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叹道:“是啊。可惜世上还有很多个张奶奶,李奶奶,却只有一个上官静啊。”
我红了脸,不再说话,莫言像是有什么心事,也沉默了起来。我们默契地向前走着。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道:“上官姑娘,你知道一首叫浣溪沙的歌吗?”
我顿时大吃一惊,为什么,他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吗?我该怎么回答?我的心如乱麻,只得支支唔唔地说道:“我不知道。”
“哦?”他笑了笑,又说道:“可是日前姑娘在送给我王寿礼中,却明明出现了这首歌,不知是何缘故?”
什么?我又是吃了一惊,面对着他洞穿一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说道:“我,我记起来了,我是听说过这么一首歌。”
“这首歌既不是拜月市井传唱的民歌,也不是宫廷内的雅乐,敢问姑娘,你是从何得知的呢?”
我总算稍稍恢复了些神智,言道:“沈公子好像对这首歌很感兴趣,我可以问问是为什么吗?”
他笑笑,言道:“是我先问姑娘的,姑娘理应先回答。”
我怔了怔,想起从前和他斗嘴,自己从来都没赢过,现在又何必白费力气呢?我竭力装作平静地说道:“我偶然路过一个地方听到的。”
“什么地方?”
我有些急了,“你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起来,刚想道歉,却发现他竟紧张地看着我,目光中充满着疑虑和不安。
我慌张起来,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你,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又是一怔,我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缩回手,用冷谈一些的语气说道:“很晚了,我要快些回去,以免府里的人为我担心。”
我说着便加快了脚步,他却突然从后面赶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激动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的粥里放了糖?”
我吓了一跳,顿时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眼里充满了痛苦与忧伤,我突然想起千仞崖的那个黄昏,他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看的我心如刀绞,看得我肝肠寸断。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发了狂一般地朝前跑去。我知道,如果再迟一秒,我就一定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耳旁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漆黑一片,可是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我只想逃离,我必须逃离。
沈莫言痴痴地望着上官静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恍惚起来。蓝屏和上官静的面庞重重叠叠缠绕在他的眼前,他努力地分辨着,却怎么也分不清。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袭上他的心头,他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却猛地惊醒过来。错觉,一定是错觉!她走了,她永远地走了!她们根本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那似曾相识的感觉环绕着他,笼罩着他。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是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不,不!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撕裂了。他昏乱地向前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曾原带着卫队在城里巡逻,突然看见巷子里有一个人影,便带了几个人过来看看。
“沈大人!怎么是你?!”曾原顿时大喜过望,却意外地发现沈莫言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不由得关切地问道:“沈大人,你没事吧?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莫言抬起头来,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勉强笑了一笑,言道:“曾大人,你好。”
曾原一听他说话,不由得紧张起来,急忙言道:“沈大人,你的气色很不好。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先到我家去吧。”
沈莫言正要推辞,曾原却不容分说地背起他,吩咐身旁的侍卫道:“你等继续巡逻,有什么事情到我府上禀报。”
“是。”侍卫领命而去,曾原背着沈莫言一路小跑,不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府第。
“将军,您不是说今夜巡逻不回来了吗?怎么……”
“哎呀,我说你别问了行不行啊,没看见我背着个人呐!”曾原不耐烦地言道。
管家立刻闭上了嘴,曾原看了他一眼,生气地说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啊?大夫?将军,这么晚了,你让我到哪里请大夫啊?”
