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凌,你老实告诉我,石承泽与你是何关系?”李鑫探究的看着顾沫凌,脸色平静,似乎已有所知晓,“你们应该是亲兄妹,是吧?”
“是。”顾沫凌承认,其实看过她和石承泽的人都会猜到,人世间相似之人无数,可如此一模一样,明眼人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双胞胎兄妹,十六年被人伢子偷至山外,至此失散。”
李鑫和刘丰两人见她承认,都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他很久没来我家了,也不知如今怎样,原来,他几乎天天在街上闲逛,可自从那次他们偷溜出去,回来后便极少看到他出门。”李鑫叹了口气,见顾沫凌眉心深锁,便又补了一句,“不过,他如今毕竟还是石家大公子,想来也不会太难,具体情况如何,一会儿你问问我儿子吧,他们应该知晓的详细些。”
“放心,石家好面子,不会对他做出过份的事,顶多就是他限制银两过手、出入不得随意罢了。”刘丰似是挺了解石家,笑着宽慰道,“我与石老爷倒也有些交情,若需要,我可为你从中周旋周旋,按常理,他想认祖归宗,石家是拦不住的,不过,这终究不是妥当的办法,毕竟人家养了他十六年,所以以我看,还是好好商议最妥当。”
“如此,多请刘伯伯。”顾沫凌还能说什么,连忙道谢。
“小事。”刘丰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顾沫凌略略放心些,有刘丰出面,有李捕头相助,想来石家再怎么样也会顾忌些吧?再说了,她和六哥也不是想自此断了这边,不过是想回家尽尽孝道罢了,要是他们不同意,大可以不必销了族籍,他仍是石家大公子,只要他能时不时去看看李氏,也算是了了李氏最后一桩心愿吧。
“来来来,别想那些,先喝一杯。”李鑫显然也不想她陷在这烦恼中,举起酒杯。
刘丰哈哈一笑,附和着端起酒杯:“说得对,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事儿并不难,何必多想。”
顾沫凌自然不会扫兴,连连敬了三杯,才提起正事:“刘伯伯,李叔,还有一事得劳烦两位呢,只是不知两位可得空?”
“有事直说吧。”李鑫没在意,摆了摆手,挟了一口菜嚼着。
“八月初八,我的市集开业,刘伯伯与李叔若得空,能否移驾前往支持开业仪式呢?”顾沫凌笔盈盈的看着他们,“顺便,也算是给我撑撑腰,坐镇一下。”
“市集开业?就那块荒地?这么快?”刘丰一愣,连连问道。
“正是。”顾沫凌肯定的点了点头。
“八月初八……”刘丰低头沉吟了一下,“也好,我本想于初六去一趟泽城,那便先去你那儿,再去泽城不迟,李捕头,你呢?”
李鑫豪爽的自饮下一杯酒,将酒杯重重一放,笑道:“如此大事,我怎能不去?”
“谢谢刘伯伯,谢谢李叔。”顾沫凌大喜,她原以为李鑫是可能会去的,至于刘保长,却是想也没想到,现在两人都去,那是多大的面子,想来以后有人若想动市集的歪主意,也得惦量惦量吧。
从李府出来,已过了午时,顾沫凌慢慢往客栈走,她没有见到李灿李绚兄妹俩,据李鑫说,他们陪母亲出门上香去了,回来至少也要晚上了,见顾沫凌留不住,便应下让他们回来就去找她。
顾沫凌回到客栈,寻梅等人正在吃饭,见她进来,忙站了起来。
“公子,喝酒了?”寻梅见顾沫凌双颊微红,目光中微露着些许迷离,忙上前扶住她。
顾沫凌的酒量虽不错,可是陪着刘丰和李鑫喝了不少,一路经风一吹,便有些酒意上头,不过,人却是极清醒的,便笑了笑,让众人管自己吃饭:“没什么,只喝了些许。”
“公子,刚刚有人送来了帖子,我放在房间里了。”寻梅送了几步,顾沫凌摆摆手,示意她回去吃饭,便自己上了楼。
谁送来的帖子?不会是那个石夫人吧?要是她的话,这动作还当真快了。
顾沫凌一进门便看到桌上放着的红色拜帖。
嗬,还挺正式的嘛。顾沫凌微微一笑,反手掩上房门,走了过去,展开之后第一眼便去瞧落款:石豫。
石豫?顾沫凌微皱了下眉,不明白这石豫在石家是什么身份,不过,能这样正式邀请,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吧,她的目光落在帖子内容上。
便明白了,原来这石豫便是石家老爷。
帖子上写得极清楚,点明了石家知晓石承泽与她的关系,也点明了石家一直在等着她再次到池泽镇来,并邀请顾小姐明日辰时于清茗居一叙。
看来,他们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也对她这次的行踪了如指掌。顾沫凌合上帖子,随手放回到桌上。
石豫这么正式的邀请,自然是没有理由推托的,再说了,她也想会会他们,既然他们现在这般着急了,她也不必拖着掩着,明天便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是。
“小姐。”寻梅匆匆回来了,一进门便问,“送帖子的人说是石家来的,可是六哥那家?”
