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们很是惴惴,几个护院则是警惕的看着他们。
鹊巢鸠占……
顾沫凌冷冷一笑,抬脚向隔壁院子走去,想来李氏他们一定会不安,还是先去安抚一下。
“凌儿,客人安排好了?”到了那边,李氏却笑盈盈的,她身边还坐着文氏和魏氏。
文氏见到顾沫凌,起身福了福。
“安排好了。”见她们无异样,顾沫凌这才放心下来。
“没想到我们家凌儿认识那么多贵人呢。”魏氏笑眯眯的看着她,问道,“只是那位公子的头发……”
“婶子。”顾沫凌怕她说出什么惹来是非,忙打断她的话,见魏氏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急切了,忙又笑道,“婶子,那位公子不喜被人谈论,所以……”
她说罢,又看了看院外面那些人。
魏氏顿时明白了,那些人可不好惹,忙掩住自己的嘴,笑了笑:“对对对,瞧我这张嘴。”
文氏安静的坐着,似乎没有听到她们话似的,只是绞着手帕的双手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218覃天与梅若颜
218覃天与梅若颜
顾沫凌以为,梅若颜等人住进来之后,日子会变得有所不同,可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有些偏执行。
每天一早,梅若颜便带着他的随从们出门,天将黑时才回来,他甚至连个随从也没给梅若素留下,每天忙忙碌碌的做他们自己的事,似乎真将顾沫凌家当成客栈般,只除了第一天,院门口也没了守卫的随从,想来是得了吩咐,不再“扰民”了吧。
而梅若素,似乎也挺习惯这儿的生活,她也不出门,性子似乎也挺随和,没两天便和李氏以及杨二春她们混得极熟。
顾家村的日子依然平静,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有多么危险,村民们已有些习惯了顾沫凌家接连不断的贵客盈门,倒是颇关注顾行英的婚礼。
顾沫凌在家待了两天,见此情景才略略安心些。
杜十一那日接到寻梅的话,便抽调了人手去完成顾沫凌交待的事,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见顾沫凌突然抽调他去做原本不属于他的事情,心里便对那所谓的贵客起了疑心,当即便用他们的方式通知到了覃天那儿。
入夜时,覃天等人便都知道了梅若颜入住顾家的事。
该安排的,他们早已安排,所以,知道情况后,马上行动了起来,封锁了千竹寨的各个小路,仅用了半夜的功夫,千竹寨便面目全非,如同荒废了许多年的废村子般。
若是顾沫凌见了,定然会以为她来错了地方,可是,她这个时候自然是没空的。
按着文氏所说的,再结合自己前世对嫁接插种树木的那点点儿知识,顾沫凌指挥着人剪了许多桑枝栽下,又让人去将离得较远的那些桑树连根带土的移种过来,没几日,便显出几分规模。
种完了这些,顾沫凌又让杜十一带着人整治这一片的山地,将原先在这儿管事的陈春和王亮抽了出来。
“十一哥,先清两顷桑地,两顷棉花地,用围墙圈起来,接下来我可能没空过问这儿的事了,你们辛苦一下。”五哥成亲在即,年关又近,家里事情众多,顾沫凌也不能置身事外。
“东家放心吧。”杜十一很爽快的答应。
“有什么事随时来家找我。”他做事,顾沫凌自然放心。
腊月十八,顾行英大喜的日子。
一早,覃勇和覃天便带着礼物上门了。
覃勇是小雅的父亲,作为亲家,他自然要来贺礼,而覃天是准女婿,丈人家有喜事,他自然也少不了要走这一趟。
江南江北捧上礼物,便去给顾承泽等人帮忙。
看到他们,顾沫凌不由心里一紧,不过,却不能表现什么,因为今天,梅若颜等人一个也没出去。
“凌儿。”覃天去拜见过了顾言生和李氏,便到了这边,一进堂屋,目光便投向了梅若颜。
梅若颜这人,想让人不注意他极难,且不提他那长及腰际的银发,便是他天天穿个白衣戴个斗笠便够让人侧目了,就像现在,他坐在这屋里,也没把斗笠取下来过,这让前来喝喜酒的客人们很是好奇。
“姑爷请喝茶。”仍是默儿进来奉茶,奉上茶,她又恭敬的朝覃天曲了曲膝,目光却扫过梅若颜,一触便收了回去,然后低眉顺目的退了出去。
“这位是?”梅若颜听到默儿的话了,不由感兴趣的抬了头去看覃天。
“覃天。”覃天笑着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就是梅公子吧?”
