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行为诚然是惊世骇俗,更是令得同为女人的钱贵妃和周贤妃瞠目结舌。
她们不知道是该佩服柳静菡的勇气,还是该谴责她的离经背道。
确定了对方如今乃是气血两虚,脉象虚弱,眼见着进气少出气多,柳静菡不再犹豫,她取出放在自己的荷包之中的那几只细若牛毛的银针,依次扎在对方的合谷、内关、外关、少商、大陵、神门、龙颔、百会、哑门、地机、行间、至阴、涌泉、九窍等各处大穴,只把眼前的人插得的是遍体都是银针。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用食指和中指狠狠的点压在那人的人中和承浆穴上。
那方才分明连动都不能动上一动的人居然猛地抖了一下。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还不等他们继续惊讶,柳静菡又用手直接掐十宣穴和气端穴,这下子,那人竟然是直接申银出声,然后喊了一声:“疼!”
居然是能够清楚说话了!
柳静菡轻轻抹了抹头上的汗,低声对着司徒俊说道:“请王爷抓紧时间,这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约莫也撑不过两柱香的时间。”
司徒俊点了点头,居然不用搀扶,径直走到那人的身边,大声问道:“我且问你,你说你的主使者乃是楚王,你可曾见过他?”
那人如今骤然醒来,下意识里早就只剩下最最直接自然的基本反应。他摇了摇头,嘶哑着嗓子说道:“见过!”
穆王闻言,得意的看了司徒俊一眼。
“那你可是认识我!”楚王又问道。
那人眯着眼睛似乎是想要仔细看看面前的人,最后终于费力的说道:“不曾!”
众人哗然。他说他见过主使之人,可是却不是就站在他面前的楚王!?
穆王的身子微微一晃,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听到的话。
“那和你见面联络之人面貌如何?”司徒俊接着问道。
那人似乎有些难受,可是还是照直回答:“乃是一个面白无须说话嘶哑的中年人。”
面白无须?说话嘶哑?众人首先都是想到了这应该是一名太监。
“楚王约你们相见之日是那一天?”司徒俊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正是五日之前!”那人也是眼见着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说完这句话就是颓然倒在担架之上,基本上和死人没有两样。
柳静菡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方才的做法无异于是竭泽而渔。也就是把对方仅剩的生命力提前压榨出来,虽然能够让他稍微恢复神智,可以也意味着他的生命将会消失的更快!
司徒俊淡淡的起身,慢慢走到武德帝的面前。
方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钱贵妃终于是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你!你的眼睛能看见了!”钱贵妃惊呼,随后又震惊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武德帝显然是也注意到了方才司徒俊自行走到那人身边,又准确的回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很显然,司徒俊的眼睛是可以清晰的看见东西了!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柳静菡之外,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得双目圆睁,连嘴都合不上了。
这怎么明明除夕的时候相见还是失明的状态,这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来月的时间,居然就恢复了?
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柳静菡自豪的看着双目炯炯有神,表情淡定自持的司徒俊——
终于他又可以站在阳光下,享受属于他的荣耀了。
可是,转而,她又隐隐有些担忧——是不是这也意味着他又要承担更多的危机和痛苦了呢?
然而眼见的境况,也由不得她胡思乱想了,先解决到穆王这次的攻击才是当务之急!
“俊儿,你的双目恢复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不通知父皇?”武德帝的话语中显然是惊大于喜。最让他心中不悦的是,他儿子的王府之中发生了这样重大的变故,他居然一无所知?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和不确定感。而这是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最最忌讳的。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厉长清曾经去到楚王府,帮着楚王诊治风寒之症,并且迟迟不归,难道竟然是他?
钱贵妃显然是和武德帝想到了一起,她本来就十分厌恶厉长清过分的耿直,甚至是油盐不进。
想到这里,她立即说道:“厉大人的医术果然高明,居然能够治好楚王的眼疾?真是国手!”
她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的武德帝,心中暗喜。这么看来,厉长清的太医院院正想必是做到头了?
