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老朽也是三日未见了,婢女巧灵日夜陪伴,说是无妨,出了疹子,待些日子就会好了!”凌清远悠悠说完这些,神情萧索,竟叫人有那生气会嘎然断掉的担忧,又咳嗽几声。
“凌公身子可还好,还是休息一下吧!”楚思危急急的站了起来,接过凌宇端过来的参茶,快步递到了凌清远的手里,凌清远欣慰的看看他,温和的笑着,这笑容却刺痛了楚思危,使他觉得自己的鲁莽,这时候来很明显的是添了乱,可是,他担心,隐隐的担心。
“凌公身子要多多注意才是,净流告退了!”曲净流有些负罪感,他虽说是曲赫朝的长子,却没有那份心计,温文儒雅的一介书生,见不得别人因了他的父亲而受苦,此刻自己喜欢之人的父亲劳累不堪,竟也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心里很是痛苦,却无计可施,衣袖下攥紧了拳头,埋怨起自己的不中用。
“老朽身子不好就不送了,凌宇,送送曲世子!”凌清远看着青白身影消失在层门之后,身子猛然弯了下去,竟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凌公!”难道刚才一直是在隐忍着,竟然病到了如斯地步。
凌清远抬手将他挡住不靠近,稍稍缓和了一下,拿出帕子本想擦擦,双眸却定在帕子上女红上,“老爹要开心哦!”恍然的仿佛看见凌薇在冲着他笑,虽说以前也会经常不见面,可是这几天时间却格外长一般,他慢慢擦拭了一下手,将帕子折叠好塞回袖子里,神色上也好了很多,染上几分带了些病态的红。
“思危扶凌公去休息一下吧!”
“也好,等会儿你可自己去找凌薇,虽说不甚喜欢曲家,但是无双……罢了!”
“凌公不用忧心这些,思危知道该怎么做,还是凌公先养好身子的好!”
凌清远扶着他的胳膊,慢慢的朝着内园走去,秋日的风吹走了夏天的燥热,园内不少树木都脱下来一身的翠绿,换上了黄衫,快到房门的时候,凌清远停住了脚步,秀美的双眸洒出叹惋的目光看向高树上的萧瑟,摇摇头将楚思危止在了门外,一人进了房间。
楚思危不觉,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眼角竟溢出泪来,惶惶的走向凌薇的小园,凌公不过是三十二岁,竟有迟暮的感慨,楚思危平缓了一下起伏不定的心情,阔步走去,凌薇,他不想在凌薇生病的时候,看他不在身边生出悲伤来,好悲凉的心情。
院子里只有几个懒散的小丫头围着桌子端着书本看,楚思危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还有心情督促这些婢女学习,那么一定也是有精神的,一颗悬着的心落回心里。
侍女们见有人进来,都放下书站了起来,见了是他,便都坐了下继续看书,只有一个年龄看起来较大的,楚思危听过凌薇唤她,名字好像是乞巧,很是有趣的一个名字。
“楚公子来了,小姐现在是死活都不见人,怕是您白来了!”乞巧在身前交叉了双手,行了个礼。
“不必行礼,我只要在这儿和她好好说说话就行了,你自去做事吧,书里又不懂的,来问我。”
“知道了公子,您自己去吧,这几日小姐不喜欢我们靠近!”乞巧手向着主卧一指,目送楚思危,之后坐回到石桌边,端起书看了起来。
“乞巧姐,你叫他去不是找不舒服么?”
“总不能叫他在这里看着啊,小姐竟生了这样的病,闲来无事还是好生看书吧!”乞巧担忧的看了那边一眼,将注意力转回书本上。
“薇儿,我来了,进去了哦!”楚思危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声响,知道凌薇是听到了的,可是等了一半天,还是没有回答的声音,楚思危又喊了一遍,这才发出个含混不清的声音,“门没关!”
“我进来了!”
“在外面就好了,我的样子好难看,不要你看见!”
