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准备了。”覃天瞥见顾冬菇端着洗好的衣服出现在路口,收起了笑,用手中那两张纸在顾沫凌眼前晃了晃。
顾沫凌一惊,回过神,却见覃天已走出棚子,边走边看那两张清单。
红豆?凌儿?居然就这样被他调戏了……顾沫凌脸上火热火热的,可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仅有的那丝恼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觉得甜丝丝的夹着些许慌乱的情绪,她也算是两世为人了,可这般复杂的情绪却是第一次尝到。
他这是何意?是纯粹的调戏?还是说他亦有心?顾沫凌就这样站着,心潮起伏不定。
“七姐,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哪儿不舒服吗?”顾冬菇走到近前,放下木盆子便看到顾沫凌脸红红的站着发愣,不由惊呼。
“啊?没……没什么。”这回儿,顾沫凌连耳朵脖子也红透了,忙转身避开顾冬菇的目光,端起自己那碗红豆一饮而尽。
“可是……”顾冬菇狐疑的看着顾沫凌,可是七姐的脸明明很红啊,她还没见过七姐这样过呢,不过,现在的七姐,更美了。
“可能是太阳晒的吧。”顾沫凌被问得不好意思,只好随意扯了个借口。
“哦。”顾冬菇这才点点头,抬头去看天,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的太阳不猛啊?她去洗衣服也没像七姐这样脸红呢,不过,七姐的话一向有理,可能真的是因为太阳晒到了吧,顾冬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还得晒衣服,于是朝顾沫凌笑了笑,“七姐坐,我去晒衣服。”
“嗯。”顾沫凌巴不得现在没人打扰她,要不是现在二嫂没在,她都想躲回自己屋里去了,覃天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她得好好想想,自己又是个什么心思,也得好好研究研究,她可不希望自己两世的初恋,最后变成自作多情的笑话,更不想自己被这一时的荡漾误人误己,没错,她一定是因为没恋过,才会这么荡漾的……
可是,他的笑,他的话,为什么就挥之不去呢?
一连三天,顾沫凌失眠了。
覃天带着顾行英和江南江北早已上了路,同行的还有杜林选出来的几个能干的手下,这样的队伍,路上的安全顾沫凌丝毫不用担心了,工地上停了建房,只需铺设道路,有杜林照应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是砖窖那边,有王顺全指导,有杜林派的人在那儿,也不用她多操心,反正对那些她也不懂,王顺全在她大伯家养了两日便坐不住了,选定了位置之后,他便让人在砖窖边上搭了个两间茅草屋子,自己搬了过去,顾沫凌也随他安排,她知道,他说的就近看守砖窖只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不想寄人篱下,虽说那砖窖也是她的产业,可他一个人住着也自由些。
家里的田地虽然在抢着播种,可有几个哥哥在,她也帮不上什么,加之心里有些烦恼,便也懒得出门,除了在铺子里陪着王瑾珏一起,大部份时间都呆在自己屋里,铺上一张白纸,反复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每回,想着想着便想到了覃天他们,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路上安全不安全?
其实,她也知道以覃天的身手,身边又有江南江北,又有杜林派的高手,她的这些忧虑根本就是多余的,可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去担心。
“这位小嫂子,这儿可是顾家?”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大娘要找哪家?这儿每家可都是姓顾的呢。”接紧着传来王瑾珏笑着回答。
“我要找的就是岔路口那个茶棚的主人家。”来人说话颇快,显然也是个爽俐人,“我姓杜,是覃家让我来说亲的,不知可是这儿?”