“正是。”梅若颜点点头,看了顾沫凌一眼。
“听凌儿早时说起过梅公子仗义,覃某在此谢过梅公子维护之意。”覃天坐到顾沫凌原来的位置。
“仗义?覃兄此言从何说起啊?”梅若颜似是有些莫名其妙,笑着问道。
“凌儿从镇上回来便提起来梅公子,今日见着公子便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几日的贵客便是公子你,等我家五舅子吉日,我定重设宴席给公子接风,还请公子赏脸。”覃天一口一个公子,谈笑风生间,便跟换了个人似的。
“谢覃公子美意。”梅若颜笑着摆摆手,看着他说道,“恕我冒昧,敢问覃公子的覃字是哪一个?”
顾沫凌心里猛的一颤,面上不敢有半分流露,她怕自己看他时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别样的眼神,便装着喝茶,低下了头。
“覃思之覃。”覃天居然没有用化名,他面露微笑,坦然相告。
“哦~~”梅若颜的声音有些怪异,他长长的“哦”了一声,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和当年赫赫有名的覃都督一个姓啊。”
“或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吧。”覃天微笑着点点头,虽然看不到梅若颜的眼睛,但是他还是很礼貌的看着他,目光清澈坦然,他本来就是覃家后人,这说话的当然极自然。
梅若颜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他面朝着覃天,却不知道在看谁,只是嘴角扬起似是露着笑意。
顾沫凌放下杯子再抬头时,便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突然极讨厌他的斗笠,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吃亏了,他能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可他的却隐在了半笠下,让人弄不清他现在究竟是在看人还是在干嘛。
莫非,他也是瞎子?顾沫凌恶作剧的想着,目光瞟向梅若颜。
“二弟。”这时,梅若素姗姗下楼,今天的她,梳着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枚乳白珍珠簪子,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蝶形步摇轻轻摆动,身上穿着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嬉花的上衣,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双手拢在袖中放叠在腹前,下面是一袭浅蓝绣白玉兰的长裙,腰间系着紫色银丝暗纹的腰带,仍挂着那个香包那个玉佩。
她优雅的下了楼,来到梅若颜身边,眼睛却看着覃天。
“这位是覃公子。”梅若颜居然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给梅若素介绍覃天。
顾沫凌看在眼里,心里极是惊讶,这些天他们姐弟俩虽相处融洽,可她却仍看得出这当姐姐的极怕这当弟弟的,而这弟弟的似乎也极习惯无视姐姐,可眼下,却是怎么了?
梅若素似乎并不觉得盯着一年轻男子看是件失礼的事,她专注的看着覃天,嫣然一笑,盈盈下拜:“若素见过覃公子。”
“梅小姐不过多礼。”人家这么正经的行礼,覃天自然也不好端着架子,他怎么说也是这儿半个主人了,便站了起来,拱手还礼。
顾沫凌在边上看着,没来由的心里一滞,突然觉得这梅若素比那个杜凤还要讨厌。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不过是件湖蓝色罗裙,上面绣有点点儿兰花,腰上系着同色宽腰带,外罩着浅蓝色长棉袍,简单清雅,却是及不上梅若素那份优雅贵气。
第一次,她在意一个女人的打扮来。
她讨厌杜凤,却并不是因杜凤长得有多美,而是觉得杜凤离覃天太近,又有那青梅竹马般的情意在,纵然是对覃天再有信心,对自己再有自信,心底也是不安的。
可是,眼前的梅若素却让她有种危机感,很显然,梅若素比她漂亮,比她优雅,还是正宗的千金大小姐。
第一次,她记起覃天的真实身份来。
虎门之后,若覃府没有遭受那样的冤屈,那么,覃天的妻是不是就是像梅若素这样的名门淑女呢?