楚思危听了便在桌子边的凳子上坐下,可是听着声音怎么都感觉有些耳熟,却又不像是凌薇的声音,难道是患病连声音都有些改变了么?还是说,他想起来凌薇的年龄,难道是还在发育,所以声音变了?
“我就坐在外面,咱俩说说话吧!”
“嗓子哑了,说什么话啊,赶紧回去吧!”
“薇儿,嗓子怎么哑成了这个样子?”
安静,安静了好长时间,楚思危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都渐渐暗淡了下去,内室里安静的有些恐怖,楚思危的心都揪了起来,昏暗的屋子里连盏灯都没有人来章起来,楚思危心里着急,再也不怕什么凌薇会打他,打就打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她的那些拳头,更加的不会在乎她长了红疹子的脸!
楚思危大步跨进去,只看见趴在桌子上的巧灵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可是身子还是瘫在那里,哪里有凌薇的影子,甚至他都没有感觉到凌薇的气息,这里,凌薇离开这里有好几天了,分明的,是不知所踪!
“巧灵,薇儿呢,究竟去了哪里?”忽然间有些明白了,卿妃,栾魅子,栾贞子,一连串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那么接下来呢,楚思危不禁扶住桌子才能站住脚跟;凌薇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见了……
“巧灵,告诉我实话,你们小姐去哪儿了,你,在这里假扮几天了,再不说,我不保证你不会出事!”
“捕头,我,真的不知道小姐在哪儿,你走了之后,小姐和师父谈了好久,他们把我赶了出来,要是我再坚持一点儿,再不贪吃一点儿,我就可以和小姐一块出去了,小姐也就不会至今下落不明了,小姐……”
“你先不要哭,凌薇什么时候出去的,临走之前告诉你去哪儿了么,还有,她出去做什么!”楚思危听着巧灵的哭声,心乱如麻,可是他现在不想把眼泪哭出来,他只愿意相信,凌薇没事,他喜欢的那个精灵女孩没事!
“小姐经常出去练剑的,我还以为是师父出去教小姐练功了呢,云翼他们都知道的,小姐的剑术不行,她总是尽力去练,可是总是练不好,师父下山不容易,我就以为小姐是去练功了,哪成想就在这儿等着,一直等了这么多天,我不敢告诉老爷,我怕老爷受不住,我也不敢和任何人说,捕头,小姐究竟是去了哪里啊,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巧灵,小姐练武的地方在哪儿,小姐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梅远师父在冕都有没有朋友,亲人,或是同门师兄,翔柔的同门师兄弟?”
“没有,全都没有!”巧灵颓然的蹲在地上,痛楚的摇着头,眼泪刷刷的下落,楚思危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他现在也想这样痛快的哭出来,可是他感觉到的,是凌薇在某一个角落里等着他。
“巧灵,不要着急,继续在这里等着,不要告诉凌公,我会把凌薇带回来的,或许她自己就回来了,不管怎么样,不能叫其他人知道凌薇不见了!”
“我知道,巧灵知道!”
“邪邪呢?”
“不知道,或许是去找夕公子了,或许是,和小姐一起……楚公子,小姐她会不会有事啊,是不是曲家,小姐得罪过曲家的!”
乞巧站在门口犹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里面的哭声实在是太凄惨,可是,会不会是楚捕头惹小姐不高兴了呢,毕竟竟然三天都没有来呢,再加上小姐三天以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乞巧心里面为自己找好了不进去的理由,说不定现在进去,那就是等着扔枕头吧,她见过小姐和楚捕头之间的枕头大战的,那一场,损坏了五六个枕头,满屋子都是花瓣鹅毛飞舞。
凌家有女初长成 第29章 伊人病重几分真(下)
还是不进去吧,里面的哭声好像是小了好多了,乞巧心里嘀咕着,转过身就撞进另一个怀抱里,她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眼前人当真是楚子笑,脸上居然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了。
“楚少爷,小姐现在,”乞巧回头瞅了一眼,“正在见楚捕头,他们好像在吵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没事的,我有事要找小姐,小姐一向公私分明,这件事很急,耽误不得!”