覃家?说亲?顾沫凌的心猛的一跳,手中的笔顿在半空,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到白纸上,晕染成团。
“正是这家,大娘快请坐。”王瑾珏一听是覃家来的媒人,也以为是冲着顾沫凌来的,心里也替顾沫凌欢喜,忙笑着将那妇人让到位置上,殷勤的倒上茶水,虽说媒婆上门都是不喝茶的,怕冲了喜事,不过,今天这壶里放的并不是茶叶,而是煮好的红枣汤,倒是不会有什么忌讳,“大娘且稍坐,我去请我婆婆出来。”
“小嫂子真客气。”杜大娘找着了地方,自然高兴,接过王瑾珏的茶,笑呵呵的打量起顾家的环境,虽然说房子是土坯茅草房,可是人家有铺子,这铺子虽小,收拾的也齐正,而且,人家还有那么大一块地,如今正是兴家的时候,在这方圆百里的,倒是找不着哪家能与这家并提的,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氏此时正和顾言生两人在堂屋里坐着,边说话边择着豆子,一听王瑾珏来回禀,忙迎了出来,事关儿女大事,顾言生也不避讳,一起走了出来。
杜大娘见王瑾珏去而复返,还扶着一个老妇人出来,便知道是这家的长辈,忙放下茶碗站了起来,一双眼打量着顾言生和李氏,心里不由婉惜,看来也是可怜人家,残的残瞎的瞎……
“杜大娘,有话便和我公公婆婆说吧。”王瑾珏很识礼,扶着李氏坐下后,给顾言生和李氏也倒上了茶,只是铺子里时不时会有人上门,她不便离开,便远远的坐到别处,既能给他们交谈的空间,也能顾着生意。
“老哥,老嫂子,我姓杜,平日虽然不是常替人做媒,不过也是说合过几对的,这次来也是受了覃家的请托,来说合说合。”杜大娘也爽快,待顾言生和李氏落座,便主动说明来意。
“辛苦杜媒婆了。”李氏微笑着,“不知说的哪家?”
“是覃家的姑娘。”杜大娘开始介绍那家姑娘,“那姑娘今年十七,长得清丽可人,性子却是个直爽的,家里只老父一人,亲娘自她小时便过逝了,她爹一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她带大,又因家里只此一女,便拿心肝似的宝贝着,家里条件也算是不错的。”
覃家……姑娘?顾沫凌支着耳朵在屋里听着,一颗心便沉了下来,忍不住失落,她还以为是覃天派来的呢,原来还是自己想岔了,不过,她又有些好奇,这覃家的姑娘,看中她家谁了?五哥可是快订亲的人了,难道是四哥?可是四哥……小雅的心意,她可是清楚的,若真是,这次要不要透露她知道?
虽说小雅对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敌视,可是对四哥的心意倒是真的,若四哥也有意,她自然该帮帮他们,于是,顾沫凌再次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们家如今的条件,在这方圆百里也是没得挑的,虽说顾小哥年纪有些大了,可人家姑娘看中了,所以啊,她爹便找了我来说说,现在也不讲究什么难为情不难为情的,只要以后他们小日子过得好,谁到谁家提亲也不必在意了。”杜大娘说罢,期盼的看着李氏,等他们开口。
“杜媒婆,不知那姑娘看中的是我家哪个儿子?”李氏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了半天,说的哪个?想到这儿,她忙又补了一句,“我家五儿可是说好了人家的,都快订亲了呢。”
“哦,哦,看我糊涂的,居然忘记这茬了。”杜大娘一拍自己的额,笑道,“是顾行正顾小哥,我也打听过你们家的事,知道这小哥是过继出去的,不过你们毕竟是亲爹娘,我呢,来一趟也不容易,所以,还请老哥老嫂子帮帮忙,把主家请过来,一起商议商议,若是觉得合适,就合合八字,那姑娘也不是我胡吹,人品手艺都是一等一的,难得的是,她看中了顾小哥,非他不嫁呢。”
“这……”顾言生和李氏面面相觑,顾行正也有二十五岁了,至今都没能给他说上媳妇,这亲事便一直是他们和顾言林心上最挂心的,现在居然有人非他不嫁了,怎能不让他们意外?难道这女子,看中的是他们家现在的条件?