“娘娘这话,儿臣可是没有听懂,这事情与厉大人有什么关系?”司徒俊眼睛明亮的看着钱贵妃。
钱贵妃心中一惊。怎么这人瞎了之后又复明,那眼睛居然越发的锐利,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难道不是厉大人上次借着给你诊治风寒的机会,其实是给你医治眼病?”钱贵妃可是一点也不想藏着掖着,直接把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给抖了出来。
柳静菡立刻也接口说道:“娘娘的话,儿臣也不明白了。这次分明是儿臣在古方中找了一个治疗脑中淤血导致失明的偏方,又找了民间的大夫帮着参详,给王爷足足服了几个月的药,才有了今日的效果。和厉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武德帝觉得柳静菡的话半真半假,有些拿不住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不过从心底里说,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在太医院的心腹会背着自己给楚王诊治眼疾。虽然给他治好了眼睛,也并不会让自己不高兴。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他和司徒俊因为失明的原因反而多了许多相处的机会,也对这个孩子产生了更多的怜爱和愧疚之感。
然而,失去一个心腹,想要再培植一个,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是不可估量的,更何况还需要这个人具有一定的能力。
他从心底里不愿意为了一个刚刚获得自己欢心的儿子而牺牲一个多年的心腹。
为今之计,也不过是过些时日,再让王喜细细查看罢了。
“无妨。不管是用了何等的办法,只要你恢复了视力即可。如今重见光明感觉如何?却又为何故弄玄虚,让朕以为你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武德帝这是在责备司徒俊进门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需要他人搀扶的模样。
司徒俊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父皇,实不相瞒,儿臣如今的眼睛已经是大不如前。虽然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眼前也不过是些大致的模糊的影子,依稀能够看清人脸已经不易,所以一旦要在雪天行走,由于阳光耀眼,儿臣的眼睛又是不管用的了。所以才会用人搀扶,绝对并非是有意隐瞒。”
穆王见楚王居然和武德帝侃侃而谈起了眼睛的问题。已经彻底偏离了事件的本质和中心。
他心中焦急,眼珠一转,立即说道:“如此说来,方才楚王妃所说的,四弟无法写出和失明之前一样的笔迹,如今看来倒像是敷衍之辞呢。”
司徒俊猛地转身,冷冷的盯着穆王。
此时,穆王益发的肯定,之前在楚王的书房之中,那如同针尖一般刺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是司徒俊本人!
“二哥!看来弟弟说话声音太小,以至于您总是听错话,故意曲解!”司徒俊沉声说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如今的眼神可是大不如前,根本就不可能提笔写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是让府中的客卿帮着写些公文。自然了,我失明之后已经基本不理政事,所以看过我的代笔的人肯定不多!所以也让那企图陷害我的人打错了算盘!”
穆王心里一惊。他觉得对方话里的“陷害我的人”似乎是意有所指。
“再者,我方才已经问了那所谓的证人,他说他接到信笺的日期正是五日之前,偏偏那日我正在府中得了风寒,此事厉长清大人可以作证!我满府的仆人婢女都可以作证!我要怎么过去杀人灭口?”司徒俊一字一句的说道。
穆王越发的胆战心惊。如今该如何是好?
那物证已经全然没有了用处,人证又压根没有见过楚王的面,自己做出的一切假设,如今都成了荒谬的空谈。
更为可怕的是,楚王如今已经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再将事情的经过整个串联起来一看——
穆王惊讶的发现,这似乎变成了是他设局陷害楚王不成反而被揭穿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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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王突然被免去顺天府的职务一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昨日还是风光赫赫、一时无两的皇子,怎么今日又被突然打入了冷宫?
难道就是为了他没有在限期之内破获武德帝遇袭一案的凶徒?
可是穆王也算是雷厉风行,他接手顺天府的这段时间,京城的治安的确是为之一新,也表现出了一些令人刮目相看的能力。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大把的中低阶的官员都向穆王示好?
本来许多看好穆王,甚至已经暗地里投诚的人此刻都是悔之莫及。
而那些始终观望,本来还眼馋那些痛穆王走得近的官员的人,此刻却是大大的庆幸当初的观望态度,否则此刻只怕就要进退两难了。
所有的人都在感慨,果然是君心难测啊。
然而渐渐的,又有那知道内情的人隐隐约约从内廷传了消息出来——
原来穆王骤然失了圣宠,并不是能力不行办事不利,而是因为故意构陷楚王!
一石惊起千层浪!
穆王居然去陷害楚王?
这个消息简直可以说是惊悚!
有那有心人着意去打听,自然最终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原来那穆王奉命调查武德帝在孝贤太子府中遇袭一事的凶徒,怎么料到始终得不到消息,就把主意打到了楚王的身上,居然陷害楚王就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幕后主使人。
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一方面等于是解决了无法在限期之内找到凶徒的窘迫,另一方面则是间接的除掉了一个不那么突出的竞争对手。
豪门大户之间暗地里疯狂的传播这个令人心慌的消息,也都逐渐的远离原本人人都趋之若鹜的穆王。
连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兄弟都会毫不留情的陷害,如果真的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将来有了什么变故,怕不是也会成了挡箭的兵卒?
…………………………
“皇上!冤枉啊!皇上!”大方温驯的周贤妃第一次像个怨妇加泼妇一般,扑倒在武德帝的脚下,苦苦的哀求。
“皇上,您是知道的。阿仁是个耿直忠厚的孩子,什么时候做过构陷兄弟的事情?他一向是最兄友弟恭的啊!”周贤妃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是儿子可以彻底翻身展示才能的机会,最后却变成了一个让儿子被厌弃的恶果!