楚子笑说这些话没有向乞巧请示的意思,绕过她径直的就走向了房门,乞巧知道这些大少爷不是自己能管的了的,摇摇头笑笑朝着石桌走去,刚刚是她但心里面发生什么才离了桌子,现在还要去教她们写字,这可真是来凌家之前没有想到的,而她写的总是那么好看!
美滋滋的重新坐下,刚抬笔蘸墨就看见两个大少爷边说着什么边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几乎没有看到她们的匆匆走远了,好奇怪!
“乞巧姐,没事吧?”旁边的莫小彤端着笔看着远去的背影,好可怕啊,从来没看见过他们是那么个表情走出去的。(还记得小彤么,莫大娘的女儿。)“没事的,难道你想咒小姐啊?”
“乞巧姐,你说什么呢啊,会死人的!”小彤白了乞巧一眼,蘸了绽墨汁,在宣纸上写出一个气势雄浑的“武”字,写完了又吃吃的笑了两声,拎起来就要揉碎,乞巧挡住她的手,抢了过去。
“写的这么好,为什么要揉碎了啊,小彤,你真的那么喜欢打仗么?”乞巧瞅瞅字,再瞅瞅莫小彤。
“怎么,不行啊,不准告诉小姐!”小姐做的已经够多了,莫小彤看着宣纸上的“武”字,情不自禁的想起当日在街上看见的那位公子,还有宝剑握在手里真实的感觉,又摇起头来,伸手又要撕掉。
“行了,留着又不会有事,叫我看看也好啊!”
“乞巧姐~~”
“等我给你裱一下,挂在房里也算是个念想,虽然……得了,我这就去找管家去,小姐交代过的,不能亏待了你这个小丫头!”乞巧说着就站起身来,捧着字朝着管家的帐房匆匆赶去。
小彤站在石桌前,似乎已经听不到周边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令她的生活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失去了母亲,进入凌家成为一个名不副实的侍女,大哥哥成了大姐姐,也始终不肯告诉她究竟是谁害死了母亲,她知道小姐在保护自己,那样公然的一场屠杀,后面的势力又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对付的了得呢?
“小彤,又发呆,我们要休息一会儿,打牌吧?小姐发明的牌哦!”
“你们玩吧,我想去耍会儿剑,好几天没练都给生疏了!”小彤瞅瞅三天没有开门的房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云翼看着府里的残局,剑眉紧锁形成一个小小的山字,几次想要开口都收了回去,终于鼓起一口劲儿,回身对着云翔开了口:“三弟,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么?”
“二哥,阖府上下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不是人把我们打伤了,还在地上弄了这么个大洞,是,一阵光,一阵,总之是我形容不出来的,不是我们不想保护好宫廷的安全,只是,发生的太突然了,那两个人一碰到玉箭,就一阵刺眼的光,二哥,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我这个弟弟的眼睛会不会瞎掉!”
云翔接过旁边皇侍递过来的冰袋,敷在肿胀的眼睛上,时不时拿另一只好好的眼睛瞟他二哥云翼一眼,夹杂点儿撒娇,他才十七岁,凭什么叫他来接手这么艰巨的任务啊,皇宫哎,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这皇城的具体构造,最起码那个后宫那里他是没去过,眼睛转了一转,耸耸肩又觉得无所谓。
“那两个人见过么?”
“二哥你不怪我了?”云翔想到的首先是这个,他总是惹的二哥生气,上次二叔房里遭窃,差点把他手里的一点点兵权给剥夺了,吓死人了。
“找准重点在回答!”
“二哥,总是这么严肃,哪里见过啊,见过的都在牢里呢!”云翔呲咧了一下嘴,“不过,他们的功夫虽然根本就没有露几招,可是眼尖的我还是认出来了,二叔那里就是那种样子的功夫,什么样子我有说不出来,呼呼呵呵!”云翔刷了两下把戏,学着云翼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平时叫你多学些功夫,如此,倒是无处可查了!皇上怎么说?”