“我去喊大哥。”顾言生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找大哥顾言林商量商量,好不容易亲事有望,总是个机会。
115是不是山上的
115是不是山上的
也不知道是顾行正时来运转桃花运正旺,还是顾沫凌家真的名声外传,这边杜大娘刚走不久,徐媒婆便乐颠颠的来了,一说来由,竟是受了两家的请托,来给顾行正说亲的。
“老嫂子,瞧瞧,我说过会帮你多多留意的,现在不是好事来了嘛,这两家姑娘啊,都是顶顶好的,我们如今也算是亲戚了,虽说他们兄弟俩现在是各有门户,可毕竟是亲兄弟,这嫂子好,我家侄女以后的日子也能顺心不是?”徐媒婆想的倒是挺深远,竟已考虑到自家侄女将来妯娌的关系。
徐媒婆此时提的两位合适的姑娘,一是周庄的姑娘,名唤春姑,是家中长女,下有三个弟弟,因亲爹早逝,她帮着亲娘一力担起全家生计,现在三个弟弟都已成家,她却是误了出阁的年纪,如今也有二十一岁了,论能力,这样的姑娘倒是挺不错的。
另一位却仍是姓徐,年十九岁,曾定过亲,可是才定下三个月,男方便出了事,山里人信神信佛信天命,便说这姑娘命太硬,才定下便克死了男人,所以,这些年来便无人问津了。
“说起来,这两个都与我沾点儿亲,细细排一排,也都是我的侄女,这个我也不用瞒着哄着,反正等你们去访过了便能知晓的,我如今也不必做那恶人,若给你们讲说那等恶行恶妇,将来我侄女过门了也讨不了好不是?”徐媒婆这次倒是自觉,还没等他们问,便主动交待了这两位姑娘和她的关系,又细细介绍了这两位姑娘的家境、性格等等,说的倒是中规中矩,没了以往的夸张。
顾沫凌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好笑,这徐媒婆,是想把她家的亲戚都送到自家来吗?
不过,她也不觉得意外,人都是这样,有好的总是会先想到自己家的人,徐媒婆想为她亲戚谋个好亲事,自然没什么错,刚刚听她介绍,以顾沫凌的想法,那周姑娘实是不错的,那么小的年纪能帮衬着她娘照顾几个弟弟,让他们成家立业,想必是个当家的好手,年纪和顾行正也般配,而另一个徐姑娘,就算定过亲,可那所谓的克夫不克夫,顾沫凌却是不信的,只是,这两位姑娘虽好,可四哥心里若真的有小雅,她们好与不好,与自己家又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那位非君不嫁的覃姑娘,让顾沫凌实在好奇,四哥什么时候认识什么覃姑娘了?自己这铺子里每天来往的倒是不少人,可那些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陈魏杨徐刘李周王,就是没姓覃的,难道是覃天那儿的人?可惜现在覃天不在,不然倒是可以问问,只是那覃姑娘什么时候见过四哥了?还非他不嫁?四哥长得是挺周正,可是也不至于让人一见便倾心到如此地步吧?
顾沫凌在屋里想得出神,屋外的李氏欣慰之余,又添了为难:“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吧,刚刚已经有媒婆来过了,说的就是我们正儿的亲事。”
“啥?来的哪一位?”徐媒婆大吃一惊,有人比她还快?
李氏觉得,徐媒婆总是做这行的,知道的也多,便也不隐瞒,简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却略过那姑娘说的什么非他不嫁的话,她不是个爱论人是非的人,这些话传出去总是对姑娘家的名声有碍,再说了,虽然没见过那姑娘,可是李氏的在心里,却对那个对顾行正一往情深的姑娘极是好感,试问,自己儿子有这样的姑娘倾心,当娘的能不高兴吗?不过,高兴归高兴,这合不合适却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一切得等访过人家、合过八字才能知道。
“姓覃的姑娘?这附近没这姓啊?我说了大半辈子的媒了,这谁家有儿谁家有女,一清二楚着呢,就是没听过姓覃的人家,老嫂子,那可别是山上来的吧?”徐媒婆一听事情原由,便咋乎了,“这附近除了我,倒是还有两个媒婆,一个姓王,是王家集的,很少到这边来,另一个姓周,年纪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是个寡妇,老嫂子,来的是哪个?”