“是,他们已经知道六哥和我们的事。”顾沫凌倚在床边,用手抚了抚额头,酒意熏然,便有些睡意,“你替我回信,便说明日辰时,清茗居准时赴约,找个人送到石家,我有些醉了,先歇会儿。”
“我去弄碗醒酒汤。”寻梅转身欲走。
“不用了,那什么汤难喝死了,我睡会儿就行,你安排他们行事,再去访访镇上可有好的大夫,可会出诊。”顾沫凌和衣躺下,拉上被子。
寻梅应了一声,取了帖子自去准备回复。
顾沫凌是被寻梅唤醒的,醒来时,屋内已是昏黄。
“小姐,李公子和李小姐来了。”寻梅已端了热水给她洗漱,一边帮她取出干净衣衫,她和衣而睡,此时身上长衫已尽是褶皱。
李绚一见到顾沫凌,便双目微红,扑了上来,靠在顾沫凌肩上抽泣:“凌姐姐,你怎么才来?”
“怎么了?”顾沫凌心里一凛,看来,石承泽的信真的真的瞒了许多。
“你快想想法子帮帮承泽哥吧,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李绚红着眼,满怀期待的看着顾沫凌,双手紧紧挽着顾沫凌的手臂不放。
“他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我们一起想办法。”顾沫凌反手扶住李绚的手肘,看到李绚这样子,她也忍不住有些心慌,究竟出了什么事?
“妹妹,你哭什么?承泽不过是不便出门,你这样,不是误导顾小姐吗?”李灿却无奈的摇头,冲顾沫凌笑了笑,“她啊,自从承泽不能出门,她就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要不是我爹下了命令,只怕她早冲到石家闹腾了。”
李灿的笑有些牵强,不过神情还算镇定,顾沫凌略略安定,想来李绚如此是因为太过担心石承泽吧,关心则乱,以李绚对石承泽那明明白白的心意,她这样倒是很正常的。
“李大哥,我六哥究竟怎么样了?”一坐定,寻梅替众人斟上茶,顾沫凌便开口问,“我昨日傍晚才到这儿,今早在客云来便遇到了石夫人,只是没见上面,后来到你家,你们又没在,刚刚回来,却又看到石老爷的下帖子相邀,唉,他们这般急着找我,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啊?石夫人和石老爷都找你了?”李绚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更加惊慌起来,再坐不住,起身在屋里团团乱转,“他们想干什么?难道又想出什么坏主意要对付承泽哥吗?”
“又?他们怎么对付六哥了?”这下,连寻梅也忍不住吃惊了,就因为石承泽去了趟顾家村吗?可是,毕竟在他们家做了十六年的儿子,难道就因为这个,十六年情份就抹得干干净净?