“我说你……”曾原正要发怒,沈莫言突然开口说道:“曾大人,我没事。不要麻烦了。”
曾原见他似是有所好转,稍稍松了口气。
管家急忙说道:“将军,还是先把这位公子放到床上躺着吧。”
曾原见他说的有理,急忙走进屋去。他本是武将出身,力气极大,加上心里又急,脚下也就没有留意,一阵快步踩得地皮踏踏作响。
曾母早就歇下了,被这一阵乱响搅得醒了过来,从后堂走出来一看,不由得惊道:“原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位是……”
曾原急忙上前扶着母亲,一脸歉疚地说道:“娘,孩儿不孝,惊了您老人家了。”
曾母摆摆手,沈莫言挣扎着站了起来,俯首行礼道:“参见老夫人。深夜造访,打扰了。”
曾母急忙扶起他道:“公子说哪里话。”
曾原言道:“娘,这位是沈莫言沈大人。孩儿出使金城,沈大人很是照应于我,今日偶然巧遇,便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曾母笑道:“原来是这样。”她又看了看沈莫言,关切地问道:“沈公子,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莫言摇摇头,恭敬地答道:“我没事。多谢老夫人关心。”
曾母言道:“既如此,你和原儿聊吧,我去厨房看看,给你们准备些夜宵。”
曾原忙道:“母亲,您不要忙了,还是回房休息吧。我已经吩咐管家到厨房准备了。”
曾母点了点头,言道:“好吧。那老身就不陪你们年轻人说话了。”
曾母说着便慢慢转进了内堂,曾原忙道:“沈大人,你感觉好些了吗?刚才真是吓得我一身冷汗。你不知道,在街上遇见你的时候,你的脸色白得吓人。”
沈莫言笑了笑,言道:“我没事。倒是平白地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打扰了老夫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曾原摆手道:“说哪里话。曾某一直都很敬重沈大人的为人,再加上沈大人多次帮了我们上官丞相的忙,曾某一直都很想找机会好好感谢大人。”
这句话一说完,沈莫言的脸色就变了。曾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开口。
过了许久,沈莫言终于开口说道:“曾大人,你听说过一个叫蓝肃的人吗?”
“蓝肃?”曾原有些吃惊,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问题,不过,却还是诚实地答道:“他原本是我朝的大祭司。后来不知因为何故,先王突然命人在全国搜捕他,自此之后就没了他的消息。”
沈莫言依旧平静地问道:“曾大人,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曾原更奇怪了,他看了看沈莫言,问道:“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沈莫言笑了笑,言道:“没什么。只不过是随便问问。”
曾原看了他一眼,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又开口说道:“如果让我说,我会说大祭司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沈莫言猛地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
曾原言道:“你是金城人,自然对我们拜月的事知之甚少。想当初,若不是大祭司一直钳制着神谷祭司和巫祝长老的势力,不知百姓还要交多少苛捐杂税,服多少徭役呢。去年春末夏初的时候,长寿山口滚落了一枚巨石,是大祭司想出办法炸开了山口的巨石,这才疏通了道路,百姓们才能顺利地进山采药。”
“炸开?”
“是啊,虽然大祭司表面上说是月神庇佑拜月的百姓,搬走了大石,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山口遍地都是碎石,一看就是炸开的。
”沈莫言没有再说话,曾原说的兴起,也没有注意他越来越白的脸色,接着说道:“就连扳倒神谷祭司和巫祝长老助任将军夺回兵权,没有大祭司的帮助,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你说什么?”沈莫言低低地问道,“你是说蓝肃现在就在拜月王城里,是吗?”
曾原猛然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不,大祭司当然不在城里。大祭司怎么会在城里呢?”
话一出口,曾原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他慌乱地看着沈莫言,沈莫言却突然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毫不在意地说道:“曾大人,你何必紧张呢?我不过只是随便问问。”
他越随意,曾原就越担心,他看了看沈莫言,站起来说道:“沈大人,夜已深了。今夜就在我这里安歇吧。明日待我奏明大将军,一定要好好地款待大人。”
他说着便急急忙忙地走出门去,一刻也不敢再做停留。沈莫言突然笑了笑,他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只知道,他要弄明白这一切,他必须要弄明白这一切。
第七十四章 拍卖
更新时间2010…1…11 0:46:14 字数:3118
云轩阖上窗户,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看来上官静和那个白衣男子之间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他想起上官静那慌乱的眼神和无措的举止,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可是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能让上官静那样的惊慌害怕?
他想了想,立刻提起笔来写了几个字,低声言道:“凌风!”
凌风顿时走上前来,“主人有什么吩咐?”
云轩言道:“凌风,你马上把这张纸条交给他。告诉他要立即查明,绝不可迁延。”
凌风点头道:“是,主人!”说着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云轩站在窗前,不由得又想起刚才上官静的神情,他想起她的眼睛,他从来不知道那样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里竟然也会承载着无限的柔情。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心烦意乱起来,干脆吹灭了烛火,平躺在了床上。
蘋儿一个人朝着拍卖会场走去,有些心不在焉。她一想到昨天夜里的事,就止不住地担心。她从来都没见过小姐哭,可是昨天,小姐却是哭着跑回来的。不说话,不理人,硬生生地在房子里坐了一宿。
到底出什么事了?蘋儿心里乱成一团,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倒是铁管家劝她放宽心,不如到外面转转,也省得胡思乱想。
蘋儿依了他的意思出了府,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一来全城都在传什么拍卖会。不由得有些好奇,便跟着人群走了过来。
蘋儿个子小,终于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缝中挤到了最前排。一盆又一盆的茶花卖了出去,价钱都高的惊人。蘋儿有些想不通,平日里漫山遍野无人问津的茶花如今竟也会变得如此值钱,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还会有这么多人在买。
“五百两第一次!还有没有再加价?”