武德帝冷冷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周贤妃。
然而他的话语却是温柔到了极点:“爱妃,你不要这样。我怎么会怀疑仁儿呢?他是我最喜欢的儿子。你一向都是知道的。”他居然用了“我”,而不是通常情况下的“朕”。
周贤妃听着这窝心的话语,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低着头的他,并没有发现,武德帝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柔情蜜意,反而带着残酷的冷然。
“皇上,您明白就好。仁儿是绝对不会对楚王下手的。臣妾相信,不光是臣妾,就算是臣妾的家族,臣妾的表弟都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周贤妃这话语中不单单是一种保证,更加包含着威胁。
她的态度虽然卑微,可是语气却带着浓浓的自傲。
她的家族是大顺最古老、最高贵的家族,她的表弟是朝堂上权势威赫的堂堂左丞相!
任何人想要动他们母子二人,都要仔细的掂量掂量,就算是身为皇上的武德帝也不例外。
周贤妃知道自己说了这种话必定会遭到武德帝的忌惮,甚至可能连这十几年来自己谨小慎微经营起来的温婉形象都会付之一毁。
然而,如今是儿子生死存亡之际,她又哪里顾得了这些旁枝末节了?
等到她终于被武德帝亲自扶起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最最真诚的笑容。
“爱妃,你不必多说,咱们的儿子自然是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如今事情已经传扬出去,恐怕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弹压下去的。更何况,如今已经有几个御使上书弹劾穆王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大罪。不过是被朕给留中不发而已。否则只怕是仁儿的声名都要毁了。”他皱着眉头,那种担忧似乎是发自内心,简直就是最最慈祥的父亲。
周贤妃也早就从周夫人那里听说了外面的种种不利传言,她儿子殚精竭虑建立起来的名声是已经尽数毁掉。
她如今如果继续逼迫武德帝,只怕也会适得其反,也只能是暂时委屈儿子一段时间了。
“都是臣妾教子无方,才让皇上如此的为难。还请皇上责罚。”周贤妃又恢复了那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爱妃不要胡说了。朕又怎么会怪你呢。”说完,他居然一把搂住了周贤妃,紧紧的抱在怀中。
周贤妃老脸一红,可也是万分的享受这难得的柔情,自然也是乖乖的倚在武德帝的怀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武德帝脸色阴晴不定的从周贤妃的万福宫里走了出来。
王喜领着一大队的宫女太监慢慢的跟在武德帝的后面。
如今也不过是刚刚要到三月,冷风依旧凛凛,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可是武德帝就愣是这样独自一人在风中走了整整两刻钟的时间。
眼见着跟在身后的太监宫女都有些扛不住了,居然有个小太监忍不住放肆的打了喷嚏,王喜不禁皱了皱眉头,回头说道:“你们这帮猴崽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难道是不想要命了!”
那个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可是又不敢在这里当众下跪,只能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继续小心翼翼的走着。
王喜想了半天,到底还是壮了胆子走上前去:“皇上……如今天气毕竟还不是特别暖和,您虽然披了大氅,可是还是容易着凉。您看……”
“你是越发的会办差事了,居然都敢替朕做主了。”武德帝的脸冻得都有些青白了,可是话语依旧是寒风还要凉三分。
王喜立即背后一寒,再不敢多说。
“也罢。今日给你这个面子。”武德帝却是出人意外的答应了。
王喜知道武德帝这是要回宫了。顿时心中一喜。如果皇上真的染上了风寒,他这个龙乾宫的总管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武德帝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那些官员的名单,弄到手了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是王喜却是连忙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已经到手了。”
武德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有多少人?都是明确的表示要和穆王勾连的吗?”
王喜有些犹豫,可是一接触到武德帝那凌厉的眼神,就马上不再迟疑:“小人仔细看了一下,应该是有十三人。不过普遍是四品以下的官员。高阶的基本没有。”
“那周景呢?”武德帝接着问道。
“周大人从来没有和穆王私下接触过!”王喜照实回答。
老狐狸!
武德帝在心里暗骂。
别的官员都抢着去和穆王套关系,反倒是他这个表舅舅倒是撇清了关系。
“你去周府传旨吧。让周臣准备准备,挑个吉日把周芷绮送进来吧。”
这是在奖励左丞相的“忠心”?
王喜在心中腹诽,口中却是恭敬的说道:“小人遵命。用不用给周小姐送点东西?”
武德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另外,那份名单你一会儿给朕送去。还要告诉吏部侍郎,今年要对所有官员进行一次严查,看看是否有人贪墨公帑或者草菅人命的。”武德帝冷笑,“尤其是四品以下的官员!”
王喜心中一冷。他知道哪些和穆王明里暗里勾结的官员的官途只怕是就要结束了。
而且,必将永无翻身的机会。
王喜很想问一问,穆王之所以弄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武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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