“没说什么啊,就说没关系!”
“你,气死我了,你竟然使皇上向你道歉,云家有几百条人命也不够你这么折腾的!”
“那你就回来,别叫我做这么个代族长,没趣!”
“想都别想!”
“小气的人吧,行了行了,你不是挺忙的么,怎么有时间来?”八卦眼神瞬间出现,云翼看过去,仿佛看到了他自己,果然西儿说得对,当时他看凌薇小姐的眼神是有些八卦的!汗颜~~“你说我来做什么!”云翼向云翔射了两只冰箭,他现在已经恨不得自己化为玉箭了!回手拎起云翔,迟疑着要不要把他扔到地上去。
云翔在他手里攥着,反而要悠闲的多,抬起眼皮瞅瞅他二哥,“二哥,从小被你扔到大,不是现在我都做了皇城守卫的云中侍,你还要在这么多小弟面前摔我吧?”
云翼瞪了他一眼,“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
“你摔我!”
“……”
猛地放开手里的人,云翼转身朝着不远处一个嫩黄色人影疾步走去,云翔忙忙的扶住身边的小侍卫,大气不敢喘的小心翼翼呼吸着,小侍卫看见将军这个样子,再加上平日将军待人就宽厚,不禁的将疑惑问了出口,“将军何必这么害怕啊?”
云翔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这问题真幼稚!”
他不害怕才怪,小时候打屁屁的哭号场面还历历在目,只是这样的理由怎么说的出口,云翔郁闷的扫了一眼身后,确定屁股没有肿,松了口气,还得去皇上那儿回话呢,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玉箭何时能找的回来?”
“看起来要费些日子,若是是那寻宝的老人,怕一时难以寻回!”
陈司翰低头凝视手中奏折,猛地收紧了手,直要将那几页纸攥碎了,“云翼,你说,若是当真开战,有几分胜算?”
“云家自当全力支持公子,但是有一个忧患!”
“什么忧患?”
“曲赫朝在冕都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大哥当年领兵出征,他便借由筹备不足出兵仓促,拒绝运送粮草,害的大哥粮草耗竭兵败自尽,云翼有一事恳请公子奏准!”
“何事?”
“战事若起,云翼愿领兵出征,请不要派出云翔,他,还小!”
“我,答应你,定然不会令你去送死,这几天抽个时间去拜祭一下云峥吧!”陈司翰快步向皇门走去,再不忍听下去,他依稀还记得云翼在云峥死讯传来时的样子,折磨的自己哪里还有人形,更是彻底成了一个武痴,唉。
“是!”俊朗如刀削的面容沉了一下,无论如何他都要为惨死的大哥征战一次,即使殒命,那也只是命里早已注定的结局,只不过是多活了一些岁月而已,云翼接过皇宫守卫递过来的剑,锐利鹰眸下波涛汹涌似要冲破肉体的束缚,直冲上云霄之巅。
**********************乞巧看着去而复返的子笑公子,发了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去行礼,可是还没等她站直身子,人已经飘进了房里,乞巧拿起桌子上的刺绣,一对儿鸳鸯戏水已经栩栩如生的立在上面,面上一红,若是将来小姐嫁了,那她势必也会成了陪嫁丫头,想到这里心里便突突直跳,她的身份低微,自是不敢妄想正室之位,可是只要做个陪侍,她已然心满意足,想着想着手里又利落的开始绣了起来。
楚子笑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之后,回身合上了门,巧灵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起了身,看见他摆出来一桌子的吃食,立马笑开了花,捡起筷子就开吃,丝毫不在意什么吃相之类无聊的问题。
可是楚子笑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撩起紫袍坐在她的对面,一双秀目紧盯不放,室内的压力顿时低了起来,巧灵大口吃饭的动作也在这样的注视下迟缓的停住,端着碗持着筷,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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