吗?
可是司徒俊到底还是按捺住了胸中升腾的怒火,笑着说道:“那儿臣这个穷王爷,就谢过父皇的银子了。”
武德帝哈哈大笑,真的就让王喜去取了三万两银子的银票送回来!
随后,他就让殿上的众人都退下了,竟然是提也不提肃王所说的楚王侧妃杨氏的兄长杨子康之事了!
只不知道他究竟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
周益之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还是满头的冷汗。
他心中想的都是之前在龙乾宫中发生的种种。
越想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楚王是感到很惊讶,甚至有些惊慌的。
可是后来却又变得很淡定,全然去了之前的慌乱之态。
这究竟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根本就是他暗中做了谋算,只是一开始不确定是否可行,所以心中紧张?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紧张的?
周益之从前到后细细的一想,好像就是从楚王妃进到大殿之后,楚王才不再紧张的!
难道居然是楚王妃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咣当!”他正想得入神,马车却是突然一停,他措手不及,头就狠狠的磕在了那马车车厢上。
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他晃了晃头,稍微清醒之后,就立即张口大骂:“混账东西!连马车都不会赶了吗?”
“周大人!可否下车一叙!”一个清朗的女声响起。
周益之心中凛然。
这声音本来他是听不出是谁的。可是方才在大殿之上,刚刚见过,又听过,又如何能瞬间忘掉?
他刚忙掀了帘子,跳下马车,果然就看见楚王妃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周益之突然觉得她这么一笑,居然让她本来七分的颜色就变成了十分,整个人也突然活色生香了起来。
他想到这里,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冒犯贵人的玉颜。
“不知道王妃有何吩咐?方才在大殿之上,不过是一场误会,微臣也是被人蒙蔽,还请王妃和王爷见谅。”周益之知道楚王妃来见自己,必定是授意于楚王,否则她一个已婚的王妃又怎么会贸然来见自己这么一个外臣?
他又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私下里和皇子的王妃见面,会染上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周大人,莫要慌张,此处甚是僻静,也不会有人过来!”柳静菡似是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周益之脸上微红,依然固执的问道:“不知道王妃有何吩咐?”
柳静菡又是一笑:“周大人觉得今日的事情真的是偶然吗?”
229 恩宠,明月道长回来了(二更,4000字)
本来贞嫔柳静芸还能劝自己一句:她压根就不把武德帝的恩*当一回事——因为她真正心仪之人本就不是这个人。
可是,她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进宫之后又是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经历过寻常新晋妃嫔遇到的刁难和艰辛。
即便是曾经被几个嫉妒得红了眼的女人奚落嘲讽几句,可这也是最严重的困境了。
其他的,基本就没有了。
很显然,她是低估了后宫众人捧红踩白的能力和兴致。
当所有的一切发展到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敢对她冷嘲热讽,连她宫里宫女的月例银子都被克扣的时候,她终于不能再摆仙女的姿态,安之若素了。
贞嫔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事情的关键是在武德帝的身上。
尽管她就对那已经开始皮肤松弛的丧失生命力的躯体,和那股子深入到骨髓里的衰老的味道,依旧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然而这些日子她终于明白,恩*并不是后宫中必须有的东西,却是一个妃嫔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贞嫔终于彻底放下了身段,亲手准备了一碗她以为皇上最喜欢喝的荷叶莲子羹,穿上了武德帝曾经夸奖她娇艳似花,她却最最讨厌的嫩粉色的衣衫,带着宫女一摇三摆的又一次往龙乾宫去了。
可是这一次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放弃机会,就算是所有的奚落她,就算是王喜仍然阻拦她,她还是要坚持跪在那里等下去,就是为了见武德帝一面。
她相信,凭借她的容貌和才华,只要武德帝见到她,一定就可以想起她的美好。
她亲自拎着小巧的食盒,一路走在已经繁花似锦的皇宫里。
她本来最是喜欢这御花园中那美丽的蔷薇,可是如今却觉得它身上带刺,过分的倔强,只怕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她微微的皱了眉头,想要避开这里,转到另外一条路上。
谁知道,她刚刚迈开步子,就听见有人说道:“呦,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最最得*的贞嫔娘娘啊!”
这声音物美娇艳,偏偏说的话让人讨厌得很。
贞嫔不用回身,就知道,这必定就是近来不断找她麻烦的惠贵人——哦,不对,应该是惠嫔——她近日因为深得皇上的*爱,已经被晋升为嫔位了。
贞嫔本想着不予理睬,奈何现在形势不如人。
如今已经不是她能够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时候了。
相反的,此消彼长,惠贵人早已经一跃成为武德帝的新*。
而她不过是昨日黄花。
贞嫔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里的食盒交给了身后的宫女,然后回身,勉强给自己挂上一个不怎么甜美的笑容,才行了个半礼说道:“原来是惠嫔姐姐,真是幸会。”
惠嫔原是比贞嫔大了两岁,叫上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可是惠嫔本就是看着贞嫔不顺眼,自然把她说的每一句都当成是嘲讽。在这里,她认为惠嫔就是在故意讽刺自己年纪比她大,看着比她老。那面色瞧着就不怎么好看了。
“吱吱吱”,正当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惠嫔身后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鸟鸣声。
贞嫔眼睛微微一错,就看见惠嫔身边的宫女拎着一个精致的鸟笼,那里面正关着一只羽毛五彩斑斓的小小翠鸟。
这只小鸟不同于往常所见的任何一只,那羽毛真是异常的美丽,在阳光的辉映之下熠熠生辉,虽然小巧,但是却有凤凰般的风姿。
恰巧惠嫔今日也穿了一条五彩月华裙,那每一个细小的褶皱都是不同的颜色,而这条裙子粗粗看去,似乎有上百个褶皱,微微流动之间简直如同月光浮动。
竟然是同那小翠鸟的羽毛相映成辉。
贞嫔即便是再不喜欢惠嫔,也不得不在心里称赞一声,这条裙子果然是美丽异常。
惠嫔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妹妹觉得,我这裙子漂亮,还是这只西域翠鸟的羽毛更漂亮。”
这话倒是有些难以回答了。
要是放在往日,贞嫔自然是实话实说,可是今时今日,她可不敢再给自己的处境火上浇油。
她只能是假作真诚的说道:“自然是姐姐身上这条裙子漂亮!”