“说是姓杜,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吧,说话挺俐落的。”李氏一听山上来的,心里不由打鼓,可千万别是真的,不然正儿怎么办?被个山上的姑娘看中,还非他不嫁,那要是把她惹恼了,下来掳人怎么办?“她说她很少说媒的呢,虽是吃这碗饭的,可只说合过几对。”
“原来是这样,也有可能。”徐媒婆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人家是非,“老嫂子,既这样,我就过几天再来,你们先访着,按我说啊,我们也算是亲戚了,这结亲家总得知根知底的才好,也不是我吓唬你们,这覃姓的还真没听说过呢,也只有那山上的有什么姓,我不知道,其他的都在我这脑子里装着呢。”
徐媒婆走后,李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顾沫凌在屋里听得无奈,便放下了笔,开门出来。
顾沫凌有心想知会一声小雅,不过,现在却不急,一切等大伯访过回来也不晚,要是访了不合适,她也就省得说了,要是合适,等到合八字的时候再说,若是四哥有意,小雅有意,还不是一样有办法解决嘛,他都已经试过一次了。
顾沫凌想起上次四哥为了五哥的亲事做的傻事,有些叹息也有些心疼,这傻四哥,怎么说自己都得帮帮他。
“娘,覃大哥便是姓覃,兴许他们是一个村子的,要不,等他回来再打听打听?”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李氏一听,连连说自己糊涂,笑道,“你四哥的好事只怕是近了,误了这么多年,现在却有几家上门呢,要是合适,今年就能替他办了。”
“娘,这毕竟是四哥的大事,以我说,还是让四哥自己选吧。”顾沫凌含糊的劝道,“也许四哥心里有人了呢?”
“正儿心里有人了?”李氏一愣,忙问,“可是那覃姑娘?”
“看娘说的,我不过说说,要是四哥心里有覃姑娘,他会拒绝亲事吗?”顾沫凌怕她误会,忙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们和大伯太担心四哥的事,忘记问四哥的意思就替他定下来。”
“放心,爹娘和你大伯又不是糊涂的,当然要先问过你四哥了。”李氏笑着摇头,“唉,等你四哥五哥成了亲,再帮你和寻梅找个好人家,娘这一生,就圆满喽。”
顾沫凌没想到李氏说着说着又扯到她身上,忙闭上了嘴。
“唉,只是……万一那姑娘真的是山上的,可怎么办才好?”李氏的心思仍挂着徐媒婆的话,对顾沫凌的亲事也是一提便罢,想到以往种种传言,不由再次长吁短叹。
“娘,你想太多了。”顾沫凌笑出声,坐到李氏边上细细劝道,“你听的都是传言,可曾谁亲眼见过有山上的人下来抢人了?再说了,那覃姓虽少,可也不是没有嘛,覃大哥不就是姓覃?难道说他也是山上来的?要真是穷凶极恶的人,怎么还会屈就在我们家?怎么还会每天劳碌做事呢?要是我啊,带着人一下子全抢了去岂不更省事?要知道,覃大哥可是连工钱也不要的。”
“说的倒是个理儿。”李氏这才点头,不过仍有些顾虑,“可我这心里怎么就……总觉得不安呢。”
“你呀,是怕四哥的事再拖久了,要我说,娘现在不安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安心等着,待大伯去一家一家访过了再作商议吧。”顾沫凌暗叹,那个徐媒婆,说什么不好,偏说山上来的,那覃姑娘是不是山上来的,她不知道,可她知道,小雅却是真真正正千竹寨的人,以李氏对山上那些人的恐惧,四哥和小雅要想在一起,还真得费一般周折。
她该怎么消除李氏对那些人的偏见呢?可是杜林等人的身份却不是能明白摆上台面的,倒不是她轻视他们,而是怕被有心人知道,会给千竹寨带来灭顶之灾。
顾言林见到顾言生来找时,他正在和顾行周等人在田里忙活,顾言生也没说什么,只是喊他回家一趟,在路上才将事情告知了他,顾言林一听,情绪难得的激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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