顾沫凌心下有些失落,一时竟忘记了一件事:覃家与梅家的血海深仇。
“凌儿。”正恍然间,手上一暖,却是覃天站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他低头看着她,微皱着眉,“怎的手这么凉?”
顾沫凌回过神,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见梅若颜和梅若素都在,不由脸一红,却没有抽手,而是暖暖一笑:“没什么的,想来是今早没有做事的缘故吧。”
“你在这儿陪客人,我去给五哥帮忙。”覃天捂了捂她的手,责怪的说道,“让她们给准备个汤婆子,天寒了,注意身子。”
“嗯。”顾沫凌点点头,看着他向梅若颜打过招呼走出了堂屋。
梅若素极好奇的看着她,欲言又止,身后的丫环雪茹却一脸不屑的看着顾沫凌。
顾沫凌没理会她,只是笑着向梅若素说道:“梅小姐可用过早餐了?今儿人多,丫环们或许会有疏忽,还请诸位不要拘谨,一切自便才是。”
经覃天那么一握,顾沫凌心里那点儿闷闷的也是来得快去得快,没错,再漂亮的千金淑女又怎么样?现在的覃天不是覃家公子,现在的他是她的,这儿也是她的地盘。
“已用过了,顾小姐若忙,便自去忙吧,我们姐弟会自己照应的。”梅若素笑着,目光还在顾沫凌身上转悠。
顾沫凌也没出去忙,也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只端坐在那儿,笑意盈盈的和梅若颜说着各种没营养没内容的话。
“顾小姐与覃公子是?”梅若素似乎对覃天很感兴趣,在边上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婿。”顾沫凌大大方方的笑着,没有丝毫拘泥,她注意到,雪茹的目光更加不屑了,似乎她刚刚和覃天那样不避人的接触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
“哦……”梅若素明显的失望,不过,只一会儿她便温婉的笑道,“覃公子气宇轩昂,顾小姐真有福气。”
那当然。顾沫凌笑而不语。
219麻烦
219麻烦
就像上次顾行正成亲时一样,今天也一样的热闹异常,聊了梅若颜那十个木头随从之外,哪个不是高高兴兴欢欢喜喜?
可谁也不知道,在顾沫凌家的老屋里,便坐着两个愁眉不展的人。
“小姐……”王西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喊的却不是媳妇或是孩子她娘,只是,他刚刚一张口,便被文氏捂住了嘴,不由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嘘”文氏竖起一指示意他噤声,那紧张的模样与平常的淡然判若两人,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侧着头细细的听了听,才轻轻的松了手,嗔怪的看着他,“你又忘了。”
王西憨态可掬的搔搔头,不过,他很快便又紧张的问道:“我们怎么办?”
“唉,我也不知道。”文氏叹了口气,颓然坐在床上,“这么多年了,你我容貌大变,来的又不是他本人,想来也不会被认出来。”
“真不知道他们干嘛来的。”王西也叹气,这几天,他们两个担惊受怕的,就怕被他们给认出来。
“可能,是冲着小姐来的,我好奇的是,这顾小姐究竟是什么人,那个覃姑爷,又是什么人……”文氏的眼神有些迷茫,顿了一会儿,她忽然又惊又喜的一把拉住王西,颤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是……会不会是……那个孩子?”
“你是说……”王西被她弄得紧张兮兮的,不过,他显然也很惊喜,“大公子的孩子?”