“别听她的,承泽虽然不自由,却也不至于她说的那样,怎么说,他在石家仍是个主子,而且,以他的性子,那些下人们是欺负不了他头上的。”李灿被李绚的一惊一乍弄得着实头疼,不由抬手抚了抚眉心,不再理会她,向顾沫凌和寻梅两人说起石承泽的情况。
139女大三抱金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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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茗居,是池泽镇唯一一家茶楼,无论是乡绅商贾、还是书生才子们,都爱在清茗居里闲坐名茗。
辰时,顾沫凌带着寻梅和江南准备时出现在清茗居,她原本仍是想一个人赴约,可是江南知晓后却是不同意,理由极其简单:“石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你要是一个人去,连个随从也不带,只怕他们会狗眼看人低。”
顾沫凌想想也是,昨天自己不就是在客云来被瞧低了吗?
刚刚迈进大门,便有一家丁上前,有礼的行礼:“可是顾公子?”
顾沫凌丝毫不觉得意外,唯一觉得惊讶的是,同样是石府的家丁,昨天那个和今天这个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正是我家公子。”江南素来跟着覃天东奔西走,应付这些事自然是游刃有余,当下替顾沫凌回答。
“我家老爷已在二楼待候,公子请随我来。”家丁确认了顾沫凌的身份,微一躬身,在前面引路。
清茗居并不大,不过三间门面相连,到了楼上,整齐的排了三列方桌,此时,也有不少客人上座。
凭栏处,位于最里面的桌边,坐着一位老人,略略发福,头发花白,面容白晰,身穿锦绸长衫,手上带着个绿得晶莹的扳指,此时,正看着远处的街景,边捋着垂至胸前的山羊胡,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家丁,正提着茶壶替他斟茶。
看来,这位便是石老爷了。顾沫凌只扫了一眼,便将石豫的容貌看了个清楚。
“老爷,顾公子到了。”带路的家丁走到近前,便快走了几步,到石豫面前轻声通报,说罢,便退到了石豫身后。
“哦,顾公子,幸会。”石豫回过神,忙站了起来,微笑着拱了拱手,狭长的眼睛中露出几分精明。
“见过石老爷。”人家客气,顾沫凌自然也客气,笑着回了礼。
“请坐。”石豫伸手示意。
“多谢。”顾沫凌客气到底。
石豫身后的老家丁忙上前斟茶,奉至顾沫凌面前,又恭敬的退了回去。
寻梅和江南静静的负手站在顾沫凌身后,低眉顺目,腰板挺得笔直,显得极有素养。
“今日请顾公子来,实是有些冒昧了,想来顾公子定是疑问老夫的目的吧。”石豫倒像是个爽快的,一坐定,便直言自己的意思。
“不瞒石老爷,我确实有些好奇,我不过是一无名小子,这池泽镇,今遭也不过是第二次,却得石老爷如此青睐,实是有些惶恐,石老爷邀我来,可是有何吩咐?”顾沫凌微微一笑,她昨天便知道石家已下了命令,让人注意她的行踪,此时再问,不过是想听听这石老爷的说法。
“吩咐又是从何说起,老夫不过是好奇,两个月前,我便听小二说起,有位公子与我儿模样容貌极相似,无奈那时,老夫忙于事务,未能见上公子一面,实是遗憾。”石豫似是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又笑着说道,“半月前,我儿与说起一事,说是寻到失散十几年亲人,夫方知公子原来是我儿一母双胞的亲人,如此想来,容貌相同便不是奇事了,呵呵,想我儿也是个可怜的,十六年前被人拐卖,那时,老夫中年无子,见他长得极是灵动可人,便将他带入石家,一是不想他落入那等凶阴小人之后,二来也是为了老来有人奉养,说起来,他实是石家福将,一进石家门,不出三年,老夫便得了一子,第四年,又添了一女,当真是人生大喜呢。”
顾沫凌微笑着,细细聆听石老爷的叙说,她知道,石老爷这么说,要么就是炫耀他当年收养石承泽的功劳,要么就是另有图谋,她并不着急,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石老爷的态度,看看石家会如何应对石承泽的事,所以,她并没有冒然出声打断,她知道,石老爷此时需要的,不是她的感谢,他只是想表表他的辛苦,表表这十六年来对石承泽的恩情。
“我那一双儿女,实是个愚钝的,打小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抱着个书本硬啃,比不得泽儿一丝半点儿的灵动,无论是功夫也好,文章也好,泽儿都是一点便通,没一个老师说他半点儿不满,只是后来,年轻人嘛,都有自己的想法,喜欢自由自在,老夫亦素来知晓他的性子,便也不曾约束他,他想做什么,老夫一向由他,因为老夫相信,泽儿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纵是犯些小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石豫说得兴起,竟一一将石承泽这些年来做的事都说了出来,那神情,那语气,竟无半点恼怒,反倒笑意晏晏,就像一个慈父,对自己出众的儿子那般,欣慰自豪。
顾沫凌的笑渐渐淡下。
这石老爷究竟什么意思?石承泽变成那样子,他竟然觉得那么自豪,难道,在他心里,做个人畏人怕的恶霸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顾沫凌有些怀疑石承泽后来变成那样,是不是他们乐见并促成的呢?