“果然是真话?”惠嫔似乎是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话。”贞嫔虽然不服气,也只能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惠嫔突然一笑,不怀好意的说道:“妹妹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既然这样,那想必是皇上也一定会喜欢这条裙子。这样吧,如果皇上今晚召见我侍寝,那么就说明你不是在说假话,如果没有召见我侍寝,可见你就是在敷衍我!那么,我就会去禀告贵妃娘娘,罚了你这一年的月例作为惩罚!”
贞嫔登时愣在当场。这样无理取闹的赌注,也只有惠嫔这样的女人才能想得出来。
她想要不答应,可是惠嫔那个德行分明就是仗势欺人,不由得她不答应!
这不是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既不想要让皇上今夜召这该死的惠嫔侍寝,又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没了一年的月例——她已经很久没有拿到家里送来的银子了。
她只能忍下心中这一口气,笑着说道:“这样的事情,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够决定的?姐姐真是会说笑!我不打扰姐姐欣赏美景了。”
说完,她也不管惠嫔答不答应,就匆匆去了。
惠嫔冷冷的看着贞嫔离去时候的仓皇模样,心里简直痛快极了。
曾几何时,她就是希望这样狠狠的踩在贞嫔这个贱人的脸上,好让她明白这后宫里并不是她能够独领风sao的。
如今,终于被她看见贞嫔这副狼狈低贱的模样,总算是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
柳静菡今日倒是空闲得很,坐在家中百无聊赖之际,本来想着要出去逛一逛,舒缓一下心情。
谁承想人还没动,就看见青凤小跑着进来说道:“王妃,这下子可是出大事了。”
柳静菡翻了个白眼,说道:“哪一回你不是大惊小怪,哪一回又是真的有什么大事?你有话就直接说,即便是不加上这么个前缀,我也会好好听的。”
青凤气得直跳脚,忍不住发誓赌咒:“奴婢对天发誓,这一回可真真是惊动京城里大门小虎的大事!”
“到底是什么事?”柳静菡倒是被青凤这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勾起了兴趣。
“明月道长回京了!”青凤大声说道。
“什么!”
这回惊讶的轮到柳静菡了!
明月道长回来了!?
上一次太子和楚王出京,其实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明月道长,好化解当时京城之后总流言蜚语四散的局面。
这么料到人没有找到,两个人却是一死一瞎,弄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过好在京城的百姓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那些流言也算是不攻自破了。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趋于平静,人们对于太子的死亡也默然接受了,楚王的眼睛也已经恢复了,明月道长居然回来了。
柳静菡想起那位曾经在危难时刻帮助过司徒俊的苍松。
也明白他必定是在明月道长的授意之下,才会出手相助司徒俊。否则他一个方外之人,又何苦搀和到这储位之争中来?
她本是被事情惊得猛然起身,这时候也算是稍微平静了心情,又慢慢的坐下。
“这事情难道是已经传遍了京城不成?”柳静菡觉得明月道长不是这么个高调跋扈之人,应该不会把事情闹这么大。
反而是静静的走,静静的来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可不是吗?整个京城都传遍了,都说是明月道长是被皇上特意请回来的呢!否则又怎么可能被安排住进皇宫呢?”青凤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她也算是见过明月道长一面,虽然也不过是匆匆一瞥,但是也很是仰慕道长的仙风道骨的呀。
更何况,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明月道长明明就是最灵验、最慈悲的,真真是入世的活菩萨。想必是因为如今京城之中百姓水深火热,所以才特意又回来解救的。
柳静菡却是不认为这明月道长突然回来,是因为什么要慈悲之心。这必定是还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储位之争?
武德帝这等人真的会求助于这等虚无缥缈之事?
她可不觉得那般阴鸷刚愎自用之人会真的觉得难以决断了。
只怕是有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她一刻也不想耽误,也没有了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就一心一意的等在府中,就想等着司徒俊赶紧回来。
谁知这一等居然等到了三更半夜。
等到司徒俊真的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见柳静菡居然还打着呵欠等在那里,顿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赶忙扶了柳静菡起身,想让她去休息。
柳静菡用手轻轻拍了拍嘴:“这不是就是想着要等你回来吗?”她又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才说道:“听说明月道长回来了?”
“不错!”司徒俊按着柳静菡一同在榻上坐下,苦笑着说道:“当初那样千辛万苦的去请他,闹得个那般的下场,最终也没有能够见到他一面,没想到现在……居然不请自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提前给了你们消息?”柳静菡也渐渐没了睡意。
司徒俊抿了抿嘴:“没有!今天一大早就突然出现在宫门口了。连行礼都没有,可以说是孑然一身了。”
柳静菡听到这里,觉出了一些不对劲,赶忙问道:“怎么,苍松那小子没有跟在明月道长的身边?”
司徒俊一愣。他也是因为明月道长其人对他来说实在是意义不同,所以才有些眯了眼,慌了神。如今经过柳静菡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其中的不妥。
“对啊。我今日光顾着张皇,并且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了。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苍松那小子一直是贴身服侍明月道长的。他还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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