文氏重重的点头,目露期盼,紧紧的盯着王西。
“要不,我试试他?”王西被这个可能弄得坐不住了,他激动的紧握住文氏的手,站起身却弯着腰与她对视。
文氏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黯然的松手:“不成,太危险了。”
“那怎么办?”王西没了主意。
“要试也得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再试。”文氏长长叹了口气,似是要把心时积压的各种压抑都吐出来似的,“这些天,我们都小心些吧,尽量别和他们碰面。”
她这么说,王西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与此同时,凝萃堂也就是顾沫凌的那年练功场里,方清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怒目圆瞪的对着灰白的墙面,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单薄的胸膛不断起伏着。
“先生。”王绮提着刚烧开的热水轻叩着门。
可是,木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声音。
王绮纳闷的看着那门,很不理解先生这是怎么了,这段时日,他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好像……从知道东家家里来了贵客起,他就这样了。
“先生。”王绮有些担心,来这儿后,先生虽然不苟言笑,对他的要求又严,可是,却是很照顾他的,而且,今天东家有喜,凝萃堂也放了假,所有人都去帮忙了,只除了先生和他两个。
“先生。”王绮第三次抬头叩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方清鸿平静的出现在门口,王绮忙示了示手中的大茶壶,恭敬的说道,“先生,水开了,可以沏茶了。”
“嗯。”方清鸿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径自转身走进屋里。
王绮也不介意,跟着走了进去,熟练的掀开桌上陶制茶壶的盖子,注入些许热水,捏着陶制茶壶的把子晃了晃,倒净水,从边上的盒子里取了些茶叶放进去,注上热水,倒掉,再注入,才盖上盖子,又将桌上的茶杯一个个用热水洗过烫过,才放下水壶,斟满一杯双手奉到方清鸿面前,恭敬的低头:“先生请用茶。”
方清鸿站在床前,看着那墙面,一动不动。
王绮心里虽奇怪,却也极耐心的等着。
许久许久,直到王绮觉得手臂酸软的时候,方清鸿才似想起了他似的,恍然转身,却碰上了王绮手中的茶杯。
“啪”茶杯碎裂成片,水全洒在了王绮手上,所幸,等了这么久,水已变温了,王绮的手才幸免于难。
“你没事吧?”方清鸿有刹那的紧张,不过没一会儿便恢复了常态,对这个学生,他倒是挺赏识,现在也不再是为了当初顾沫凌特意嘱托才磨练王绮。
“没事,茶已经凉了,我再给先生倒一杯。”王绮顾不得拭自己手上的水渍,快手快脚的取了簸箕和扫帚,将茶杯碎片扫干净,这手拭了拭手,重新满上一杯,“刚沸的水,先生当心烫嘴。”
刚沸的水,烫嘴……是啊,他们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能是敌手?与其以卵击石,不如养精蓄锐、伺机而动……
方清鸿又出神了。
王绮没想到自己一句关心的话居然让方清鸿思绪连翩,他见方清鸿再一次出神了,生怕自己呆在这儿又会打扰到他,便将茶杯放回到桌上,朝方清鸿躬了躬身:“先生,学生先回房看书了,若有需要,请吩咐。”
抬头见方清鸿双目迷茫,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出门,走了几步,似想起了什么,又回去将那剩余的热水提了出来,放回到灶上热着。
方清鸿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心情已渐渐的平静下来,思路也开阔了不少。
那些人为何而来?为何住在顾家?难道东家居然也和那些人有牵扯么?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不行,得找个机会试试她。方清鸿越想越不对劲。
顾沫凌和覃天此时正忙着,当然不知道他们都被人“惦记”上了。
徐村离得远,所以,迎亲的队伍一早出的门,直到近黄昏才回来,这还是徐媒婆调停的结果,新娘从这边出发,新娘从那边出发,在半路上迎回来的。
夕阳西下,映染满天的红霞,新娘子如同上一次婚礼那般风光的被迎进了顾行英的院子。
这一次,顾沫凌没了去瞧热闹的心情,因为她看到了徐翠英家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