无人回应,“五百两第二次!”还是一片寂静,“五百两第三次!成交!”
苏诚像模像样地敲了一下木槌,对着一个中年男人说道:“恭喜你买走了这最后一盆一等茶花。请到旁边的付款台登记付款,然后就可以领花了。”
中年男子笑呵呵地走上台去,情不自禁地对苏诚说道:“大人,你们拜月人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往年这些茶花都是无人问津,今年倒也奇怪,不仅我们金城王宫里开始栽种,普通百姓也是纷纷效仿。现如今这茶花竟成了炙手可热的东西。唉,早知道我就应该早些来拜月,多买一些带回去。”
苏诚笑了笑,言道:“多谢你的夸奖。来,这边请。除了茶花,我们还免费提供一张种植说明,希望你买走的茶花也能在金城开出美丽的花朵。”
中年男子朝着苏诚作了个揖,笑着说道:“如此更好!如此更好!多谢大人!”
苏诚笑了笑,复又走到前台中央,大声说道:“现在,我们开始拍卖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盆茶花,也就是这次山茶花节中评选出来的花王!”
话音刚落,台下顿时沸腾起来。
苏诚笑道:“请大家稍安勿躁。现在由我来介绍一下这盆茶花。”
两个侍卫将一盆粉色的茶花小心翼翼地搬上前台,苏诚言道:“这盆茶花是非常罕见的品种。花型结构奇特,造型优美大方,自拜月建国以来,只有极少数人培育成功这种茶花。所以,能够领略到此花的风采的人,都是有福之人。”
苏诚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一片议论之声。
苏诚笑道:“众位可能不知,上官丞相对此花也是非常地喜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十八学士。”
台下一人问道:“苏大人,丞相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啊?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苏诚正色道:“丞相说,育花难,育人更难。她希望我们拜月的子孙都能成长为有真才实学,能够报效国家的人,所以就给此花起名为十八学士。”
“这名字起得真好!苏大人,快请报价吧!”众人立刻群情激动,纷纷摩拳擦掌等待着这最后一盆茶花的拍卖。
苏诚看了看台下已经急不可耐的人群,笑道:“好。现在开始本次拍卖。起价五百两!”
“六百两!七百两!八百两!”加价之声顿时此起彼伏,蘋儿看得目瞪口呆。
转瞬之间价钱已经涨到了一千五百两,可是还有人在不断地加价。
“两千两第一次!”
众人有的激动,有的惋惜,却没有听到再往上加价的声音。
苏诚又言道:“两千两第二次!”
还是无人应答,那报价之人的脸上已经现出欣喜的神色,苏诚刚要拿起木槌,却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我出五千两,买下这盆茶花。”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立刻左顾右盼,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说话。
苏诚吃了一惊,他缓缓地放下木槌,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说话之人。
一个身着锦衣,手摇折扇的男子带着笑意慢慢地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四周是一片的宁静,所有的人都看着似乎是从天而降的云轩,怔在原地。
蘋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承载了所有人赞叹与惊疑的云轩,脸上早已是酡红一片。她的心里是克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她想跟他打声招呼,却又羞涩地不敢开口。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苏诚终于缓过神来,他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木槌,问道:“五千两第一次!”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苏诚看了看台下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手心里已有了汗意,“五千两第二次!”他没有停顿就直接叫道:“五千两第三次!成交!”
木槌声伴随着话音落了下来,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
云轩却只是笑了笑,走上台去,拱手对台下众人有礼貌地说道:“多谢各位朋友相让。”
苏诚意识到自己的无措,急忙言道:“公子请到这边登记付款。”
云轩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径自走到茶花边上,笑着端详着茶花。
此时有一个黑衣男子走上台来,苏诚皱了皱眉头,只得又说了一遍:“请到这边登记付款。”
凌风笑了笑,朝着苏诚所指的方向走去。
台下众人迟迟不肯散去,一个挤在最前面的青年笑着问云轩道:“公子,你为什么要出这么多钱买一盆花啊?”
“是啊!为什么啊公子?”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道。
云轩笑了笑,目光依旧停留在茶花上,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轻轻说道:“不过就是为