“泽儿能找到自己的亲人,老夫也着实替他高兴,只是,十六年了,朝夕相处的情份,唉,如何舍得下呢,这此,老夫的夫人没少发愁,她呀,是舍不得泽儿呢。”石豫终于说完了那些他认为有趣的“趣”事,话锋一转,开始说自己和夫人如何不舍得,如何怕石承泽吃苦,又说石家如何善待石承泽。
顾沫凌再次微笑,若不是她昨天已听李灿细细说了石承泽的处境,她还真会被石老爷这一番给糊弄住,他说的,多慈爱多感人,那样的护犊情深,那样的拳拳之心,仿佛石承泽背着他们寻到亲人,是多么不懂事多么不孝的事。
可惜的是,顾沫凌昨天从李灿那儿知道了,石承泽自从回家后,便一直想找机会和石家夫妇说清情况,却一直担心会伤到他们,所以便一直拖着,直到半个月前,石承泽终于和石老爷说了见到亲生父母的事,谁知,石老爷当时没说什么,一转身,便将石承泽的月银给断了,还寻找由头将石承泽屋里值钱的东西给搬了个精光,这样还不够,他怕石承泽偷偷跑去寻找亲爹娘,怕他石家的财物落入外人手里,他还软禁了石承泽,石承泽住的那个小院,如今已被他派去的家丁团团守住。
“唉。”石豫见顾沫凌只笑不语,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顾沫凌,便停下了话茬儿,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也知道泽儿的心思,知道自己的亲爹娘在哪儿,谁不想去认?只是,如今我二子专于文章,不懂经营,老夫也老了,过几年,这一大家子的事,还不都得靠泽儿支撑?他若走了,老夫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泽儿虽非亲生,却胜如亲生,他是石家的大儿,将来这家业,少不得要交一大半在他手上,当然了,老夫也不是要拦着泽儿认亲,今日请公子来,就是想问问公子家中是何想法,但有所求,老夫定当竭尽全力相助,以后,石顾两家也得多多往来才是。”
“谢石老爷好意,只是这事儿,我爹娘暂时并不知情。”顾沫凌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说完了,听得她都快发蒙了,真不会是生意人,这般能说会道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石公子确实是我一母双胞的哥哥,只是,这事儿,我爹娘和哥嫂们都不知情,石家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这里朝夕相处了十六年的父母弟妹,所以,他的意思是想先问过石老爷,若是石老爷不同意,他便不提认祖之事,若是石老爷愿意,他认祖之后也不会忘记石家恩情,他日自是要为石家尽一份儿子的责任,若是石老爷不愿他出宗族,他也别无所求,只要能回去看看亲爹娘,以偿二老心愿便是了。”
“哦,原来是这样,唉,泽儿那孩子,只说找到了亲生爹娘,却不曾和我们说起过他的打算,我们还以为他不愿再留在石家了呢,看来,是老夫和夫人多虑了。”石豫似是放心了般,长长的吐了口气,笑道,“公子既与泽儿是兄妹,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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